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华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糖水菠萝
终于看到女童的身影,铁柱松了口气,不过没有起身去迎,不动声色的靠在角落里面,看着她吃着一个烧饼,不紧不慢的走来。
目光对上后,她还笑了笑。
“我还以为你出事了,你没事吧。”等女童近了一些后,铁柱低声说道。
“没事,我只是有些睡过头了。”夏昭衣不好意思的回答。
“啊?”
夏昭衣在他旁边坐下来,笑道:“怎么样了,查出了吗?”
“给你,”铁柱递来一张纸,“都写在上边了。”
夏昭衣好奇,接过纸张,看了一眼便愣了,说道:“这是谁写的?”
“你说我可以带一个伴去,我就带了大胖过去,他给我记的,他识字。”铁柱说道。
夏昭衣点头,看着手里面的纸,字有些歪歪扭扭,但是大体布局工整,内容简洁干练,非常的清楚明白,一些字不会写的,便在一旁用同音字代替,并有标注。
“他写的好不好?”铁柱有些紧张的问道。
“好,”夏昭衣一笑,收起纸张,“多谢啦。”
“没事,你放心,大胖跟我很熟的,他嘴巴严,不会说出去的。”
夏昭衣点点头,伸手递去一个碎银:“给。”
铁柱接过银子,却没有以往那么开心,他拿在手心里面,一时觉得这碎银特别沉。
“阿梨,我都觉得我比那些店铺里面的伙计赚的还要多了……”铁柱说道,“要不这样,我再给你说几个事吧。”
“好,”夏昭衣点头,“你说。”
铁柱收起碎银,压低声音道:“你听说过垂方庄吗?”
“嗯,听过的。”
“昨夜那边出事了,燕云卫的人一晚上都在找人呢,闹得沸沸扬扬,整条街全是火把。”
“这个我也听过了。”夏昭衣笑道。
“哦,那,那今天早上安太傅遇刺的事情,你知道了么?”铁柱又道。
夏昭衣好奇:“安太傅遇刺?”
“是啊,就在乐平街口,三死六伤,安太傅自己都命垂一线呢,”说到这,铁柱的声音压得更低,“阿梨,你可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呀?”
“肯定是因为及第的事情呗,安太傅的根在门治,大成王一路打过去,安太傅为了自己的族人,不惜让燕南和横评那么多兵马在茶山县死掉,这事早就天怒人怨啦!”铁柱说道。
“大成王,”夏昭衣拢眉,“田大姚现在有名号了?”
“是啊,大成王。”
夏昭衣看着他,笑了笑,说道:“你也管他叫大成王呀?”
“朝廷的人肯定喊他们反贼或者狗贼,但是我觉得大成王喊着顺口多了,”铁柱撇嘴,“再说了,现在好多人背地里都这样喊了呢……我反正觉得大成王人挺好的,以后如果他真的能成什么大业,那咱们兴许不用过现在这样的日子了。你看看,”铁柱朝街口看去,“这里可是七里桥,以前多热闹啊,现在才多少人,大家都不敢出门了。”
夏昭衣也看了过去,日暖云高,今日是个不错的天气,因为街道人少,那些光落下来,照在大方石板铺就的路面上,非常的安和。
娇华 246 栖鹿书肆
夏昭衣平日喜欢清净,很少来七里桥这边,只有来栖鹿院这边买书时才会过来。
以往来时,这里都是盛世太平之象,人流往来,接踵比肩,卖糕点的,烤肉的,汤水的小摊铺到处都是。
但现在,只有日头了。
夏昭衣托起腮帮子,支在了膝盖上,等下本要去清阙阁的,但是现在忽然想偷个浮生半日闲。
铁柱见她静下,也学她的样子,托起了腮帮子。
他歪着头看着她,觉得这几日她的模样好像有点变了,肤色和气质越来越好,个子也长大了一些。
这样的侧容,她的鼻子挺挺的,睫毛浓密而纤长,若有所思的样子,真好看。
“阿梨,”铁柱开口笑嘻嘻的道,“你在想什么呀?”
