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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华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糖水菠萝
沈谙笑了笑:“知彦,你此生当真不再回去沈家?如果你能同我一道回去,我们也不用分散的。”
“沈家怎么对我的,难道你不记得了。”沈冽淡淡道,“我没有替我母亲报仇,已是对沈家最大的宽容,你还想要我回去认祖归宗?不,不对,想必他当我这个儿子死了的好。”
“父亲他也不忍的,他对你严厉,不过望子成龙。”
“我想你最好弄清楚严厉和凶戾的区别,”沈冽一笑,“他对你寄予的厚望更重,为何不对你严厉?”
沈谙摇头,看回天边那云彩:“没能看到家人聚在一起,可能这要成为我最大的遗憾了。”
“你不是最听命数?你没算过这一天永远都不会有么。”沈冽讥讽。
“我不占这个,不会准的。”
“什么都是你一张嘴巴说了算,我也管不了你。”沈冽说道。
那些官兵还没走,又看到一辆马车时,众人都忘了过来。
车里两个年轻男子,不说衣料,仅看他们的脸便知道不是什么寻常人物,生得这般俊美好看。
身边几个护卫跟随,人高马大,虎背熊腰,不能再威风了。
马车近了些,车上年纪略长的紫衣男子开口笑道:“乡亲们,何事这般热闹?”
那最积极的官兵又殷勤跑上来:“大人们这可是要跟上那女娃娃?赶紧快一些吧,那女娃都要走远了!”
“女娃?”沈谙皱眉,“什么女娃?”
“啊?那女娃不和你们一道的?”
沈谙一笑:“你怎么会觉得那个女娃与我们一道?”
“好像是说什么睦州的曾小姐……”
“睦州曾家?”沈谙淡淡道,“我们与她不认识,是她说我们在后边?”
“不不不,倒不是她说的……”官兵尴尬了,他不过想套个近乎,在这些乡巴子面前逞一逞威风的。
“那大人们,你们走吧。”官兵又道,说完便有些悔了,也未必见得就是什么大人,现在这世道,就算是商贾,也是可以这么大摇大摆,威风凛凛的。
没想这人不依不饶,又问道:“什么样的女童,你会觉得她与我们一路,她身边跟着什么人?”
“就一个人,骑着匹高头大马!”一个村妇叫道,“可神气了!模样水灵秀气,说话谈吐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
“对啊!”旁人也道。
“哦,”沈谙微笑,“不认识的。”
“石头,走吧。”沈冽说道。
石头一扬鞭,马车往前边跑去。
“你是害怕有人跟踪你?”沈冽说道。
“我为什么要怕这个?”沈谙笑道。
“我以为你害怕。”沈冽看向前面,隐隐能看到江面了。
夕阳黄昏让江面金光粼粼,几行白鹭飞过,那边还飞着一群红嘴鸥。
江面好多小船,不远处有一个渡口。
“驾!”石头提鞭猛抽,马儿加快了速度。
马儿跑得有多快,便是他有多不想再和沈谙呆在一起。
越跑越近,能看到渡口那边围着好多人。
有几个人牵着马,也有几个人骑在上边。
这里有一个身影,一眼便让他们注意到了。
瘦瘦小小的个子,侧坐在马上,周身像是被镀了一层金光。
江面的粼粼,也让她的侧脸变得不清楚。
她垂着头,手里几根长草,似在编织东西。
“该不会,说的是这个女童吧。”沈谙说道。
沈冽看着小女童,眉心微拢,道:“你不认识她了?”
“我会认识?”
“蛇肉。”沈冽道。
沈谙一顿,想起来了,朝那女童看去。
夏昭衣从竹筐里捡了两根青云的马草,在那边瞎编织着。
她并不知道这里有一条江,而要过江,只能等船来。
来时刚走两只,说送过去就会回来,她便只好继续等。
将马草最后一节穿入前面的层层叠叠中去,她系了一个小结扣固定好。
“真漂亮,这是蝴蝶吗?”一个奶声奶气的童音响起。





娇华 111 不易亲近(四更)
旁边立着一个中年男人,手里抱着约莫四五来岁的小女童。
小女童羡慕的看着她手里的小蝴蝶,一脸向往。
夏昭衣一笑,伸手递过去:“给。”
“啊,给我吗?”
