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路大亨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克里斯韦伯
“谁?”裕王好奇的问道。
“一个倭国武士,周可成的手下!”
“就是那个商人?他回京城了?”
“没有!”高拱摇了摇头:“是他留在京城的手下!”
丝路大亨 第三十九章常任秘书
“这厮倒是机灵的很!”裕王冷笑了一声:“怎么了,又有什么事情?”
“他给了我半块玉佩!”高拱从袖中取出那半块玉佩来:“说只要凭这半块玉佩,加上我写的收条,每个月可以从他那里拿一万两银子!”
“什么?是真是假?”裕王也吓了一跳,虽说他是天家子弟,但手头也不宽裕,一个月一万两也是个不小的数目。
高拱并没有立即回答裕王的问题,而是继续说了下去:“那厮还说,如果殿下还要别的,比如兵甲,huo yào,士兵,他也能拿出来。在下以为这厮是在撒谎,不过回府后我试了一下,要了两千两银子!”
“如何?”
“给了,银子就在我书房的床下!”
裕王兴奋的看着高拱,握紧了拳头,突然道:“高先生——”
“殿下,我方才说的您只当没有听说过,您要再问我我也不会承认。殿下您是大明的储君,要做的只是仁孝忠厚,秉正道而行,其他的事情自然由我们做臣子的去做,您什么不需要都知道!”
裕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压下激动地心情,沉声道:“是的,寡人什么都不知道!”
“这就对了!”高拱笑了起来:“来,殿下,正好今晚还有一点时间,就讲讲《太平御览》吧!”
金山卫。
晨风掠过院子的旗杆,发出呜呜的声响,何叔衡穿过走廊,打了个哆嗦,紧了紧了领口,对一旁的仆人道:“你去拿几个火盆,多装点木炭,送到书房里!”
“是,何先生!”
他加快脚步,走进书房里,里面摆放着十余张长桌,每张桌子上都摆放着厚厚一叠书信和笔墨纸砚。他做到自己的桌子后,开始工作。作为徐渭的十多个常任秘书之一,他除了要处理港口本身的大量事务,还有一部分从京城、杭州、南京等地传来的信笺。虽然有十多个同事,但不断增长的业务量足以将他忙的喘不过气来,尤其是在这寒冷的冬日,砚台和毛笔都冻住了,他不得不用力呵气好让其融化,这更让他觉得痛苦不堪。
几分钟后,火盆被送了进来,随着书房内温度的提升,何叔衡才感觉到好了些。他开始详细的阅读书信的内容,然后在狭长的纸条上用红笔写下摘要,然后用浆糊黏贴在书信上,以供徐渭观看,如果是特别重要的就要挑出来,放到篓子里直接送到徐渭那边。这份工作每个月可以给他带来五两银子的收入,还包括一日三餐,冬夏的衣赐和附近的一间干净的屋子,这对于像何叔衡这样一个“屡试不第”的穷书生来说已经是非常好的工作了。
何叔衡写完六七封书信的摘要,正准备起身给自己倒一杯热茶,却发现下面露出的信笺上有红色箭头的标记,按照兰芳社的规定,有这种标记的信笺代表着最高的优先级和密级,何叔衡这个级别不能拆看,必须立即送到上一级,也就是徐渭本人那里。他赶忙站起身来,拿起那封信笺走出门外,向站在隔壁院子门口的看守问道:“徐先生在吗?有特级密信!”
那看守看了看何叔衡手中的那封信,点了点头:“就在书房里,你进去吧!”
何叔衡赶忙进了院门,向书房走去,从书房里传出说笑声,显然徐渭和某个人聊的很开心。何叔衡不敢敲门打扰,便站在门旁咳嗽了两声。屋内的说笑声停止了,传出徐渭的问话:“外面是谁?有事吗?”
“学生何叔衡!有特级的密信!”
“嗯,送进来吧!”
“是!”何叔衡小心的推开门,送上书信,又躬身行礼,方才退到一旁静候吩咐。他此时才看到在书桌旁坐着一个身材长大的汉子,身穿一件紧身呢绒长袍,留着短须,正笑嘻嘻的看着自己,而徐渭接过书信之后,便站在那里看,看样子那陌生汉子的身份还在徐渭之上。“哪来的信?”那陌生汉子问道。
“京城来的!是森可成报的账单!”
“哦?花了多少?”
“一万六千两!第一个月两次,一次两千,一次四千,第二次直接要了一万!那个姓高的胃口还真不小!”
