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华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糖水菠萝
夏昭衣看向那两个乞丐,她现在想要全身而退还可以办到,但是这两个乞丐……
“官兵快来了,先把他们杀了!”一人指向两个乞丐。
其中一个男人顿时朝乞丐跑去。
夏昭衣忽的身形一闪,从矮墙上翻下,落地后手里的鞭子飞快缠住后边一个男人的腿。
不用她使力,奔跑途中的男人被直接绊倒,从墙上摔下,带下了几个同伴。
“暗器!”夏昭衣喝道。
抬手挥去。
一群男人顿时避开,还未爬起的伏在地上。
回过神来发现什么都没有。
“被耍了!人呢!”一个男人叫道。
“她跑不远,追!”又一个人叫道。
因他们这番动静而停下来没有继续的男人重新朝乞丐跑去。
“啪”的一声,长鞭再响,同样还是击向男人的腿,男人啪嗒一声摔地。
其余四个男人望向忽然出现的女童,又气又急,红了眼,提刀扑去。
“当心她的鞭子!身手给我灵敏点!”为首的男人叫道。
话音刚落,他喉间一痛,张着嘴巴发不出话,音被堵在了喉间,连呼吸都开始窒息。
一柄长剑从后边而来,刺穿了他的脖颈,耳边依稀还残存长剑刚出鞘的铮鸣之声。
长剑随即被抽走,大片血水从他口中吐出,须臾功夫于他似是永恒。
倒地时看到一身夜行衣的男人朝他的同伴攻去,速度飞快。
同伴们反应过来,挥刀迎上。
几人的身手皆不弱,都是专业刺杀的刺客,实在是这女童太刁钻,他们又疏于防备,才被伤成这样。
现在正面迎敌,刀剑相交,狭路相逢勇者胜,个个使出了浑身蛮力。
但才两个回合下来,他们就暗道不妙。
三对一,以多制少,他们却占不到半点优势,来者身法灵活,脚步如游,剑势凌厉,凶狠强攻,没有半点花哨,招招皆致命,虽是一对三,却将他们逼的后退。
失去了最初一击的先发制人,三个人彻底被对方带入被动。
夜风忽然大作,扬起地上腥气扑来,听得最刺耳一声锐响,一人手里的大刀被挑落撞地,随后一道森冷寒芒,长剑刺穿他的胸腔,拔出时带着血花喷出。
战况明朗,其余两人已觉不是对手,一人转身逃跑,一人以命掩护,殊死缠斗。
但逃走的人没能出去多远,一道长鞭追上来,女童身形一晃挡在他身前,俏脸如霜,另一只手执着一把锋利匕首。
反手摸了下背后被长鞭划破的衣裳,大怒提刀:“我宰了你!”
大刀劈来,落空。
再劈,再落空。
又劈,继续落空。
女童停在他身前一丈处,忽的叫道:“别杀他!”
