绝对权力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不信天上掉馅饼
沉吟半天,伍红旗书记才说道:“基层工作也是要讲究方法和策略的,你之所以被大家称为救火队员,原因可能就是你这些歪点子多吧。”
彭长宜不好意思地笑了,赶紧说道:“救火队员那是大家对我的戏称,我是农村出来的,比较了解底层的情况吧。好多事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也不愿这样做,事情赶上了,有时该豁出去就得豁出去,可能换个人会比我做得更好,以前就有老领导说我这个人就适合在基层呆着,适合当个乡镇长什么的,我的那一套工作方式和方法是登不了大雅之堂的。”
不知为什么,彭长宜说出这话后,自己都感到了一种悲壮!
他何时这么认为自己过?又有哪位领导这样评论过他?他之所以这样自黑,还不是因为那封实名举报信!伍书记没问起这事的时候,他是不能主动为自己辩白什么的,但不辩白又又有可能错失良机,很可能伍书记前脚走,后脚纪委的人就到了,那个时候他所有的辩白都将被打上大大的问号,他必须抓住一切机会自救!所以才用这样一种探讨基层工作经验的方式来为自己申辩,尽管这种方式很弱、很弱,但也是他的发声。
他自黑的目的还有一个,尽管当时这个目的在心中不是那么明确,但是他对政治嗅觉有着超常的灵敏度,他非常清楚阆诸现在的情况,也非常了解窦老周围人的性格,所以恰到好处地表明自己官到现在已经很知足了,目前没有任何的政治野心,不会为新的市委书记到来设置任何障碍,完全拥护上级做出的任何决定,谁来当书记他都会很好地配合。这也暗合了这么长时间以来,他没有因为这个往省里跑过一次。尽管他知道省委第一书记不是那么轻易被自己所导向的,但他也要这么做。
不知是彭长宜努力铺垫的结果,还是伍书记对他本来就有好感,伍书记看着他,依然不苟言笑地说道:“可是有人在我面前说了你的好话。”
不知为什么,彭长宜始终认为自己属于脑筋反应快的人,但今天在省委第一书记面前,他的反应总是慢许多,他跟不上伍书记的思路,刚刚用心回答完这个问题,下一个问题又冒了出来,让他有点措手不及。
此时,他还沉浸在自己制造的悲壮气氛中,听了伍书记这句话,他竟然没有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伍书记。
看到他紧张的表情,伍红旗的脸上现出一丝微笑,他说道:“你是没听明白还是装傻?有人在我面前替你说话了。”
这次,彭长宜听明白了,他的心稍稍放下一些,故意呵呵笑了两声。
他没有问是谁替自己说了话,这个不重要,他心里有数,不是窦老,就是樊文良或者是江帆,尽管后两个人在伍书记面前说话相对弱势些,但也不是没有可能。
对于他的反应,伍书记倒有些奇怪了,他问道:“你不想知道是谁吗?”
彭长宜老实地说道:“想知道,就是不敢在您面前刨根问底。”
伍书记忍住自己的笑意,说道:“这话我信,你的表情证明你说得的确是老实话。我告诉你吧,是窦老。他简直把你夸上了天”
彭长宜不好意思地笑了,低下头,搓着手说道:“老人家喜欢小朋友,所以在您面前才多夸了我几句。”
“传达省委工作会议jīng神,是你的主意还是鲍志刚的主意?”
天哪!彭长宜的思路完全跟不上省委第一书记的节奏,他正在思忖如何利用窦老跟伍书记公开套套近乎,哪知,伍书记的话题又转入了下一个。他的思路就像一只被伍红旗拎着的小羔羊,完全掌控在书记的手里,自己没有丝毫的自主权。
彭长宜愣怔怔看着伍书记,半天才说:“是我提出的,因为这块归我主抓,在常委会上一致通过后,才正式实施。”
“你们现在经常开会吗?”
迫不得已,彭长宜的思路必须跟上他,尽管他来不及分析出他问这话的含义,他想了想,不太坚决地说道:“开。”
他之所以说得不坚决,是因为两次常委会都是彭长宜提出并主持召开的,第一次是关于洪世龙追悼会的事,那次鲍志刚没来得及参加,第二次就是培训干部组织宣讲团的事,这次鲍志刚参加了,而且非常支持彭长宜的想法。
“为什么这么做?不是为了讨好我吧?”
