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路大亨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克里斯韦伯
“你看!”香二娘指了指门外,嫩娘向门外看去,正好看到那两个皮肤黝黑的“昆仑奴”。
“阿迪莱派了这两人来!”香二娘低声道:“她说了,有他们出手,那举人定然是跑不了的!”
嫩娘敬畏的看了看那两名黑人魁伟的身形,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我回去就派人请那王举人来!”
菜正香,酒正醇,但比起面前的美人儿来就算不得什么了!王锦看着正在替自己斟酒的嫩娘,已经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了。
“王老爷!”嫩娘放下玉壶,举起自己的酒杯,向王锦盈盈一拜:“吃了这杯酒,便请允了嫩娘一件事吧?”
“嫩娘何须说请字!”王锦笑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直言便是!”
“那嫩娘就斗胆说了!前日妾身在徐姐姐那儿时,听王老爷说的那件大事,回来后便整宿的睡不着觉。若是王老爷您说的是真的,南京城肯定是兵荒马乱的,妾身一个弱女子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呀!”说到这里,嫩娘便用袖子挡住脸,低声抽泣起来。
王锦闻言一愣,他那天晚上后来其实已经有六七成酒意了,哪里还想的起来当时说了什么,不过一点的基本的警惕之心还是有的,便强自掩饰道:“那天晚上我们一些同道相聚只是切磋学问,却不知道嫩娘说的大事是什么,更不知道什么是真是假!”
“该死的老东西,倒是滑头的很!”嫩娘暗自着恼,表面上却哭得更大声了:“王老爷您那天晚上明明说愿意纳小女子为妾,奴家本以为丝萝得托乔木,后半生有了依靠,却不想那只是欢场上的一句戏言,真是羞愧无地,还不如立刻撞死了的好!”说罢便起身做势要撞墙。
王锦见状赶忙将嫩娘拉住,笑道:“原来是这句话,老夫岂会忘记了?嫩娘请放心,老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只要你愿意,赎身银子立刻让人送来!”
“哪个要你的赎身银子!”嫩娘啐了一口,叹道:“这些年来奴家也有些积蓄,只是那天听相公您说的那些事情,着实害怕的很,所以想要找个依靠而已。相公,难道真的朝廷的大军又会打回来吗?”
王锦被嫩娘这两声相公叫的,身子都酥了半边,先前的戒备早就丢到爪哇国去了,得意的笑道:“那是自然,嫩娘你是不知道周贼在三吴所做的那些事情,可谓是罄南山之竹,书罪未穷;决东海之波,流恶难尽!江南之士皆切齿痛恨,眼下朝廷的大军已经到了金华,距离三吴已经近在咫尺,而周贼又离开巢穴西上,只要能够将裕王救出,周贼没有欺骗世人的旗号,自然会众叛亲离,不战自破了!”
“救出裕王?”嫩娘装出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可是裕王住在宫城之中,又有兵士守卫,如何救得出?而且我听说周贼虽然离开了南京,但还是留下了许多人马,只怕朝廷之兵未必打得过!”
“嫩娘你到底是女子!”王锦得意的笑道:“周贼手下的兵马虽然不少,但可战的却只有从海外调来的蛮兵,其他都是临时募集的乌合之众,充数而已。他这次出征将可战之兵尽数带走,只留下数千倭兵。留都这么大,这么点兵又能济什么事?只要里应外合,先把裕王救出,那就大事成矣!”
“原来如此!”嫩娘装出一份钦佩不已的样子,一边给王锦倒酒,一边笑道:“听您这么说,您肯定出了不少力,那事成之后,朝廷定然会重重封赏相公你的吧?”
“读圣贤书,所为何事?”王锦傲然道:“周贼倒行逆施,我辈岂能束手旁观?至于封赏,那倒是另外的事情了!”
嫩娘等着这句话已经很久了,她放下酒壶,走到一旁,对门后笑道:“阿迪莱姐姐,他已经承认了!”
王锦愕然的看到两个身材魁梧的黑人走了出来,两双黑白分明的环眼盯着自己没有表情,随后走出一名棕发碧眼的美人儿,正冷笑看着自己,眼睛里充满了食肉动物特有的寒光。
“很好!”阿迪莱笑着向嫩娘点了点头,目光转向那两个黑人,用ā lā bo语道:“给我拿下!”
