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华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糖水菠萝
但夏昭衣好像能感受得到他们眸中的赤诚与热烈。
他们不知道二哥还活着,在他们眼睛里面,她是定国公府最后的遗孤。
宋倾堂道:“当年你父兄死后,欧阳安丰老将军临危受命,接替了北军统帅,这些夏家军便跟了欧阳将军。后来老将军战死,又遇夏家出事,怕李据斩草除根,欧阳隽将军将他们瞒住。京城出事那次,欧阳将军曾带他们回来过,想要保护你,却恰好与你错过。欧阳将军为人谨慎,这些年,他不信旁人,也不信我,一直暗中找你,没能找到。直到数月前收到密报,称你在八江湖隐居,上月的信函,是你在从信府出现的消息。”
看着少女渐渐浮红的眼眶,宋倾堂心下一紧:“阿梨……”
夏昭衣强忍着没哭,平静道:“来了多少人马。”
“一千三百六十二人,”宋倾堂浓眉微拧,“本是三千,这几年他们未曾休息过,连年作战,死伤过半。”
夏昭衣朝旁边看去,这次再没忍住,眼泪从她眸中跌了下来。
宋倾堂抬手想为她拭泪,看到自己的手指在风尘仆仆中染了泥沙,又垂了回来。
“欧阳将军说,他在盖州有几个庄子,若你不知如何接受这些兵马,可以……”
“没事,”夏昭衣擦掉眼泪,看回他的眼睛,“我能让他们全部衣食无忧。”
“嗯……阿梨,我未在信上同你说此事,因也仓促,欧阳隽将军此前谁也不信,临时才寻到我。”
“毕竟叛徒太多了,”夏昭衣声音变轻,“我能明白欧阳将军的。”
说着,夏昭衣露出一笑:“接风洗尘吧,不过这里的客栈太少,能吃的恐怕不多。”
“我们自己带了干粮,还能撑两日。”
北地带回来的干粮,能撑这么久,眼下怕是比石头还硬。
夏昭衣边笑边哭,点点头:“好。”
“来,阿梨,”宋倾堂微笑,“先与我去见他们。”
“嗯。”
万善关的风很大,吹了千年百年,自遥远北地掠来。那些风化的沙石在秋冬萧索中,没了盛茂的草木相拦,似沧海干涸成的荒田。
夏昭衣跟在宋倾堂后面迈下长坡,随着他们过去,士兵们自马背上下来,笔直而立,规整有训,所有人的目光深深凝望着少女的眉眼。
越近越看得清晰,少女没有再哭,但泪眼仍通红,眼眸湛亮明媚,似云影后偶露的太阳落在江面上的光。
“二小姐!”士兵们齐声喊道,“见过二小姐!”
为首数名老将率先行军礼跪下,身后士兵齐齐下跪,整齐划一。
旁边的百姓不知是哪家军队,慌忙也跪了下去,不敢抬头。
“别!”夏昭衣快步过去,“莫跪!我师门不允!”
宋倾堂随她一并上前,替她一起将为首老将们扶起。
都约四十上下的岁数,魁梧健壮,身上战甲染尘,唇边髯须染霜,他们红着眼睛打量少女,一人忽的没忍住,垂头痛哭。
夏昭衣惊奇发现自己竟认得他:“你,你可是夏兴明,夏叔。”
老将哽咽,难以置信地望着她:“二小姐,你见过我?”
“长姐说起过你,”夏昭衣说道,“你曾陪长姐和我父亲去过塘州的江崖马场,便是诸葛家的那座马场。长姐她……”夏昭衣不得已撒谎,“她回离岭后,曾画过一幅赛马图,惟妙惟肖,夏叔也在其中。”
“大小姐,她,她竟还将我画下了……”老将大喜,但思及那定国公府嫡长女的音容,又觉大悲与痛心,战场上刚硬凶悍的军人哭得涕泪横流,“大小姐,国公爷……”
他一哭,旁边的将士们皆受感染,许多人侧过头去抹泪。
“夏叔,你别哭了。”夏昭衣也含了泪。
“嗯,不哭!”旁边一位老将抬手抹泪,“咱们见到了国公爷的女儿,这是高兴的事!咱们哭个啥!”