夏昭衣敛眸,转过头去看他,摇了摇头:“没什么,发会儿呆。”
“哦……”铁柱点点头,又道,“阿梨,大胖说你的字真好看,一点都不像是一个小女童写的呢,还说我骗他,可是我是亲眼看着你写的嘛,我们差点吵起来。。”
“因为这点小事就吵架,多不值,”夏昭衣淡笑,“以后别这样了。”
“我们吵习惯了,”铁柱挥挥手,“没事还经常打架的呢。”
夏昭衣没说话了,收回目光。
铁柱看着她,顿了顿,说道:“阿梨。”
“嗯?”
“你说,会不会打仗呢?”
“不是已经在打了吗?”夏昭衣说道,目光一直望着那边的阳光。
七里桥就在前方,有点远,很大的桥面,宽阔清冷,桥下一片粼粼水光。
“我是说,会不会打到京城来啊?”
“会。”夏昭衣点头,不做犹豫。
“啊?真的会啊?”
“嗯,”夏昭衣应道,“真的会。”
四起之乱,已经可见平息不下去了,各地的封侯贵胄,把宣延帝放在眼中里的人越来越少,不能说宣延帝没有手腕控制好那些封侯,他一直是个醉心权术的人,对待君臣之道,他最有一套。但可惜,今年的灾情实在可怕,由西向东,再向北,一路漫延,席卷过城池荒野,荡着人间,他再有手段心术,也难与天斗。
夏昭衣心中怅惘,起身说道:“铁柱,我先走了。”
“等等,阿梨,”铁柱忙也跟着起身,“我下次想见你的话,我该去哪里?”
“不知道,”夏昭衣如实说道,顿了下,又道,“铁柱,你不曾想过要去给自己找份谋生的差事吗?”
“嗨,哪里会有人想要一个叫花子啊,而且现在这世道,那些掌柜的自己都快活不下去了,怎么可能会想着多要一张吃饭的嘴。”
夏昭衣笑笑:“我以后没事便会来这边逛一逛,你若想找我便也多来几趟,兴许就能遇上了。”
“好吧。”铁柱说道。
夏昭衣准备离开,一辆马车在这时慢悠悠的走来,在栖鹿院门口停下。
车夫下车后,伸手掀帘,一个熟悉人影从车中走出。
赵琙一身白衣墨边的松烟长袍,面容温润,白皙干净,俊雅的气质让他惹了不少人注目。
他准备往书肆里面去,有所感的一回头,便看到那边站着的两个小童。
赵琙双眉微合,看这女童有几分熟悉,尤其是她这双眼眸,明亮乌黑,蕴了水一般,幽静清韵。
“世子?”随从很轻的唤道。
赵琙回神,点点头,收回目光朝书肆走去。
“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就是好,走出来的精气神都不一样。”铁柱说道。
“你也很精神啊。”夏昭衣笑着看他。
“欸?”铁柱一顿,“你是说我也长得好看?”
“我说的是精神,你的脸我看不到啊。”夏昭衣说道。
铁柱抬手摸着自己脏兮兮的脸,撇了撇嘴:“这有什么嘛,我们叫花子就得有叫花子的样子,脏就脏呗……”
“我还有事,再会。”夏昭衣笑道,转身走了。
铁柱看着她离开,侧过头去闻了闻自己的肩膀,再闻了闻衣袖。
老实说,他自己早就闻不出来有没有味了,要是真的有的话,那她岂不是很难熬?
铁柱摇了摇头,俯身捡起地上的破碗,起身后又朝她消失的地方看去。
要不然,去找个地方洗个澡好了。
栖鹿院不是京城最大的书肆,但年代应是最古老的,除了在售的书籍之外,还藏着许多古老孤本,那些晦涩难懂的都在北厅,比起其他经世书籍,这边鲜少有人造访,打理书铺的学徒有些偷懒,是以这边经常蒙尘。
赵琙入了书店,往北厅走去,穿过层层书柜,迈过门槛,迎面的墨香淡了许多。
四边角落和书柜摆着许多镂空铜炉,燃着防腐防潮的熏香,隐隐有极淡的茉莉清气。
“今日这香更好闻了,”赵琙随口说道,“又是老师新调的吧。”
随从笑笑:“应该是的,世子。”
在北厅最北,随从上前推开书柜,露出一个楼梯,赵琙进去后,随从将书柜推了回来。
光从楼梯上传来,隐隐照亮台阶,空气里有很浓的药香,上去后有三间房,赵琙推开临窗的一间,恰逢一个女人推门出来,赵琙恭敬垂首:“老师。”
女人约二十五岁,墨发长垂,一身青衣大袍,广袖委地,见到赵琙淡淡道:“你来了。”
“我来见见兄长。”赵琙说道。
“别再叫他出门,”女人双眉微皱,“祭天那日他回来后,身体到现在未好。”
赵琙面露愧疚:“是,老师。”
女人点头,转身走了。
屋内的药香更加浓郁,帘帐拉开一半,阳光从窗外入来,投照在铺了锦缎的光滑木地板上。
描刻着松墨青山的屏风后面,两个小丫鬟正在整理书册,见到赵琙进去,两个小丫鬟福礼:“赵公子。”
赵琙点头,看向床上倚着软枕的男人,开口喊道:“兄长。”
“不要叫我兄长。”男人翻着手里的书,没有抬头。
赵琙笑笑:“兄长就是兄长,我便是这么喊了嘛,嘿嘿。”
男人没再纠结,抬眸说道:“找我何事?”
