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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华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糖水菠萝
“嗯?”碧珠偏了下头。
“然后,她便走了?”苏举人看回碧珠。
“对,就走了。”
苏举人点点头。
“等下我要给卞元丰上课,你现在去那桥头问问,她可回去了。”
“嗯。”
碧珠应道,转身离开。
苏举人看着盆里的井水,若有所思。
该是让人担心的事,别说女童,寻常十五六岁的少女都不敢在深夜独自穿过荒山吧。
反正那个卞元雪是绝对不敢的,她有愚勇,激她一下会去,但是走到一半得哭着躲在路边了。
不过阿梨,苏举人双眉轻拧,为什么会觉得她好像可以办到,莫名的,觉得好像可以不用担心她。
“奇也,怪也,”苏举人又道,“不过就是个女童。”
夏昭衣拄着一根树干,方才攀到山顶。
破旧的小布鞋绑了特制的草木为底,不紧不慢的踩上了湿漉漉的平坦泥地。
因着不是赶路,所以她并不心急,一路顾自沉思,偶尔赏赏山水,也算悠闲自在。
初阳若金,广云卷伏。
山顶蔓草如盖,视野开阔,清风阵阵拂来,带着不知名的野花香,入鼻沁心。
夏昭衣伸手遮在眉骨上,站在此处眺望,视线能放到至远。
还是喜欢这种临于绝顶,一览众山的感觉啊。
一番舒然感慨,收回目光时,她的视线落在远处一片石碑上。
墓地?
夏昭衣好奇的多望了几眼,拄着树干走去。
的确是一个墓地,规模不小,不止一座墓碑,看上面旧旧的落款,身份应都是以往的当家们。
坟前荒草摇摇,青苔遍布,落在地上的幡旗残损发霉,早被风雨磨得看不清图纹。
夏昭衣手里的树干挑了挑旗幡,抬头朝这些比她个子还高的墓碑看去。
这个马贼帮的年岁似乎比她想的还要久一些,直觉这里故事不少,但她向来不是爱看戏的性子,不愿深究。
倒是这些坟墓排布的方式,挺惹人兴趣的。
“池秦。”
夏昭衣手里的树干点在地上。
转眸望向另一边的坟墓,树干也移了过去,又在地上轻点。
“善轩。”
“孤鹤。”
“紫薇。”
……
夏昭衣点了数下,树干在地上的落点之处,似无形连成了一大片星云。
她抬头看向渐渐拢来乌云的天空,白日望不到星星,对应起来有些难,但是这个罗列,倒像是师父古籍里那一套神乎其神的灭神阵之一。
巧合?
故意?
以前夏昭衣不信鬼神,对这些神神叨叨的说法向来不置心上,但是她现在能活生生的站在这里,本身就是够玄乎的。
借着树干,夏昭衣在旁边的坟包上坐下,小脚临空晃啊晃,看着远空渐渐飘来的雨云。
如果是巧合,那这些人运气也太不济了。
如果是故意,不知道是哪位高手指点的,变着法的在玩他们。
当然,还是懒得深究,她现在得考虑离开这里后,这双脚能日行多远。
反正骑马是不太可能的,小胳膊小腿,被马骑还差不多。
苏举人在廊下案前坐着,捧书而阅,不时拈须。
碧珠从外急步回来,呼吸还未端平,便开口道:“先生,那边打起来了。”
苏举人头未抬起,淡淡道:“谁打起来了。”
“后院的两个仆妇,打的可凶了,好不容易给拉下来,这边山头的人都惊动了,卞夫人刚差人过去。”
苏举人顿了下,看着碧珠说道:“这些苦命人,怎么自己为难自己呢。”
碧珠摇头:“不知道。”
“不过,你走的这般急躁干什么,以前后院死了人,也未见你这么慌慌张张。对了,可看到阿梨了?”
