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华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糖水菠萝
手套上的暖意,似能从指尖传入心口。
沈冽点头:“好。”
夏昭衣朝石室中间的丹炉走去。
丹炉比她的个子还高,她沿着丹炉踱了一圈,踮了踮脚尖,勉强能看到上边的一些花纹。
四周没有凌乱脚印,沈谙手里也没有布,夏昭衣拢眉,看向跟来的沈冽:“这丹炉未免太奇怪了。”
“对,这几年应有人来过。”
“炉内有什么?”
“还不知。”
夏昭衣点点头,望着丹炉,心里边一阵莫名不安。
“知彦,”沈谙说道,“掀开。”
“等等,”夏昭衣叫道,“先不要。”
沈冽朝她看去。
女童抬手,指骨在丹炉外敲了敲,说道:“谁也不知里面是什么,如若一条缝隙,便出来一个机关呢?如若,这里边是毒气呢?”
“哦?那阿梨姑娘有何看法?”沈谙问道。
“安全为第一要义,”夏昭衣想了想,说道,“叫你的人,把那书柜砸了吧。”
沈谙饶有兴致的的看着她,笑了,他并未多问,令手下按照夏昭衣的吩咐去做。
几个大书柜被砸烂,除却夏昭衣上来的那一个书柜,另外一个书柜后面也有一个暗道,同样是漆黑不见底的台阶。
女童在一片残木里选了几个结实的木板,让人移来一张桌子,放在大丹炉旁。
削铁如泥的匕首在她手里像是自己有了生命,整齐工整且快速的削着木板,女童就这样在众目之下搭好了一座小机关。
将机关放在桌子上,众人退至出来的门外,夏昭衣将一盏点不燃的灯座递给沈谙。
“令你力气最大的手下砸,”夏昭衣说道,“砸桌上左边的木板,越用力越好。”
沈谙抬眸看向沈冽。
“沈冽不是你的手下。”夏昭衣又道。
沈谙一笑:“他是我弟弟。”
“他不是你的手下。”夏昭衣重复。
“可是,他是我弟弟。”
“他不是你的手下。”
“阿梨,”沈谙笑道,“你这是做什么,这是我们兄弟二人的事。”
“是,我知道,但是我看不惯你老使唤他。”夏昭衣语声冰冷的说道。
沈谙和沈冽兄弟之间的事情,夏昭衣本没立场去插嘴插手,可是,这一次沈谙带走老佟和支长乐,她便不能不管。
毕竟,是她将老佟和支长乐托付给沈冽的,沈冽来此寻人,一半是对她的承诺所在。
说是用老佟和支长乐在威胁沈冽,也是在拿她去威胁沈冽。
夏昭衣一点都不喜欢沈冽这个所谓的兄长。
“哦,”沈谙点头,笑得更开心了,“那,你看不惯了,又能如何?”
“我听阿梨的。”沈冽这时说道。
沈谙面色微变,朝沈冽看去,语声无奈:“知彦,这里属你的力气最大。”
“我听阿梨的。”沈谙又道。
沈谙又笑了,看着面前一高一矮二人,这两人今晚是复读上瘾吗。
沈谙将灯座递给一名强壮手下,令他去砸。
手下有些忐忑,尽力去瞄准。
“砰”的一声,灯座稳当的砸中石室里的木板,木板牵动机关,瞬息产生的连锁效应,瞬间带出一股巨力,凝于顶上方棍,朝丹炉炉盖冲去。
娇华 477 似曾相识(一更)
他们站在石门进来的台阶上,这个角度,夏昭衣的身高也能看到丹炉里的东西。
只是隔得太远,约莫是黑乎乎的一团。
沈谙他们也进来了,经过杵在这的女童和少年,沈谙边走边道:“拉拉扯扯。”
“胡说什么。”沈冽立即说道。
“不理他。”夏昭衣说道,目光始终望着那边的丹炉,心里面那一阵不安越来越强烈。
丹炉两旁各三座小丹炉,共六,按其排位之序,乃辛甲殊曲,这里面,一座小丹炉靠柱而立,这根石柱的模样较其他石柱要更为粗壮,且上面画有符文。
沈冽因她神色而皱眉,也朝那柱子望去。
“不理我?”沈谙停下脚步,看着他们,“阿梨,你这便不对了,我和沈冽才是亲兄弟,怎么变的我像是个外人了?”
