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路大亨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克里斯韦伯
“劳烦管家了!”陈四五赶忙谢道。
“自家人还讲甚俗礼,你在这里稍待,我去去就来!”说罢,管家就去了。
陈四五坐下来,刚刚喝了几口茶水,便看到管家笑嘻嘻的回来了,刚进门便笑道:“今个儿当真是巧了,我把你们的事情与老爷刚一说,老爷就立刻要见你。陈先生你随我来!”
陈四五应了一声,随管家出了厢房,穿过两重院落,管家让他在院子里稍待,自己进去通传,片刻之后重新出来道:“陈先生,请随我来!”
陈四五随管家上得堂来,眼见得在主座上坐着一个身着绯袍皂帽的老者,赶忙撩起衣服前襟拜了拜:“小人拜见林老爷!”
“你便是陈四五吧?管家与我说过了,看茶!”林希元用袖子指了指旁边的座位,陈四五赶忙谢了,坐下半边屁股:“我等能在东番地扎下根基,多亏了林老爷多番照应,这次我家兄弟远去朝鲜,换了些人参、松子、海豹皮回来,挑了几件好的送来,还望老爷不嫌粗陋!”
“你们有心了!”林希元点了点头:“眼下朝廷海禁,你们在东番倒也不易吧?”
“林老爷说的是!不瞒老爷,小人乃是浙江宁波人氏,若非海禁之事也用不着远去东番之地!”陈四五苦笑道:“原本小人还以为有月港这块乐土,却不想——”说到这里,他不禁摇头叹息起来。
“你们几个都先退下吧!”说到这里,林希元突然向一旁的侍女们摆了摆手,待到都退下后:“你方才说这些人参、松子乃是从朝鲜来的?”
“不错!”
得到肯定的回答,林希元没有多言,几分钟后他便端起茶杯,陈四五赶忙起身告辞。陈四五刚刚出了院子,林希元便对管家道:“你将此人送来的人参取些来,再把大夫人房里去年送来吃剩的两根老参也拿来!”
“是,老爷!”
几分钟后,管家便回来了,一手拿着木盒,一手拿着一个白纸包:“老爷,这木盒里的便是刚刚送来的;白纸包着的是从大夫人房里取来的!”
“嗯,你先退下吧!”
“是,老爷!”
管家刚刚退下,林希元便将木盒中的人参取出,仔细看了看,又取出白纸中的人参,比较了起来,几分钟后他用镊子各取了些根,让丫鬟各自煮了一壶参汤,分别尝了几口,突然摇头叹道:“这倒是奇了,这厮送来的人参论味道竟然比这两根辽东老参还浓郁些,难道是真的从朝鲜买来的?可据我所知,朝鲜乃是我大明藩国,人参除了几家官商外,便再无向外出卖的,这些人是怎么弄到这么多人参的呢?”
林希元坐在堂上,陷入了沉思之中,与他那个见钱眼开的管家不同的是,为官多年的林希元对朝鲜的密辛知道的要多得多,与明国不同的是,当时朝鲜的宫廷百官的用度俸禄都是来自田税谷米,而除去谷米之外的用度,比如丝绸、马匹、纸张等物品则采取“贡价米”的办法解决,即发给官员所需物品价值的米谷,然后交给中间人采购,不难看出当时朝鲜实际上是一种“米本位”的价格体系,而贸易的大权掌握在替官府宫廷采购所需的这些中间人手中,朝鲜国内称其为贡人。这些贡人到了十六世纪已经成为了朝鲜商人中最强大的一支,垄断了人参、松子、皮毛这些利润最为丰厚的对外贸易,在大明能够从这几家人手里弄到人参货源的,都与辽东的边军以及京中勋贵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要说几个无权无势的海商就能插手进去,打死林希元也是不信的。
管家几次路过院门口,都看到林希元坐在堂上,面前的桌子上放着那两盒人参,眉头紧皱,他不敢上去打扰,眼看的天色渐渐晚了,快要到吃饭的时间了,他才上得堂来,低声问道:“老爷,晚饭是在哪位夫人房里用?”
