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华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糖水菠萝
“嗯。”
“知道了,”辛顺收回目光,转身朝轿子走去,“回衙门。”
随着轿子离开,玉衡楼里的姑娘和仆妇,还有杂役,包括后院的厨娘们都被一并带走,浩浩荡荡。
人群没有马上散去,谢忠和随从站在人群最偏处,谢忠的目光望着辛顺的轿子,眸中浮起羡慕。
“先生,这几日着实乱。”小随从说道。
“是啊。”谢忠点头。
“钱奉荣在码头搬了那么久的货,也不见有何有用的东西。”小随从撇嘴。
谢忠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其实,钱奉荣所给的货仓的单子,可太有用了。
“咦?”随从叫了声,“先生,通缉画像!”
谢忠循着他所指望去,是两幅崭新画像。
只一眼,谢忠便当即认出画上之人。
“怎么是她!”谢忠惊讶,快步过去。
“先生,你认识?”
“你也认识,”谢忠说道,“我们坐船来时,在昭州离开的那个姑娘。”
“哦!”随从一拍脑袋,“就是钱奉荣这大色鬼念念不忘的那个美人!”
“一定是她,”谢忠看向一旁支长乐的画像,“这个也对得上。”
“那巧了不是?”
谢忠想了想,上前欲将画像揭下,听得大喊声传来:“那边,那边还有!快!”
谢忠止步,便见两个衙卫快步跑来,上来便将刚贴上没多久的画像撕掉。
他们手中已拿着一叠,撕下来的画像一折,准备往下一处去。
“两位官爷,”小随从喊住他们,“你们这是作甚呢,人抓住啦?”
“搞错了搞错了,他们不是我们要抓的人!”
“哦,那他们是……”
“关你屁事!反正不是凶手!”衙卫骂道,两个人快步跑走,一副匆忙模样。
“我呸!”小随从啐道。
“走吧走吧。”谢忠温和笑道。
因为是玉衡楼出得事,所以第一时间送来贴这边的画像特别多。
衙卫们分头行动,累得气喘吁吁。
李大夫和小徒弟收拾完行囊,准备离开,便见两个衙卫将刚贴没多久的画像重新撕了。
“这奇怪的,”小徒弟说道,“师父,他们这是作甚?”
李大夫摇头。
“我看,咱们莫不如去衙门吧?”
李大夫也在犹豫要不要去。
时下正乱,医馆是个多好的容身之处,现在弃安稳之所而去,未来委实不知何去何从。
“而且玉衡楼的所有人都被带走了,那就说明玉衡楼的都不是好人,那杀他们的就肯定不是坏人,那我们指路的,便也不是坏人吧?”小徒弟继续说道。
虽然听着有些绕,但李大夫听懂了:“欸?你的脑袋瓜怎么这么聪明?”
“那我们去衙门?”
李大夫想了想,依然犹豫:“要不,我们便去衙门看看,不一定进去,我们就在门口转转?”
“嗯!”小徒弟点头。
一个大掌忽地拍在李大夫的肩头。
李大夫惊弓之鸟般吓得回身。
年轻高大的男子冷冷看着他:“李大夫?”
李大夫结结巴巴:“我不是……”
“就是他!”男子旁边还站着一人,正是李大夫的棋友之一。
“你!”李大夫瞪大眼睛。
“我们聂将军有请,”年轻高大的男子说道,“还请李大夫随我们走一趟。”
“将,将军……”李大夫的膝盖一软,差点没瘫地。
小徒弟眼疾手快扶着他,但小徒弟也是一头的汗:“是,聂将军?”
将军里姓聂的本就不多,最出名的那一个,位高权重,跺一跺脚,整个从信都得翻天。
“走吧。”男子说道。
辛顺回去府衙,听闻聂挥墨已经来了。
赶去验尸房,聂挥墨坐在椅子上,侧颜俊朗如雕琢,一双沉冷黑眸安静落在那五具尸体上。
“将军。”辛顺走近说道。
整个验尸房,又多了一具尸体,冰块才刚刚运来。
辛顺的目光落在聂挥墨手中所卷起的画像上,轻咳一声,说道:“这阿梨,她……”
“先生有几成把握,能在从信抓到她。”聂挥墨开口说道。
辛顺顿了下,硬着头皮道:“这个,奉才想都不曾想过。”
“你不想抓住她?”聂挥墨转过头来望着他。
“这,这抓不住啊。”
“陷阱呢?”聂挥墨说道。
“陷阱?”
