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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华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糖水菠萝





娇华 500 记得收尸(一更)
交织成大网的白骨长链顿时塌下一方,风葬百年的骨头落石般簌簌砸地。
男人们追上去,弩箭朝女童连发。
同先才一样,女童跃落在地,轻盈一点,便往另一处奔去。
她速度奇快,瞬息又上得一根高柱,回锋斩断绳索,转眼又一片白骨塌陷,哗啦啦在地上敲出脆响。
弩箭声被淹,同时视线被扰,几个男人绕路朝另一边柱子奔去,欲去前路拦截。
数十支箭矢未伤女童丝毫,同时随着成片白骨塌落,系于同一条长绳所牵的骨链下坠,整排整排齐齐坍圮,跳珠落盘般嘈杂,势同山崩。
地下空地本就被白骨长链所覆,如此一塌,无处幸免。
一人大喊“不好”,转身欲退,无处可退,被数根长绳压下。
倒不说有多重,而是丝缕成网,又串坠白骨,太碍行动。
就这么一个间隙功夫,藏于柱子后的女童忽然奔出,疾跑途中,手中长弩箭扎入一人咽喉,借力于空中一个前空翻,转瞬潜入黑暗。
其他人眼睁睁看着,挣开骨网赶去,便见同伴满嘴鲜血,脸部窒息发红,双目惊恐。
“追!”一人怒道,朝女童消失方向追去。
女人扯开身上的线,跑来见地上还未咽气,痛苦等死的手下,她眉头一皱,心中再无半点怜悯仁慈,对前头的手下怒声说道:“不必留活口了!杀了她!”
说着,她转向身后随她一起的手下:“可能要出事,你先回去同主公禀报,让他多派人手。”
“是!”手下应声,转身朝北。
夏昭衣靠在一根柱子后,急速运动让她头昏脑涨。
满地白骨令追来的人手脚缓了很多,一些年月太久的枯骨被踩碎踩裂,粉末被大风扬起,穿过空旷大地上的数十根高柱,向黑暗处缥缈,有股异样的苍劲奇观。
也正是这些动静,让夏昭衣现在可以清晰辨认出四周动静,哪个方向的人离她最近,哪个方向的人正在远离。
她握紧匕首,蓄势待发,心中倒计时,准备跃出去再一击搏杀,然后再跑。
黑暗中弩箭破风而驰,穿过连排柱子,其中有数支扎在她所藏身的高柱上。
因而,哪怕她暗中突袭,主动权在握,却也要承担被乱箭射中的风险。
男人们亦不敢掉以轻心,这女童的身手和凶猛狠辣,他们已有见识。
火光寸寸漫延,柱子后边为他们的首要目标,每每快至一排柱子前,都会连射数发弩箭。
又行至一排柱子,并确认无人时,顶上蓦然传来巨响,大块碎石迸裂砸落,橙光中尘埃大起。
巨响过后,又是巨响,碎石如注,沙尘倒泻。夏昭衣下来又被堵上的地洞口,被人生生凿开,且凿的更大。
嘈杂声音之外,遥遥听到少年清越的喝声:“师父,那边有人跑过去了!”
夏昭衣一顿,扬声说道:“师父,他们有弩机。”
老者手中大锤又要锤下,闻声朝支离所指方向看去。
来时,他在那处空地放了盏灯,微弱光线所照范围有限,基本已看不到支离所指的跑过去的人影。
支离的速度不及老者,还在水潭旁的巉岩上爬着,听到夏昭衣的声音,他高兴的喊道:“师姐当真在下面吗?师父你当心点,石头掉下去砸到师姐怎么办!”
“多少弩机?”老者收回目光,问底下徒弟。
“六架,来者约十人。”夏昭衣说道。
反应过来的众人看向声音来源处,一名手下叫道:“杀了她!”