听到这个惊人的数字,何叔衡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脑子里下意识的盘算到,自己一个月的薪水是五两,那么一年就是六十两,而一万六千两就是自己两百六十六年的全部收入,而那个姓高的居然两个月就要了自己两百六十六年的收入,一瞬间他禁不住也和徐渭“同仇敌忾”起来。
“无妨,他要就给他,我只怕他不要,些许银子又有什么大不了的!”那汉子的声音里有种难以遮掩的懒散,仿佛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他在乎的:“文长,你回信给森可成,无论那高拱要什么,都尽力答应,如果在他能力之外的,就写信回来,千万不要露出半点不恭敬的样子。”
“是,大人!”徐渭应了一声,他回过头看到何叔衡还站在原地,惊讶的问道:“你怎么还在这里,还不出去?”
“是,是!”何叔衡有些狼狈的低下头,正准备转身离开,却被那个陌生的男人叫住了:“且慢,你叫什么名字?是做什么的?”
何叔衡看了徐渭一眼,这才小心的答道:“小人何叔衡,是徐先生的常任秘书!”
“哦,那对这份工作的薪酬和待遇可还满意?”
“满意,满意!”何叔衡赶忙答道,从对方的口气判断很可能这个人就是东家,答话可千万大意不得:“小人先前连一日三餐都愁,时常一天下来只有两顿薄粥,现在是好多了!”
丝路大亨 第四十章破局
“不会吧,你既然能做这份工作,至少能写会算,怎么会落得这般境地?”
“小人先前只是能写,算却是不行。”何叔衡苦笑了一声:“小人自小便举业读书,想要考个功名,却不想三十多了连个秀才也考不上,家中财尽,父母皆亡,自己除了会写几个字,读读四书五经其他的什么都不会,若不是几个亲戚接济,只怕早就饿死了,幸好兰芳社开了学堂,我也知道自己不是当官的料,便在学校里学了算术,来做了这个秘书,至少养家糊口是没问题了!”
“原来如此!”周可成叹了口气:“看来你和文长一般,都是被科举害了。”
何叔衡知道“文长”是徐渭的字,赶忙低下头:“老爷说笑了,小人如何敢和徐先生相比!”
“都是一回事!”周可成笑了起来:“他读书比你强点,二十不到就中了秀才,可光有秀才也没有官做,接下来十年里蹉蹉跎跎,耗尽了心血却一事无成,这滋味可不好受呀,我说的对不对呀,文长?”
“大人所言甚是,若非遇到大人,文长这一辈子只怕就这么蹉跎下去了!”说到这里,徐渭向周可成长揖为礼。
“罢了!”周可成摆了摆手:“文长,森可成毕竟是个倭人,在京城有些事情还是不方便,我想派一个人过去做他的帮手,最好懂点四书五经,很多事情就要方便一些,你觉得用谁呢?”
徐渭看了何叔衡一眼,心知周可成的言下之意,他犹豫了一下道:“大人,京城那边的事情极为紧要,须得派一个知道根底的老人!”
周可成笑了笑,对何叔衡笑道:“何先生,你先到院子里去一会,等候片刻!”
“是!”何叔衡应了一声,走出书房。
“文长,你是不是觉得这个人信不过吗?”
“那倒不是!何先生平日里做事情还是很稳重的,要不然也不会让他在我手下做事情!但京城那边的事情是何等紧要,关乎到我兰芳社的未来,人选还请大人您三思!”
“呵呵!”周可成笑了起来:“文长,你也觉得京城那边关乎到我兰芳社的未来?”
“当然,若是裕王殿下将来继承大位,他念到大人您今日的汗马功劳,一定会向我兰芳社开埠的!难道这不是关于我兰芳社的未来吗?”
“文长你难道没有听说过吗?无情最是帝王家,裕王他现在说的话,和他登基后做的事情没有任何关系的!”
“那您为何还出钱出力支持裕王?”
“因为裕王是天子最大的儿子,却又还不是太子,支持他破局的最简单办法!”周可成冷笑道:“文长,其实裕王成也罢,败也罢,其实都无关紧要。他成了,朝堂上会大洗牌,他败了,朝堂上也要大洗牌。花上几十万两银子,让朝堂上各派势力自相残杀,破了这个局才是我真正的目的。只有破了这个局,我们兰芳社才有资格站在棋盘边,才有资格下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站在棋盘上,生死操于他人之手!”