“我没忍住,”夏兴明哭道,“当年大小姐也是不给我们跪,大小姐说,她师父不喜尊卑,见不得人下跪,跪谁都行,莫要跪她。方才二小姐一说,我便,我便……”
夏昭衣一笑,看向刚才那位老将,抬手抱拳,还未问话,老将先道:“二小姐,我亦从国公之姓,我叫夏俊男!”
一念出名字,他不好意思地失笑:“这,这名有些诨……”
夏昭衣轻笑出声。
“年轻时听着尚好,这岁数一长,怪丢人。”他红着脸继续道。
“父亲说过你,”夏昭衣笑道,“你小父亲七岁,祖父将你救下后,你跟在父亲身旁一段时间,这名字,是你自己取得,因为……”
“别别别!”夏俊男忙道,“二小姐,莫再提这事,我要脸,要脸!”
旁人哈哈大笑。
好几人打趣,让夏昭衣说出原因,夏昭衣笑了笑,并未提,转而问下一人。
李满在客栈里等了好久,不见夏昭衣回来,颇觉不安。
但方耿厚就在这,李满不好出去。
又等了一阵,李满让苏恒去外面看看情况如何。
但苏恒连茶馆的门都不好出,因为外面那几个拿刀的还在叫骂。
夏昭衣所拦下得,是追去西北面的歹徒,东面的人渐渐回来,竟开始劫掠钱财。
已有几家客栈遭了殃,这家茶馆的掌柜和伙计正在柜台后边收拾东西,动作非常熟练,准备自后门逃走,风波过去再回。
外头忽然有人高喊:“有军队来了!军队!”
“军队?”苏玉梅最先听到,回头朝茶棚里的诸人望来。
掌柜和伙计一顿:“什么对?”
“军队来了,”苏玉梅说道,“外头人的人喊的。”
茶馆里顿时哗然。
“难怪刚才听到很多人齐声喊着什么,我以为我听错了,竟然是军队!”
“我怎么没听到?”
“不是,打这里过的,会是什么军队?”
“对,会是谁的兵马?会不会是北元那些人!!”
“这!这怎么可能?”
掌柜和伙计面色大白:“这,这还了得!”
顿时更加勤快得收拾东西。
气氛一感染,客栈里的其他人也准备开溜。
李满皱眉,愣愣望着茶馆的门:“东家还没回来呢!”
苏玉梅打开一道门缝。
已有不少人跑来,边跑边喊“军队来了”。
这次的声音要清晰很多,茶馆里的所有人都听得分明。
跑回来的人看到满地的血,吓得惊叫,不过也顾不上手中还拿着刀的歹徒,绕开他们便跑。
几个歹徒不明情况,冲上去拉住他们问,挣扎过程中,又有人被砍。
随着回来得人越来越多,几个歹徒也慌了,赶忙叫上进屋去打劫的人,一并跑路。
几匹骏马就在这时奔驰而来。
娇华 866 处以极刑(补更6.06)
人群惊叫不绝。
苏玉梅也赶忙将门合上,回过身来,茶馆掌柜和伙计已经跑得没了影。
客栈里的其他客人也在跑。
李满抓起方耿厚,将他往空荡荡的柜台后面塞去,他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苏恒上前:“大兄弟,你不一起走吗?”
“我等我东家。”李满说道。
“一起走吧,”苏玉梅道,“可能会出事。”
“我等我东家。”李满还是这样说道。
“妹,我们走。”苏恒说道。
苏玉梅看着兄长,再看向支腿坐在地上的李满。
“我,我留下,”苏玉梅说道,“我自认有点用,不定能保一保他们。”
苏恒皱眉,轻叹了声:“罢了罢了,我也留下。”
他过去将混乱里被撞乱的一方桌椅摆正,坐了下来。
苏玉梅也过去,将他对面的长板凳摆正坐下。
外面传来许多凄惨的求饶声,动静越来越混乱,苏玉梅回头看去,心起焦虑担忧。
“我还是去看看吧。”她起身说道。
旧到褪色的一块厚布遮在窗子前,用来充当窗帘,上面委实太脏,有血迹,有鼻涕痕迹,苏玉梅实在不想去碰。她走到门后,依然打开一道缝。
却见那些歹徒皆被控制起来,跪成了一排,看模样被打得不轻,捂着腰,捂着胳膊,捂着肚子的都有,一直在求饶。
一个士兵骑马而来,高声说道:“大家勿惊!我们不抢不夺,只是路过,绝不动你们的财物,不伤你们的毛发!大家别怕!”