至此,彭长宜算是明白了一个浅显的道理,原来刀把子在谁手里,谁就有发言权和主动权,有左右谈话的权力。此时,他完全被伍书记牵着走了,就像那只温顺的小羔羊,但是,他越来越享受这种谈话方式了,因为谈话的方向,似乎没有朝着不利于他的方向发展,似乎省委第一书记对那封举报信并不热衷,而且对自己不是很反感。
彭长宜的内心从容了一些,他看着伍书记,说道:“贯彻落实省工作会议jīng神,这也是大会上要求的,我们只是把这个要求深入、拓展了一些。我是这样想的,党校办班学习,宣讲省委工作会议jīng神,总比下发文件qiáng得多,我们都知道,文件下发了,落不落实,怎么落实,什么时候落实,这些主动权都在基层,尽管市里会有时间上的要求,但不会那么步tiáo一致,效果也不容易把控。所以,不如办班来的快、来的直接。早一天把思想统一在大会jīng神上来,就能早一天明确工作方向,早一天扭转不利局面,眼下时间已经过半,时间不等人。省里的这次工作会议很重要,当着您我就不说有多重要了,因为如果不重要省委就不开这样一个会议了。但重要的结果最终要在各项工作中显露出来,如果不统一认识,不统一思想,上下就无法形成合力,工作就无法向前、向着预定的目标开展。所以,在省里大会的第二天,我就跟志新部长商量,办了这么一个班。说到底还是为了凝聚人心,为了下半年的各项工作指标。”
吴长喜见彭长宜表现得不卑不亢,心中便有了几分欣赏,他没有对彭长宜的这番话发表意见,而是突然说道:“能否把你讲课的笔记给我看看。”
彭长宜又是一怔,心想,这个省委第一书记太不按常规出牌了,想起什么是什么。他又是愣怔怔地说:“这个,我没有形成专门的文字,是写在我笔记本上的提纲。”
“没关系。”伍书记看着他,脸上严肃的表情有了一丝温和。
彭长宜想了想就给老顾打电话,让把他的笔记本送上来。
老顾拿着彭长宜厚厚的笔记本跑了上来,刚到门口,就被门口站着的一个便衣接了过来,这个便衣检查了一遍后,交给吴秘书,有吴秘书送了进来。
伍书记接过笔记本,直接翻到最后,他低头看着。
“不错,看来你的确静心琢磨了。”
彭长宜说:“不用心领会jīng神,是没法给学员们讲的。”
伍书记将本子交给彭长宜,说道:“洪世龙的家属给我写了一封信,表扬了你。”
兜了一大圈,省委第一书记的思路又回来了。
彭长宜已经适应了他的这种谈话方式,不好意思地笑了,说:“是吗?他们可是跟我针锋相对、剑拔弩张了好几天,还能表扬我?”
伍书记说:“是啊,表扬你有人情味,在处理这件事上有始有终,说话算数,敢于担当,不逃避。”
彭长宜不好意思地笑了。
伍红旗看着他脸上略带羞涩的表情,没有再往下继续这个话题,只是东一句西一句问了他好几个不连贯、甚至是不相关的问题。
这样,他们的谈话大概持续了有半个多小时的时间,伍书记便站起来,捶了捶自己的腰,便跟彭长宜握手告辞。
彭长宜没敢留伍书记在阆诸吃饭,他甚至都不曾客气一下。不是他忘了礼数,而是在威严的省委第一书记面前,他没有一点思想和行为上的主动。
他把伍书记送上车后,自己还处在迷糊状态中,他不知道省委伍书记来阆诸的真正目的,更不知他问自己这些问题的用意何在,不过有一点他可以断定,他并不讨厌自己,这可能跟窦老有关,江帆肯定在平时也帮自己美言过。
他最担心的刘成举报他的事,伍书记竟然一句都没有问到,这一点让他心里更加没底,更加摸不准书记大人此行的真正用意。
他上了自己的车,掏出电话,给江帆打了过去,向江帆报告了伍红旗书记来阆诸的经过。
江帆也感觉很惊讶,因为所有关于省委第一书记的公开活动,按说都是在他这个秘书长的掌握之中的,这次他到阆诸,他居然不知,也许,是省委第一书记的临时动意。
绝对权力 第133章无法自圆其说
省委第一书记来阆诸,作为省委秘书长的江帆居然都不知道,看来,这个伍书记不只像传说中的那么雷厉风行、敢作敢当,而且行事还非常谨慎,尽管他还没正式接触过阆诸的干部,更没有正式来过阆诸,但似乎对阆诸的情况并不陌生,他问了彭长宜几个看似不着边际没有内在关联几个问题,实则是在对一个地级干部的当面测试。