当真没人理他,两人都在端详打量远处石柱。
“……”
沈谙抿了抿唇,转身朝台阶下走去。
“会有危险吗?”沈冽收回视线,看着沈谙的背影,问夏昭衣。
“不是危险,”夏昭衣说道,“是……凶兆。”
“凶兆?”
“如果我没有猜错,那石柱是后期建筑的,石柱里边也许会浇铸着几具尸体,”夏昭衣看着石柱,说道,“因为那符文,镇魂咒。”
“镇魂咒?”
夏昭衣垂下头,闷闷的点了点脑袋。
她不知道要怎么去说这种感觉,她一直只信凶吉祸福,以往看到这些鬼神之说,她皆不作理会。
可是现在,她一个已死之人都能睁眼醒来,又有什么资格去否定鬼神之说。
但是,这如何跟沈冽解释?
跟这样一个干净的少年去说鬼道神?
前边已经停下脚步,竖着耳朵在偷听他们对话的沈谙等了一阵,不见女童再开口,回过了头。
“阿梨,你认识镇魂咒?”
夏昭衣看他一眼,这次没有再和他作对,“嗯”了声。
沈谙笑了,说道:“可是,这里四处都是骸骨,怎么唯独这个地方有呢,难道说,那些镇魂咒镇魂符,全部都被老鼠吃掉了?或者,是这里的这个‘厉鬼’要更凶悍?”
“你听说过,抱柱之信吗?”夏昭衣说道。
“自然。”
“如果我没猜错,”夏昭衣的目光看向那根柱子,“这里面的几具尸体的主人,也许当初是被活生生塞入进去的,有可能他们失信于当年的石室主人,所以才遭此毒手。而石室主人,他很可能直接以此辛甲殊曲做阵来安置丹炉。这个地方,属实邪佞。”
“辛甲殊曲?”沈谙好奇,“那是什么?”
“多读点书。”夏昭衣说道,没再回答,看向中间的大丹炉。
“……”
被一个小丫头要求多读点书,沈谙一时竟不知是气是笑。
“那,”沈谙说道,“阿梨,我能不能过去?”
“能。”
“没有机关?”
“嗯。”
“那你干嘛还拉着知彦?”
夏昭衣垂头,发现自己还拽着沈冽,松手说道:“你要去,便去呗。”
“那知彦能来吗?”
夏昭衣皱眉,不说话了,自己迈下台阶,随即却又被沈冽握住手腕。
“别去。”沈冽说道。
夏昭衣抬起眼眸,因迈了一格台阶下来,且两个人身高本就悬殊,她的眼眸往上看来,睁得老大,壁上的灯火落在她眸子里,雪亮的像是星子。
“没必要去,”沈冽说道,“你在这里等着。”
沈谙脸上的神情更古怪了,看着自己的弟弟:“知彦,你……”
沈冽走下台阶,冷冷的说道:“我来看看。”
夏昭衣站在台阶上,望着少年孤傲清冷的背影,抬手轻覆着被他握过的手腕,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沈冽大步走去,直接去往中间的大丹炉,只一眼,俊容一凝,随即越发严肃。
“是什么?”沈谙好奇跟上去,而后眉梢高高扬起。
丹炉里面,黑乎乎的一整团,是几个怀抱在一起的干尸。
其中一具干尸头朝上仰着,嘴巴大张,极为狰狞惊恐。
丹炉里面的水,早已经烧干了,在四周有许多枯败的花朵。
沈谙抬手去捡,被沈冽拦住。
这下沈谙没再坚持,看着这些花朵说道:“你说得对,范围应该缩短在五年以内。”
“这些尸首呢?”沈冽说道,“你判断得出他们在这里的时间吗?”
“难,”沈谙盯着他们,说道,“有可能几百年前,有可能也在这五年之内。”
沈冽点头,从丹炉里收回视线,抬眸朝那根大柱子看去。
石柱为圆形,需得三个他张开手臂方能合抱,四周皆是阿梨所说的镇魂咒,是直接雕刻在上边的。
“怎么?”沈谙注意到他的视线,抬头也朝石柱望来,“好奇里面是什么吗?”
“镇魂咒,”沈冽很轻的说道,“这些东西,有用吗?”
“信则有,不信则无,”沈谙笑道,“而且,里面未必就有那丫头所说的尸体呢,要不,我们把它破开?”