徐渭是何等聪明,听到这里脑子里灵光一现,周可成从倭国回来后的诸多行径就好像一串念珠被串联了起来。先是去京城冒险见了裕王,然后在金山卫见了胡宗宪的使者,又在金山卫忙着办学堂,竭力撺弄海瑞当上松江知府修水利。谁都知道大明现在南倭北虏交逼,形势危急,而当今天子却整日躲在西苑里,除了几个亲近的臣子内侍根本不见外人,而朝政落在首辅严嵩与其子严世蕃手中,这两人玩政弄权,一意媚上,早已是tiān nu人怨,只是天子一意庇护。这样一来,清流就将期望寄托在裕王身上,渴望其早日继位,改弦更张,而天子却始终不册封裕王为太子,还另立第四子为景王,以分裕王之势,以免危及到自己的权力。这样一来,朝中实际上就形成了一个均衡的权力,而嘉靖自己隐身幕后,操持其势力。而周可成此番回来从背后策动裕王夺取太子之位,若是事成,眼下控制朝堂的严嵩一党必然覆灭,如果事败,清流失去了寄托的希望,矛盾也会激化。而无论前者还是后者,掌握着东南大权,身为严嵩得力门生的胡宗宪都会成为众矢之的,而这个时候才是周可成出手的机会。
“您是希望胡大人出事?”徐渭低声问道。
“不错,文长你果然想到了!”周可成击掌笑道:“圣上用严嵩来掌握朝堂,与将希望寄托在裕王身上的清流抗衡。而裕王的事情一旦爆发出来,无论成败,严家父子都要完蛋,严家父子今日死,明日胡大人在东南就坐不稳。到了那个时候,就是他求我,而不是我求他了!”
“那您派这何叔衡去是为了?”
“把森可成隐藏在幕后去,裕王的事情我们还是不要牵连的太深了,到时候也好退一步还不天空!现在最要紧的是运人、运粮!东番才是我们的根本之地!”
“我明白了!我会立刻安排这个何叔衡去京城!”
“很好,这边的事情也差不多了,过几天我就去中左所,然后去淡水。”说到这里,周可成稍微停顿了一下:“希望可以早日横舟长江,隔断东南!”
淡水。
“再加把劲,天黑前一定要把田里的稻谷收割完!”
听到管事的叫喊声,王阿宝用力吐了口唾沫,站起身来,用力捶了捶酸麻的腰杆,在他的目光所及之处都是一片片翻滚的稻浪,相比起来自己不过是沧海一粟。
丝路大亨 第四十一章稻海
“这鬼地方,都十一月底了,天气还这么热的邪乎!”王阿宝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抬头看了看头顶上的太阳,在老家恐怕这个时候早就下雪了,而这里白天还只用穿一件短褂,更糟糕的是,一年可以收 三季稻子。对于一个农夫来说,这原本是好事,可作为一个雇工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尤其是面对着这么大一片农田,他现在总算是明白当初为何那张契约上还保证自己能顿顿吃饱,农忙顿顿见荤腥了。买下自己这一船人的叶麻叶庄主光是自己就有三百顷水田,连在一起看不到边,而且这里的鱼干便宜的要命,一开始雇工们还争抢,可很快就发现这玩意在码头是论石卖的,比米价还便宜些,就算是码头最底层的搬运工的都能吃上一天三顿鱼干配芋头杂粮饭。像他这样的农庄雇工在农忙季节更是一天三顿一粒杂粮都没有的白米饭,鱼干管够,虽说住的不过是茅棚,但这里的气候暖和,没有冻馁之忧,相比起过去在大明的日子,实在是与天堂无异了。
正当王阿宝喘息的功夫,一行人马从对面的山坡上鱼贯而下,最前面的是一头大象,象背的笼椅上有遮阳的伞盖,看上去惹眼的很。站在田埂旁的管事赶忙迎了上去,远远的便单膝跪下,大声道:“小人参见叶老爷!”
“叶老爷?”象背上周可成笑着向一旁的叶麻问道:“叶当家的变成了叶老爷,看来你这小日子过得不错嘛”
“也都是多亏了大人您的!”相比起当初在金山卫的时候,叶麻的脸圆润了不少,可能是发福了的缘故,穿着的那件拷绸薄衫都显得有点小了,勒在肚皮上,他满脸堆着笑:“回想起过去小人我过得都是什么日子呀!在海上整日里提心吊胆的,谁也不知道啥时候就遇上官军,或者被其他海商黑吃黑了,要不就是风浪、迷航、触礁。哪像现在,脚下踩的就是自己的田地,就是说不出的踏实!”