彭长宜心事重重地回到常委大院,他走到鲍志刚办公室,想跟汇报一下伍书记来的情况,之前吴秘书嘱咐他只让他一个人过来,他没有跟鲍志刚通气,现在伍书记走了,他本不想告诉他,但想到毕竟他是市长,名义上是主持阆诸全面工作的一把手,熟知政治属性的他,还是觉得跟他汇报一下好。
不过,彭长宜还真想不明白怎么跟他说,如果说伍书记来阆诸,没见鲍志刚这个临时当家人,却见了他彭长宜,这似乎不太合乎逻辑和情理,难以让人相信,抑或鲍志刚还会认为他是拉虎皮,做大旗或者是痴人说梦。就是彭长宜自己到现在都想不明白,吴秘书为什么让他自己前去见省委伍书记,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伍书记来阆诸只是单独见他?乐观地想,有可能是伍书记受了窦老的影响,从京城出来后,走到阆诸地界,临时动意,下来看看他彭长宜到底是何许人也?但这似乎也解释不通,他彭长宜在伍书记到任后,既没有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引起伍书记的注意,更没有找他单独汇报过工作,别说鲍志刚可能会不信,他自己都怀疑这是否是真的。但这的确是刚刚发生过。
无论怎样,彭长宜还就觉得将伍书记来阆诸的事跟鲍志刚说一下。他下了车,看到广场上没有鲍志刚的车,他松了一口气,明明知道他不在,但还是径直走到鲍志刚的办公室,敲了敲门。
这时,肖爱国过来了,说道:“市长没在。”
“他去哪儿了?”彭长宜问道。
肖爱国摇摇头。
彭长宜回到办公室,肖爱国跟了进来。
彭长宜坐下后,看着前面的笔筒出神。
肖爱国不明就里,看着愣怔怔的彭长宜,说道:“出什么事了?”
“出事?”彭长宜依然愣怔怔地看着肖爱国,眼神明显聚拢在一起了。
肖爱国笑了,说道:“我是问你出什么事了,干嘛坐下后就发呆。”
彭长宜若有所思地示意肖爱国做在离自己最近的椅子上,说道:“老肖,我刚从阆诸宾馆回来,你猜谁来了?”
肖爱国本来也在党校培训班上,联想到彭长宜课都没讲完就急匆匆地走了,他料定来了大人物,就说:“谁来了?”
“伍书记,省委伍红旗书记。”
肖爱国睁大了眼睛,吃惊地说道:“啊?怎么没听到任何动静?”
彭长宜说:“我纳这个闷儿呢,是他秘书把电话打到我手机上的,第一次我没接,正在讲课,后来他又发了一条信息,我不是就赶紧中断了讲课,出来了吗?我出来后,伍书记早就到宾馆房间了。”
“就你一个人去的?”
“嗯,当时我想打电话告诉老鲍,但是他秘书说只让我一个人过去,我就没给他打电话。”
“哦?”肖爱国又是一惊。
“所以,我现在脑子还蒙着,想不通为什么只见了我。”
“伍书记提举报信的是了吗?”
彭长宜摇摇头。
“江秘书长知道吗?”
“送走伍书记后,我给他打了一个电话,他也不知道他来阆诸的事。”
“那你们……”肖爱国想说你们都谈了什么,但考虑自己问这话不合适,就改口说道:“他想了解什么情况?”
“没有明确的目的,说了一通不相干的话,问了问我个人过去的一些情况,都是东一榔头西一bàng子的事,没有主题,对了,问了下洪世龙的事,好像他的家属向省委反映了什么……”彭长宜没说洪世龙家属给省委写信表扬他的事。
肖爱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后咧嘴笑了,说道:“恐怕要恭喜你了!”
“诶老肖,千万不要瞎说,记住,千万不要瞎说,这话人听到不好,我想都没想过,做我的副书记不错,安逸,稳当。”
肖爱国说:“恐怕省委不会让你安逸稳当下去,如果志刚顶上去,那么市长就非你莫属。”
彭长宜下意识地看了看门口,严肃地说道:“你作为多年的老机关,又是市委秘书长,千万不要凭臆想说话。”
肖爱国笑了,也小声说道:“我不会到外面说的,这不是咱俩说吗?”
“咱俩说也一样,你不要把我往沟里带,回头你撩起我升官的欲望,到时我又当不上这官,你就不怕我恨你!”