“若是有,破开之后会如何?”沈冽回头看着沈谙。
沈谙的眉梢又是轻轻一扬,含笑看着沈冽:“知彦,你变了。”
以往的沈冽,一遇到这些事情,避之不及,厌恶至极,现在却主动问这些。
“会如何?”沈冽问道。
“能如何呢,”沈谙说道,“若真的有古怪之说,将他们放出来,要么变成‘厉鬼’,要么,给他们求个解脱,送去往生。”
“往生……”沈冽很轻的重复这两个字,垂下眼眸,陷入思索。
“嗯?”沈谙朝他看去。
“往生,”沈冽说道,“这两个字,我在哪见过。”
“你怎么了?”沈谙诧异的看着他,“知彦,你傻了?”
“不是那些诗,”沈冽说道,“在来这里之前,我曾在哪里见过。”
“哪里?”
“书里,一模一样的序列。”
而且,不是夏大小姐,也就是阿梨的那些书。
在哪?
“什么序列?”沈谙弄不懂了,“知彦,你说点我听得懂的。”
“藏泥塑头颅的序列,”沈冽说道,“我凭直觉撕下的字画,但可能不是我的直觉,而是因为似曾相识。”
娇华 478 似曾相识(一更)
当时所见,那字画下面有阴影不同,他便直接撕了下来。
等往后面,他除却用双目去判断阴影,心里还有莫名笃定和熟悉之感。
很快证明,这种笃定和熟悉是正确的,他每一次撕下来的字画,背后皆有暗格。
之前未曾去细琢磨这种感觉,现在望到石柱,望到丹炉里的花,那种熟悉感越来越强烈。
是在书里,是有这个序列,并且,是施盈盈的书。
自小到大,母亲一直都视施盈盈为眼中钉,在沈冽眼中,母亲成日几乎没有其他事可干,生活里不是沈双城,便是施盈盈。
一次因巫蛊之事,母亲令身边的管事和仆妇们去往施盈盈的香雪苑大闹,近乎于“抄家”,其中夺来许多施盈盈的书,想要当作证据。
争夺时,香雪苑的人泼了大把水淋在书上,欲毁去书上墨字,所以将书夺来后,母亲让人在集解居里铺晒,满满一地。
他经过时曾翻过,书上注解千奇百怪,各类阵术闻所未闻,以及有几页纸上,直接画了一具被剖开的人体脏腑图,皆令年幼的他深觉不适。
他翻了数本,一本话本传奇经论的都没有,便走了。
但所看过的那些文字和注解,像是挥之不去,一直缠着他,让他连着三日都在做噩梦。
那藏泥塑头颅的序列,便在其中一页纸上。
“圣人不朽,苍为无度,万物无业,并作以时衰。”
“言亡身,盖末之星,子守列张,茫昧于太微之南。”
在这两句话后边,便是一个星序图,两两相对,明星闪耀处,便是如今他所寻到的泥塑头颅所藏暗格处。
而在这张纸的下一页,有这样一句话:“甚古大祸,力牧于今,乃入轮回,往生复往生。”
以及这张纸的又下一页,有四个字:枯骨生花。
沈冽抬头,朝石柱望去。
巨大的石柱,雕纹繁复,其内若真有活人被填入,那么这枯骨生花指的便绝对不是大丹炉里被人后期洒入进去的小花。
“知彦?”沈谙说道。
“施盈盈,”沈冽沉声说道,“她到底是什么人?”
沈冽从不在沈谙面前提及父母长辈的事情,这一次主动提及“施盈盈”三字,沈谙一时竟未能反应过来,这是自己生母的名字。
沈谙拢眉,说道:“无缘无故,为何提她?”
“这里之物,包括你们之前所休憩的石室,我在她的那些书里见过相关一二。”
“她的书?”沈谙说道,“你何时所见?”
“戴豫同我说,宁嫔是你表妹林又青的亲姐姐,是你表姐,原名施又青,”沈冽回头望着沈谙,“对吗?”
沈谙俊容沉下,淡淡道:“是。”
“施家是什么来历?”
“你当真想知道?”
“是,你知道多少?”