碧珠这才想起正事,忙道:“没见阿梨呢,山头都围满了人,我也不敢大声叫嚷问她们阿梨回去了没。然后恰遇上卞二郎的大丫鬟小书,她同我说,卞二郎一早就上山去了,可能赶不及早课,让我同先生说一声。”
“去山上?他去山上干什么。”
“奴婢不知道,”碧珠想了想,又道,“对了,还有一件事,小书说怜平被人打了,容貌都被毁了,大小姐说她那个样子会吓到卞二郎,就要把怜平赶后山去。小书托我问问先生,可有什么办法帮帮怜平。”
“我?我能帮上什么。”苏举人轻笑,垂下头继续看书。
“可是,赶到后山去,好像真的很可怜啊。”
“你的可怜,只是针对你们丫鬟么,”苏举人淡淡道,“后山那些人也很可怜,莫非看不到?”
这语气让碧珠寒了下,垂下头:“没有的,先生。”
苏举人看着她的头顶,又想到了阿梨。
他现在不过语气略重了点,面前这丫鬟就吓成这样,而之前阿梨面对那几个生气的仆妇,以及昨夜对着有些不悦的他的时候,表现的依然从容淡定,甚至还能弯唇笑着。
这女童这般与众不同,为什么之前未曾发现过?
还有半夜敲门这种事,毕竟这里可是前山,而他又是卞二郎的老师呢。
真是大胆啊。





娇华 040 天地更开
碧珠垂着头,觉察苏举人没了动静,小心掀起眼皮朝他看去。
苏举人看了她一眼,收回视线,继续看书。
碧珠犹豫了下,还是鼓起勇气说道:“可是先生,怜平跟后山那些人不一样,她以前对后山的人不好,如果现在去了后山,那边那些没有教养,举止粗鲁的仆妇童奴们,得拿她出气了。”
“嗯,”苏举人点点头,“但与我何干。”
“先生,你在卞二郎心里面的分量,不一样的。”
苏举人勾了缕笑,抬手翻页。
碧珠打量他神色,一时拿不准了,顿了顿,接着道:“大小姐是处处都让着卞二郎的,而卞二郎现在只听得进先生的话,如果先生主动对卞二郎开口提这件事,他一定会答允的。”
苏举人没说话,又翻了页书。
“先生,”碧珠上前,说道,“这是救人命的事,您只要开个口就成了。”
“嗯。”苏举人应了一声。
碧珠性情温和,一向不爱管闲事,这次这么积极,看来她平日和怜平关系确然不错。
在苏举人眼里,怜平是个刁蛮泼辣的主,他已有不少回亲眼见到她在那欺侮打骂后山那些仆妇们。
印象最深的一次,约是去年年初,苏举人山上回来,恰看到怜平拉着刘三娘躲在山坡后边算计,非得让刘三娘弄死两个小童奴。
后来没两天,便听碧珠说,后院又死了两个人。
比起现在,那时死人没有什么了不得,那时卞八爷他们“收成”好,隔上半个月就能带回一堆人。
但人命终归是人命,怎能轻贱。
“先生?”碧珠见苏举人嗯了声后,又不再表态,再次耐不住的唤道。
过去好久,苏举人才温然道:“碧珠呀,你下去吧。”
见苏举人面色改善了些,碧珠提了些底气:“那先生,怜平那事。”
“下去吧,”苏举人看着她,“我一个人看会儿书。”
碧珠微顿,点点头:“好,碧珠就在那边候着,先生若想帮怜平,就唤我一声。”
苏举人失笑:“不帮怜平,我还唤不成你了。”
“碧珠可没这个意思。”碧珠说道,转身有些赌气的走了。
“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啊。”苏举人看着碧珠的背影,轻叹说道。
说完,苏举人又皱了下眉。
“方才碧珠说,卞元丰去了山上?”他低低自语,“他去山上干什么。”
说着,侧头往那边的高空看去。
“少爷,你等等我。”
小厮跟在卞元丰后边,双手插在后腰上,气喘吁吁的望着前面走的累极,脚步却还不缓的卞元丰。
卞元丰抓紧路边的长草,借力又往上跨了大步,将距离再拉远了一些。
山风变大了,天边大片黑压压的乌云飘来。
小厮看了眼,叫道:“少爷,可能要下雨了!”