肖爱国忍不住噗嗤笑了,说道:“就冲你眼下这心态,我说的话就不是没有可能。你想想,哪个领导喜欢跑官的人,谁都喜欢踏踏实实干事的人,尤其是会干事、而且有干成过事的人……”
彭长宜连忙冲他摆手,说道:“打住打住,你走吧,别忽悠我了,我要打几个电话,怎么也要跟志刚说一声伍书记来的事,眼下是敏感时期,我不能独自享受这份待遇,伍书记是冲着阆诸来的,不是冲着我个人来的。”
无论彭长宜怎么说,都难以自圆其说,事实证明,伍书记单独接见了他,就是冲着他来的。
肖爱国笑了,说道:“你不会打通的。”说完,跟他挤了一下眼就走了出去。
彭长宜看着肖爱国的背影,感觉他有些莫名其妙,就拿起办公室的电话,拨通了鲍志刚的手机。
电话响了两声后,就被挂断了。
彭长宜一愣,看着话筒,这才明白肖爱国刚才那话的含义,可能肖爱国刚才也吃了“闭门羹”吧,不然他不会说那句话。
无论如何,鲍志刚眼下是不方便接电话的。他便放下听筒,脑子里还在琢磨刚才伍书记来阆诸的事。
过了一会,鲍志刚给他手机上发来一条短信:下午回,有事回去说。
可是,直到彭长宜下午下班,也没看见鲍志刚的影子,彭长宜便不再等他,本来他也没想好怎么圆伍书记来阆诸这件事,就下班准点回家了。
第二天早上上班,鲍志刚的车停在单位的停车场。
彭长宜坐着车刚进大院,就接到了鲍志刚秘书打过来的电话,说市长让他过去一趟。
彭长宜下了车,没有先去自己的办公室,直接就来到鲍志刚的办公室,敲开了市长的门,他进来后,就发现鲍志刚脸sè不高兴,低着头,垂着眉,看着桌上一摞的文件,并没有因为他进来了而抬起头。
彭长宜说:“您昨天下午什么时候回来的?”
鲍志刚依然低着头,没说话。
至此,彭长宜知道他不高兴的原因很有可能是已经知道了伍书记来而他却没有告诉他,想到这里,他也有些生气,坐在沙发上,背靠在后面,索性一言不发了。
两人这样僵持了一会后,还是鲍志刚先打破僵局。他放下手里的文件,为自己的冷谈自圆其说:“冷不丁回来就堆了这么多文件,看都看不过来。”
彭长宜没有言声,依然靠在沙发背上,眼望着前方的阆诸市地图,他的办公室也有这样一副地图。
鲍志刚看了他一眼,问道:“长宜,昨天伍书记来你怎么都没告诉我一声。”
鲍志刚果然因为这个不高兴。
彭长宜扭过头,看着他说:“我给您打电话了,您没接。”
“我当时不方便接,后来给你回信息了。”
“是啊,所以我也没再给您打,等到您下班也没见着你。”
鲍志刚料到彭长宜会这样说,就不再跟他计较了,又问道:“伍书记来有什么指示?”
“他就是顺路看一下,我正在党校上课,接到通知后就出来了。”彭长宜特意qiángtiáo了是通知,而不是吴秘书单独给他打的电话,他不想刺激鲍志刚。
鲍志刚感觉彭长宜这话说得很模糊,他只说接到了通知,却没说是接到谁的通知,看来殷家实说的对,彭长宜已经跟自己长了心眼,如果是江帆,他就是半夜不睡觉也要告诉江帆省委伍书记来的事。
想到这里,鲍志刚不高兴地说:“我当时不方便,并不等于我一夜都不方便啊,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也要跟我说一声才是,我们沟通是不分白天和晚上的。”
彭长宜没想到鲍志刚居然如此计较这事,因为伍书记当时明确告诉他,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他来阆诸的事,彭长宜当时给鲍志刚打电话是出于纪律方面的考虑,也是出于工作方面的考虑,他当时不方便接听也正中彭长宜的下怀。
但是彭长宜却不能把书记的原话告诉鲍志刚,那样鲍志刚心里就会打鼓,就会不踏实,就会无端生出许多猜忌。
鲍志刚见他不说话,又问道:“伍书记来阆诸不单单就是来找你的吧?”
绝对权力 第134章兄弟?对手?