虽然听不懂眼前的棕发美人儿说的什么,但王锦还是本能的起身向外逃去,但他的动作实在是太慢了。一名黑人阉人一个大步便将门口挡住了,王锦正要呵斥,肩膀上一沉,随即便感觉到一阵剧痛,出口的已经变成了惨叫:“放手,疼死了!”
“很好!”阿迪莱满意的点了点头:“天黑之前我要所有密谋者的名单!”
金华。
“戚将军,请看!”王本固得意洋洋的指了指几案上厚厚的一叠书信:“这些都是三吴士大夫效忠朝廷的书信!”
“哦?”戚继光惊讶的看了看书信:“怎么会这样,我记得上次我奉命救援留都,周围的州县皆易帜从贼,怎么会又翻转过来了?”
“此一时彼一时嘛,戚将军!”王本固捻着颔下的胡须笑道:“周贼倒行逆施,夺士大夫之田宅,当真是天夺其魄呀!”
“竟然有这等事?”戚继光露出不敢相信的神色:“据南塘所知,周贼颇会收买人心,且财力充沛,怎么会为了些许小利,在这个时候夺士大夫之田呢?”
丝路大亨 第四百零五章 设陷阱
“兴许是兵兴之后,花钱如流水,财用匮乏吧?”王本固想了想之后答道:“这些书信总不会都是假的吧?”
戚继光想了想后沉声道:“失礼了!”便拿起一封封书信细看起来,王本固倒也不急,坐在一旁笑着等戚继光看信。戚继光看了十余封之后,岿然叹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周贼能够坐大如此,就是因为士大夫昧于小利,却忘了朝廷大义所在!”
“戚将军所言甚是!”王本固连连点头,戚继光这句话倒是正和他的口味:“若非张经当初想要以贼攻贼,将金山卫借给周贼泊船,岂有今日之事?衣冠之贼胜于山中之贼呀!”
戚继光点了点头:“不过我觉得他们想的还是太简单了!”
“怎么说?”
“我看不少信中都说周贼所倚仗的不过是从日本、东番、南洋招来的贼人,新募之兵却是乌合之众,末将却以为不然!”
“哦,戚将军为何这么说?”王本固问道:“据我所知,贼人起事以来不过三个多月,新募之兵最多也不过三个月吧,又能济什么事?我记得戚将军你也曾经在兵书中说过,新募之兵至少也要一年才可用得!”
戚继光犹豫了一下,笑道:“属下的确说过,但周贼却有些不同,不知道大人听说过讲武堂吗?”
“讲武堂?”王本固皱了皱眉头:“倒是听说过,好像是在金山卫办的一个学堂,传授武艺的!”
“嗯,这学堂便是周贼托人办的,讲武堂的大祭酒便是唐顺之,在下曾经向其请教过qiāng法!”戚继光脸色变得沉重起来:“周贼这些兵的确是新募的,但是军中骨干和军官却不是新募的,都是在讲武堂学习过至少一年以上的。这讲武堂传授的也不仅仅是武艺,还有行列布阵,行军宿营,教习武艺,攻战退守之法。而且这些讲武堂出来的学生一般都会去南洋一带经历实战,所以不可将小视这些新军!”
“这也没什么吧?”王本固笑道:“本朝建新军也会这样吧?上下恩义未结,如何堪战?”
戚继光没有说话,王本固的话也有道理,说到底此时明代军队的战斗力其实就取决于将领对麾下士兵的掌握,换句话说只有军官与士兵之间形成了密切的个人关系,战场上军官才能够让士兵服从命令,而这就需要足够的时间。只是戚继光也知道,周可成并不是可以以常理来推断的人。
“既然戚将军也不反对,那我们也就可以商议一下偷袭留都的事情了!”王本固笑道。
“偷袭留都?”戚继光闻言一愣:“王大人,杭州都还没有攻下,如何进取留都?”
“哈哈!”王本固笑道:“戚将军,你这就有所不知了,周贼在留都已经是千疮百孔,城中内应已经承诺,只要我们抵达城下,他们就会大开城门!你看——”说到这里,王本固又从袖中取出一份名单来:“这就是从义者的名单!”
戚继光接过名单粗粗一看,上面约有百余人,字迹的颜色暗红发黑,显然是用血书写的,他在上头看到了数十个熟悉的名字,都是三吴一带的名士,还有几个留都的勋贵。若是有这样一批人举事,的确有不小的希望成功。
“再说即便事情不成,也能让周贼后方动荡,对胡督师大为有利!”王本固笑道。
王本固的最后一句话打动了戚继光,他点了点头:“王大人说的是,我等毕竟只是偏师,即便是输了,只要督师大人那边能胜也足够了!那什么时候动手呢?”