卞元丰头都没回,继续大步往前。
小厮痛苦的哎呦了下,提起一口气,重新追上去。
山上野杏成片,浅深红白相宜,风过花枝,争先簌簌。
他们上山的这一路杂草较高,偶有花瓣飘来,也只顾零星数片,踏不作花泥,于卞元丰而言着实少了太多趣味。
但比夜间赶路绝对多出许多韵彩,这是他未曾发觉过的美景。
他手里捏着纸笔,身上一袭青衫,大步开拓在前,终于拨开最刺手的几丛草木,见到了昨夜来时的云高丘远,天地更开。
“呼……”
卞元丰长长出了口气,精疲力尽。
“少爷,”小厮还远远追在后头,“少爷。”
“吵什么!”卞元丰这次得出些气力,回头喝道。
夏昭衣还坐在那边,听闻动静,转眸看去。
卞元丰沉了口气,又道:“你先慢慢上来,我去那边。”
“少爷!”小厮惊忙叫道,“你可别乱走。”
卞元丰已经大步离开了。
风越来越大,他的青衫被吹得翻飞,发髻在登山时已经乱掉,现在彻底垮了。
发带飘远,乌发垂落在肩头,而后被山风扬起,飞舞在后。
他的发质同卞夫人一样,厚且密,柔且顺,如此大风下,头发也没有狰狞缭乱。
卞元丰朝那边的源头走去,山顶许多小湖与河道,更远处还有一座高山,连绵向天边,那边应该有一个更大的蓄水湖。
夏昭衣收回视线,看回自己身前的山色。
她认出这个人了,第一夜那小少年,约莫就是那些仆妇和怜平口中的卞元丰。
顿了顿,她支着树干下来,往另一边走去,将自己藏在坟地更深处。
累了一夜,她得休息,而且方才听他在那边同人说话,不清楚到底还有多少人,暂时避开总是对的。
“少爷。”
小厮终于紧赶快赶,在河道旁边追上了卞元丰。
卞元丰坐在一块方石上,一条腿分开翘在更高的石头上边,抬眸看着远处的那些木栏杆和铁钉。
夜色下就觉得雄伟方长了,现在白天,更是直接同水路一起延向那边的山麓。
“我还以为这里就是源头呢。”卞元丰说道。
刚赶来的小厮有些懵:“啊?”
“我真的见过的,”卞元丰恼怒,“可是想不起来了。”
“要不少爷,我们回去问问苏先生。”小厮弱弱道。
“你觉得他会说?”
卞元丰冷哼,垂下头,直接拿笔沾了沾嘴中口水,摊开纸页准备作图,却发现手中纸张早就被沿路草木上的露珠给打的湿透,并鲜绿点点。
心疼啊。
他皱了下眉,从而越发暴躁:“你下去给我取一叠回来!”
“啊……”
小厮惊诧恐惧之下,发出了极长又软的呼声。
“你是男是女!”卞元丰伸脚踹去,“阴阳怪气,不去就不去,发什么怪声!”
小厮忙躲开,还是被踹到了,他伸手揉着,委屈道:“少爷,这路不好走,我上来就没了半条命,再下去,再上来,我得死这儿了。”
“死这儿?那你也得配。”卞元丰说道。
这里死的,可都是他卞家的先祖。
他看了看远处的木杆铁钉,垂头在脏兮兮的纸上描画。
画了两笔,卞元丰抬头叫道:“你过来。”
小厮轻叹,走了过去,在他跟前蹲下,将自己的背部抬起。
卞元丰将纸铺在他背上,这才觉得好画了一些。




娇华 041 过来打我
风越来越大,卞元丰一手执笔,一手按在纸上。
画了半日,墨将纸页染的越来越脏,不过到底还是画出了一个大概形状。
他收笔,拿着画纸在一旁坐下。
水流还是淌的飞快,他的鞋袜早就打湿,整个裤脚及膝盖全湿了。
小厮揉着腰板挺起,说道:“少爷,是不是该回去了。”
卞元丰看着画纸,又抬头看向远处的木杆,摇头:“不急。”
天边的乌云就要飘来了,成团成团的。
而此时另一边却还晴天高空,碧云如洗。
长空分为两色,云海在他们头顶翻卷,广袤的山顶群草飞摇,沙石随风而起,不时迷眼。
卞元丰不急,小厮却真的急坏了。
可是遇上这么淡定的少爷,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山顶另外一边,夏昭衣正抱膝靠在一座墓碑后面,昏昏欲睡。