“拿着。”
小女童高兴的接了过去。
夏昭衣抬头看向前面的江面,耀的刺眼的江水对岸,船只还没有到达对面。
她侧身,又去竹筐里面抽出两根,顿了下,抬起头朝来路看去。
一辆马车停在人群最后面,那对令人过目不忘的沈家兄弟坐在车厢里。
年长一些的手里捏着书册,在她望过去时,冲她笑着摇了摇书册。
那年轻的少年则就这么看着她,大约是夕阳的光,他的神情很温和,没有初见时那么冷漠倨傲。
笑脸迎人,总是令人如沐春风,更何况这个兄长笑起来确实好看。
夏昭衣弯了弯唇,也冲他们一笑。
“还记得那个郎将和那些妇人们怎么说她的么。”沈谙说道。
沈冽收回视线,朝他看去。
“这个女童,不简单的,”沈谙笑着道,“我忽然想到了四个字。”
“什么?”
“天命所归。”沈谙缓缓道。
沈冽眉宇轻皱:“何解?”
沈谙摇头,脸上的笑容渐渐敛了,望着那边女童的身影,目光也变得深了,捏着书卷的手指,在书册上轻轻按动着。
“你在干什么?”沈冽冷声道。
“你难道不知道?”沈谙回答,目光还看着那个女童。
“不相干的人,你也要算那所谓的命数?”
沈谙一笑:“何谓不相干?我们同她做过一笔生意,已经算是认识一场了。”
说着,沈谙目光看向江面另一边,一条大船孤零零的靠着,无人问津。
“你看,”沈谙笑道,“我们和她又要有牵扯了。”
说着,沈谙扶着车厢走了出去。
广袖大袍,因质地柔软,落地时,衣衫拂过马车,尤为柔美。
他手里还捏着书卷,一步步朝人群走去。
石头看着,不解的看向沈冽:“少爷?”
旁边几个护卫也都不解。
而人群因这紫衣男子的出现,也都愣了一瞬,在他过去时,有些人甚至自发往旁边让去。
后面的动静传到前头,夏昭衣也回头看去,就看到高大清瘦的俊美男子笑着停在自己跟前:“阿梨。”
“沈先生好。”夏昭衣说道。
沈谙一笑:“怎么,你不好奇我为什么知道你的名字,反倒还能念出我的名字?”
“我在抗匪村客栈里遇到一对要寻你的主仆,他们要找一个沈神医。”夏昭衣道。
“你知道是我?”
“那先生又怎么知道宋郎将或那些妇人口中的阿梨就是我呢?”夏昭衣笑道。
沈谙一顿,而后低声朗笑:“有趣,你这小丫头,真好玩。”
夏昭衣只是淡笑,略有些平静的看着他:“沈先生何事?只是叙旧?”
“我那边有条渡船,你可要去?”
顺着沈谙的目光,夏昭衣看向另外一边。
那边的大船,她来时便看到了,但是看到众人都没过去问话,或者过去了又折回来,便知道不是给他们提供的。
“那条大船,是先生的?”
“对,来接我的。”
“先生富贵,”夏昭衣淡淡道,“不过我坐不起。”
“阿梨姑娘是觉得我无事献殷勤了?”沈谙笑道。
“不敢,只是我真的穷。”夏昭衣也笑道。
“五两银子,不少了。”
现通的货币,五两等于五十钱,五钱等于五百文,寻常五口人家,五两可以富裕的吃上一年了。
夏昭衣微笑,并不打算将话题继续下去:“先生回去吧,谢先生好意。”
“那,我再给你五两银子,请你上船呢?”沈谙道。
旁人听着都不知道说什么了,又眼红,又羡慕。
夏昭衣看着沈谙,她含笑的眼眸渐渐变得耐人寻味了起来。
“阿梨?”沈谙唤道。
“我方才说不敢,现在我真的敢了,先生,无事献殷勤,下边那句是什么?”
“你觉得我是大奸大恶之徒?”