“知她所求,圆她所求,她会乖乖自投罗网的。”
辛顺一愣:“将军是说,要么李乾,要么北元?”
“你瞧,”聂挥墨的目光看回那几具尸体上,“她的弱点多明显。”
“这倒,的确是的……”辛顺低低道。
不知为何,心下却觉一股心酸。
她才多大的少女,便背负如此深重的国仇与家恨。
娇华 733 背影好像(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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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衙役将冰块在尸体下面摆好后,告退离开。
聂挥墨朝近卫示意,近卫上前,将和心小筠中所发现的木匣子中的那封厚信递给辛顺。
信封上的“孟连绝笔”四字,辛顺一眼确认,的确是陈永明的笔迹。
“陈永明畏罪自杀,”聂挥墨说道,“他在信上称其与黄心雨有一段情事纠纷,黄心雨是他亲手杀的。”
“……情事纠纷?”
辛顺忙打开信封,将信纸取出。
“黄心雨胃中纸张,除却仵作,还有谁知?”聂挥墨问道。
“外人不知,”辛顺回答,“陈永明也不知,我连黄心月跟前都未提过。”
“所以,”聂挥墨唇角一勾,“他们以为死一个陈永明,好带偏整个方向。”
辛顺一目十行,近十页书信很快阅尽。
没有太有用的东西,一堆辞藻堆砌,风花雪月,描述着他和黄心雨的往来心路。
信的最后提到对家中妻女的愧疚,但连半页信纸都不占。
“太蠢了,”辛顺摇头,“且不说黄心雨胃中所取出来的纸张,便是黄心月,可还在我们手里呢!”
聂挥墨站在陈永明的尸体旁,居高临下看着这具面目全非的尸体。
尸体手中的长剑还在,大火将他的皮肉烧得黏在了上面。
“若说黄心月不重要,他们自己都不信,否则不会来灭口,”辛顺继续说道,“显而易见,陈永明是临时被推出来自杀的,哪怕明知我们不会尽信,但死他一人,能保全更多。”
“信上未提及黄心雨怀孕之事,”聂挥墨淡淡道,“你说黄心月同你提及时,称黄心雨卖艺不卖身。”
“嗯。”辛顺点头,神情忽然变得凝重。
“先生在想何事?”
“陈永明,”辛顺朝黑黢黢的焦尸望去,“我与从信渊源太深,和陈永明亦相识多年,他为人正直仗义,还曾接济过我三次,我如何都想不明白,他竟与那些人有关。”
“毕竟人心隔肚皮。”
“若是旁人,我不会这样,”辛顺皱眉,“但眼下,连陈永明都卷入,那张纸条便更令人不宁。和彦颇诡计多端,心狠手辣,此次八都军使聚于从信谋事,不知和彦颇会有什么手段。”
聂挥墨轻轻一笑:“将黄心雨胃中纸条一事散布出去,先生觉得如何。”
“这,唯恐打草惊蛇。”
“先生也可看作引蛇出洞,敲山震虎,”聂挥墨修长的手指在陈永明的长剑上轻轻一弹,“定有人方寸大乱,如坐针毡。”
“这倒是,”辛顺点头,“以及阿梨那边,不定她也会有所动作。不过可能她知道的要更多,否则她为什么会出现在从信呢。”
聂挥墨眸色变深:“阿梨……”
辛顺抿唇,欲言又止。
他是不赞成和阿梨为敌的,不论是出于大义,或者他个人对这少女的欣赏。
但这不是他说了算,毕竟阿梨也不会拿他们当友军。
“将军,”凌扬这时自外走来,“锦葵医馆的大夫已带到。”
“锦葵医馆?”辛顺说道。
“我派人去请的,”聂挥墨转身,未走几步,侧头说道,“陈家那边我也派人去了,陈永明的妻女稍后会来认尸。你既与陈永明是故交,便由你从旁相陪观察,以及试探。”
“将军是怀疑……”
“未必是他。”聂挥墨淡淡道,转身离开。