男人一愣,不待他回头,背上一痛,他被人一脚踹来,力道极大,顿时摔趴地上。
娇华 299 湖边夜话
夏昭衣走来蹲下身子,在男人胸前摸着。
除了一袋碎银,一包药粉,和一支用油纸布包住了箭头的毒镖以外,什么都没有了。
远处渐渐传来巡守卫的声音,夏昭衣起身看向黑衣男人。
夜行衣将男人身材的高大修长勾勒分明,宽肩窄腰长腿,他的脸上遮着布,看不清容貌,挺拔鼻梁将面布立体起来,一双斜长眼眸有几分熟悉。
“你是谁?”夏昭衣问道。
男人顿了下,看着她说道:“沈冽。”
夏昭衣一愣,难得错愕:“是你。”
男人望向远处路口一眼,回身蹲下身子:“先上来,我带你走。”
夏昭衣双眉微拢,顿了顿,趴在了他的背上。
女童的体重很轻,身形清瘦,身体重量虽覆盖了上来,双手却轻扶着他的肩头,上身也保持着距离。
沈冽背起她:“坐稳了。”
“好。”
沈冽一手持剑,一手虚握着拳,在后背托着她,上前一步踩着矮墙,随即跃上了一旁的屋檐。
两个乞丐还留在原处,看着他们消失。
老乞丐紧紧抱着小乞丐,看回满地的尸体和挣扎要爬起逃走,却徒劳无功的杀手们,一直等到官兵们的到来。
走出去好远,身后动静越来越轻,远处灯火如龙,高举的火把在大街小巷汇聚。
夏昭衣从身后收回目光,开口说道:“今夜多谢了。”
寒风将她声音吹得零碎,暗光里听着很不真切。
“不必见外。”沈冽回道。
“前边没人,放我下来吧。”
“好。”沈冽应道。
到前面的台阶前,沈冽停下脚步。
此处空旷幽寂,南边是旺来福客栈后边的大湖,湖水太大,此处为一流分径沿岸,湖面上零星还有二三十盏湖灯漂来,其中几盏湖灯的烛光竟还未熄。
夏昭衣从沈冽背上跳下,整理了下裙衫,抬手抱拳,一笑:“并非见外,是真的要好好道谢,不过,你怎么在京城?”
“我在京城已有一段时间了,”沈冽说道,“祖父送我来求学的。”
“东平学府?”
“是,”沈冽点头,“不过我暂时还未去。”
夏昭衣又笑了,说道:“不去是对的。”
说着,她打量了沈冽衣着一眼,又道:“你……是否有事在身?”
沈冽微顿,摇头:“没有了。”
本是要寻她,但是寻到了。
这几夜他一直在找她,始终未果,思及此前无意在垂方庄与她撞见,他今夜便想来此一探,恰好路上便碰上了。
“也算是巧,”夏昭衣说道,“那你应该知道我近来在京城恶名远扬了吧?”
“不算恶名,”沈冽说道,“冠你恶名者无一是善人,他们的话不过用来愚民而已,听听便罢。”
夏昭衣眨巴了下眼睛,忽的笑了,笑声悦耳,笑得非常灿烂。
“好玩。”夏昭衣说道。
“好玩?”
“是啊,”夏昭衣去到在台阶上坐下,抚着衣袖褶皱说道,“我这一路而来,除了言回先生之外,遇到的人个个皆死气沉沉,没有半点活力和朝气,把我都弄得提不起精神。他们一个又一个,死板,恪守,顽固,你和他们不一样。”
沈冽没什么表情,垂眸看着她,说道:“你冷么?或者先回去。”
“忽然兴致好,”夏昭衣仍笑着,抬头看向远处巡守卫们的火把,说道,“你说今天晚上的那些人,是什么人?”
沈冽在夏昭衣另一边的迎风口握剑坐下,因为腿太长,一只脚踩在了台阶下方好几格的台墀上,高大的身子挡在女童娇小的身躯前,勉强能抵御一些寒风。
“不知道,但像是外来人,”沈冽说道,“他们极力掩饰自己的口音,刀法也很奇怪。”
“刀法奇怪?”夏昭衣朝他看来。
“嗯,”沈冽点头,“他们的刀法很好,招式熟练,但是我交手时能够轻易觉察出他们有很多细节偏差,这种矛盾可能源于他们刀法精湛,却使不惯这种大刀。”
“是一个人如此,还是跟你交手的几人皆如此?”
“皆如此。”
夏昭衣拢眉,若有所思道:“莫非他们是一起换了武器,可这样有何必要,照样都是拿刀,都在杀人放火,是之前的武器坏了,丢了,还是他们所使用的武器被他们自己故意换掉了?不过,坏了丢了的话,再找与原先相同,一样称手的武器即可,除非找不到,又除非,原先的武器需要被遮掩,见不得人。”
“大成军据说通用朴刀,”沈冽说道,“北元军的战刀术阵则很出名。”
夏昭衣一顿,抬眸看着沈冽:“北元军。”
“有一定可能。”
夏昭衣抿唇,心跳开始加速,愣愣的又望回远处的火把。
如若那些人真是北元军,那么他们是来干什么的?