“先生请回吧,我们不过萍水相逢,彼此留个好印象,见过即笑便可。”夏昭衣仍是笑着。
沈谙叹着摇头,失笑说道:“我大江大浪都走过,什么美人没见过,却搞不定你这个小丫头。”
“这个比喻,很失礼。”夏昭衣笑道。
“也罢,今日看来得不到阿梨小美人的垂青了,”沈谙端手,说道,“陪个不是,为我方才的失礼。”
“后会无期。”夏昭衣道。
沈谙笑着:“不,后会有期。”
语毕,便转身了。
江风拂面,夏昭衣的碎发被拨乱。
她看着沈谙离开的背影,脸上的笑容微微退却,神情还是温和的。
顺着沈谙的背影,她看向后面靠在右车厢上的紫衣少年。
少年横在车厢里,双手抄在胸前,一腿曲着,一腿太长,伸出了车厢外面,冷冷的看着兄长走回去。
“船来了,船来了。”有人叫道。
众人的注意力被重新吸引了过去。
两艘过江的船,缓缓从对面过来。
夏昭衣将手里的马草放到竹筐里面,扶着马背,看向了江面。
沈谙走了回去,笑着摇头:“没见过这么不好对付的小丫头。”
沈冽端正好坐姿,将长腿移开,让沈谙上来。
“说什么了,你还对人行了个大礼。”沈冽问道。
那边的石头和几个护卫们都竖着耳朵在听。
“说了些失礼的话,当然要赔不是。”
“你岂会说什么失礼的话,”沈冽冷笑,“你是故意说的这些话,试探她什么反应吧?”
“她不是一般的小女娃,真的不简单,”沈谙感叹道,“太有趣了,可惜不易亲近。”
沈冽没说话,看回那边。
女童高高的侧坐在马背上,真难想象那么短的身子,怎么能驾驭的了这么高大的马匹。
“少爷。”石头出声叫道。
“走吧。”沈冽说道。
“嗯。”石头点头,坐上马车后,也朝那边的女童看去一眼,而后扬鞭。
“放帘。”沈冽又道。
“是。”石头应道,回身将车帘放下。
“不想看到她?”沈谙问道。
沈冽没说话,转头看向另一边的窗口,因马车调转了方向,窗外是他们来时的路,一片青葱山野。




娇华 112 不用担心
带着马儿上船的人不少,价格要更贵一些,寻常人渡江两文,带着马儿的要十二文。
船夫在船身上标了条水线,一到水线,便不让上了。
两艘船,夏昭衣牵着马上了一艘。
不少人盯着她的包袱看,刚才小女娃和那病弱美男的对话里面,听不太懂他们说的什么,但是能听懂五两。
再看她就一个人出门,个子矮,模样气度却富贵,不少人心里面生了些主意出来。
另一处那条大船,现在也悠悠然开了,朝对江驶去。
沈谙立在船边,因江风寒冷,多披了件外套。
大风扬着他的大袍飞动,萧萧然有股独立寒江之感。
沈冽帮着将马车一起绑缚好,循着沈谙的视线看过去。
那女童在另一艘船上,而且被挡了视线,依稀只能看到模糊的马头。
“少爷。”石头轻声叫道。
沈冽收回视线,一言不发,转身掀了车帘,上去马车。
沈谙没有回头,视线依然望着那边,很低很低的说道:“既然都上了船,进不进船舱不也一样么,倔什么。”
江河对面就是寿石,大船先靠了岸,岸上已停有一支马队。
石头和孟章他们将马车抬上岸,重新将马匹系回去。
沈谙和沈冽站在一旁,沈谙望着他们,轻声问道:“当真不回云梁么。”
“不回。”
“也罢,在醉鹿好好听你外祖父的话,勤苦读书,考个好功名。”
“嗯。”沈冽应道。
那边两艘渡船也靠岸了,渡客纷纷上岸,几个渡客牵着马匹,夏昭衣也在其中。
不少人都盯着她,蠢蠢欲动,其中一个精瘦男子,忽的疾步冲上去,利索的抓住她挂在青云另一旁的小包袱,朝前面跑去,速度飞快。
路人愣了下,抬头看向那已跑远了的男子。
沈冽叫道:“戴豫!”
“是!”