“哦?这么说叶老爷不想再回海上了?”周可成笑道。
“不,绝对不!”叶麻赶忙摇头道:“您看到这片稻田了吗?我这辈子就想呆在这里,播种、收割,死了就埋在我家后面那座小山上,哪里我都不想去!”
周可成看了看叶麻眼睛,确认对方并不是在作伪,突然笑道:“这么说来倒是麻烦了,我原本还想请叶老爷去替我见一个老朋友的!”
“老朋友?”
“没错,叶老爷与汪直算是老朋友吧?”
“汪直?”叶麻神色微变,他也猜出了周可成的用意:“老朋友倒也说不上,不过倒也打过几次交道。怎么了,周大人您有什么事情吗?”
“嗯!叶老爷,你应该也有听说过眼下的形势。兰芳社已经拿下了西国之地,南九州的岛津藩是我的盟友,北九州那几家倭rén dà名覆灭不过是时间的问题了。这些倭人完了,汪直他们在倭国的巢穴也就完了,俗话说: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汪直他们在倭国的立脚点没了,贸易的渠道也没了,他们那么多船,那么多人靠什么养活?”
叶麻小心翼翼的问道:“大人您的意思是想要招抚他们?”
“招抚谈不上!我这里也就是个草台班子,又不是大明天子,哪有资格谈招抚二字!”周可成笑了起来:“我就是想和他谈谈!”
“谈谈?”
“没错,虽说眼下我的情况要比他强点,但他毕竟是我的前辈,手头上也有千把条船,十几万人手,而且我和他两家也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仇怨,有什么事情大家坐下来谈一谈,对两家都要有好处,你说是不是,叶老爷?”
叶麻咽了一口唾沫,作为曾经横行海上的“悍贼”之一,他对于当初汪直与周可成的支吾也有所耳闻,更知道徐海是怎么死在周可成手上的。这些年来兰芳社的高速发展更是以不断并吞、挤压以汪直为代表的其他海贼为代价的。之所以两边没有爆发直接冲突,无非是因为双方的刻意克制——汪直是因为畏惧对方舰队强悍的实力,而周可成是留着汪直来威胁大明,免得胡宗宪等人有余力来对付自己。这样的复杂关系,自己掺和进去,会不会被汪直认为是一个陷阱呢?
“周大人!”叶麻小心的斟酌了自己的语气:“以您现有的实力,没有必要这么麻烦吧?”
“呵呵!想不到叶老爷这么看得起在下!”周可成笑了笑:“有些事情,能够不动武还是不要动武的好,天下何等之下,容得下周某、也容得下汪掌柜。劳烦您去一趟,就说会面的时间,地点都由他定,我悉听尊便,如何?”
叶麻的额头上渗出一层层汗珠,从内心深处他是一点也不想再沾上旧日的行当,但如今的自己可谓是寄人篱下,家业、田地、妻子都在周可成的地头上,别人既然开了口,自己能够说出半个“不”字来吗?
“好!”叶麻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好字来:“去也可以,不过我可不敢担保汪直他一定会答应会面!”
“那是自然!”周可成笑道:“若是汪直不答应,那就是他没福分了!叶老爷,周某承您这一次情分了!”说到这里,他向叶麻躬身行礼。
“哪里,哪里!”叶麻哪里敢受周可成的礼,赶忙起身还礼。此时一行人已经到了稻田边,周可成跳下象背,看着眼前一望无垠的稻浪,笑道:“多么美呀,就好像大海一样!”
丝路大亨 第四十二章克扣
京城,裕王府。
“殿下您看,这是这个月的!”高拱下意识的压低嗓音,将箱笼盖提起一个角,露出下面的摆放整齐的银锭来。
“一万两?”
“不,只有五千两,我只取了一半!”
“嗯!”裕王从箱笼里面摸出一块来,把玩了一会,他发现在银锭的背后有两个汉字“石见”,好奇的问道:“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高拱低声道:“这石见是倭国最大的银山,出自此地的银锭背后在铸好后打有印记!”
“原来如此!”裕王爱不释手的把玩了一会,将银锭放回箱笼中笑道:“说来还真是多亏了那周可成,要不然这段时间王府的用度还真有些麻烦!”
“麻烦?”高拱皱起了眉头,裕王虽然没有被封为太子,也没有就藩,但依照洪武末年的定下的俸禄,亲王的俸禄为年俸一万石,虽然后来有所克扣,但像裕王这种当朝天子的亲儿子,未来太子的第一人选,绝对是足额发放的,加上其他的薪炭、盐等等折色以及宫中的赏赐,足够裕王的花用,怎么会有麻烦呢?