“这个月还有十一天,那就定在下个月三日吧!”王本固想了想之后问道。
“也好,那就定在八月三日吧!”
南京,文华殿。
“咱们这留都城还真是个马蜂窝一样,到处都是窟窿!”张经看着眼前的名单,满脸都是苦涩的笑容:“要不是那个ji nu和阿迪莱夫人,咱们几个现在还蒙在鼓里呢!”
“是呀!”徐渭叹了口气:“不过那位阿迪莱夫人还真是个狠角色,一声不吭就把事情办得妥妥的,不但名单送来了,就连名单上在南京城里的四十几个人也都拿下了,这可不简单呀!”
“是呀!”项高也叹了口气:“虽说是在聚会时候一网打尽的,但这四十几人非富即贵,每个人就算三个随从吧,这就是小两百号人了,她也才两百护卫,竟然一网打尽,一个都没跑,这可不简单,不简单!”
“这个你倒是高估了!”张经笑道:“项公,你不知道这马穆鲁克并非寻常的兵士,除了本人盔甲齐全,武艺精熟之外,通常每人还有轻骑侍从一名,步卒两人跟随。所以阿迪莱娘娘号称是两百护卫,实际上是八百人马!”
“就算是这样也很了不得了!”项高笑道:“不过这也是大都督该操心的事情,轮不到咱们操这个心。张大人,文长,你们觉得这件事情应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勾结逆贼,图谋叛逆,无论是哪一条都是要抄家灭族的!”徐渭冷笑了一声:“正好下一份朝敌名单就要出来了,加上这几十个名字便是了。”
“文长,项公的意思应该是如何应对这个!”张经指了指桌子上的那封书信:“王本固和戚南塘!”
“你们想要设个圈套给他们两个跳?”徐渭皱起了眉头:“这个比较难吧,信上说是下个月三号,距离现在还有六七天呢?这么长的时间,怎么可能不走漏风声?”
丝路大亨 第四百零六章 将计就计
“不走漏风声自然是不可能的!”张经笑道:“但如果王本固他们接到太多风声呢?”
“太多风声?”项高皱眉问道:“张大人你是什么意思?”
徐渭却已经明白过来了,笑道:“张大人的意思应该是让他们收到许多自相矛盾的消息吗?”
“不错!”张经得意的笑道:“我带兵时候最头疼的就是同时收到许多自相矛盾的消息,偏生又时间紧迫,容不得探查清楚。这次就让王本固他们两个也头疼一回吧!”
项高与徐渭交换了一下眼色,同时露出会心的微笑。
杭州,西墅镇。
“哎!”王本固有点恋恋不舍的将脚从热水桶中抬了起来,发出一声惬意的叹息,一旁的婢女乖巧的上前将王本固湿淋淋的双脚放在大腿上,一边擦干,一边小心的按摩起来。
“王大人,这丫头手艺可还使得?”站在一旁的锦衣老者小心的问道。
“嗯!”王本固双目微闭,半睡半醒,那锦衣老者见状,咬了咬牙的问道:“王大人,老夫先前确实——”
“罢了!”王本固睁开双眼:“只需你将功补过,过去的事情朝廷自然会既往不咎的!”
“是,是!多谢!”那锦衣老者露出感激涕零的神色,他正想说些什么,却听到外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回头一看却是戚继光,赶忙躬身行礼道:“戚将军!”
戚继光顾不得还礼,只是点了点头,便对王本固低声道:“大人,有留都那边来的紧急军情!”
“哦!”王本固从婢女怀中抽回双脚,赤着脚站了起来,瞟了那老者一眼。锦衣老者倒也灵醒,带着那婢女退了下去。王本固这才问道:“留都出什么事情了?”
“逆贼全城大索,入狱者数百人,应该是被发现了!”戚继光低声道。
“怎么会这样!”王本固顿时急了:“明明让他们小心准备,等大军到了里应外合的,怎么会——”
“王大人,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用了!”戚继光低声道:“既然留都的内应已经不在了,那奔袭留都之事就没有必要了,还是先攻取绍兴、宁波、杭州数州为上!”
“嗯!”虽然很不情愿,王本固还是只有点了点头,叹道:“为何功败垂成,难道是周贼真的命数未尽?”