女人抬头望着被砸开的高处洞口,后退一步,神色难言。
若只有一人前来,没有什么,但这老者身旁,跟着一位小少年。
半月前来龙担山时,便听过这小少年的声音,若真是那小少年,那这位老者,是他们目前所对付不了得。
犹疑这片刻,手下们已朝弩箭冲去。
“退下!”女人同时叫出声。
话音才落,听得一阵闷声,一名才射出两支弩箭的手下被人抓住后领,往后丢来。
女人惊忙上前去扶,思及女童出手如电,杀人不眨眼,且不再与她谈判,她心下大寒,片刻不敢逗留,扶起手下,低声道:“我们走。”
又一名手下被扔来,痛声摔地时,手里火把跟着摔落,烫的他应激性躲闪。
其余人纷纷朝动静方向转去,弩箭无的放矢,在手中犹豫,举剑之人则疾奔过去出招。
对方快的看不清人影,他们才挥去手中剑刃,便被人拿住手腕,同时卸去兵刃,伴随兵刃跌在骨头上的脆响,他们的身体被一股力道往后甩去。
一前一后,眨个眼的功夫,三个人被推摔走了。
几支弩箭朝人影混乱射去,然后便在胡乱途中被人击飞,摔在地上后都未看清对方是如何出手的。
火把灭了数只,未灭的火把摔在地上,火势大减。
男人们略带不屈不服,第一时间爬起,抬头只见一位老者负手拿着大锤,眉眼冷漠凌厉,立在一根柱子旁,高大挺拔的身子被火光在地上拉出长长的,黯淡的影子。
“水潭怎么升上去?”老者开口问道。
一男人怒目看着他,再望向其他同伴,忽然拿出一粒药丸,往自己口中喂去。
老者皱眉,并未阻拦或上前从他后背拍出这粒药丸,冷冷看着他药效发作,毙命于白骨上。
其余人尚没有这般勇气,又一人摸出药丸,就要喂入嘴中时,听得老者说道:“你们走吧。”
他与同伴一愣,抬头看他。
“记得收尸。”老者又道,便不理他们,转身朝右边二十步外,女童所躲的柱子后走去。
有一人邪念突生,扑去拾起弩机,最快速度朝老者背影射去。
弩箭很轻易被老者躲掉,他头也未回,一眼都未看过来,兀自朝自己徒儿走去。
偷袭之人咬着牙根,面色变得难看。
身旁同伴扶起他:“我们走。”
“记得收尸。”老者背对着他们,再度这样说道。
待老者过去,夏昭衣问道:“发生了何事?”
“一人服毒。”老者说道。




娇华 501 师徒并肩(一更)
夏昭衣点头,侧首往外面看去。
那几人正在离开,同伴的尸体被他们带走了,不见先才那个女人。
夏昭衣收回视线,抬眸望老者:“幸亏师父来得及时。”
老者看着她,女童肤色太过苍白,唇角都血色尽失,这眉眼,这口鼻,皆是陌路人。
老者用锤子在地上拨了片空地,回身靠柱而坐,说道:“坐。”
夏昭衣拢眉,垂首拨开白骨,在老者身旁坐下。
师徒二人,一高一矮,并肩坐着,光线来源于远处落在地上的一支失了主的火把。
寒风携着寒潮,将火把寒光吹得摇晃,老者开口说道:“我在此千秋长殿至北的一座炼丹石室中砸了一根柱子,里面有具粗略做过防腐处理的女童尸身。”
“女童尸身,防腐处理?”夏昭衣望着前方黑暗,低低道,“……莫非,这女童的脸和我很像?”
老者侧头朝徒弟看去:“你如何得知。”
“看来真的如此,”夏昭衣说道,“我是随口猜的,这伙人为首的女人,她在见到我的脸后大惊失色,像是见了鬼,前后待我的态度判若两人。而师父砸了那么多柱子,唯独将这名女童拎出来在同我一见面时便说,可见不一般。”
以及一直缠绕她的那股寒意,她先前频频不解,这寒意来自何处,方才女人一直想唤她出去时,她忽然想到,也许这寒意与她夏昭衣无关,是这阿梨。
说着,夏昭衣抬眸,看向老者:“师父故意甩开师弟,是想先寻到我,与我通风,好去应对师弟及我二哥吗?”
老者面无表情,半响,点点头:“与你谈话,甚是省事。”
夏昭衣微微一笑:“师父,许久不见你笑了。”
“僵了。”老者说道。
“什么?”