“嗯!”裕王点了点头:“前些日子户部借口说东南倭乱,折色和金花银都拖延了,所以对王府的几项用度都拖延了!”说到这里,裕王突然低声骂道:“该死的严嵩父子,天下珍宝到了京师都是先入了他家的私库,然后再进公库,连寡人的用度都敢克扣。待到寡人登基,定然要将让这二贼死的苦不堪言!”
“殿下慎言!”高拱压低了声音:“您这些话都是从哪里打听来的?”
“哼,还需要打听吗?”裕王冷笑了一声:“京师何人不知那严嵩虽为首辅,但十分精力倒有九分都用在逢迎上意,写青词上,整日里都呆在西苑中。朝政之事皆由他那个当工部左侍郎的独眼儿子严世蕃执掌,不肖之徒奔走于其门下,以重贿求官,所欲无所不成。其府邸连绵数坊,听说宅邸内光是池塘就有数十亩大小,简直是无法无天了!”
高拱点了点头,裕王方才说的这些他自然也知道,但让他惊讶的是居然连平日里深居简出的裕王都知道这些了。熟读历代史书的高拱对于严嵩父子的得志并不感到担心,他很清楚严嵩父子眼下的猖狂不过是因为当今天子怠政的结果,只要圣眷稍有变动,或者裕王继位,看似强大无比的严嵩父子就会化为糜粉。唯一让他担心的是裕王因为这些小事而沉不住气,引起了隐居西苑的天子的怒气,改立景王为太子就大事去矣。
“殿下,严嵩父子虽然作恶多端,但还没有到恶贯满盈的时候!”高拱低声道:“还请殿下暂息雷霆之怒,等待时机!”
裕王冷哼了一声:“高先生,不管怎么说寡人也是圣上之长子,他们父子竟然敢蒙蔽君上,做出这等事情来,我想要把这件事情禀明父皇——”
“万万不可!”高拱立刻打断了裕王的话:“您绝不可以这么做?”
“为什么?我是父皇之长子。”
“正是因为殿下您是天子之长子,才不能这么做!”看到裕王不解的目光,高拱知道自己若是这次不把事情原委都讲清楚了,裕王迟早会弄出大事来,那时候可就无法收拾了。他示意侍女退出屋外,方才沉声道:“殿下道为何严嵩父子如此倒行逆施,却能圣眷不衰,执掌朝政这么多年?”
“尔等蒙蔽圣聪,使父皇不知其恶行!”
“错!”高拱的口气斩钉截铁:“殿下,您也太小看当今天子了,我问你,麦福麦公公其人如何?”
“麦公公?”裕王想了想后答道:“克尽忠谨,小心匪懈,恭慎如一!”
“那陆炳陆大人呢?他对天子是否忠诚?”
裕王哑然失笑:“陆大人乃是父皇的乳母之子,自小便随母出入宫禁,当初行宫失火,百官皆措手无策,陆大人冲入火中背负父皇脱险,忠肝义胆,感动天地,他不忠于父皇,谁还会忠于父皇?”
“那殿下我问你,这两位一位执掌东西两厂,一位执掌锦衣卫事,可以说是天子的耳目。方才您说了严家父子宅邸连绵数坊,宅中池塘有数十亩大小,这明显是逾制了,官员奔走门下,多行贿赂。连您都知道了,这两位会一无所知?难道说他们两人也拿了严家父子的贿赂,欺瞒天子不成?”
“这个——”裕王张口结舌,他当然知道麦福与陆炳这两人是什么人,前者同时执掌司礼监和东西两厂,破了太监不可同时兼领两者的先例,嘉靖当初南巡时,就由他留守京师;而后者更了不得,自小便是与嘉靖一同长大,可以说是奶兄弟,又有对嘉靖的救命之恩,嘉靖对他也是信任宠爱有加。这两个人可能会接受严嵩父子一些贿赂,也有可能与其勾结做一些事情,但绝不会为了贿赂而在这样显而易见的事情上欺瞒天子。那么唯一的答案就很明显了——这一切嘉靖都知道,严嵩父子所做的一切都是天子默许的。
“父皇怎么会,怎么会!这可是二祖列宗留下的江山呀!”
“殿下!天子常年呆在西苑,不理朝政,只求长生,又不愿意大权旁落。您觉得除了严嵩父子还有什么更好的选择吗?严嵩父子虽然搞得tiān nu人怨,但有两个好处,一个是对天子惟命是从,绝不会抗颜直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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