看着王本固的神态,戚继光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原来自从数日前从金华出兵以来,沿途经过严州、桐庐、新城、临安等州县,所到之处无比改旗易帜,当地的缙绅纷纷杀猪宰羊,输送粮草,迎接王师,对戚继光和王本固更是百般奉承。戚继光自从束发从军以来还没有过这样的待遇,对于这次突袭行动成功的把握也多了几分,觉得周可成虽然是少见的巨寇,但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以他一己之力如何抵得过大明两百年之恩泽?
但随着军队的深入,戚继光渐渐发现情况好像有些不对。原来这些改旗易帜的州县根本既没有新朝委任的官吏,也没有驻军,不过是当地缙绅换了个旗帜罢了。一问才知道敌军实际上集中在杭州、余杭、萧山、绍兴、宁波等十多个州县,即萧绍运河和沿海的若干州县,显然敌军的统帅预料到可能明军的fǎn gong,凭借兰芳社强大的水上优势,无论是据城自守,还是从水路撤退收缩兵力都不难做到。而这样一来,如果这次突袭没有攻下留都,那自己就很可能会陷入腹背受敌的窘境。而王本固十分得意的缙绅的支持,戚继光却并不那么看重,在他看来这些缙绅们之所以倒戈并非明白顺逆,而是新登基的裕王触犯了他们的利益,一旦形势发生逆转,是没有多少人会继续坚持下去的。
“王大人,其实照末将看与其攻留都,不如先沿着钱塘江向东过了北新关,然后向北攻崇德、嘉兴、嘉善、松江府,直取周贼心腹之地!照我看,在周贼眼里十个留都恐怕也及不上一个松江府!”
王本固长叹了一口气,有些意兴珊然,叹道:“就按照戚将军说的做吧!”
得到了王本固的赞同,戚继光改变了前进方向,他分出一支千人的军队向北前往独松关,然后经过安吉,向长兴、宜兴,一路往留都进发,而自己则率领主力沿着钱塘江北岸一路向东,很快就进入了杭嘉湖平原的南端,将杭州抛到了自己的身后。
哨探费尽力气,爬上了最高的枝条,他看见林间突出的烟囱,几间草屋聚集在湖边,岸边有一条栈桥深入湖中,栈桥边是一栋两层楼的木屋,在草屋中可谓是鹤立鸡群。
哨探继续向上攀爬,知道树枝开始承受不住他的重量,此时他可以清晰的看到码头旁听着两条帆船,还有木屋烟囱里升起的缕缕青烟,以及马厩后的马车。
有人!哨探立刻做出了准确的判断,而且这里的人很安全,战争好像根本没有影响到这里,他们像平日一样生活。哨探不禁开始羡慕这些人,不过他很快的收拾了自己的情绪,敏捷的爬下树来,跳上带来的战马,调头疾驰。
“戚将军,你果然没有猜错!”王本固的脸上满是得意笑容:“周贼根本没有预料到我们会走这条路!”
“我们被发现是早晚的事情!”戚继光要冷静的多,他自己的看了看手上的地图:“周贼的手下都不是无能之辈,他们一旦得到我们的消息,立刻就会明白我们想干什么!”
“那又如何?”王本固笑道:“可战之兵都被周贼带走了,即便他们知道,能够带来的也只有一些新募的乌合之众,与戚将军野战只不过是送死!”
戚继光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但很快就消失了:“没有交手之前谁也不知道胜负如何!”他收起地图,大声道:“传令下去,加快行军,天黑之前一定要赶到崇德!”
丝路大亨 第四百零七章 崇德县
崇德县城。
当朱文和在轿厅下了四人抬大轿时,他显得憔悴而又疲惫,原本胖乎乎的脸庞也削瘦了不少,花白的须发也白了不少,不过他的眼睛里却满是兴奋和喜悦,就好像看着装满收获的谷仓的老农。
“这一趟的收获还真是不少呀,总算是奠定了朱家的百年根基,将来到了地下也有脸见列祖列宗了!”朱文和心中暗想。
“老爷,让后面内宅的六姨娘准备热水侍候您洗浴休息吗?”管家低声问道。
“嗯!”朱文和也觉得颇为疲倦,点了点头,他踏上一顶肩舆,由两名家仆在前面提着灯笼引路,慢慢的向后面的内宅走去。
今夜没有月亮,天空中只有几颗星星在闪烁,宅院里一片幽暗,远近疏落的灯火在夜气中颤动着,更鲜明地凸现出来;肩舆两旁,廊柱、栏杆,以及栏杆外花树的影子不断闪过;大门那边的人声渐远渐小,听不见了,耳畔只剩下训练有素的轿夫们又轻又匀的脚步声。也许是因为到家的缘故,朱文和觉得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他闭上眼睛,让自己彻底放松下来,很快他就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朱文和感觉到有人在剧烈的摇晃自己,他恼火的睁开双眼,想要看是谁这么大胆子,敢打扰自己休息,映入自己眼帘的却是管家那张惊惶失措的脸。
“老爷,老爷,不好了!”