娇华 247 怀璧非罪
赵琙抬头,朝两个小丫鬟看去。
小丫鬟笑了笑,其中一个放下手里的东西,在小香炉上点一根细香,端捧到一侧书案上,而后同另一个小丫鬟福礼,再朝床上的男人福礼,转身离开。
线香袅袅,带着禅意。
赵琙端立着,听她们绕过屏风,合上房门,脚步声远去后,他面色顿然变了,慌忙几步上前到男人床边,坐下后便道:“兄长,你同我说实话,那街头的事情是你干的吗?”
“哪个街头?”男人安静问道。
他后背倚着青布缝制的荞麦枕,墨黑色的长发披散着,分外柔软,面庞生得英俊,轮廓清晰,但脸颊清癯的不太正常,眼眶微微下陷,周遭细纹都在增添着他的岁月感。
“淮周街啊。”赵琙说道。
男人摇头:“不是我。”
“那,兄长可听闻那边出事了?”
“你指的是那口棺材,和那些被当街射死的巡守卫吗?”
“好吧,我还以为是你,”赵琙松了口气,双肩也垂了下去,低低道,“那会是谁呢。”
“不知道。”男人说道。
赵琙若有所思:“我甚至要怀疑自己身边是不是有别人的耳目了,我才开始调查于家,于家就出事了,还以这样的方式。”
“嗯。”男人应声,垂头翻了几页书,很轻的沙沙声。
“兄长,这几日又发生了不少事,”赵琙朝男人看去,“有一事你应不知情,就是李骁昨夜带人去了垂方庄,据说在那边撞见了我先前同你说过的女孩,李东延今日一天都在找这女孩,挖地三尺般的架势,但所寻未果。”
男人停下来,说道:“阿梨。”
“是。”
“查出她是谁的人了吗?”
“无迹可寻,她神龙见首不见尾,刁钻得很。”
男人点头,继续看书。
“说来也奇,不过一个小小女童,却好像无意间在整个京都掀起了一股暗涌来。”赵琙又道。
“不,”男人未抬头,淡淡道,“掀起暗涌的人,是想要抓她的人,与她无干。”
“兄长不觉得这是怀璧之罪么,”赵琙说道,“她不知从何而来,但如若她不出现,何人能认识她,知她怀璧?”
“不,”男人摇头,“怀璧非罪,罪在觊觎者,嫉恨者,或无能者。”
赵琙顿了顿,一笑:“如此听来,兄长对这女孩倒有几份喜爱?”
“荒诞者横行,离经叛道者无畏,”男人淡淡道,“无畏者,我都心悦。”
“可惜此童善恶尚不可知,身后有无其他人也不清楚,先才我以为兄长认识她,原来是不识的,那这女童是敌是友,我们便要再观望一阵了。”
男人不作声,又翻了一页。
赵琙也不再说话,沉默了好一阵,赵琙说道:“对了,兄长,今早安秋晚遇袭了,现在命在旦夕,此事你知道了吗?”
“嗯。”男人点头,“知道。”
“我觉得,像是苦肉计。”
男人微皱眉,抬起头来:“苦肉计?”
