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华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糖水菠萝
夏昭衣见他苦思,不想为难他,说道:“用长杆伸过去,或者用箭射过去。”
“对啊,”苏举人醍醐灌顶,说道,“如此简单。”
想了想,又皱眉:“箭能带的动铁索?”
“多大的力,拉多大的弓。”夏昭衣说道。
娇华 036 第二件事
如果真是铁链,那得用很大的力方才可以吧。
山上似乎没有这样的大力士。
苏举人看回图纸,手指搁在小案旁边轻描上面图纸的介绍。
虽然不能完全看懂,但真的觉得新奇和有意思。
以前并非没有随手翻到过这些书籍,不过那些都是雕版刻印,有些墨印疏浅,看上去又黄又旧,也就没了翻阅的兴致。
而这个小童画的,崭新清晰,山物传神,倒挺好玩。
他刚才所想的那个方法,飞梯相系,再搭上木板,比较简单。
但走在上面摇摇晃晃,后院妇人应都会吓到。
并且,易燃,易折。
而图纸上的这个方法……
不知道为什么,苏举人心里面忽然有了一个奇怪的想法。
“阿梨,你是故意来同我说这个方法的吧。”苏举人说道。
“啊?”夏昭衣看着他。
“你应该还有其他可以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但是现在说的这个,是你想说的这个。”苏举人又道。
夏昭衣笑了:“对啊。”
“你有的其他几个方法,不如也说给我听听吧。”
夏昭衣摇头:“不说。”
苏举人心中浮起些不悦,他看着这个女童,感觉又不像女童。
多智近妖,她太聪明。
这个方法,前山后山互不打扰,给前山那些马贼他们想要的,也给后山那些粗使仆妇们一份清净。
后山若做的让前山不满意了,想打骂人也得绕过好长一段山路。
走出一身汗,气喘吁吁,约莫气都消光了。
而另一方面,有了这小机关,重新修葺石桥的事怕是也要被搁置。
劳神动土,耗时费力,谁都有磨磨唧唧的拖延惰性,尤其是山上这群好逸恶劳的马贼。
让他们出力干活,只会一拖再拖,恰遇上这法子,已经可以预见修桥的事会遥遥无期。
“说了是怕先生动摇,”夏昭衣又说道,“但是先生也可以有自己的主意,你也可以想想办法啊。”
苏举人敛神,看她这笑脸,明明就还是女童。
“先生,”夏昭衣继续道,“这个是第一件事。”
“那第二件事呢?”
夏昭衣停顿,斟酌了下,开口说道:“我想要一份名单。”
“名单?”
“这山上的大当家,二当家,还有那些略有地位的马贼的名单,我还想要知道这山上大概总共多少人。”
苏举人皱眉,肃容道:“你要这些干什么?”
夏昭衣一笑:“我说出来,怕先生笑话。”
“不笑,你说吧。”
“四个字,”夏昭衣说道,“行侠仗义。”
“什么?”苏举人愣了下。
“行侠仗义。”夏昭衣又道。
苏举人半响找不到话,最后忍俊不禁:“行侠仗义。”
“先生笑什么,”夏昭衣说道,“是笑这四个字,还是在笑我?”
若这女童是自己的女儿,或是妹妹,苏举人很想伸手去弹一下她的额头,让她这小脑袋瓜不要一天到晚乱想。
这个认真的神情,在她脸上也很是滑稽。
这个个子还不到自己胸口的小童,哈哈。
苏举人笑着摇摇头:“阿梨,你这又是读的什么书呢?”
“太多了,”夏昭衣回头看了眼苏举人的书房,道,“先生所读的每本书,也都在说这个吧。”
“可是你太小。”
夏昭衣笑了:“所以呀,我说先生要笑话我的。”
苏举人顿了下,又想笑,却忽然笑不出了。
他轻叹:“对,我刚才说过不笑的。”
“我有这个念头总是好的,说明我有一颗赤子之心,我还挺善良的,”夏昭衣又道,“所以先生,你得支持我。”
“哈哈哈!”苏举人这次大笑出声,“为什么我就得支持你呢?”