他一拉缰绳,跑至另外一边,高声将这些话的意思重复一遍,又奔向下一处,来回叫嚷。
渐渐有人抱着包袱回来,一些客栈里的行客探出头来。
苏玉梅鼓起勇气,也将门打开,看到后面一队大军骑马踏来,还有走在大军一旁,正和人说话的少女。
几位老将围着夏昭衣,要说得话实在太多,聊不尽的恩怨与寄托不完的悲思。
苏玉梅一愣,转身回茶馆,很轻地说道:“阿梨姑娘回来了,她和那些军人在说话,看上去,是认识许久的故人。”
“故人?”李满从柜台后面起来,“我们东家的故人?”
“嗯。”
李满知道夏昭衣这次来万善关,便是为了见故人的。
不过,怎么是这么多故人。
先不管了,李满回身去柜台后将方耿厚拽起:“你给我出来!”
随着大军走来,最先骑马跑来得那队兵马,从前面折返回来。
宋倾堂勒马停下,令赶回来的四个跑走的歹徒去那边和同伴一起跪着。
要想找到这些歹徒一点都不难,他们身上到处都是血,以及追过去时,不停问旁人可有见到。
其中一个从水里捞起,另一个躲在了路旁杂草后。
歹徒们回来跪下,吓得发抖,不停咽唾沫。
宋倾堂从马上下来,走来说道:“阿梨,你看如何处理。”
“我不喜处理这个,”夏昭衣说道,“你来。”
宋倾堂看向夏昭衣身后一个士兵:“张稷,你来。”
夏昭衣回过头去。
被点名的士兵微愣,当即自马上下来,先对夏昭衣抬手行礼:“二小姐。”
他不疾不徐地朝前走去,看向地上那排歹徒。
顿了顿,张稷看向夏昭衣:“二小姐,若是交给我,是否我怎么处理都可?”
夏昭衣看了宋倾堂一眼,对张稷点头。
张稷对她又行了一礼,转向那群歹徒。
目光扫过歹徒身上的血,再看向远处那具被拿刀砍了又砍的破碎尸体。
张稷问道:“那具尸体,是谁砍的?”
众歹徒无人应声,全都垂着头,好几人惊恐得缓不过气来。
“不说?”张稷问道。
“是他!”路边一人伸手指向歹徒中的一个男人,“我亲眼看到,是他!”
“不是我!不是我!”男人忙叫道。
“就是他!”又一人站了出来。
“我也看到了,是他!”
“多谢,”张稷说道,“请问,可还有其他人一并砍过这具尸体?”
“没有了。”
“就他一个!”
“其他人跑去追人砍了!”
张稷点头,看向宋倾堂:“宋将军,便将此人吊起来,风干至死,其余人立即斩首。”
众歹徒大惊,抬起头惊慌求饶。
这其中还有一位被追杀的,连喊着冤枉。
“你一点都不冤,”张稷说道,“你是赌徒,你活该被追杀。并且你在被追杀时,一直将路旁无辜人朝刀口上推去,你也是凶手。”
“不啊,小的冤枉啊!小的是受害者!”
“宋将军。”张稷看向宋倾堂。
宋倾堂点头,对夏昭衣说道:“阿梨。”
“嗯?”
“我只有六名手下,夏家军如今你是首领。”
夏昭衣明白他的意思,朝张稷看去:“你已决定好,便由你下令与传令。”
“是!”张稷抬手行礼,回身去下令。
众歹徒纷纷叫着求饶,几人太过害怕,起身便跑,哪里是这些身经百战的军人的对手。
除却那名被点名吊起来的男人,其他歹徒全被押解到他们之前聚众赌博的空地上,便也在那具破碎的尸体旁。
几人又哭又挣扎,被强压着跪下。
高大的士兵抽出大刀,随着张稷一声令下,锋利的刀刃毫无犹豫地斩落了下去。
血溅三尺,十来颗脑袋滚落,鲜血如浓浆,漫了一地。
附近好多人侧首捂住眼睛,还有妇人捂嘴发出惊呼。
唯一存活的男人吓得尿裤子,四肢无力地瘫软在地。
两个士兵架着他,粗壮的麻绳将他四肢缠住,再装入附近寻来得一个大竹筐,往山风口外吊去。
男人一直求饶,大哭大闹,没有用,还被一块臭抹布塞满口腔。
张稷又令人将这些头颅挂起,尸体则绑上大石头,丢入江中。
完成这一切后,张稷冲周围人群大声说道:“如果有人问起这些头颅和尸体是怎么回事,你们如实说出今日一切!”