“脸。”
“噗,”夏昭衣笑道,“胡扯,怎么可能呢。”
老者不再说此,转了话锋,说道:“半年前,你是如何醒来的。”
“被人打醒的,”夏昭衣说道,“糊里糊涂就挨了一顿。”
“阿梨,”老者缓缓念出二字,说道,“你觉得,这阿梨与柱子中那女童,会是孪生姐妹吗?”
“我未曾见过,不知有多像,但看师父这说辞,应是像极?”
“还是不见为好,那女童面貌狰狞,神情诡异,你二哥与支离皆吓得不轻。”
“将我二哥都吓到了?”夏昭衣讶然。
“乍一眼的冲击之感,他吓到也不足为奇。”
夏昭衣点点头,轻叹说道:“幸好师父提前知会我,否则在二哥跟前,我还云里雾里。”
“你可知阿梨姓什么。”老者问道。
“我不知道,谁都唤我阿梨,若阿梨与那女童真是孪生姐妹,按此千秋殿柱子里皆是乔家之人来推,或许阿梨姓乔,说来,”夏昭衣皱眉,若有所思道,“关于阿梨,我大约得知两点,一,她去到那匪帮应不久,因为当时我醒后,来送药的那名女童,我不知她姓名,她也不觉有异,并未因此疑惑我。第二,阿梨在林又青死前,与林又青过从甚密,因而才得罪了刘三娘。”
思及林又青,夏昭衣停顿一下,说道:“林又青跟随她师父去了北境,将我的骨灰从北境带出,她想拿我的骨灰与我二哥做交换,私自逃走,未想落在了匪帮手里,我的骨灰便一同去了重宜,我不知与我在阿梨身上醒来是否有关,不过那火……”
夏昭衣看着老者:“师父,是你去北元放火烧的山吗?”
“?”老者说道,“我烧山作甚?”
“世人皆传,说师父不忍爱徒尸首被他人凌辱,故而一怒之下烧山。”
“一,”老者说道,“若真如此,我只烧一具棺木,山上生灵众多,何其无辜。二,我去到那边后,已是漫山枯灰,非我所为。”
夏昭衣看着老者,又笑了。
她自然知道不是师父干的,但偏喜欢看师父一本正经解释的模样。
师父还是师父,永远未变。
夏昭衣抬眸四望,听着风声远逝,说道:“那女人害怕我的脸,可见是柱中女童之死的知情人。来时我在上边为自保而杀了一人,后来又来了几个男子,为首的被他们称呼为主人,岁数年轻,应不出三十五。但他的死士们宁服毒而死,多余的必然问不出了,只能直接擒王。”
“有关这水潭升降,可有何发现?”老者问道。
“尽头被堵了,”夏昭衣回头朝往下的石阶口看去,“那下边潮湿阴暗,满是刑具,一路有各类被折磨惨绝的尸骨,尽头是一方大石门。”
老者提起手中大锤。
夏昭衣摇头:“地方狭窄,锤子伸展不开,恐发挥不了。”
老者将手垂回。
“北面应也有路,”夏昭衣继续道,“还需好好找,但我觉得,机关应在潭底。”
“沈冽呢?”老者说道。
“沈冽?”夏昭衣拢眉,“他不在岸上?”
“说是去寻你了,看来没有找到你,”老者起身,看向北边,说道,“如今你还病着,该当休息,我去找吧,等下让支离陪你回去。”
光线已近昏黄,老者过去,拾起地上火把,在一根柱子后站了阵,快枯尽的火把重又明堂。
夏昭衣跟在他一旁,抬眸望着火光,忽觉时光斑斑,天地山河起伏,万里迂折后,又重回原点。
当年她也是小小个子,跟在师父旁边,后来终于慢慢长高,倒没有像师父二哥这样高大挺拔,但也足够修长,较一般成年男子齐高。
现在,一夕又成了抬头仰望的小豆丁。
“师父,”夏昭衣说道,“你说,我是怎么变成阿梨的呢。”
“不知道。”
“我是人是鬼?”夏昭衣又问。
老者垂眸看她,说道:“重要吗?”
“好像,有点重要?”
“你为此困惑过?”