柔姑抬头看向沈谙,觉察得出,沈谙已经心生不快了。
说来,她跟随沈谙身边这么久,从未听沈谙提及过生母,隐约从旁人口中听闻过,很是不堪。
但这些旁人的嘴,谁爱信便谁信,流言这类东西,最当不得真。
“知道不了多少,”沈谙说道,“既然她令戴豫同你说这些,便定也同你说过,她及又青和我姨母,皆不喜欢我母亲。”
“嗯。”
“所以,母亲心高气傲,便也不与她们往来了,在我跟前几乎不提及那边的事,用她的话说,当她们死了。”
说到这,沈谙神色浮起讥讽,抬手抚着石柱,望着石柱上的镇魂符咒,说道:“知彦,其实我们两个人的生母,都是可怜的疯子。”
沈冽看着他的手背,枯槁萧索,皱如老树,沈冽收回视线,转身往另一边走去,说道:“我把那些炉盖都打开。”停顿一下,又道,“柱子下的那个,让你的人不要碰。”
夏昭衣在石阶最上方坐下,看着偌大石室里的人,她的目光最终停回到大柱子上。
来之前,想过这里会阴森诡谲,但一步步走来,这里的大而旷,超出了她的想象。
并且她有一个非常强烈的预感,目前沈谙他们所探索走来的,不过才是这地方的零星一角。
这时,她耳廓微动,隐隐听到一些动静。
夏昭衣一凛,目光变厉,几乎同时,一阵风声疾来,就在要攻击到她时,女童的身影不见了。
同时空中一道清脆的金属声,自然界里最阴狠的攻击者猛觉不安,下一瞬,偷袭者被偷袭,一柄闪亮的匕首飞来,将它的脑袋钉在了地上。
攻击者扑腾着自己弯长扭曲的身子,剧烈抖动,渐渐死亡。
夏昭衣抽出匕首,转眸见到大步奔来,已站在石阶下的少年。
少年奔来太快,面色有些苍白,没有说话,微喘着气看着她。
“这条蛇,太瘦了。”夏昭衣说道。
沈冽望向地上的毒蛇,说道:“过山风。”重新抬眸望着女童,“你没事吧?”
“没,”夏昭衣一笑,拿出手帕将匕首上的血擦净,说道,“这蛇可是大补,你问问沈谙,要不要吃一顿?”
“不必了,”沈冽又看一眼毒蛇,担忧说道,“阿梨,你莫不如先回去吧,你还病着。”
“来都来了,看会儿热闹再走,别担心我,”夏昭衣收起匕首,想了想,又道,“不过你不觉得奇怪吗?此处鼠群庞大,为何这条蛇瘦瘦巴巴呢。会不会它可能是被人关起来,更或者是饲养的,你说有没有可能,这个人现在在暗中看着我们?”
“你说这里,有人居住?”
“猜的,”夏昭衣说道,回身看向身后石门,“据说这里数百年没有人下来,可是我方才上来的石阶,那灯油分明近些时日被人新增过。以及那个大丹炉,不也是被人碰过吗?”
沈冽想到了之前的机关,俊容肃沉下来。
“那些机关,”夏昭衣与他想的一样,说道,“现在唯一不能心安的便是机关,要不这样,我去周围看看,你沿路给我留个记号,我半个时辰后回来。”
“我同你一起。”沈冽当即说道。
“那,谁给我留记号?”
两人顿了下,抬头朝沈谙看去。
娇华 479 说粗话了(一更)
沈谙站在他们不远处,是悄悄过来的,现在背对着他们,耳朵高高竖着,觉察到身后投来的目光,沈谙脸上露出笑容,微笑着回过头去。
“知彦。”沈谙说道。
“记得给我们留记号,”沈冽说道,“我们半个时辰后回来。”
“你们两个,要不要留一个下来?”沈谙看着他们。
眼前的少年和女童,不论哪一个,都让人觉得颇有安全之感。
“我与你不太相熟。”夏昭衣笑道。
“我跟着阿梨,阿梨病了。”沈冽说道。
“我也是病人,”沈谙指着自己,“我病的不轻。”
夏昭衣笑了笑,看向沈冽:“你陪你兄长吧,记得给我留记号,我很快回来。”
她转身朝石门外走去。
沈冽看了眼沈谙,一言不发,跟上女童。
看着他们消失在石门外,沈谙脸上轻慢笑意散了,叹了一气,望向地上的毒蛇。
“公子。”柔姑走来说道。
“嗯。”
“沈冽待这女童,似乎不比寻常,”柔姑说道,“他莫不是对阿梨有意吧?”