“因为我们现在在促膝夜谈啊,君子席案为友,与山水交,同笑声伴,可以有矣。”夏昭衣笑道。
“友?”苏举人又笑了,“阿梨,你是说,我们现在是君子,为友人?”
“对啊。”
“小丫头,哈哈哈。”
“人生交契无老少,论交何必先同调,先生,你便写吧。”
苏举人看向案上这叠吹得乱乱的纸页,笑道:“好,不过阿梨,你打算如何做?”
“等有了名单我才知道要怎么做。”夏昭衣说道。
苏举人又摇了摇头,提笔蘸墨,道:“我看,明日早上我便同你一起下山,将你送回后山吧,今晚你就先和碧珠同屋睡。”
话虽如此,但他仍是在纸上写下了卞八爷的名字,并在旁边写上了卞夫人。
名字一个一个在苏举人的笔下生出,夏昭衣看着他的笔端,边在脑中和她见过不多的那些人面联系在一起。
“鲁贪狼,”夏昭衣念道,“这个是外号呢,还是就是本名?”
“我来这山上不过六载,我也不清楚。”苏举人回答。
“他好像很凶。”夏昭衣又道。
苏举人顿了下,道:“先前,后院那叫刘三娘的仆妇曾一直想让他杀你。”
“这事先生也知道?”
苏举人点头:“一日我被卞夫人叫去问卞元丰读书的事,从楚凤院出来时,恰见到几个马贼在那边叫嚷,并起哄说要研究一个女童的死法。”
夏昭衣笑了笑,笑意没有入眼。
一个小女童,死法有什么可研究的,那么小的身板,能撑的了多久。
“难怪,那日先生见到我,问我你就是阿梨,”夏昭衣说道,“原来有这缘故。”
“这鲁贪狼,手是真的不干净,”苏举人眼眸微眯,怅然叹道,“他满手鲜血,说他杀人如麻都不为过,有次好像发了酒疯,路过那边的战棚,直接砍死了一个守岗的小喽啰。”
“卞八爷没有怪他?”夏昭衣好奇。
“还轮不及卞八爷怪他呢,他自己酒醒了,说要自罚,嚷了一堆,差点没自刎。”
“那倒是可惜了。”夏昭衣说道。
目光落回在纸上,夏昭衣又道:“这么好玩的人,就留着慢慢玩吧。”
“玩?”苏举人感觉自己可能听错了,说道,“阿梨,你刚才说的是什么。”
“玩,”夏昭衣一笑,“玩游戏的玩,玩弄的玩。”
刚才那些奇怪的感觉又浮起来了,苏举人眨了下眼睛,顿了顿,轻叹,继续写名字,又摇了下头。
“行侠仗义,”苏举人低低喟叹,“好一个行侠仗义啊。”
娇华 037 有福同享
“真的是女童,”素香一直哭着,从来没有受过这么大的委屈,“我亲眼在那边看到的,怜平卷了袖子要去打她,她一个鞭子就把怜平给打懵了。”
卞元丰皱眉,站在台阶上,冷冷的看着那边已经被收拾了的空地,空气中还能闻到一些食物的油腻味道。
“她被打,那你在干什么?”卞元雪道。
“我也懵了呀,而且那个女童好可怕,她的眼睛说不出来的奇怪。”
“长方形的?”卞元雪好笑道,“还是铜铃那么大?或者说,红色的,绿色的?”
卞元丰开口:“你不要再打断她。”
“我的东西可被小贼给拿了呢,小贼,懂么?”卞元雪皮笑肉不笑,再看回素香,“你跟这个怜平走的近,她分了我的东西,拿回来以后不知道你有没有份啊?”
素香面色变了变。
刚过来没多久,站在门内的小书听到这个,脸色也变得不安了起来。
“哼!”卞元雪冷笑。
“你不能跟我说谎,”卞元丰看着素香,“如果是假的,你们知道自己会是什么下场,我再问一遍,真的是女童吗?”