孔元杰根本没有睡够,得知陈永明自杀,聂挥墨到来,他不得不硬撑着从软榻上爬起。
聂挥墨在验尸房门前让他不用跟来,他乐得开心,一溜烟跑回大堂,能睡多久是多久。
聂挥墨还未迈入大堂,便听到孔元杰传出的呼噜声,锦葵医馆的大夫和徒弟跪在地上,二人面色惨白,满脸惶恐。
聂挥墨在大堂内停下,抬手挥了挥。
凌扬当即上前:“将军。”
“拖出去,二十大板。”聂挥墨平静道。
大夫和徒弟傻眼,支在地上的双手不受控地发抖。
却见几名近卫经过他们,朝孔县令走去。
尚在睡梦里的孔元杰被人架起,他睁开眼睛,睡意茫然地左右张望,来不及弄清眼下形势,已被人拖至院外。
“你们随我来。”聂挥墨对地上的师徒说道。
“是……”师徒二人忙互相搀扶起身。
院中响起孔元杰的哀嚎,聂挥墨如若未闻,带人往旁苑走去。
师徒二人垂头跟着,不敢多看。
经过正衙后的园林置景时,遇上来认尸的陈家人,脸色惨白的陈韵棋搀扶着走都走不稳的诸葛氏,跟在几个士兵后面。
小徒弟的脚步一顿,看着陈韵棋的背影说道:“是她!”
众人停下,已经过去了的陈家人也停下,回头望来。
“哦……”小徒弟看着陈韵棋的脸,“不,不是她,是我弄错了。”
“谁啊?”李大夫赶忙问道,暗骂这个徒弟不知所谓。
“就,就今早那个女的,”小徒弟结巴,“这背影好像。”
“哪个女的?”聂挥墨问。
“我也不知她叫什么,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长,长得很好看,但可能是杀手。”
“杀害玉衡楼管事和伙计的?”
小徒弟弱弱点头。
聂挥墨抬眸望去。
少女脸色霜白,没有半分血色,不安地回望着这个陌生高大的俊朗男子。
这个男人很年轻,但已可见身处高位,并习惯自若于身处高位。
这种俯瞰捕猎,掌控力量的绝对权威之感,十个父亲都及不上他。
“背过身去。”聂挥墨下令。
陈韵棋没能反应过来。
“聂将军要你回身。”一旁的士兵提醒。
聂将军三字似砸在跟前的惊雷,陈韵棋头皮一麻,愣愣背过身去,周身都僵硬了。
聂挥墨面淡无波,无声打量着她。
纤脖削肩,瘦腰长腿,极好的身段,但若说与她一样,又完全不及她。
眼前少女偏瘦弱,而那个少女身上有一股力量,那是习武之人才有的韧劲,与深闺中娇养而出的四体不勤完全不同,那个少女显然更柔软,更有力,更灵活轻盈。
一股莫名索然,让聂挥墨烦闷。
“没事了。”聂挥墨说道,带人离开。
陈韵棋终于寻回一些呼吸,无措地看向诸葛氏:“娘……”
“没事,”诸葛氏柔声安抚,“既然聂将军说没事,那便没事。”
娇华 734 几幅画作(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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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越来越大,积水清理后的从信变得分外湿热。
官府不如之前那般管控严格,于是城中几大戏场的人渐渐多起来,还有一些老师傅专门带理发工具和小徒弟过来在这里营生。
未时快过时,几队兵马自从信府衙中出来,沿着从信府主道,往各个方向而去。
大大小小的告示贴满从信府大街小巷,告示上内容,“和彦颇”三字异常瞩目。
识字的,不识字的都涌去告示牌前,好多人不认识“和彦颇”,但标注的“北元谋士”四字,像一颗爆燃的种子,在人群里炸开。
骂骂咧咧之际,有人关心起来贴告示的人:“那些不是衙卫吧?”
“那些是聂将军的亲兵!”有人小声说道,“你们不知道吧,官府的衙卫出事了!”