“是啊,”赵琙一笑,“虽然很多人一下把目光朝茶山县看去,认为是门治和及第的调兵之事让安秋晚被仁义之士恨上了,但据我所知,在不久前,我们的好皇帝把安秋晚叫进了宫,出来后安秋晚的脸色便一直难看,我想,大概是李据让他做一些不太情愿的事情罢。”
“这是一种可能,但不能排除调兵之事的缘由。”男人说道。
“哈哈,”赵琙笑道,“兄长,我忽然发现一件好玩的事情,这安秋晚平时看着是个老好人,谁都不得罪,处事圆滑有道,但真要细数起来,想要害他的人好像也不少,一时之间我竟拿捏不准是谁,包括我们都有这个动机。我们是因于家之事才查出他来,他藏得这么深,那么其他人的其他恩怨,不知同他有关的又有多少。”
男人点点头。
“兄长,你有什么看法吗?”赵琙说道,“我总觉得此事会有不少牵扯,若真的是苦肉计,兄长想过没有,会是什么样的事情,让安秋晚不惜把自己变得这般惨况,都不愿去做。”
男人仍是点了下头,没有说话,垂眸看着手里的书。
赵琙等着他的答复,等了良久,没有动静。
但是赵琙知道他的心思没在书上,这双略显苍老的眼眸只落在那几行文字上,未曾动过。
“兄长……”赵琙低声喊道。
“嗯,”男人应声,抬眸说道,“这,不想管。”
赵琙抿唇,失笑了下,收回目光看着远处的屏风,说道:“如今这朝政,就跟海上漂着的船一样,东摇西摆,晃啊晃,谁也不知道这一艘破船会把我们带去什么地方。我近来听说,南边又有不少股势力纠集在一起,不日便要起事了,你看,这艘船是不是千疮百孔的呢,这边的洞没补上,那边又漏水了。”
“嗯。”男人点头。
赵琙又轻叹了一声,看着男人:“兄长,前些时日我觉得你又恢复了些活力,意气风发的模样,我们同去看祭天时,我看得出你心情颇佳,而今才过去几日,你又清风小茶等闲事,心无所牵了么?”
男人轻眨了下眼睛,转眸朝远处落在地板上的阳光望去,地上的光反映在他的眸子里,光芒散开,似远飘的思绪。
线香一截一截燃灰,越到下面,香气越甚,一株临尽,白烟轻袅。
赵琙起身说道:“等兄长身体好些了,我们出去走走吧,出去走一遭心境才会好,老闷着不妥。”
“不了,”男人收回目光,“我不想见人。”
“如今已算是入冬了,城外清野寒山,我们去平原上赛马都好,何需去见别人的面孔。”赵琙微笑。
“如此,再看吧。”男人回答。
“嗯,”赵琙点头,看向一旁的香炉,说道,“近来越见街道萧条,尤其是今日,因李东延一闹,好些店铺都未开张,来之前我特意去了一趟芳尘楼,也关着门的。”
“没事,”男人看着他,“出去小心点,别被人盯上。”
“不怕,”赵琙一笑,“我是来买书的嘛,兄长,我改日再来找你。”
“好,”男人应声,又道,“别叫我兄长。”
“哈哈……”
娇华 248 城门入夜
午时过后,天气变得阴沉,一直到快要傍晚时,起了一阵非常大的风。
风刮过大街小巷,吹着沿街不多的摊位拼命晃动,飞了漫天的布料和纸笔,搭在街上的帐篷亦倒了很多,一些商家只好早早关门。
整整一日,街上的巡守卫兵力持续在增加,布告栏上被贴满了女童的画像,不过有人发现,这些巡守卫似乎不仅是在查这个女童,好些先生模样的文人和茶楼酒肆里面的说书人都被带走了。
街上人流稀少,城门处却来来往往都是走动的人马。
其中有几个大户出城,随行人员达三四百个,马车上堆着装满钱货的箱子,被骑着高头大马的男人们护着。
城门官事先被打点过,查的却依然严,每个箱子都翻找过去,开箱倒柜,金银珠宝和绫罗绸缎晃乱了路人的眼。
也有不少人往城里赶,也是一辆又一辆的马车。
有几个女眷坐在车里,看着与她们擦身而过的马车,摇摇头:“真是蠢,现在还进城。”
同时也有人在进城的马车上看着出城的车队,对身边同伴发笑:“现在出去,他们以为外边还有安全的地方吗?”