素香忽然有些怯了。
刚才当着卞夫人的面,明明那么确凿的事情,而且也有人帮忙出来指认了,却被生生推翻,反而变成她们撒谎。
如果现在……
“说。”卞元丰严厉道。
“是女童,”素香怯弱点头,“真的是她,她打了阿梨后,看了我一眼,不是说她眼睛奇怪,而是那个眼神,那个眼神我从来没见过,感觉很凶,可是又很平静,说很平静,又觉得像是,像是看不起我和可怜我……”
不屑,轻蔑,怜悯,同情。
但是素香不会形容。
说这些话的时候,她也没有看卞元丰的眼睛。
一直觉得在这个山上,卞元丰就是她们的依靠,可以给她们做靠山。
但是刚才那个瞬间,素香觉得,心里面空落落的,根本就没有什么凭借和安全的感觉。
“阿梨,”卞元丰说道,“是叫这个名字吗?”
“听她们说的,好像是这个名字。”
卞元丰点头,眼下要弄清真相,就得先找到这个女童,出来对质了再说。
他回头看向屋内,说道:“怜平伤势怎么样了。”
小书迈过门槛,走出来轻声道:“伤的挺严重的,已经涂了药了,但是只能侧着睡。”
“脸毁了,”卞元雪故作漫不经心的说道,“她白花花的胸也被张老头给看光了。”
说完,又忍不住噗嗤窃笑。
“胸口也有?”卞元丰脸色变差,语气不善的问。
小书和素香点点头,素香道:“不多,就两道,她当时缩在那边,大部分都在肩上,而且……”
“缩在那边?”卞元丰一口打断她,暴躁的喝道,“就算真的是后院那阿梨干的,我卞元丰的丫鬟被一个矮个子女童打成这样,你们说出去是要丢我的脸吗!”
素香身体发颤:“不是,她是偷袭,怜平猝不及防的。”
“别把一个小女童说的神乎其神!”卞元丰气得脸都紫了,“正面打的,能叫偷袭?你们两个都是废物!”
素香眼泪直掉,垂下了头。
早知道,就真的不管这事了,她本来在房里好好的,可以当作什么都没看到的。
“行啦,”卞元雪道,“等明天把这个阿梨找出来问问不就结了吗,不过弟,你们今晚去山上发生了什么?怎么没去到后山?”
她提到这个,卞元丰更烦躁了。
走了一晚上,灰头土脸,他现在想洗个热水澡都没有办法。
浑身又痒又酸,全聚在胸口,齐齐烧起了一旺燥火。
不过,他拢了下眉,想起了那些木杆和铁钉,那形状之前一定见过的。
他转身下了台阶,边道:“路被堵了,那边过不去。”
“哎,你去哪?”
“去书房找点东西。”卞元丰头也不回的走掉了,脚步还有些急。
卞元雪撇了撇嘴,收回视线,再慢悠悠的转向旁边的素香。
素香惊了下,忙避开她的眼睛。
“素香,”卞元雪看着她,“怜平从我那分走东西的事情,你也沾了不少光吧?”
“我,我没有。”
“啊?”卞元雪抬手罩在耳后,“说的什么呢,说大声点,你这么心虚,我可听不见。”
素香双手紧紧攥着,努力稳着声音:“我也不知道,怜平是经常给我们一些好吃的,小,小书也有份的!”
素香朝一旁的小书看去。
小书端手站在旁边,气都快透不过来了,她本就忐忑不安,但想着素香挡在前头能好一些,没想到素香直接将祸水给引了过来。
卞元雪顺势就看向小书:“哦,你们几个还真是有福同享啊,怎么样,我的那些小食味道不错吧。”
“小姐,我们也不清楚的,”比起素香,小书要略微稳重,“平日里都是怜平拿来分的,她最得二少爷的喜欢,我们就都以为是二少爷赏她的。”
“反正你们就是吃过了,对吧?”卞元雪冷哼,“要不是看在你们都是照顾我弟的,我弟院中也就你们几个丫鬟,不然我让你们有难也同当。而且我告诉你们,我的手劲可要比那阿梨大得多,我一鞭子甩下来,能把你们的胳膊给卸了!”
虽然知道她是吹的,但素香还是吓得不轻,快要站不住身子。
卞元雪转头,朝屋子里面的床尾看去眼,又道:“你们现在去收拾怜平的东西,理好了明天让她自己拿着去后院。”
小书睁大眼睛:“什么?”