“晚饭?”林希元抬起头,才发现天都已经半黑了,他站起身来,突然停住脚步问道:“那个陈四五住在什么地方?”
“应该是在福祥客栈!”
“嗯,你去鹤翔楼准备一桌上好的席面,送到福祥客栈去,就说老夫明天晚上请他来府上一叙!”
“是,老爷!”管家应了一声,心里却打起鼓来,让自己送一桌鹤翔楼的上好席面可以说是还人参、海豹皮的人情,又专门请陈四五来府里又是为的什么?自己可不记得啥时候老爷对那些海商这么客气的。不要说专门请上门,能够在正堂上喝杯热茶便是极给面子的了,莫不是生出什么变故来?但转念一想,看老爷的神色,倒也应该不是什么坏事,自己报了这个信去,应该还能从陈四五那边弄点好处来,想到这里,他便喜滋滋的出门去了。
丝路大亨 第一百二十七章出战
次日傍晚,林府后堂书房。
“坐,坐下说话!”林希元那zhāng ping日里总是显得颇为严肃的脸上此时却多了几分笑容,他指着书桌旁的圆凳道:“昨日我这里接下来还有个留都的客人,无法留陈先生久待,莫要怪我!”
“林老爷说的哪里话!”陈四五赶忙恭谨的站起身来:“林老爷您事情繁忙,能拔冗相见小人已是感激万分,如何还敢怪罪!”
“坐下说话,坐下说话!”林希元笑着指着桌子上的茶点:“这几样茶点都是府里的师傅做的,老夫在留都为官多年,习惯了那边的口味,便带了两个回来。老夫记得你是宁波人氏,这口味倒也差不多,不妨多尝几个!”说到这里,他看到陈四五坐在那里拘礼不敢乱动,鼻头上都是汗珠,便笑道:“陈先生,老夫虽然是读了圣贤书的,但今日在私室之内,脱略些也无妨!”
陈四五大着胆子拿了两个吃了,放到嘴里几乎是整个咽下去的,都不知道是什么味道,向林希元欠了欠身子:“多谢林老爷!”
林希元摆了摆手,示意婢女退下,只留下管家站在一旁,笑道:“老夫昨日用了些你送来的人参,效力着实不错,的确是上等的老参,敢问一句,老夫若是还想要些?几时还有?”
“这个——”陈四五听了一愣,他倒是知道周可成是用什么换来那些高丽货的,若说水牛角须得从印度那边换来,来回怎么算也是来nián de shi情了。
“这个恐怕要等来年了!”陈四五苦笑道:“还请林老爷见谅,朝鲜那边距离这边海路遥远,要走一趟须得风向都合适才行!”
“原来如此!”林希元点了点头,他这句话本就是为了投石问路,陈四五的反应也在他的意料之中,显然对方这渠道周折不少,想必背后还有隐情,自己这样是肯定问不到的,也没有必要再问了。他笑了笑:“陈先生,老夫昨天晚上想了一下,这海贸乃是利国利民之事,朝廷禁的是为非作歹之徒,而非向陈先生、周先生这样的良贾。老夫不能眼看着朱纨肆意横行,把我闽地弄得民不聊生。这样吧,依照眼下的形势,月港这里人多眼杂,是不能继续搞下去了。不如换个地方吧?”
“换个地方?”
“不错,你可曾听说过浯屿?”
“浯屿?”陈四五想了想,他来月港这边也有好几次了,手下又有不少闽南当地出身的水手,对当地的海况倒也清楚得很:“您说的莫不是小担岛与镇海角之间的那个小岛?”