虎背熊腰的护卫即刻握着大刀朝那男子追去。
好些人心里暗恼,怎么被人抢了先手。
不少人则同情的看向小女童,却发现她神情平和的看着那个跑远的身影,跟没事人一样,仍牵着马保持原有的速度前行。
“小女娃。”旁人叫道。
夏昭衣看过去,笑道:“不用担心我。”
“小姑娘,你东西被抢走了。”那边抱着小女娃的男人走过来,关心的说道,怀里的女娃娃手里还挥舞着夏昭衣送的小蝴蝶。
“没事的。”夏昭衣又道,牵着马朝一旁走去,离开人群。
很多人不知道她想干什么,就见她爬上小石坡,借着高处上了马。
小胳膊小腿很灵活,骑在马上后,有股说不出的可爱感。
夏昭衣拉扯马缰,却听身后又响起那个略显粗哑的男音:“阿梨,你的东西被抢了。”
夏昭衣回头,沈谙含笑望着她,沈冽也跟来了,站在沈谙后边。
少年英气勃发,清瘦高大,如画眉目与兄长对比,显得非常精神。
夏昭衣略略打量了他一眼,再看向沈谙:“你不是笨蛋,看不出来我一点都不在意那个包袱吗?”
“为了五两银子,你不惜自己去捕蛇来卖,怎会不在意?”
“你是说我穷吗?”夏昭衣一笑。
沈谙摇头:“不,你不穷的,你身上银子还剩不少呢。”
“嗯,我银子不少,”夏昭衣直接顺着他的话回答,“青云,走。”
马儿当真听话的朝前走去。
沈谙暗叹,轻摇了下头。
但青云没走几步,马缰忽的被人朝另一边扯去,力气极大。
青云的马头都被掉转了过去,夏昭衣在马背上飞快稳住身子。
沈冽拉着马头,仰着头看着小女童:“你这样一个人上路多有不妥,你要去哪?兴许我们同路。”
“不必了吧,”夏昭衣扯回马缰,“松开。”
“我要去醉鹿,你呢?”沈冽松开后又问
“不同路的,”夏昭衣回答,双腿夹紧了些马腹,“走。”
这次青云加快脚步,一人一马很快离开。
“你看,我说这小女童很有趣,对么?”沈谙说道。
沈冽看了他一眼,转身朝那边系好的马车走去。
此时天色只剩一点薄光了,地平线尽头,遥遥可以看到几座高楼屋宇,越往前,能看到的屋落便越多。
同时四面八方的人也逐渐变多,人流就像河道,齐齐汇向大海。
但那大海,怕是堤岸高筑了。
夏昭衣转了方向,绕开通往寿石的路,青云朝东北跑去。
今夜恐还要露宿山野,而且包袱已经没了。
包袱里面剩两个野果,还有一些随行的衣物,若能想到要渡江,她定将衣服拿出来一件,同那些小木牌们一起,放在装马草的竹筐里边。
所谓破财免灾,若不让别人夺去些什么,先前那样的环境,她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更如若紧紧捂在手里,还会被人硬夺,如今个子这么矮小,在人群推攘之中,她可能连青云都保不住。
索性大大方方挂在另外一边,谁要拿走谁拿走好了,只是今夜,她得仔细找个地方落脚了。
方才遇到的那对兄弟,让夏昭衣想起了一些熟人。
那少年提到醉鹿,加之又姓沈,再看兄弟他们二人的面貌与富贵,大约便能与醉鹿的郭家联想到一起了。
天下世家云云,富贵如宜安诸葛或门治安氏,名气大的,达三十多家。
但其中要数古老又传承悠久的,定陶县曹氏是一户,还有一户便是醉鹿郭家。
真正要追溯的话,郭家立足应已有千年,更难得的是代代富贵,是个在醉鹿扎根极深的大世家。
郭家现任大家长郭澍一共八子,却只有一个女儿,女儿郭晗月嫁入云梁沈家,本意是想令郭沈两家结世代之好,未想却是埋下了仇恨之种。
沈双城生得俊美,在取郭晗月之前已有一个美妾施盈盈。
未娶正妻之前,妾不能怀孕,但施盈盈叫人换了每次的避子汤,并在有孕后悄悄瞒下自己的孕身,带着几个仆妇跑去了山庄诞子,便是沈谙。
原以为沈双城得知真相后会将她扶正,但沈双城非但没有,反而替她一起瞒着,因为怕沈家人要对这个孩子痛下杀手。




