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华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糖水菠萝
“还有,师姐,这作诗作词之人究竟是何人呢,他心中应存有怜悯,但他是如何沦落至此,在此又扮演什么角色呢,为何他的诗词,能裱起来挂在这?”
他问了不少,半响,没有得到答复。
支离侧过头去,发现小师姐单手托腮,点着脑袋,堪堪入睡。
“师姐……”支离以气音小声唤道,“你睡了吗?”
没有回应。
支离叹息,亦单手托腮,打量她的小脸蛋。
想想着实害怕,乍一眼看到她的脸出现在柱子里,那惊悚模样,支离确认,自己哪怕今晚睡觉不做噩梦,三天之内也必然会做一个。
不过,这个姿势睡觉,师姐会不会脖子难受?
在他出神乱想之时,老者终于将石门凿破,提着大锤回来。
支离后知后觉察觉到,忙回身,食指在唇前比了个“嘘”。
老者朝女童看去,说道:“她会冷的,你唤她起来,寻个避风角落再睡。”
“师姐有起床气吗?”支离小声问。
“无,”老者说道,转身朝前走去,拾起倚在角落的火把,“你使点力气喊她,我出去寻机关,不论寻到与否,一个时辰内回来,我们离开此处。”
“好的师父。”支离说道。
看着老者走远,支离收回目光,看向身边夏昭衣。
“师姐,”支离伸手,很轻的推她,“师姐。”
他不敢推的太重,推了几下后,夏昭衣浑然没有反应。
看着她渐渐泛红,且红的异常的脸,支离心里浮起担忧。
“师姐,你醒一下。”支离又说道。
“唉。”支离叹气,不忍吵她,转过头看向其他地方。
风声一阵阵打来,彻寒冻骨,在此睡觉可不行。
他想了想,起身将外套脱下,铺在地上,将夏昭衣放平在地。
好在台墀宽长,两个成人并肩横卧都不成问题。
墙上的精美灯座非常牢固,他用匕首研究了一会儿,才将它们取下来。
一盏一盏,摆在夏昭衣上上下下的台墀上,而后他朝上边跑去,将老者凿出来的那些石块搬运下来,来回跑了几十趟,在台阶三面磊了一堵矮墙,用以抵御大风。
如此,一个稍许温暖的小别间,算是做好了。
支离在台阶下面坐下,打了个哈欠,亦是困意来袭,他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握紧手里匕首,不准自己睡。
方才跟在夏昭衣后边过来时,在地上看到几个弩机,但他现在不敢过去捡。
他一直觉得自己的胆子很大,可到了这样白骨森森的地方,到底还是害怕了。
想着,又打了个哈欠。
他在手背上拧了一下,痛的泪花闪闪,坚决不睡。
就在他抹去眼泪时,不知是否错觉,恍惚觉得身下一晃。
支离垂下头,看着周遭地面。
很安静,什么都没有。
但他是一个警惕敏感的人,登时从地上爬起,睡意全无。
站了良久,半点动静都没再发生。
他轻轻出了一口气,放心下来,重新坐回去,不过不敢再困了,集中所有注意力,将思绪留在周围。
老者一手拿着大锤,一手举着火把,沿路走去,但凡有灯座,有矮脚木火盆之处,都被他燃起火光。
方从尽头出来,踏上崖边台阶时,风送来一阵腥味,血气浓郁。
随着火把步步照去,血气变浓,一点鲜血从上边滴淌下来。
高台上横七竖八,近十具尸体,并未死多久,恰是先才在地室里,他让他们走的那批人。
他们死于长剑,看受伤位置及伤口形状,对方剑法凌厉凶狠,没有半点拖泥带水和手软。
夏昭学未过来,极有可能是沈冽。
倒是奇怪,尸体死的并不远,此处石阶虽隐蔽,但站在这边的角度,完全可以看的到这道石阶,沈冽应无理由不下来查看。
除非,有其他更吸引他的目标,有可能是路,也有可能是人。
老者抬眸环顾,此高台大如旷野,四周全无遮掩屏障,风胡乱吹来,他手中火把东摇西倒,岌岌可危。
娇华 504 心血尽毁(二更)
“咯噔”一声,极为清脆的交接声。
厚重古拙的剑刃,吞口处接上剑把上的剑格,空气中似有弹动的余音,低沉雄浑。
卫行川将它扣紧后,横剑入鞘,扣上护环,在将长剑放入剑匣。
“你确认,沈谙他们已死?”卫行川抬头看向恭敬垂首的老人。
郭观点头:“他手下之状,不像是装。”
“我的蛇呢?”