“那……倒没有,偶尔会好奇一下。”
“那就不重要,”老者说道,边抬脚朝前走去,尽量避开地上白骨,“你独立存在,有自我意识,你尽可去逍遥自在,你是你,你若乐意,且当自己是神仙。”




娇华 502 来者不善(一更)
那些人消失的台阶非常干净,墙上所挂字画工整健秀,共十幅,出自二人之手,与夏昭衣来时经过的幽长甬道上所挂字画为相同作者。
字画上辞藻平静润秀,行文灵姿,多为一些寄情山水之意,表心中怅然,迷茫,无望。虽哀愁,但谈不上悲怨。
现在急于寻路,时间不够,夏昭衣同老者并未对此讨论太多,在经过时只简单扫去几眼。
台阶往上之路被对方封了,老者让夏昭衣往后退,扬起手中大锤。
凿开一个破洞时,支离趴在远处地洞口上大叫:“师父,师姐!我来啦!”
清越童音回荡,悠长无尽。
夏昭衣回去接他,老者则继续锤门,将石门上破洞变得更大。
一声一声巨响,沉闷雄厚,穿透巉岩石壁,在巨大山涧中低回传荡。
龙渊至西处,有一座与千秋殿相对的大石殿。
卫行川站在石殿外,高大身影隐匿于黑暗,双手扶栏,冷冷望着深渊对岸。
他身后是广袤空地,二十步外有一方石桌,石桌上青灯一盏,光线晦暗。
四名手下站在石桌更后边,安静待命。
回风呼啸,空间太大,距离太广,对面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到。
对面见此亦如是。
整个天地,就只有那声音,很响,巨大冗沉,每起一声,恍惚觉得脚底似有微震。
这时,远处隐有人影从长台上走来。
卫行川转眸望去,百丈外的暗光里,似乎只有两抹人影,一前一后,走在前头的女人步伐匆匆。
手下跟在女人身后,因被老者摔了一跤,受创不轻,尤其是脚,而女人走的极快,距离渐渐拉开,他快跟不上了。
前朝旧服,宽衣大袖,女人的衣裳被风鼓吹,似是大张的翅膀。
她垂着头,眉心拧起,心绪波澜狂涌,双耳皆是女童的哭声惨叫。
“救命,救命,救我!!”
“放过我吧,饶我一命,求求你们!”
“饶了我,饶了我,饶了我!”
“我什么都不知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
女人脚步忽然停下,闭上眼睛。
那女童是活活“看着”她自己一点点死掉的。
囚禁三日后,上了刑具,又过两日,才终于咽气。
那样的酷刑对于十来岁的幼童而言,何其绝望。
在那三日囚禁期间,女童曾逃走过一次,但在漫无天光的龙渊下,她一个时辰不到就被抓了回去。
这也是女人今日放了那女童一马,却又改变主意,带人等在黑暗里,想要活捉她的原因。
因为落在她手里,好过在外被其他人捉走。
她当时无能救那女童,如今这女童,她想着定当尽力。
而结果,这女童不仅不需要她做这些,甚至,他们的命还一度被这女童拿捏在手里。
女人睁开眼睛,眸色沉沉,仍觉像是荒唐的梦。
不论是当日那名女童之死,死时的诡异神情,还是如今这名女童的超凡身手,皆令她觉得不真实。
当然,更不真实的,还是这龙渊。
她不应该来的,该当一直留在衡香。
身后跛着腿的手下终于跟上,看着女人背影,唤道:“夫人……”
女人回神,点点头:“走吧。”
长平台以大白石方砖堆砌,白砖四棱上浮雕着整齐划一的金螭兽纹,沿着长平台往前,可通三面,三面皆铺以相同的白石方砖,几座宝相庄严的殿室立于幽暗中,仿若以那水潭为隔,东西两面,天地云泥之分。
从长平台北面下来,女人快步走到卫行川身后:“主公。”
语气疲惫,较以往少了几分恭敬。
卫行川望着水潭方向,淡淡道:“见到那女童了吗?”
“见到了,”女人说道,“在我们之前所见那几人中,又新增了一名老者,极有可能是元禾宗门上那贵客。”
“他?”卫行川微挑眉,“他自称的?”
“是我猜的。”女人回答。
“不可能会是他,”卫行川说道,“那贵客与沈谙师门并无相交,且不是好管闲事之人,这世上也无人能请得动他。”
“那女童唤其师父。”
“那贵客唯一的女徒弟,早就惨死在北元了,”说着,卫行川回头,“随你去的其他人呢?”