“什么不好了?”朱文和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下意识的问道:“带回来的东西丢了吗?”
“不是?官军打过来了,距离县城只有不到十里路了!”管家喊道。
“什么!”朱文和这次彻底清醒过来了,他以这个年纪所能允许的速度跳下床来,一边穿鞋,一边问道:“什么官军,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守渡口的程二报过来的,据说有好几万人,火把绵延好几里,他看到势头不对,就把渡口的几条船都凿沉了,跑回来了!”管家大声道:“老爷,我已经让人准备船了,您快和六姨太出城逃走吧!”
“跑?”朱文和冷笑了一声:“城外什么情况都不知道,黑布隆冬的,怎么跑?往哪里跑?”
“可,可是几万官军过了钱塘江,杭州,绍兴那边肯定都完了!”管家急道:“老爷,还是赶快去金山卫上船吧,我们家在海外还有许多产业,就算是出了洋也能过富贵日子!”
“住口!”朱文和闻言大怒:“祖宗留下的产业说丢就丢了?我朱文和还没你这么阔气,快拿衣服来,我要去衙门!”
县衙门里已经是一片慌乱,崇德县城的县令赵家平是讲谈社培养出来士子,他此时换了一身短打扮,腰间挎了一口倭刀,正大声下着命令,看到朱文和进来,赶忙拱手行礼道:“朱老先生您也知道贼军逼近的消息了?”
“老夫也是刚刚知道!”朱文和点了点头:“老父母,情况如何?”
“贼军正在连夜修桥,我让家兄带了三十个铳手去骚扰牵制,应该可以多拖延一点时间!”赵家平答道,他家里原本是做生漆生意的,兄弟两人一个进了讲谈社,另一个去了讲武堂,有文武双全的美名,这次兰芳社起事之后,他被授官崇德县令,而兄长赵家升则当了联队长,负责驻守崇德县城,也算是一场佳话,却不想遇到这样的事情。
“赵大人,守城的事情您自有筹算,老夫不敢妄言!”朱文和沉声道:“不过老夫这处家宅中尚有米千石,银三千两,此外还有壮健家丁仆从百人,以及一些护家军器,尽数捐出以为守城之用,还请大人收下!”
“那就多谢朱老先生了!”赵家平也不推诿,向朱文和欠了欠身体:“崇德四门,东、北、西三处城门都不易攻打,唯有南门最弱,所以学生打算在城外立寨守卫,朱老先生家中若有箩筐麻袋,请尽数送到南门来,丁口劳力也多派些来!”
“老夫明白,回去后就安排!”朱文和站起身来,便要告辞,话到了嘴边又停住了。
“赵大人,您有没有觉得贼军来的有些蹊跷?杭州、绍兴一点消息都没有传来,贼兵就陡然过江了?”
“嗯!”赵家平点了点头:“我也有想过,但是战场之上瞬息万变,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毕竟贼军就在眼前是现实呀!”
“大人说的是!”朱文和点了点头:“老夫的意思是会不会贼人是从上游过了钱塘江,然后沿着钱塘江而下呢?”
“老先生的意思是杭州绍兴尚在?只是不知道贼军已经过江了?”赵家平眼前一亮。
“嗯,就是这个意思!”朱文和点了点头:“赵大人,据我所知杭州、绍兴可是有重兵屯守的,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那只要我们坚持数日,待到项大人领兵渡江,那贼军就腹背受敌了!”
“嗯!”赵家平点了点头:“若非老先生提醒,学生还没有想到,我只派人向金山卫求援!来人,立刻派人前往杭州,禀告贼军突袭崇德的消息!”
夜色中的篝火,在河边发着光,有时膨胀舒展,有时堕落阴郁,宛如花火。
戚继光知道夜里举火很危险,会成为袭击者的目标,尤其是鸟铳出现之后更是如此,敌人的铳手可以隐藏在黑暗中向火光下的己方射击,但他没有选择,夏雨让眼前的河流变得湍急汹涌,又没有足够的船只,他只能让士兵们连夜造桥,摸黑可没法造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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