“遍地蛇尸,活者,应不足五条了。”
卫行川勾了勾唇,冷笑说道:“心血尽毁。”
“沈冽还活着,”郭观说道,“此人若活着离开这儿,恐怕日后将一直烦缠我们。”
卫行川淡淡“嗯”了声,没有说话,将剑匣交给一旁近卫,垂头去收整其他。
郭观见他模样,说道:“此前他不爱多管,但沈谙死在了这,他不会罢休的。”
“嗯。”卫行川又是这样应声。
郭观双眉合起,一时不知卫行川所想。
对于沈冽,卫行川总是轻慢,这种轻慢不屑的态度,常令郭观诧然。
沈冽一直天下无名,或者说,有那么一点点名气。
不过这名气,只是一个家族之怨,妻妾之争中,被亲爹厌恶的所谓嫡子,最后还成了寄于郭家篱下的外姓表少爷。
但卫行川和郭观却早在一年前便认识他了,源于沈谙。
沈谙及其师门之人,多次闯入他们之界,其中数次,沈冽都跟在沈谙身边。
这个身手凌厉,剑法一绝的沉默少年,想不被人注意都难。
但这一年来,卫行川每次提及他,总是不放心上。
郭观非常不解,若能将沈冽除去,沈谙何止是被断去左膀右臂呢。
“方为应该到神哭岩了吧。”卫行川这时说道。
郭观点头:“若无意外,应该到了。”
“好,”卫行川说道,“希望无意外,我稍后去休息,三个时辰后启程离开。”
“是。”郭观应声。
女人就站在门口不远处,殿内的声音她全都听得。
这里除了室内,在外的光线永远昏暗,人影面容在沉黄的火光下,只有一个模糊轮廓。除却天生生长于此地之人,任何人长久在这样的环境,都免不了压抑。
更何况,这里还有近乎麻木的屠戮和戕害。
现在终于可以离开,女人心中却半点欢喜都无。
她隐瞒了那女童和乔溪央长得一模一样之事,不知是对是错。
兴许,并不是沈谙要来此,而是这女童来寻仇的呢?
“陈氏。”门口传来声音。
女人回过头去,见是郭观,说道:“郭先生出来了,主公如何说的。”
“三个时辰后离开,”郭观说道,“你去做准备。”
“好,”女人应声,又道,“带不走的东西,如何处理?”
“不处理。”
“不处理?若是他们过来……”
“北边索桥已被方为砍断,玉基台也快了,”郭观说道,“我先去忙。”
说罢直接离开。
北边索桥,陈氏皱眉,那么牢靠的索桥,竟也舍得砍断。
不过如此也好,对面的千秋殿理应成为荒坟一座,去的越少越好。
但这玉基台,他们要如何“砍”断?