夜幕临近,城门关闭,出城和进城的人都被挡着,好些人便干脆留在原地,等着明日开城。
天上星子寥寥,晚风迅疾,城外好一些,聚在一起生个火堆,城内的人一直被驱逐着,好些人躲在角落里面,不敢发出动静。
巡守卫来了一批又一批,有的专门来看女童,有的是来看成年男子。
待快子时时,又一队人马过来,直接奔那些女童而去。
好多女童已经睡了,被强行抓着肩膀拎起。
“不是的不是的,”一个妇人抱着自己的孩子求道,“官人,我家娃真不是那邪童!”
男人没有管,掐着女童的下巴抬起来。
肉被揪的深痛,女童张嘴大哭。
“带走!”男人挥手说道。
身旁的男人一把将女童夺走。
妇人傻了眼,忙去抱他的腿:“官人,这是干什么,这是我家的娃!”
“滚开!”抓着女童的卫兵将她踹开。
“带走!”不远处一个卫兵也在指着一个女童,而后伸手揪住另一个小童,看了眼,还算白净,推给身后的人,“这个也带走!”
“大人,不能够啊!我家妹妹没做错啥!”一个少女尖叫着冲过去,被一下子推开。
好多人起来张望,看着这些女童被抓走,四周大乱,哭喊声响起一片。
城外就在城墙下的人,隐约能听到一些动静。
一个丫头掀开车帘望着外边,回头对身边的女人说道:“大小姐,里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女人脸上蒙着纱布,露在外边的一双眼睛安定平静,就着车厢里的烛火看书。
“跟我们无关。”女人说道。
小丫头点点头,又探出头去听了阵。
“大小姐,好像是抢女娃娃。”小丫头说道。
女人微顿,抬起眼眸朝外面看去。
夜色漆黑漆黑的,外边一点光都没有。
“这可是天子脚下,”女人说道,“怎么这里也乱糟糟的。”
“嗯,明日就进城了,”小丫头回头看着她,“大小姐,我们现在走还来得及的……”
“都到这了,不走了。”女人收回目光,看着手里的书。
小丫头点了点脑袋,眼睛不由自主又看向女人的面纱。
面纱很厚,烛光也有阴影,所以面纱下的脸看得不真切,单就这样看去,女人露在外面的这双眼眸实在太漂亮,睫毛纤长,眼儿弯弯,映着烛光,眸子里面含了水一样。
“大小姐,要不要吃点东西,还有一些干饼子呢。”小丫头说道。
“不吃了。”女人回答。
“嗯,好的。”
“你困了吗?”女人看过来,“困了的话,你靠在那边睡一会儿。”
“嗯,等下困了我就去睡。”小丫头笑道。
她准备放下车帘,放下之前,忍不住又朝外边看去。
哭喊声还在继续,一直响着。
小丫头叹气:“真的是乱呀。”
车帘落下,勉强将那些哭喊声挡上一挡。
不过这夜实在不平静,或许是京兆城门处便是如此,小丫头刚睡下没多久,就被外面疾奔的马蹄声吵醒,不到一个时辰,前前后后来了好几队人马。
“这还仅仅只是一个城门呢,”小丫头揉着眼睛,睡眼惺忪的说道,“好多人呀。”
“如今战乱四起,消息便也多了。”女人淡淡道。
“大小姐,你还不睡吗?”小丫头朝她看去。
“明日进城,睡最好的酒楼,”女人说道,“现在不睡,不想委屈自己。”
小丫头嘻嘻笑了,又说道:“那明天是不是也能吃到最好的饭菜呀。”
“得看掌柜的舍不舍得给了。”女人回答。
小丫头想想也是,说道:“是啊,有口饭吃就不错了。”
她看向被风吹得微微鼓动的车帘,轻声叹了下,往车厢里边翻了个身。
又一队人马从官道上下来,城门上的守卫跑下楼来。
为首的官兵们才入城,一个妇人哭喊着奔了过来。
“大人,替我们做主啊,大人!我的女娃儿被抢走了!她才十三岁啊!”
“滚开!”两个城门守卫上前,用长矛将她架开。
“大人,大人!”
“还有我的女儿,也被抢走了!我们都是小老百姓儿,不犯事的!”
“大人,替我们做主啊!”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