“待我们归来之时,此人的尸体若不在这竹筐上面,那我们将踏平附近所有的客栈茶馆!”
“我们此后会时常经过此地,为非作歹者,我们严惩不贷!”
周围一片沉默,无人敢吱声。
张稷说完这些,冲夏昭衣行礼,回身归队。
那些士兵随他一并回去。
他们全程面无表情,似乎未曾杀过人。
有人发现,那秀美水灵的少女也未曾眨眼,面对这么多滚落下来的头颅,年纪轻轻的她,神情一直平静。
夏昭衣这时转身,看向茶馆。
李满,苏玉梅,苏恒,还有听闻动静回来看情况的客人们和茶馆的掌柜伙计,都在门口站着,讶然看着她。
五花大绑的方耿厚也在,他眼睛瞪得老大,脸色惨白无血,开始害怕自己这到底招惹了什么人。
此前她说是李骁未过门的媳妇,但没多久方耿厚便发现,那是假的。
眼下看来,她的身份可不是什么首领将军的女人,她自己就是首领。
以及,她既然可以做到杀人不手软,瞬间就解决掉这批歹徒,包括他之前带出来的那些手下,那么,她为什么要留着他呢?
“有吃得吗?”夏昭衣看着掌柜的,问道。
掌柜的点头,忙道:“有……但是……”
“你去附近那些茶楼客栈里转一圈,所有的粮食我全都要,”夏昭衣说道,“你们有多少存货都得给我搬空,一粒米都不准剩下,我出双倍。”
李满跟了少女一阵子了,头一次听到她这么霸道。
瞧见一旁的掌柜没有反应,李满当即斥道:“愣着干什么!给我去!”
“好,好……”掌柜的忙道,“我这就去,小的这就去!”
他立即带着伙计走了。
这出双倍,但要买空,一时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娇华 867 祭天的事(一更)
乌金渐沉,夕阳霞色染透行云,巨大的洞清湖平如镜,被琉璃颜彩畅意着色。
洞清湖畔的这座小村落,此前平寂数年,这几日却迎来一波又一波远客。
又一队十来人的人马踏来,过桥从村子东北面的狭窄泥道入村。
看晾晒着的咸鱼干的新鲜模样,一人用浓厚的西北口音说道:“爷儿,这儿当真还有人住儿,那个蔡和未骗我们儿。”
被称作“爷”的男人,模样实则二十出头,白面净秀,细皮嫩肉。他没什么表情,举目四下眺着,像没听到手下的说话声,无意中透着淡淡的不悦。
泥道不好走,马蹄滴滴答答,缓缓通行。
不同于村外静谧,村内此时气氛凝重,一触即发。
村中老人不足二十个,年事皆高,有人躲在屋中,有人聚在一起,远远望着对岸的小屋舍。
两个男人是半刻钟前进去的,不知聊了什么,忽然发生矛盾,便看昨夜在此借宿的杨富贵,举着一把菜刀将他们砍出来。
杨富贵不敢真砍,菜刀在手中虚晃,屁股往后撅得老高,不时比划着刀把:“给我滚!不准再来烦,再来烦,老子真砍了啊!”
两个男人眼睛尖,早从这么几下把式中看出对方身手如何。
一人上前,快没耐心:“我最后问你,支姑娘家住河京何处。”
“滚!”杨富贵说道。
“这位大兄弟,我们没有恶意。”旁边胖一点的人说道。
“没有恶意个屁!你们刚才在话里拿老太婆威胁我了,我又不傻!”
“对!”后边的老婆婆气鼓鼓的将拐杖驻地。
“大兄弟,”胖一点的人说道,“我们确实没有恶意,乱世寻个生计,大伙儿一起干嘛!你们看……”
“用不着废话!”同伴叫道,“我们先礼后兵,你如果不想看着这个老太婆死,你就把刀放下,不然……”
“你回去找那个蔡和!”杨富贵打断他,“还有那个李骁,你告诉他们,当年在重天台外发生的事情,有人全部都看到了!”