她对这里,着实知之太少。
……
……
天地霜雪融化,涌入大河,大河冻床也在消融,巨大的潮气伴随南来北往没有方向的回风,在整个山涧中散流。
风口处的寒风,冻的手指发麻,一盏青灯幽然,行于至南边的长坡。
长坡陂陀,山岩有一半未磨平,极为难行。
共四人跟随在方为身后,步履不及方为轻松,走的略慢,落后约十步。
越往下,寒气越重,山涧里除却风声,还有寒铁于大风中的抨鸣声,和大水冲入山涧的潮声,势同奔雷逐万古。
需尽全力,才能推开石壁上的石门,石门里花香芬芳,月下芍浓郁至烈,呛鼻欲呕,好在大风奔入,驱花香四散,稍稍得以舒心。
四名手下下来后,跟在方为后面,将壁上几处灯座点燃。
前行之路一片空敞,壁上灯火大明后,墙上剥漆的壁画也被照亮。
一幅巨大的万国朝拜图,所拜为章成宗平淳,为鸿章帝之父。
壁画色泽黯淡,已褪去往日光鲜,因湿冷潮气而衰落枯败的严重。
他们步伐极快,除却点灯之外,几乎没有停歇,一直朝长道最里面走去。
随着又一道石门被推开,巨大的狂风如山呼海啸,狂涌而来,方为被猛烈而来的气劲拍打的后退一步。
身后几名手下要好些,忙伸手扶住他。
石门外的地表半是石板,半是深渊,快与人宽的数十根巨大铁链伸展而来,幽光里交错纵横,在风中铮鸣嗡嗡。
“取火把。”方为说道。
一名手下立即掉头,朝身后跑去。
石室北壁有一个巨大的高木柜,木柜里放置着涂满油脂的火把,还有几个小木匣,木匣中装着火石与油膏罐。
手下带着火把回来,在上罩以灯笼纸,方位举着火把迈出石门。
大风狂啸,能明显感觉足下石板震晃,他步伐沉稳,走的小心,朝中间的大石柱走去。
几名手下站在石门内,不敢妄动,紧紧盯着他。
“去两人在门口守着,”方为这时回头说道,“若有任何情况,若有任何情况,直接去动机关。”
“是。”手下们应声,分出二人去往门口。
去之前,两名手下去木柜中取弩机与暗器。
一名手下才转身,一阵惊惧的危机感直逼而来。
“谁!”他几乎脱口而出,手中弩机尚未举起,利刃入喉,余下话音戛然而止。
身旁同伴惊忙回身挥去暗器,被对方长剑连挡二声,回锋长鸣,一剑封喉。
石门内二人大惊,并未回首奔来,当即抬手去关石门。
来不及了,对方已大步奔至,一人抽出后背大刀迎上,望见来者面容,火光中俊美无俦,冠玉之貌,顿时认出:“是沈冽!”
同伴只身一人关不动石门,立即抽出长刀来助。
刀剑交击,数个回合,渐觉不敌。
作为方为身边身手最好的两名刀客,他们第一次觉得这般吃力。
娇华 505 铁链之丛(一更)
沈冽面色冰冷,迅猛连攻,招招逼人。
长剑在他手中丝毫不讲道理,全程没有任何招架,只有连续不断的进攻,完全不给他们机会,一招一式皆为取人性命。
因此,他们容不得半点犯错,被逼的只能不停去躲闪和招架,陷入完全的被动。
忽而一声细微的衣裳割裂声,才被挑落大刀的手下垂头,望着刺穿自己心脏的剑刃。
第一反应不是惊恐,而是迅速上前,忍着被利刃再度割开的剧痛,试图去抓沈冽的手。
另一名手下同时扬刀朝沈冽挥来,先一步被沈冽的长腿踹开。
“……快去机关!”紧紧抓着沈冽剑把的人艰难叫道。
摔地的同伴忍痛爬起,朝另一边的机关奔去。
长风陡狂,卷起远处大瀑,携着湿重水潮自入口处扑袭灌入。
机关在风口,并不难辨,恰位于壁画上的右边华盖。
同伴用尽全力奔向风口处,推开墙上暗门。
沈冽摆脱纠缠追去,另一抹从入口而来的身影于他之前先至。
老者去抓这同伴的胳膊,就要握住时,大地忽然一斜,朝东面猛然倾去。
三人皆趔趄,最短时间内调整平衡,这同伴的手掌迅疾往墙上用力推击,掌骨重压下暗门里三尺长宽的暗格,听得墙内机关卡位之声接连响起,一环扣一环。
老者同沈冽一凛,当即转眸环顾四周。
不论机关为何,他们需最快速度将石殿地形留于脑中。
未待看仔细,四面共八个无序排列的暗门洞开,暗门背后所藏为十六孔弩机,登时利箭疾射。
八架十六孔,共一百二十八支,在弩箭射来之前,老者同沈冽各往两处角落奔去。
同时老者手中大锤掷向一面暗门,弩机被砸的粉碎,内部构造暴出一半,未射出的箭矢还有数捆。
箭雨疾驰,力道巨大,撞入对面石壁,数支弩箭不堪重力,断折为两截。
那名按压机关的手下寻了最安全的道往方为所在的那道石门跑去,恰又遇大地一颤,他身形不稳,险些跌落悬崖。
弩机内的弩箭贮藏虽多,但一共只两波,箭雨便停下了。
沈冽看向老者,起身说道:“前辈,我出去看看。”
说完,长剑陡转,插入背上剑鞘,往东边石门跑去。
老者身形一晃,过去拾起大锤,亦跟了上去。
石门外狂风怒吼,烟涛飞珠溅玉,远处铁链交织若树丛枝桠,方为插在石柱上的火把变作枝桠丛中一点星火。
前后两次震动,皆因他掰断了卡住铁链的机关,他现在所要做的,就是将余下几个机关全部毁掉。
风声急遽,铁链震颤,石室内发生的动静,他毫无所觉。
悬空的石板令手下脚软,叫道:“大人!”