“不错,便是那里!”林希元笑道:“这浯屿乃是我同安县最南的一个岛屿,孤悬海中,左达金门,右临岐尾,水道四通,为漳州海澄、泉州同安二邑门户。洪武年间,太祖皇帝为了巩固海疆,便在此岛设置水寨巡船,直到景泰三年,福建巡抚焦宏上书朝廷,以其地孤悬海上,请迁浯屿寨至厦门岛,这岛上便荒废了,只有十余户打渔人家!”
“林老爷想要在那里与我们交易?”
“不错,你回去禀告周先生一句,朱纨这般倒行逆施,支撑不了多久的,我们每一个月在浯屿交易一次,必能守到云开雾山的一天!”
tái wān。
圆堡里铿锵作响,一片混乱。人们将一桶桶咸鱼、一口袋口袋烤好的面饼搬上牛车,随之而来的是一捆捆羽箭,这些将被运到码头,搬上螃蟹号和她的姐妹舰乌贼号上。这两条单桅纵帆船将担任装载补给和四十名士兵的任务。士兵们则取出油布和磨石,保养自己的武器,战场上这将是他们唯一的依仗。
莫娜站起身来,作为周可成的奴仆,她也有义务参加这次远征,与她情况类似的还有十九人,都是被俘虏的卑南人中选bá chu lái的,他们被告知只要在远征中立下功劳,就可以得到zi you。每个人都跃跃欲试,在莫娜看来这简直是轻而易举,即使是奴仆每个人也戴着蒙着鹿皮的藤制造头盔、身着镶嵌着护心铁片的皮甲、锋利的钢刀、角弓和六十支叶状铁矢的羽箭,用这样的箭矢射杀那些光着上半身的敌人,简直让她觉得太过奢侈了。
但这些比起正从楼梯上下来的周可成来说,又可以说寒酸了,这个身材魁梧的男人几乎被头盔和铁甲包裹起来了,在他的身后是另外两个同样装束的男人——吴诚和米兰达。他们的铁甲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璀璨的光,让人无法直视,莫娜下意识的低下头,仿佛是为了避开刺眼的光。
“你还真是小题大做!”米兰达懒洋洋的说:“火绳枪、铁甲、钢刀、长矛、角弓,乘坐着装备着火炮的帆船,去攻打一群连铁制武器都没几件的野蛮人,就这样你还要躲在一群拿着长矛盾牌的同盟军后面,真不知道你这是胆怯还是谨慎!”
“随你怎么想!”周可成满不在乎的笑了笑:“不过如果我处在皮萨罗{印加帝国的征服者}的位置,肯定不会让自己落得他那样的下场{皮萨罗最后是死于西班牙叛军之手}!”
“这倒是,他是伟大的征服者,勇敢的战士,而你是狡猾的商人!”
“也许吧?既然有你这样的勇士,那我宁可身居幕后!”
“可成,阿坎的人来了!”吴诚打断了两人的交谈,低声道:“应该是催促我们登船的!”
“嗯,吹号吧!”
响亮的海螺声打断了喧闹,士兵们列成四列横队,在他们身后则是二十名仆从,周可成走到了平台上:“半个月前我们的人在艋舺遭到了袭击,阿盐被杀,九指不得不丢掉大部分货物逃回船上。我们的朋友道卡斯人要复仇,但我是个讲道理的人,并不喜欢流血和杀戮,于是派出使者,要求处罚凶手,赔偿损失,除此之外别无所求!”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提高了嗓门:“但大龙峒拒绝了我们的要求,他们的回答每个人都有权力用自己的力量得到想要的东西,凶手只不过行使了天神赋予他的权力!”
丝路大亨 第一百二十八章出发
周可成的演讲激起了一片喧闹声,士兵们用武器敲打着自己的盔甲和盾牌,发出响亮的声音,他举起双手,缓缓下压,喧闹声渐渐平息了下来。这时一名仆人拿了一个水盆到周可成身旁,他伸出双手在水盆里洗了洗,然后在众人面前举起双手,高声道:“天上和地下的神灵,在场的所有人可以为我作证,流血的责任不在我的身上!”