“什么什么,脸都给毁了,你要她天天顶着这张面孔吓坏我弟吗?”卞元雪道,“而且她现在应该恨不得跟那阿梨再打上一架,好出掉这口恶气吧,去后院了正好,天天都能见着呢。”
小书为难:“可是这件事情,要先问问二少爷,他……”
“我是他姐姐!”卞元雪拔高音量,大眼睛一瞪,“你是不是听不懂我说的话了,还是说你要替怜平去那后院啊?”
“我去收拾,”小书垂下头,低低道,“我这就去收拾。”
娇华 038 就是没种
卞元丰的书房很大,大的有一些空。
四壁雪白,三个大书柜除了北面那个,其余两个都是空落落的。
一个书柜是老一代传下来的,磨损的厉害,好多枯黄的虫洞。
一个书柜是在石桥县一个大户人家那抢的,四个马贼给扛回山上,累得够呛。
书柜的颜色也旧旧的,贴墙那一面的漆色斑驳狼藉,卞元丰让人涂过漆,但是很快又剥落了下来。
剩下那个摆了一大半书册的书柜,则是卞夫人令人假扮富商去城里买的,搬到山上至今,还未超过三年。
书柜木质牢固,漆色崭新,触手光滑,走近有股清然木香,卞元丰着实爱不释手。
他近期有个心愿,就是快点弄些书来,把这个书柜摆满。
卞元丰大步回到书房,就在那个书柜上翻找着。
卞元雪掀开帘栊,见他这个模样,说道:“弟,你找什么呢。”
“当然是在找东西。”卞元丰道。
他总觉得近期见过,但大约是在哪,又想不起来。
这种就要到喉咙口的东西,说不出来很着恼的。
找了半日,没有找到,他站在那边,望着一旁的绮窗苦思。
“我可先回去了,我肚子还饿着呢。”卞元雪差不多习惯这个样子的卞元丰了,开口道。
卞元丰没说话,暴躁的挥挥手,示意她快走。
卞元雪翻了个白眼,转身走了。
在哪见过呢。
卞元丰绞尽脑汁,到底在哪。
一直到卯时三刻,凤姨才领着仆妇们回来。
天已经亮半边了,童奴们还不准回去。
岁数略小的几个并排坐在角落的石上,闭眼打盹,小脑袋瓜们点成一片。
其他大一些的直接在院子里落地为枕,缩成一团。
钱千千坐在厨房前的台阶上,眼睛全是眼泪,打了个哈欠,揉了揉脸后,她继续强撑着,看着那边的山路。
山风裹着寒露,一阵阵扫来,石阶不明的泥路潮湿粘滑,不见归人。
远处的山端已有日出,钱千千双手托腮,目光越过疏疏密密的山林,望着最山顶的几处荒坟。
白茫茫的晨雾里,坟茔清寂安静,整个山头像拢了一层青纱,风略微大些,这层轻纱便蹁跹而起,随风去回。
终于隐约听到一些动静了。
钱千千回头看去,已很难再提起什么精神,直到看到走在前头的几个仆妇出现,她才恍恍惚的站起身来。
“余妈。”
看到余妈,钱千千心中欣喜,出口却有气无力,又唤了声:“余妈。”
连夜翻山,众人一身湿汗,到了山头,已分不清这汗是冷是热。
余妈全身气力支在竹杖上,望到钱千千坐在那,疲累说道:“怎么还没睡?”
“不让睡。”钱千千道。
方大娘和梁氏不给所有人睡,现在的形势,压根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醒着总可以待命。
“还要送吗?”几个仆妇又困又累,难受到不行。
凤姨也吃不消了,回头看向山路。
“我现在宁可跳下崖死掉,都不想送了。”另一个仆妇直接说道。
累成这样,脑子混沌,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都没空管了。
余妈朝凤姨走近一步,低声道:“再送一趟的话,不定真的要死人了,还是不送了吧。”
凤姨沉眉,摇了摇头:“送,不送谁都活不了。”
她转身朝灶台那边走去。
余妈跟上去:“这趟送了,那今天接下去的呢?大家还要休息,吃不消的。”
凤姨停住了脚步。
是啊,现在已经卯时了,过上几个时辰,又得去送了。
而且现在这个时辰,得开始着手准备今天的饭菜了。
不休息了吗?