北境,她还是会再去的,陶岚和易书荣脖子上的那两颗人头,她要亲自取下来,这比什么都重要,没有人可以拦着她,就是复仇,就是杀戮,就是要他们死。
风声呜咽着,夏昭衣觉得眼眶有些酸痛,恨意在心中疯狂滋长。
且不论这些人到底是不是北元军,她都要好好去查一查。
“阿梨。”沈冽这时说道。
夏昭衣转眸:“嗯。”
“这些人我会去调查清楚,你该回去了,”沈冽说道,从袖中摸出一块玉佩,“这个给你,若有棘手麻烦,随时可以去施礼道的连飞阁找我,是我娘亲留下来的一个铺子。”
夏昭衣接过玉佩,夜色里都能看出色泽莹润上品,玉上还带着他的温度,以及一股很清雅的兰香。
夏昭衣摩挲着玉佩,抬头说道:“嗯,你若有什么麻烦,也可以去清阙阁寻我,我今日身上未带什么信物,你直接去找言回先生即可,我会同他说一声。”
沈冽面布下的唇角微扬,点头:“好。”
夏昭衣捏着玉佩起身:“那我便先走了。”
顿了顿,她又道:“沈冽,我不喜欢太管别人的事情,不过还是想同你提个醒,东平学府那边,你若想去读书,最好等明年开春。”
“嗯。”沈冽没有问为什么,点头应道。
夏昭衣笑了:“看情况,你什么都看出来了?”
沈冽仍是点头,说道:“回去路上当心,如若方便,明日遣人来连飞阁报声平安吧,虽然知道你身手好,不会让自己出事,但现在情形太乱了。”
“好,”夏昭衣应下,“明日午时之前,我会让人去的,你回去也当心,我先走了。”
“嗯。”
夏昭衣挥挥手,捏着玉佩转身离开。
沈冽还坐着,坐姿随意慵懒,看着她的身影彻底消失。
寒风呼呼吹来,沈冽收回目光,忽的笑了,抬手一揉自己面布下挺拔的鼻子。
娇华 300 便宜他了
“一共三百一十二具尸体,其中三具尸体是那些杀手,剩下四个杀手还活着,一个右眼致盲,眼珠上刺入一根绿棘,一个右腕和左后膝被弩箭射穿,剩下两个情况好些,一个被伤了腿,还有一个被捆绑着,据那两个乞丐说,打伤他们的人是一个女童和一个高大男子。”吏员在一旁说道。
梁乃垂着头,面色难看,没有说话。
朱岘捋了下胡子,说道:“女童,该不会是阿梨吧?”
“对了,还有一个东西,”吏员说道,转身去往后边端来一物,放在桌上,“大人们看看。”
托盘上呈着一件物什,木头做的,漆色光泽,结构复杂但又精美,说不出是何物。
“这是什么?”魏从事问道。
“他们的打斗现场找到的,据生还的两个乞丐说,这个东西是女童戴在手腕上的,可以射出箭矢。”
“箭矢?”朱岘好奇说道,过去拾起。
“大人当心,”吏员忙道,“研究不出怎么用,许是暗器之类的东西,您还是小心点,以免触发什么。”
“有些重量,”朱岘掂量了下,说道,“好家伙,这竟然是戴在手腕上的。”
“那岂不就是弓弩?”魏从事看着它说道,再抬眸看着朱岘,“这东西很是灵巧,若是能大规模制作,用到战场上去,岂不妙哉?”
“我也正是这样想的。”朱岘回道。
又掂量了下,抬起头看向另一个吏员,说道:“你去兵部找下庄侍郎,就说我这有新奇一物,让他和造箭库的杜郎将一同过来。”
“是。”吏员应声。
“真是奇了,”朱岘看回弩箭,爱不释手,说道,“这等宝贝,竟从未见过。”
“大人……”先前那个吏员低低开口。
朱岘一顿,抬眸看去:“嗯,好,你继续说。”
“那些乞丐尸体,要如何处置?”