强大的意志力也快要支撑不住这具小女孩的身体。
她揉了揉鼻子,抬头看向天空。
一时不会下雨,所以她才来这边歇脚,但是却无法保证远处那两人,会不会因为躲雨而避到这边来。
但再往那边过去,就是一个断崖了,没地方好藏。
大风吹的夏昭衣发丝凌乱,将小脸蛋也吹的失了些血色。
她看着那个断崖,有些困倦的眼眸渐渐变得清亮了起来。
环顾打量了一番四处地形,夏昭衣撑着手里的树干站起,朝那个断崖走去。
整个山头的地形差不多都在她的脑子里面了,包括前山头的大小院落布局,以及龙虎堂和东山头方向。
而这个断崖,是至东边。
夏昭衣在崖边站定,垂眸往下。
高空俯瞰,底下果然屋宇重重,连排衍生,还有三个用来操练的小草场,其中一个似堆满了刀剑棍棒,已经细小如蚁。
另一边是马厩,规模同样不小。
将东山头归为前山好像有些不妥了,因为它绵延出去,到另外一边的山宇了。
不过这里的断裂处有些奇怪,不像是天然而生的。
夏昭衣看向自己的脚边,伸脚轻轻摩挲了下。
石矿!
她又摩挲了两下,皱起了眉头,再看向整条山崖边际。
这一整片全是人工开凿的,下面是个矿山。
现在这个崖坡生了好多野草,看兴荣面貌,年岁很久了。
“谁在那!”
身后蓦然响起喝声。
夏昭衣微顿,回过了头去。
小厮还伸着手,指着她,面貌略带凶狠。
卞元丰跟在小厮后面,一手背后,一手端在身前,眼眸探索且阴沉,冷冷的落在崖边那个女童身上。
女童手里支着树干,背后一片脏兮兮的泥渍,衣服被吹的又大又鼓,越发显得身板清瘦。
她头发扎了个简单利落的马尾,在风里吹着也没散,只有零星碎发,乱乱的在脸上扑打着。
这么一声吼,若是寻常人,指不定就要滑落山崖,给跌下去了吧。
但女童约莫吓傻了,神情平静的过分,黑白分明的眸子清澈的像是掺了湖水一般,就这么明晃晃的看了过来。
清如许,似淌溪。
山上哪有童奴看到他还会这么淡然自若的?
肯定就是吓傻了。
“跟你说话呢!”小厮又骂道。
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这个女童这么傻愣着不接话,他好像有些尴尬。
女童却果真像看个傻子似的看着他,甚至还浮起了笑意。
“喂,”小厮又说道,“你他妈耳朵聋了。”
“嚷嚷什么?”夏昭衣开口笑道,“有本事,你倒是过来打我呀。”
“呃……”小厮蓦然哑口。
看了看夏昭衣后面的高空临云,又侧头,看向旁边的卞元丰。
卞元丰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无声骂着没用,抬步走了过去。
但是到了崖边,他也有些腿软,不敢再靠近了。
“你站在那里干什么,给我过来。”卞元丰严厉的说道。
“太高了,腿软,走不动。”
“那你还笑!”小厮像是要找回面子,紧跟着叫道,“知道怕了你就爬过来!”
“我方才那句话是说你家卞二郎的,”夏昭衣朝卞元丰看去,“是也不是,腿软了,走不动了,是的话,你可以爬过来。”
“你说什么!”卞元丰吼道。
夏昭衣双手抄在胸前,一只手捏作两根手指头在身前平动着,偏头笑道:“就这样,爬呀。”
“你这是找死!”卞元丰又吼,看向旁边的小厮,“去找根木头,她不过来就把她戳下去!”
夏昭衣垂头,足尖挑起一块石头,石头被弹起,她伸手接住后,一下子就朝卞元丰扔去。
“哎呀少爷!”小厮惊叫道。
卞元丰忙往旁边躲去,还没稳住身子,又一块石头飞来,却是冲着他旁边的小厮。
小厮正着急卞元丰,哪顾得上自己,顿时脑门挨了一下。
不是很疼,可也不爽。
“你个小贱人!”小厮骂道。
话音未落尽,就看夏昭衣拔腿朝另外一边跑去,身手异常灵活,边跑边捡石头,然后跃上了一个坟包。
卞元丰看到自己先祖的坟墓被踩,气得快要炸掉:“你给我下来!”