她看向那群仆妇,那群仆妇也看着她。
有几个出汗厉害的,像是才淋了雨,头发都黏在了额边。
凤姨动了动唇瓣,半响,才发出声音:“还是得送,之前跟卞夫人说好了,她会派人去山下等我们,我们送到山脚,那些人自己抬回去。”
“但我们还得回来吧,这路可不好走。”一个仆妇低声埋怨道,语气有些暴躁。
另一个仆妇跟着道:“万一他们没来呢,我们挑了东西下去,是挑回来,还是又翻座山送到对面去?”
众人心里都因这话咯噔了下,毕竟那群山贼是什么样的人,她们都清楚,在山下等她们的可能性,着实微乎其微。
凤姨抬头寻了一番,没有找到方大娘。
天色已经大亮,没多少时间了,凤姨下定决心:“走吧,再送这一趟。”
“不送了吧,”平日细声细气的一个仆妇也出声了,“真的没有力气了。”
“干这点活就没力气了?”梁氏在一边的月洞门前出现,叫嚷着走来,“等命没了那才真的叫没气,都是什么身份的人自己知道,谁惯着你!”
仆妇皱眉,恼怒的看向梁氏。
“你还这样看我!”梁氏瞪圆了眼睛,“你是觉得我说错了?哦,你命好,你是个大家小姐或者官家千金呢,是不是呀?哦,不对,可能还是那些个命妇封君呢!看看你现在穿着的衣服吧,破破烂烂,鬼不像鬼,没那命,就别喘那气!”
边说着,她还边粗鲁的动手,去扯那仆妇的衣裳。
“真要有种,你跳下去死啊,说不定你全家都被那些人杀了,你却贪生怕死,赖活着在这伺候那些个人呢!就是没种!”
仆妇瞪直了眼睛,气得浑身发颤。
余妈想要上前,凤姨拉住了她的手腕。
“哟哟哟,气得抖了,”梁氏好笑的看着她,继续道,“你有啥能耐?一把岁数了,我劝你们还是乖乖的去送东西吧,不送就等着死好了!一个个把自己当前头那些人物了呢!我告诉你们,你们都是贱命!克死丈夫,克死爹妈,说不定还克死了自己的孩子……”
“你给我住嘴!”仆妇蓦地伸手,一爪挠向了梁氏。
梁氏被挠了脸,怒道:“你敢打我!”
随即也扑了上去,揪住了她的头发。
余妈又要上前,再度被凤姨拉住。
其他仆妇们都气恼梁氏方才的话,但没人上去和这个仆妇一起动手。
她们打的狠,连眼睛都抠上了,在地上打成了一团。
头发没了样子,衣衫也更破了,脸上的皮肤全是挠破了的指甲印。
“去休息吧,我们有理由不下山了。”凤姨疲累的对余妈说道。
余妈愣了下:“什么?”
凤姨可怜的看了那仆妇一眼,转身朝另一边的房子走去,她得去给梁氏这个大功臣准备点伤药了。
娇华 039 山顶墓群
苏举人早早起来了。
碧珠在竹林那边的井水里打了盆水,没办法烧温,苏举人便就着凉水清了仪容。
用干布擦拭掉脸上水珠,苏举人看向碧珠:“阿梨可起来了?”
“阿梨昨夜就走了。”碧珠道。
“她走了?”苏举人一愣,“昨夜几时?”
“昨夜先生让我带她回屋睡,她进来站了一小阵就走了,我问她这就走啊,她说就来看看我住的怎么样。”
苏举人有些不可思议,说道:“那你没问她要去哪里,也不拉住她?”
碧珠郁闷:“我问了,她说回后山。我便道这天这么黑了,桥也没了,你怎么回去。结果她说,走回去。而且先生,我也想拦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那个模样,我觉得拦了也拦不住。”
她那个模样。
这句话让苏举人脑中想起了小女童的样子。
五官干净,眉眼清秀,脸上的乌紫和淤肿丝毫不影响她的明朗,笑起来似梨花扫雪,有股道不尽的轻灵洒脱之感。
而且苏举人很喜欢这个小丫头的眼睛,清澈自信,总含着笑意,像落了淡淡的湖光。
“奇也,怪也,”苏举人沉吟道,“不像个女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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