一群人忙问发生了什么。
那人赶紧闭了嘴,神秘兮兮的不肯告知。
但好奇的口子一打开,总有人能打听出到底发生了什么。
两个时辰后,几乎大半座从信都知道陈永明自杀和净芸阁的心雨娘子有关,死于衙门门口的老妇也是他干的,并且他还派衙卫去刺杀黄心月。
待傍晚,又一个惊人消息传出,称看押在军镇司里的衙卫,中午的时候全部都被毒死,是陈永明自杀前的安排。
一时间,陈永明被万人斥骂,身败名裂。
陈府自中午始便被官兵包围,府里上下都被严加管禁,陈永明没有妾室,只有一妻一女,眼下也都被软禁在房。
夜色越来越沉,补了整整一天觉的夏昭衣在简陋客栈中醒来,伙计送来一碗热粥,碗里没有多少粒米,贵得离谱。
支长乐在旁说今日在外发生的事,桌子上还有两张通缉令,画的正是她和支长乐。
夏昭衣慢慢以勺子往口中送粥,目光平静地落在画像上。
“城中商会我也去打探了,几大商会现在都是亲官府的,这些大商主都是近两年才被官府的人扶上去,正苦于没机会表现自己呢。而老派商盟处境凄惨,要么死于暗杀,要么隐退,还有不少人被迫捐财保命。”
夏昭衣淡淡道:“未想田大姚在从信布的局,竟比游州都府还来得深,也许是为了对付尉平府。”
“结果尉平府被闻郎给直接淹了。”支长乐唏嘘。
外头梆子声响。
夏昭衣说道:“支大哥,你回去睡吧,我该出门了。”
支长乐点点头,临走前不太放心,低声道:“阿梨,他们知道你在从信了,你今夜小心。”
“嗯。”
换好夜行衣,夏昭衣去到桌旁吹蜡烛,将画像一卷,一并带走。
月明星稀,西边高空云海沉沉,梆子声一路响去,寂寂长夜中别具清冷。
夏昭衣轻盈无声地穿梭于屋顶瓦楞上,半刻钟后,她翻过一道高墙,落在一座二进宅院。
宅院里灯火清然,主卧烛火已熄,外院只守着等候主人起夜的仆妇和小丫鬟,二人皆昏昏欲睡。
夏昭衣轻轻叩响主卧的门,好一阵,屋内响起翻身动静,还有一个朦胧声音:“谁啊?”
“可是邰子仓画师?”夏昭衣说道,“我乃定国公府后人,阿梨。”
屋内刹那安静。
顿了顿,邰子仓从床上起来,妻子一把拉着他:“别去!”
邰子仓将夫人的手拿下,轻声道:“她既找我,便是有事,既是敲门,便先有礼。你且安睡,稍后莫发出任何动静。”
“可是……”
“我信定国公府。”邰子仓说道。
夫人轻叹,随之也起身:“我便为你点灯,等你回来。”
“好。”
邰子仓批好衣衫,持烛开门。
门外所站少女,清秀端丽,一双眸子染了月华,是他付尽笔墨都难以描绘出的灵气。
“深夜打搅,还请先生恕罪。”夏昭衣说道。
“阿梨姑娘找我若是因为那些画像,当时邰某实不知情。”
“先生画功一绝,此前与我未曾谋面,却将我画得几乎一样,”夏昭衣莞尔,“是以,我慕名而来,想请先生帮我也作两幅画。”
“画画?”
“嗯,”夏昭衣点头,“同样也是一男一女。”
“一男一女,”邰子仓一顿,“莫非,他们才是官府要通缉的那一男一女?”
夏昭衣笑笑:“便有劳先生了。”
邰子仓的书房就在隔壁,甚至比主卧室还要大上两倍。
邰子仓先回屋同妻子说了一声,便领夏昭衣进去。
书房里四壁皆是画卷,墨香浓郁,邰子仓将几个烛台亮点,小心套上灯罩,便去研磨铺纸。
灯火一明,照亮满室,夏昭衣看着墙上那些字画,最后停在一幅《春风入酒歌》上。
这幅画没有署名,其线条和格局构造,让夏昭衣觉得眼熟,画功更胜其他画作。
“这可是水墨秋的画。”夏昭衣说道。
邰子仓抬眸望去一眼,点头说道:“正乃师祖所画。”
“水墨秋是你师祖?”夏昭衣朝他看去,“那你师父是何人?”