两个男人一愣,互相看彼此一眼。
什么重天台的事,他们不知道,但是蔡和,李骁,这两个名字,竟然经此人口中喊出。
这些年,李骁一直养精蓄锐,低调进尘埃之中,而在来此村时,蔡和先生所说的,也是“蔡先生”,没有吐露真名,更不可能提及“李骁”。
两个男人眼神发狠,胖一点的男人刚才看上去尤为温和,这会儿最先动手,抽出大刀上前。
杨富贵本来就是虚张声势,眼看对方冲上来,杨富贵惊叫一声,菜刀一丢,咣当的响,跑去护在老人跟前。
“给我过来!”胖一点的男人拽住他扯来,对着他的屁股一脚,杨富贵往门口摔去。
同伴立即抓着他起来。
胖一点的男人同时抓着老人,刀子朝老人的脖子上架去。
“别!别别!”杨富贵大声叫道,“你们听我说!”
两个男人朝他看去。
“你,你们注意了啊,真要打死我,你们没好果子吃!”杨富贵结巴道,“我家姑娘说了,她就等着你们这一出,你们要是对我,还有对这老太婆动手,我家姑娘回河京后,就立即把当年重天台的真相告诉皇上!”
“重天台何事?”胖男人沉声问道。
“祭天的事!”杨富贵叫道,“己丑年秋日,就是李骁放得那些鸟,到处拉屎,毁了祭天!”
两个男人大惊:“你说什么?!”
“就是李骁干得!我家姑娘还说,如果我明晚之前没有赶去万善关同她碰头,你们就完了!别怪我们变成长舌妇!”
说完,杨富贵顿了下,又道:“不对,后面这句不是我家姑娘说的,是我说的!”
他下意识觉得,夏昭衣不会喜欢“长舌妇”这样的称呼,要是被她知道他乱说,不定会怎么样。
“要你去万善关?”一个男人说道。
“对!”
两个男人隐隐觉得这件事情可能真的会闹大,一时拿不定主意。
“这么说,她离开之前就料到了现在这一出?”
“我家姑娘神机妙算!”
“神机妙算?”胖一点的男人冷笑,拽紧手里的老人,“我看,她是怕我们真拿这老太婆出气!”
看到老人被男人控制得死死的,佝偻身子被迫踮起脚尖配合着锁脖子,杨富贵大怒:“你赶紧的!快把这个老太婆松开,一个大老爷们你拽着个老太婆当威胁,你要点脸吧!”
话音方落,外面传来一声高喝。
“这是咋个回事儿,怎么让我们撞见这场面儿啊?发生了啥子事儿?”
两个男人顿时一惊,回头朝后面看去。
十来人从马背上下来,好奇盯着他们。
抓着杨富贵的男人当即瞪大眼睛,同时往右走去两步,试图挡住他们往屋里看的角度。
同时屋里的男人也反应过来,将老人往后堂拖去。
“支爷!”抓着杨富贵的男人叫道,“您怎么来这了?!”
被叫做“支爷”的白面小生,眉头轻轻皱起,打量他手里的刀。
支爷旁边的大个子叫道:“我认得你,你是那蔡和先生的侍卫儿,你咋回事儿,啊!你是强盗儿!”
说着,大个子举起手里的刀。
“不不,不是!”男人忙叫道,“是这个人,他是奸人!”
“我不是!我不是奸人啊,”杨富贵叫道,“是这个人,他就是强盗,他还绑架了我的老祖母!”
“去你娘的祖母!”男人的膝盖撞了下杨富贵。
杨富贵大叫:“大官人,大官人,快救我!这个是坏人,恶人啊!”
话音落下,又被暴怒的男人打了数下。
支爷上下打量他,再看向那男人:“那,蔡和先生呢?蔡和先生人在哪儿?”
“支爷,我们先生去有事了,我这就让人去喊他!”
“哦,”支爷点点头,又道,“那你就,打算这样儿同我说话儿?”
男人皱眉,一时手足无措。
他当然不想放了这人,但又不敢杀了他。
重天台这事听着很严重,但是他不知道对于蔡和先生而言,这事的后果有多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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