彭长宜想了想,说道:“他应该不是找我来了,但他具体干嘛来了、都见了谁我也不清楚,他只是跟我说路过,简单了解了一下洪书记后事的情况,问了问我们现在的工作,然后就走了,前后不到半个小时,跟我也就是呆了十多分钟的时间。 ”
“老洪的后事我早就跟省委汇报了,他为什么还问这个?”鲍志刚看着彭长宜不解地问道。
“这个我也不知道。”彭长宜当然不能把洪世龙家属给伍书记写信表扬自己的事告诉他,那样的话会更让他多想的。
鲍志刚看着彭长宜,他忽然觉得彭长宜似乎不是那么坦诚了,更加坚信殷家实说的话:彭长宜是个有野心的人,眼下他最qiáng的对手就是彭长宜。
殷家实这话是在洪世龙死后说的,那时,彭长宜让他派到济南处理洪世龙车祸的事去了。鲍志刚那天刚从省城回来,鲍志刚让司机拐入一条新修还未正式通车的公路去看看,这条公路是他主持修建的。没想到在路上,看见殷家实骑个破自行车在这条路上转悠。本来他跟殷家实不是一路人,他们的关系也不好,他完全可以视而不见,但是那天不知为什么,他居然让司机停下车,笑呵呵地叫住殷家实,背着手,站在马路牙子上,居高临下地跟他打着招呼。
殷家实自知落魄,看到昔日的同僚,他没有表现出自愧不如和卑微,而是悠闲地笑着,跟他寒暄了几句,他们谁都没主动跟对方握手。鲍志刚看着满头白发的殷家实,忽然没有了半点嘲讽他的兴趣,说了几句诸如有困难找我的话后就准备离去。就在他坐上车,降下车窗跟殷家实挥手再见的时候,殷家实凑到他的跟前,说道:“志刚啊,差不多该往上跑跑了。”
鲍志刚知道殷家实本身就是个多是非的人,他故意表现得不以为然,他笑着说:“老殷啊,这么多年,你还不了解我吗?我什么时候主动跑过官?”
殷家实说:“姓江的tiáo走了,姓洪的死了,阆诸的家,拴绳lún也该lún到你当几天了,难道你就眼看着让一个外来户在阆诸当家作主?别忘了,你的资历在那儿摆着呢?”
“你是说长宜?”
“甭管我说谁,你不跑就会有人跑,机遇面前,人家可是不会闲着,这年头,哪个官不是跑来的?”
鲍志刚笑了,说道:“老殷啊,你别忘了,长宜现在是副书记,三把手。”
殷家实眼里露出诡异的光,说道:“这个说不好,他的野心我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你看他,来阆诸后躲低tiáo,坐破车,开会时不多说一句话,工作干在前头,人家这是干嘛,你还真以为是给江帆分忧解难啊?人家那是韬光养晦!怎么样,当上副书记了吧?但是我告诉你,是人,就有短板,无论他多么小心谨慎地伪装自己,你如果感兴趣,我愿意把彭长宜干的那些缺德事提供给你。”
鲍志刚笑了,说道:“老殷啊,长宜是好兄弟,我了解他。你啊,就好好养老吧,别cào心那么多了……”
殷家实直起身,后退一步,看着车窗里的鲍志刚冷笑了一下,说道:“我相信我提供给你的炮弹能在关键时刻打败彭长宜,你什么时候想要了,随时联系我。”说完,他非常自信地骑上那辆破旧自行车就走了。
殷家实是有份自信的,想想,一个地区,只有老大这一个位子,这个位子,对任何人都有着超常的吸引力,有多少人为了这个位子相互倾轧,当面给笑脸,背后捅刀子,演绎了一幕又一幕看不见硝烟的政治斗争,尽管看不见硝烟,但却是你死我活。在这个关键时刻,谁不希望得到击败对方的炮弹?虽然鲍志刚对殷家实充满了不屑,但几天后,他还是在殷家实住所附近的一家小饭馆里跟他见了面。
这次,鲍志刚对殷家实客气了许多,不但见面主动跟他握手,还叫了他一声:“老领导”,这让殷家实的脸上立刻有了一种起死回生的光芒。
殷家实使劲地握着鲍志刚的手,连声说道:“恭喜、恭喜!”
鲍志刚奇怪地问道:“你恭喜我什么?”
殷家实说:“恭喜你很快就荣升鲍书记。”
鲍志刚一听,赶忙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小饭馆没有别人,而且雅间的门关得很严。鲍志刚低声说道:“你别瞎说好不好?阆诸市委书记是省委任命的,不是你一个下了台的人能任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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