“我师父姓陆,字冬心。”
“陆冬心,”夏昭衣点头,说道,“水墨秋的八弟子。”
邰子仓笑笑:“说来有些巧,我也是师父的八弟子。”
夏昭衣看回画上,眸光有些飘远。
她之所以一眼认出水墨秋的画,因为当年家中实在有太多。
水墨秋画工一绝,在水墨秋所有画作中,她最喜爱的叫《春秋停骖狩猎图》,那幅画堪称水墨秋功底最强的一幅。
不过她只看过两次,那幅图一直在宣延帝手里,也是宣延帝的至爱。
在定国公府被抄家后,水墨秋的那些画应该都流向了宫廷,而宫廷在己丑和庚寅年的那一场后乾剧变后,这些画像不知下落何处了。
也许会被李据带往河京,又也许,留在宫中等那些百姓抢夺一空,或者,等宋致易打开皇宫大门时,被他占有。
夏昭衣的目光看向其他画作,忽的一顿,落在一幅名为《烟雨乌衣巷》的画上,这幅画同样没有署名。
“邰先生,”夏昭衣说道,“这幅画,出自何人之手?”
邰子仓看去,想了想,说道:“好像,是我的一个师伯,他姓唐,叫,叫什么来着?”
“……唐相思?”夏昭衣说道。
“啊,对!”邰子仓点头,“是我师祖未成名之前所收的弟子了,排行第三。”
娇华 735 几分沧桑(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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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止《烟雨乌衣巷》,邰子仓另取了三幅字画出来,卷轴打开,皆为唐相思所作。
唐相思的个人风格太过强烈,不仅体现在字迹和画功上,还有他的行文辞藻和画景构造。
但很可惜,邰子仓说他从未见过唐相思。
夏昭衣追问可有其他相识之人见过他,邰子仓皆摇头,见过唐相思的人,大多都已去世了。
夏昭衣鲜少有不甘心的时候,垂眸望回字画,一股说不出的失落情愫。
“阿梨姑娘,你与他有何渊源?”邰子仓好奇。
“我不知道,”夏昭衣很轻地说道,“似有,若无。”
“似有,若无?”
这感觉着实微妙,夏昭衣当真不知如何去理。
该称此为缘分,故而这些年随处可遇有他相关之一二,她与他之间,有冥冥之中的注定。
还是说,因他一直游走人间,经世落下诸多行迹,她只是因为关注上其人,所以才识得。
不论如何,她是真的想找到他,很想很想。
邰子仓见她略出神的模样,想了想,说道:“阿梨姑娘,这幅《香逐晚风》,我便赠予你。”
夏昭衣一顿,抬眸看他。
少女的眼睛当真清澈,灵气逼人,专注于研琢人像的邰子仓着实喜爱。
他抬手作揖:“阿梨姑娘收下吧,我且还会帮你留意我这师伯,若有消息,我定告知。”
“有劳先生,”夏昭衣认真道,“便请只作留意,切莫主动去寻。”
“这是为何?”
“个中因由不便告知,先生只需记得,若遇见,便留意,莫要主动寻人问及。”
邰子仓轻轻皱眉,点头说道:“好……”
夏昭衣看回字画,不知为何,总有一个强烈之感,她一定会遇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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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光现,天地轻白,高空的风太急,惹得云霞若浮花浪蕊,漫眼绚烂。
一队马蹄声踏破衡香清寂,入得城来的马队穿过通临长街,在宁安楼前止步。
门前扫地的伙计们停下动作,抬头望着来人。
这些年月在宁安楼做事,见了太多来奉承赵宁之人,所以这些伙计们多少也养出一身傲慢,对诸多权贵富人都不屑一顾。
但这一队人马似乎不同,三十余人风尘仆仆,虽衣着简素,但这气度气魄,伙计们一眼确认,是军人,并且是上过战场的军人。
离侧门最近的伙计悄然回去宁安楼,遇见正拿着账本经过的楚管事,忙上前将外头的情况一说。
楚管事去到窗边,但见来人已往大门走来,他正准备吩咐这个伙计去喊点打手过来,目光却定睛打量了眼为首的男人。
看着几分眼熟,此人略显文雅,皮肤也比后面那些人都白一些。
“不对啊,”楚管事皱眉,“这个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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