回答他的是夏昭衣的一块石头。
卞元丰躲开,但是她的速度太快,接二连三的石头丢来,他的额头也中了一个。
这一个力道很大,着实有些疼。
“我杀了你!”卞元丰怒吼,撩袍朝她追去。
小厮拉住他,递去一捧石头:“少爷,给!”
卞元丰随手拿了几个,边跑边扔去。
女童跳下坟包,往后面跑去,一下子不见踪影了。
卞元丰跑到她方才所站的墓碑旁边,怒道:“出来!你给我出来!”
一声清脆的哨声响起。
卞元丰回头。
“啪!”
一块石头扔了过来。
卞元丰捂住被砸中的地方,摊开掌来,竟有一些血丝。
“你脑袋不太好,”女童清脆甜美的声音响起,“所以我给你敲一敲,万一敲的清醒仔细了呢。”
她嫌上山麻烦,就把那盒子连同里面的鞭子一起给扔在了路过时的野草丛中。
若是能知道在山上会遇到这两人,她再辛苦都得背上。
真是遗憾。
“来来来,少爷,给。”
小厮这时殷勤的用衣裳兜了一堆的石头追来。
“滚!”
卞元丰何时受过这种气,一把推开了小厮。




娇华 042 都不识字
小厮兜着一衣裳的石头,被推得身晃,加上风大,往一旁摔去了。
石头咯在肚子上,还真是很疼。
可是不待他爬起,又一连好几颗石头砸了过来。
小厮捂着脑袋,在地上爬着,躲到了一个墓碑后。
卞元丰也躲开了,躲在了另外一个墓碑后面。
根本就捉不到这个女童,跑过去以后,她又从另外一头冒出来,小小的身子,速度那么快。
“少爷。”
小厮喘着气,看向那边的卞元丰。
卞元丰正一肚子的火气,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生平第一次这么丢人。
“少爷,会不会就是她啊?”小厮又道。
“谁啊?”卞元丰吼道。
“阿梨啊!”
小厮伸手抹了下额头,还好,没出血,看着卞元丰那破开了的额角,小厮继续道:“就是那个,把怜平打的不成样子的阿梨!”
卞元丰一愣,想起来了。
他当时还训斥怜平和素香没用,正面都被人打成那样。
可是现在,他和自己的小厮在这坟堆里面,同样被一个小童奴给折腾的没有法子。
“不会真的是她吧?”小厮又道。
卞元丰没说话,干净没有杂毛的双眉轻轻拧在一块。
“是我啊。”女童清脆的声音响起。
两人都惊了下,抬起头看去。
女童坐在他们对面三丈外那高高的石碑上面,手里把玩着石头,说道:“小伙子,生平第一次这么丢人吧?”
卞元丰咬着牙关,一个小屁孩对自己耀武扬威,还是个童奴,这滋味别提多糟糕。
“瞧瞧你这打扮,一点都不像个土匪,倒是想要模仿那些文人士子?”夏昭衣又道。
若不是看清了他的衣着,她还真不想出来。
到目前为止,夏昭衣都没敢同他们靠近,一直在保持着至少两丈的距离。
因为这卞二郎的身手不错,看得出来是有些拳脚功夫的底子在。
她这轻屑神情,让卞二郎无端有股抬不起头的卑贱感和羞赧。
他忍了忍,没能忍住,恼羞成怒的直接吼道:“这与你何干!”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夏昭衣看着他,“你再想模仿那些人,你也学不来他们的风骨和清雅,我劝你,还是不要装模作样了,你的本性跟他们可差得远呢。”
“你闭嘴!”卞二郎大怒着站起,身手指着她,“本少爷要做什么样的人,轮不到你这下贱的小童奴来指手画脚!”
“下贱?”夏昭衣挑眉,小脸蛋偏了下,冷冷的看着卞元丰,“我生平最烦别人动不动口吐贱字,骂别人贱的,兴许都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吧,可你,你一个贼匪后代,你到底是哪来的狂气有这般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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