“你不应该当商人,而应该去当演员!”米兰达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别以为我没看出你刚才是在模仿谁?”
“那就太好了,至少我的首席军事顾问的眼力还不错!”周可成一边走下楼梯,一边笑嘻嘻的说:“好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别让我失望!”
米兰达嘟囔了一句,没有回答周可成的问题,两人并肩踏上螃蟹号的甲板,阿坎早已在甲板上等候,看到周可成就赶忙迎了上来:“一切都准备停当了!”
“很好,那就起锚吧!”
锚链从河水里缓缓升起,螃蟹号的船身随着潮水的涌动晃动起来,此时正好风从大海吹响陆地,随着风帆一面面升起,船开始逆流而上,紧随其后的是她的姐妹舰,这条单桅纵帆船由吴诚指挥,数十条独木舟在分作两翼,齐头并进,将宽阔的河面几乎填满,河流两岸站满了围观的人,为这壮观的景色发出一片欢呼声。
“周,你知道眼前的一切让我想起什么?”米兰达的声音低沉而又有些颤抖,显然他强行的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达伽马的远航启程?”
米兰达惊讶的看了周可成一眼:“上帝让你来到这个世界,肯定是要让你做一些大事的,要不然他不会赐给你猜透人心的才能。没错,我正是想起了伟大的达伽马启航之前,确切的说是耶稣诞生以来1502年那一次,正是那一次远征,我们的祖先们击败了异教徒的舰队,确定了ji du徒对印度的统治!”
“只不过确定了你们祖先发大财了,威尼斯人可不会为你们的胜利而感到高兴!”周可成冷笑了一声:“这一次虽然无法和达伽马的远征想相比,但至少你我都会发财的。”
“周掌柜!”阿坎走了过来,作为这次远征名义上的最高统帅,他也在螃蟹号上:“我们的第一步目标是——”
“艋舺,依照原计划不变!”周可成笑道:“我们将在那里多待几天,一来给杜赖召集盟友的时间;二来我们也能向周围的村社征集帮手和粮食。”
“你还是希望给杜赖足够的时间来征集盟军?”
“没错,如果你仅仅想为阿盐复仇,那的确用不着这么麻烦,直接杀到大龙峒,干掉杜赖本人就好了!”周可成笑着解释道:“可是假如你想成为大加蚋之王,那就要赢得一次辉煌的胜利,杜赖召集的盟友越多我们的胜利才更辉煌!”
阿坎想了一会儿,低声道:“你说的不错,可是我们能赢得战斗吗?毕竟我们道卡斯人只有三百人!”
“不会有战斗,只会有一场tu shā!”米兰达操着口音浓重的汉语说道:“水面上的战斗不是人多人少决定的,你看到甲板上的大炮吗?一个上午我就能解决问题!”
阿坎顺着米兰达的手看过去,相比起上一次来艋舺,螃蟹号的甲板上多了六门长炮,每侧有三门,这些是西拉斯三人和船厂工匠的功劳,从海里打捞出来的只有炮身,船上发射的炮架、以及其他配件要么损坏了,要么就遗失在海底了,如何装配才既能发挥其威力,又不影响船只的重心平稳,这可是一门大学问。他用怀疑的目光扫视了一下这些黑乎乎的大家伙,不过明智的保持了沉默。
由于风很有利,周可成的小舰队只用了一个白天就抵达了艋舺,靠岸后米兰达立即下令占领那个小半岛,然后修建矮墙和壕沟,同时不顾土著人的反对在那可巨大的红桧树上搭建了一个小平台,供瞭望手使用。“这里是个很不错的战场,水面辽阔,深度也够,有了这个制高点,我们能提早一个小时准备好战斗!”