方为闻声回首。
“大人,遇袭!”手下面色惨白的叫道。
方为已看到从石门里出来的沈冽了,当即拔出背上大刀,说道:“你速过来!”
手下畏高严重,强撑着加快速度,咬牙攀上铁链。
一思及脚踏万丈悬崖,几乎要吓趴在地,需靠匍匐行路。
“将这些石头全部推开!”方为说道,同时将手中粗长的圆木棍递来,提刀朝沈冽迎去。
手下朝他所指的石柱看去,幽光里,四方立体的大石柱,单面便比三个伸展双臂的他还要长。
方为所说的石头,是石柱上卡着铁链的所有石块,一眼望去,有近二十个,其中一半已经被方为推开了。
推开的地方,石柱内部的铁链松动,不再被卡住。
手下了然,攀上一截铁链,朝最近的还没有被推开的石块走去。
将大圆木棍用力插入石块中心特制的凹心,扣紧木棍上的环扣,他将木棍往前推去。
方为看着狂奔靠近的少年,厉声说道:“沈冽!”
“你们在做什么?”沈冽止步问道。
“你现在回去还来得及!”方为说道,“你若再不回去,你剩下的那些同伴必死无疑!”
伴随他的话音落下,他身后的手下终于成功推开一块大石,听得铁链声起,摩擦声刺耳尖锐。
沈冽眉眼肃冷,随即扬剑扑去。
方为立即横刀拦他,却见少年一柄长剑使得比他的大刀还要凶猛,直击要害。
方为立即招架。
刀剑交击,方为挡住攻势,怒目瞪着面前少年:“阴魂不散!”
“此处尸骨万千,”沈冽沉声怒道,“冤魂的确不散!”
长剑挑开大刀,再度进攻。
老者在他们身后,并未立即上前。
火光范围实在有限,单凭目前能见度,视线所能看到的大石柱一共四根,其中两处的铁链已垂落,方才两次倾斜,应就来自这两处。
老者闭上眼睛,整个山涧在他脑中重新构建,那些起起落落的建筑,迂回波折的山崖,铁链所牵系的两端,逐一清晰明朗。
很快,他睁开眼睛,身形迅速掠去,绕过长石板上的刀剑之争,翻过铁链,抓住方为手下朝外扯去。
“沈冽!”老者回身喝道,“你速回去,阿梨在此岸水潭边的空地地下石室!速去!”