沈谙眉梢微挑,朝柔姑看去,目光冰冷。
柔姑一寒,垂下头:“公子,我……”
“知己二字,”沈谙说道,“柔姑,你可懂?”
“知己?”
“知彦一直如此,一旦将别人视为知己,他便肝胆都能抛,这是他的热忱赤子,以前对云弈和刘照江也是如此。怎么对云弈和刘照江这样时,你不觉得怪异,对女童就有看法了?”
“不是这样的,”柔姑忙道,“公子,你想过没有,阿梨现在还年幼,但日后长大了呢?”
沈谙一顿,双眉微凝。
“公子先才不是说想要让沈冽成家吗?你看这阿梨……”
“这样一想,有点可怕。”沈谙说道。
“可怕?”柔姑不解,“公子,你是说,阿梨若嫁到沈家来,是可怕?”
“非常可怕,”沈谙甚至想想都觉得毛骨悚然,“知彦需要的是一个可以照顾他起居,可以为他生儿育女,乖乖听话的女人,倘若是这阿梨,她得给知彦招惹多少麻烦?”
就说那条毒蛇,他见毒蛇要比常人更心悸十分,若寻常女童在他们面前打死一条过山风,他们早就目瞪口呆。
可这阿梨便不同,她眨眼功夫将毒蛇斩杀,他们却觉得稀松平常,毫无惊讶之感。
这样一个姑娘,当当知己好友尚可,有如此传奇的女人为友,足以是人生幸事,可若是做妻子,那一生得多不安稳。
“所幸,现在还早,”沈谙说道,“知彦也未必就会对她动心,但我仍得想个办法,让他不要产生这样的念头。”
说着,他回过身来,未走几步,又往台阶上的毒蛇投去一目。
毒蛇死的极惨,那蛇头模样,令沈谙脊背一阵阵冒出寒意。
他目光变深,转身离开。
石室里其余几个丹炉的炉盖皆已被打开,一些是烂掉的药草,一些是奇怪的动物骨头,还有几个丹炉里面已经分辨不清是什么。
石柱下的丹炉没有去碰,与它相邻的丹炉里,有三层摆放整齐的金色小圆丸。
柔姑用巾帕包了一颗圆丸拾起,灯火下色泽鲜亮,浑不见岁月染沉,半点黯淡。
“这东西,有人敢吃吗?”柔姑回头看向沈谙,“我听闻吞金者会死,这丹药裹了纯金的漆粉,有何差别。”
“只要牛吹的好,屎都有人敢吃。”沈谙淡淡说道。
“公子怎么……说粗话了。”
“若这就是千秋殿里的长生丸,你说我得多失望,”沈谙说道,转身朝这间石室最大的石门走去,说道,“走吧,去其他地方看看。”
他声音轻淡,身姿清瘦,柔姑看着他,仿若看到幽暗石室里似出现千丝万丝无形的寂寥,慢慢朝他围拢,要将他消融于无边黑暗中。
会有长生的,柔姑心中坚定,一定会有。
她不愿不想,看到她的公子像这里曾有过的万千鲜活人命那样,化为荒凉枯骨。
最大的这道石门是半掩的,并未同其他石门那样难以移动,一名手下稍一使力,偌大石门如寻常木门一样轻松往内拉来。
与门轴有关,但门轴内部被厚重木石包裹,难以去看里边是什么部件。
石门外是宽长的走廊。
又是走廊。
“我以为几座炼丹室是相邻的,”沈谙敛眸说道,“这地方着实太大。”
“公子,那条毒蛇,”柔姑说道,“我们要仔细。”
“比毒蛇更可怕的东西,是放毒蛇的人,”沈谙抬眉环顾长廊顶部,说道,“但我不知这人藏在何处。”
“此处当真还有其他人吗?”
“那条毒蛇的确不会无缘无故出现,”沈谙说道,“走吧,也许我们还能与他碰到。”
长廊两边皆是平滑石砖,与一路所见无二差别,墙上依旧有灯座出现,但无一能点亮。
他们不疾不徐走着,火光轻摇,长长廊道里,十支不到的火把照不到多远,如长河中一舶摇晃的舟船。
沈谙走在最前,火把在后,将他修长身影投在地上,他望着那抹倒影,走着走着,渐渐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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