在这个问题上,周可成坚决的站在了葡萄牙人一边,他一面下令向周围村社征发粮食民夫,一面将即将出兵讨伐杜赖,惩罚其无故杀死阿盐的恶行的事情传播开来。就这般在艋舺呆了六七天,便有细作前来通传,说杜赖得知消息后便从四邻村社召集盟友,同时派出使者前往基隆河上游的村社求乞援兵,眼下已经有人千余人,独木舟近百条,以当地的土著看来已经是一支“大军”了。
“周掌柜,不能再等下去了,我们出兵吧!”阿坎的神色十分焦虑:“若是等他基隆河上游的援兵来了,只怕还要多上一倍,这里面可都是壮丁,不像上次高山蛮子里面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不必了!”米兰达懒洋洋的喝了口酒:“我觉得这里就很好,水面宽阔,我们对周围的环境也熟悉。至于那个杜赖有多少人重要吗?草越密农民割起来就越省力!”
周可成的口气比米兰达要和缓的多,毕竟是阿坎的老战友了:“别担心,有螃蟹号和乌贼号,我们不可能输,水战比的不是谁人多,而是谁的船更大。而且所有的村社都在等待着这一战的结果,为什么不让他们用自己的眼睛看看谁才是这里的王呢?”
“好吧,我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你的船和大炮上了!”阿坎又一次被说服了,他叹了口气:“可我还是觉得你把敌人看的太轻了,你知道吗?那个杜赖可能是整个大加蚋最强大的酋长,而在你们眼里却只是个孩子!”
丝路大亨 第一百二十九章碾压上
“我的朋友,要成为王者,你的耐心还远远不够!”周可成笑道:“为什么你不坐下来,和我们一起喝一杯呢?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杜赖最多让我们再等七天,原因很简单,他没有办法长时间供应那么多人食物,最多十天之后,你就要成为大加蚋之王了!”
事实证明周可成的预测十分精确,五天后阿坎就从细作的口中得知杜赖离开了村寨,向艋舺而来,一共拥有一百四十条独木舟,如果按照一条独木舟十五人计算,总兵力超过两千人。
“非常好!应该是倾巢而出,我们在这里打赢了就不用再打第二仗了!”吴诚满意的搓着手。
“不错,不过我们需要把他们引入比较广阔的水域!”米兰达的目光扫过周围的面孔:“也就是说需要一个勇士来担任诱饵的任务!”
“让我来吧!”阿坎站起身来:“毕竟这是我们道卡斯人的战争!”
“不,不!”周可成摇了摇头:“我经受不起失去你的风险,如果你死了,我们打赢了这一仗也没意义!”他的目光停留在莫娜身上:“就是你了,莫娜,你带领一条独木舟去引诱敌人,如果成功了你和你的同伴都可以获得zi you!”
号角声从前方传来,杜赖站起身来,看到远处大片反射着银光的水面——艋舺不远了,他回过头看到身后鱼贯而行的长长船队,心中充满自豪。对于当初杀人夺刀,他毫不后悔,这一次他不但要击败敌人,还要沿着淡水河而下,夺取铁器的来源。
号角声又一次响起,这一次的声音拖得很长。敌人出现了!杜赖高声喊道:“所有人加快划桨,敌人出现了,前面打起来了!”