女人正欲说话,忽而微愣,转眸四望,说道:“高岱呢,他未回来吗?”
“他不曾过来,怎么?”
“他不曾过来?”女人拢眉,“我令他先行回来,他没有吗?”
“没有。”
女人拢眉,朝他们的来路看去。
此处地形不复杂,他们从那地室北面出来,出来是一条宽长廊道,廊道尽头是悬空的断崖,一条长阶在左手边,长阶不陡,极平坦,台墀宽广,两百多步往上,便是高台,至此一路无阻。
“他只先我一步,他会去哪了。”女人说道。
“其他人呢?”卫行川问道。
女人容色微沉,说道:“我们不是那老者的对手。”
“皆被杀了?”
女人摇头,平静说道:“我们同他们走散了。”
跟随她回来的跛脚手下朝她投去一眼,不敢说话,若被卫行川知道他们弃同伴而逃,他们的下场只会更惨。
卫行川点头,望回远处水潭方向。
若非亲眼见过女童的身手,他必然不信一个老者有那么大能耐。
那处响声未停,一声连着一声,速度未曾放缓。
之前郭观先生说那些柱子不知被谁砸了,看来真未说假,若早知有今日,那大锤实不该留。
卫行川目光冰寒,握着栏杆的双手在栏杆上重重拍下。
掌心短暂一麻,随后冻痛袭来,他的十指重又抓紧石栏,似要将它捏碎。
他眼下人手不多,山外传来消息,京城出了大事,他派了诸多人手离开,前往各处打听,如今这里所剩人手太少,真要对付这些外来者,太难。
而现在,连对方具体多少人数都未摸清,仅一老一小,要对付起来都这般困难。
“来者不善,”女人这时又说道,“这师徒二人身手奇佳,捕捉不到,若真要对我们动手,我们恐连自保都难。”




娇华 503 保护师姐(一更)
“自保?”卫行川说道,“你的意思是,我们需要走?”
女人轻点头,默然。
卫行川眼角余光淡看她一眼,令自己平复好心中情绪。
来者不善,实际上,他更不善。
如今还没有到那么严重的地步,真想要对付这些人,虽然难,却也能。
此地新旧机关巧槛,他烂熟于胸,无一不精,正面对付不了,有的是迂回之法。
只是,冷静下来去仔细思考,他是否有这个必要,在现在大费功夫去对付这些人。
“派出去的那些人,且当他们死了,”卫行川缓缓说道,“所以,前后累积,我们此次已有不止十人死于对方之手,这是一个大亏。”
他抬起手,望着掌心上的浮肿:“立马便走倒是不至于,他们没这么大的威力,但是要继续对付下去,必然还会死更多人,是及时止损,还是不死不休……呵,我又不蠢。”
他的声音很低,自言自语,手下们早已习惯,看着他的大袖,如风口处的招魂旗幡。
沉默了阵,卫行川微侧头,唤道:“高元。”
一名手下上前:“主人。”
“叫郭观先生和方为过来。”
“是。”
手下转身离开。
女人看着卫行川,明白他不会再起冲突了,遂将目光移向远处高台。
那些随她一起去的人,不知是否还活着。
她一时担心他们出事死了,一时又怕他们回来,告诉卫行川她先弃他们而走。
心绪百般复杂,女人面淡无波,端在身前的手在袖中暗暗握紧。
……
……
老者仍在凿门。
石门委实太厚,厚重程度,超过老者之前在此地所见的所有石门。
台阶旁的墙上灯座皆被点亮,夏昭衣和支离坐在石阶上,火光将满地白骨照的柔和清浑,似在安抚亡魂。
支离正在轻声吟背墙上所挂字画,不时摇头,一时觉得文藻略美,一时又觉太丧气。
“风声入座寒,月中石影斜。不惧尸如山,只恐是人间。”
“玉肌瘦骨伶仃枕,应道病容将甚,待亡人。”
“尸如山,”支离看向台阶下的漫漫白骨,说道,“师姐,这说的绝不可能仅仅是这地室。这千秋殿里到处都是亡骨,我们所看到的一具具尸骸白骨,那可都是父母生养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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