语毕,他手中大锤挤入被手下推开的石头卡位,并抽出其上的长木棍。
被老者扯开的手下摔在铁链上,脊背剧痛,但很快又爬起,朝老者攻去。
老者头也不回,手中长木棍一个陡转,陡转时击打在手下头部,行云流水的回到手中,插入一块石头的凹心处,欲将石头推回原位。
沈冽看向老者,往后退去,退开缠斗。
方为的大刀不依不饶的逼了上来。
向来以攻为主的沈冽变攻为守,挡开两招攻势,而后轻易避开余下的所有攻击。
方为还要追上,少年已在五步外,转身时黑眸冷蔑不屑的看他一眼,提剑入鞘,随即长腿狂奔,迅疾离开。
方位看着他的背影,握着大刀的手虎口发疼。
少年虽不语,但那眼神却似在说:“你以为我是你?”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交手,之前还有两次,每次都未分胜负,但他想要抽身离去却极为困难,哪有这少年如今这般轻松。
他以为的势均力敌,原来,不是。
娇华 506 正在倾塌(二更)
脚下所踩之地在一点一点倾斜。
老者用周身力气,终于将一块石头卡回原位。
石柱里的大铁链,远远粗于其他,将石头推开容易,重新挪回来,须将其所对应的铁链也一并卡回。
而铁链沉沉,失了一半的支持力,重力正缓缓打破平衡力,将偌大铁链尽数往深渊带去,于老者而言,难上加难。
方为提刀跃过一条铁链,望着抽出木棍的老者,说道:“老家伙!不用白费力气了,你来不及了。”
老者未理,去推下一块石头。
方为皱眉,大刀在掌心一转,朝老者袭去。
就要砍到老者时,老者身形一晃,连人带木棍去往另一块石头,重新着手推石。
方为转头看他,嗤笑:“如此身法,你若要杀我,将我拖疲累之后,定能让你偷袭成功。”
“我不杀弱者。”老者说道。
方为倒未动怒,摇头说道:“我不是弱者。”
“我不杀丑的。”老者又道。
方为眉头皱起,说道:“我不丑。”
“丑。”老者说道。
方为冷冷看着他,忽而又笑:“你这老头,有趣。”
老者没理,继续推木棍。
着实太难,他用上所有力气,一寸寸,一丝丝在挪。
方为面色冷然,又扬大刀,朝老者攻去。
逼近时,手腕忽而一痛,瞬息被卸掉兵器,而后一道劲烈风声,他随身多年的大刀“砰”的一声,插入另一处石柱,极深的卡在了铁锁环扣中。
老者甩开他的手,说道:“兵器都保不住?”
方为往后跌了数步,先才还能保持不愠,如今这句彻底令他恼羞成怒,当即握拳,朝老者再度攻去。
又是手腕一痛,被对方抓住,紧跟着方为瞪大眼睛,对方并未回击,而是抓着他的手腕,顺势朝木棍直直打去。
他勃然大怒的这一拳,将石头往前推了数寸。
指骨短暂麻痹,而后剧痛袭来,骨头似裂开了一般。
手腕再度被甩开,他稳住身形后看向老者所站之地,怒目道:“你故意换地,故意激我,就是等我这一拳?!”
老者继续去推,说道:“再来一拳也可,你这一拳让我省力不少。”
方为平素冷漠残忍,从来不是一个不自持之人,今日接二连三,他完全失态失控。
他没有再上前,看着老者说道:“两根铁链已放出去了,你来不及了。”
“分阴必争。”老者说道。
“你感受不到吗?”方为说道,“正在倾塌。”
这里共有七根大石柱,从他们足下三丈之处,一方朝外延伸的山崖上拔地而建。
而他们所站之处,是凌空卡在大石柱上的数块大石板,连接着石柱与石室。
随着铁链下沉,石板下淤沉百年的沙石正缓缓剥落,石板也在寸寸倾斜。
老者不再说话,用尽双臂之力,将石头卡回去。
两根铁链放出去,好过三根,四根,所有都放出去。
能争一寸时间,便争一寸。
事危累卵,来不及力挽狂澜,便陈力而为,持危扶颠,尽可能止损。
……
……
“什么声音?”夏昭学从“地图”上抬头,朝南边望去。
沈谙几名手下闻声望去,苍劲寒风呼啸,穿天透地,只有风声。
“好像,没有其他声音。”柔姑说道,语声沙哑干燥。
夏昭学起身,朝南边走去,心中浮起不安。
几名手下也跟着爬起。
“好像……是有。”一名手下说道。
声音掺杂在风声中,太过模糊,像闷雷,像山崩,又像古寺钟声所荡起的苍凉回音。
柔姑双眉合起,顿了顿,有所感的朝水潭望去。
“你们快看,”她伸手指去,惊道,“出水口出来了!”
潭水水位本已满,没过出水口,离岸约有二尺,如今出水口又出来了,虽然只有极小数寸。
夏昭学朝岸边走去,盯着出水口。
“是……他们寻到机关了吗?潭水下方发现了排水之口?”柔姑轻声说道,心中半是煎熬,半是抬不起头的复杂情绪。
她的公子出事,理应她去找,可是她什么都做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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