娇华 113 有人要反
那个时候,沈双城已经于郭晗月订亲,他非常明白沈家人的做事风格,知道他们为大局着想,决不会留下这个庶子。
郭晗月带着十里红妆嫁入沈家,沈家上下捧为明珠,沈双城在演了两年的恩爱戏码后才露出真面目,让郭晗月将沈谙过继为嫡长子。
郭晗月自小万千宠爱长大,如何受得住这种欺瞒,执意要闹,那时沈冽已经出生,沈双城直接就拿沈冽要挟她。
郭晗月惯来顺风顺水,第一次见到阴毒人心,被吓得不轻,只好忍下此事,但也绝不同意接纳沈谙。
沈双城见郭晗月色厉胆薄,原先的担忧消失无踪,气焰也渐逐渐嚣张,开始明目张胆的宠着施盈盈,并给郭晗月难堪。
郭晗月得了心病,卧榻在床,郭家终于知道前因后果,勃然大怒,向沈家逼压。
沈老太太怒骂了沈双城,更直接一碗毒药喂死了施盈盈。
沈双城越发痛恨郭晗月,不出一年,郭晗月也死了,死因夏昭衣不知道,但绝对也和沈双城脱不了干系。
那时沈冽已有八岁,郭家人强势要带沈冽离开,自那之后,沈冽便长期住在醉鹿郭家。
说来也奇怪,大人们斗得你死我活,恨不得将对方生吞剥皮,沈谙和沈冽这对兄弟感情却很好。
夏昭衣听来的,大抵是说沈双城为了要挟郭晗月,常常会毒打沈冽,每次沈谙都会帮着一起求情和拦下。
甚至一次,沈冽逃了出去,被人拐走,也是沈谙去给追回来的,并替沈冽挨了顿打。
这件事情,还是夏昭衣三年前在定国公府后面嗑瓜子时听几个妈妈们说的,只当是个说书先生的评书,听来好玩罢了。
青云一直往东北,路上所见乡民,脸上都带愁色。
月亮挂起,今晚特别明亮,夏昭衣的困意起来了,四周望着,得找个睡觉落脚的地了。
大地茫茫,高空俯瞰,稀薄夜色中只有城池,山野,与大河,人如细小砂砾,那些火把灯光,也渺小如一点两点。
夏昭衣南下四里处的狭窄泥路上,几匹马儿等在那边,火把高举。
等了一阵,终于有一辆马车出现在视线里。
马车四周灯笼高挂,摇摇晃晃。
待马车近了,一个骑马的男人忙迎上去:“少爷!”
石头停了下来,沈冽单独坐在车厢里,没有掀帘,开口问道:“寿石果真封城了?”
“是,今夜先小住戎山村吧,我们已安排了落脚之地。”
“嗯,”沈冽应道,“石头,走。”
马车继续往前,那些骑马的男人便在四周跟着。
车厢里面有一股淡淡的香草气,是先前所没有的。
沈冽另一边放着一个包袱,戴豫带回来以后便松松垮垮的,看模样经过一番撕扯。
沈冽接来看了眼,稍微系了下,便放在了一旁。
衣服洗的很干净,似乎还用香草汁泡过,再晒了阳光,淡香清雅萦绕着整个车厢,并不浓郁,似有若无。
马车下了泥路,走上方石铺就的大道,速度略快了一些。
沈冽开口道:“外祖父有没有气我。”
“没呢。”冯泽说道,“老太爷进来为灾荒的事奔波着。”
“情形很严峻吧,寿石都封城了。”
“嗯,老太爷的故交们好多人写信要老太爷帮忙捐赠物资,老太爷也在给别人写信求助,不过我们来时,老太爷的心情不太好。”
“怎么了?”
“老太爷几个故友就在那灾荒的难民里……还有,听说安江的宋家,似乎有谋反的意思……”说到这里,冯泽的声音压得极低。
沈冽拢眉:“安江宋致易?”
“是……”
大乾游侠成风,很多世家子弟更是崇尚这个,如郭澍,年轻时便喜欢抱着把剑云游天下,到一些名胜之地后更喜饮酒作诗,自诩逍遥闲客。
他结交甚广,友人遍布大江南北,甚至北漠那处都有相交往来甚好的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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