“放箭!”莫娜站在独木舟船首,拉满自己的角弓,在发出号令的同时松开了弓弦,箭矢向四十余步外的敌船飞去,敌人也开弓还击,但大部分箭矢都落在独木舟两侧的盾牌上,随即远处便传来一片惨叫声,锋利的钢铁箭矢撕裂皮革和肌肉,深深的扎入骨头和内脏之中,随着一片惨叫声,最前面的那条独木舟横了过来,尸体落入水中,鲜血染红了水面。这是今天流的第一滴血,但远远不是最后一滴。
螃蟹号上高高飘扬着阿坎的图腾——一头黑熊,根据红桧树上瞭望哨的报告,敌人的船队已经全部进入了宽阔的水面,正追逐着担任引诱任务莫娜的独木舟而来。米兰达立刻下令升起船帆,螃蟹号和乌贼号居中,其他独木舟分作两翼,排成两列,如墙而进。显然敌人也发现了迎击者,他们放慢了速度,企图也列成对应的横队,但他们的努力并没有成功,来自不同村社的百余条独木舟在纪律和操舟上无法与已经操练了快一个月的周可成一方比拟。两边之间的距离飞速缩短,箭矢相互落下,而螃蟹号与乌贼号却始终保持沉默,张满船帆,船首向前。
杜赖愤怒的叫喊着,催促着自己的桨手,企图让自己的座船穿过缝隙,靠近敌人的大船打接舷战,但船只遮挡住了他的视线,仅能凭借声音来判断占据。两条船相撞,发出撕裂的声响,他分辨不清这是敌我的撞击还是自家的冲撞,顷刻之后,又一声巨响回荡在水面上,紧接着是第三声,在木材对撞的刺耳声中,他还依稀听到雷霆声,可是天空晴朗,万里无云,火光与白烟升起,可这是在河面上呀?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在左翼两边的独木舟纠缠到了一起,动弹不得,人们正做着殊死的搏斗。
在正前方,螃蟹号已经撕裂了敌人的阵线,冲了过来,炮手们在米兰达雷霆般的嗓门指挥下,将装满鹅卵石的皮桶塞进炮口,眼下的圆堡还没有富裕到用铅子或者铁子,只能用坚硬的鹅卵石代替。“开火!”米兰达下令,在螃蟹号的船舷立刻喷射出一团火光,他可以清晰地看到,不远处的独木舟上一片狼藉,人们如蝼蚁一般死去,水面被鲜血染红。
阿坎目瞪口呆,他还从没见过这样的场面,螃蟹号冲破敌人的阵线,将一排排船桨如火柴棍一般折断,火绳枪和长炮喷射出火焰,收割着生命,有一条幸运的独木舟靠上了舷,还没等他们爬上来,挥舞着斫刀的水手们便砍断他们的手指,惨叫着落入湖中,甲板上到处都是被砍断的手指。己方所有的船都已经投入了战斗,船首撞击、火光四射,人们挥舞着武器,冲上敌船,在流动的烟火之中,只见箭矢遮挡住阳光,人们纷纷死去,不过幸运的是,好像螃蟹号上还无人阵亡。
此时螃蟹号已经冲破了敌人的阵线,乌贼号在侧后方相距大约五十步左右,仅仅有数条独木舟尾随。调转船头!米兰达发出号令,火绳枪手和炮手们抓紧时间重新装弹,甲板上满是得意的欢呼声。“他说得对,一开始就胜负已定,只会有一场tu shā,而不是战斗!”阿坎苦涩的想着,他现在才清楚周可成、吴诚还有那个葡萄牙人的自信来自何处。水面上载浮载沉,有活人也有死人,唯一不同的是死人沉默不语,活人挣扎求生,那几条独木舟在水面划过,杀死敌人,救起自己人,即将死去人的哀嚎声,一直在水面萦绕。
“调转船头,调转船头!”独木舟上,杜赖不约而同的发出了同样的命令,但不同的是此时的他神情慌乱,全无米兰达发号施令时那种胜券在握的自负。但无论他的嗓门有多大,也没有多少人能听到他的命令,每个人都在竭力对付面前的敌人。虽然从数量上看杜赖一方仍旧占据优势,但道卡斯人的装备弥补了一切。
丝路大亨 第一百三十章碾压下
被头盔、皮甲、盾牌保护着的士兵很少被燧石箭矢和鹿角投枪伤害的,而他们手中的角弓、铁箭矢、长矛、钢刀却能轻而易举的撕裂对手的**,至于螃蟹号和乌贼号这两条“巨舰”上的武装到牙齿的士兵就更不用说了,单桅纵帆船的船舷虽然不像威名赫赫的盖伦大帆船那般高耸,但还是高出土著人的独木舟一人多高,水手们可以居高临下发射火绳枪、xiàn dàn和弓箭,而土著一方投射的箭矢和投枪绝大部分都被船舷遮挡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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