朱岘转头看向梁乃。
京兆府衙的当家人,已经快要睡着了。
“大人。”朱岘开口喊道。
梁乃恍惚了下,掀起眼皮,声音粗哑的说道:“何事?”
“那些乞丐,如何处置?”
“杀了吧。”梁乃随口道。
朱岘皱眉:“大人,那些乞丐已经死了。”
梁乃困呼呼的,好半会儿,重新提起精神,坐的稍微端正点,说道:“什么时辰了?”
魏从事轻叹,在一旁微不可见的摇摇头。
朱岘不再继续问了,看向吏员:“在辰时之前拉出城外埋了吧。”
“不可。”魏从事忽的说道。
“怎么?”
魏从事想了想,说道:“烧了吧,从西城的镇威门出去,把尸体集中拉到秃弥岭,然后放把火。”
“为什么?”朱岘问道。
魏从事看着他,神色变得凝重,很艰难的说道:“城外难民可是越来越多了,冬日也快到了,尸首……不易腐烂。”
朱岘一顿,随即明白过来。
难民越来越多,吃东西的嘴便也越多,一开始尚能忍耐,等饿疯了,也许就……
朱岘身上起了一阵恶寒,只觉得头皮发麻,浑身不适。
吏员还在等话,朱岘的声音也变得艰难,说道:“就按照魏从事所说的吧,拉去秃弥岭烧掉。”
“是。”吏员应声。
看着吏员离开,朱岘垂头看回到小弓弩上,说道:“这种东西,也是害人命的。”
“杀敌,不当用‘害’字,这是保家卫国。”魏从事说道。
“我懂,”朱岘点头,“我就是心里有点不舒服。”
“那就不想那么多了,走吧,喝酒去,喝完了暖身,早点睡。”魏从事说道,转身往外边走去。
朱岘看一眼已经彻底睡着的梁乃,低声说道:“睡你的觉去,明天醒来脖子疼死你。”
跟着魏从事一起走了。
隔日满城寂静,一点声音都没有,小贩们也几乎不出来了,街上行人只有零丁数个。
昨夜发生的事情,所有人都听得到。
没人敢去看发生什么,只有耳朵高高竖着,听着外边的惨叫,求饶,蔑笑,喝声,痛骂,以及来回跑动的巡守卫们的动静。
一直到巳时,街上才慢慢有了人间烟火,但也只有几家铺子开门,挑担和推车的小贩一个都没有。
唯一有着朝气的地方,只有那些书院了。
东平学府传出朗朗的读书声,石头往学府后门送去一篮煮熟的蛋,回来时从正大门经过,听着那些读书声,只觉得悦耳动听。
转过身想回府,抬头便看到远处戴豫和章孟回来了,两个人的脚步很急。
现在看到戴豫,石头就觉得烦,甩了甩手里的空篮子,他在想要不要去哪里坐会儿。
两个人影站在石头后边的一个巷口。
“是他吗?”林清风问道。
“是他,刚那书院后边的臭婆娘给我暗示了,”罗大说道,“他就是沈冽身边那个随从,叫石头,每日都往后门送东西,听那臭婆娘的意思,好像是要给沈冽说情,想让沈冽去东平学府读书。”
“噗,”林清风掩嘴低笑,“这脑子可真能动,给后院那些个仆妇们送东西,能管什么事?多少人想进东平学府读书,挤破了头都进不了,他送些小恩小惠就能了?沈谙那么城府深厚,智谋聪慧的一个人物,怎么有这么脓包蠢笨的弟弟。”
“不是说,不是一个娘亲吗?”
“那可不,一个嫡长子,娇贵得很呢,养的脑子都给养没了。”林清风说道。
沈谙当初处心积虑不想让这弟弟去东平学府读书,他自己却一股脑的想往里面冲,这种蠢招都想的出来,林清风真是觉得好笑。
“姑娘,那我们现在怎么做?”罗大问道。
林清风想了想,看着往另外一边走去的石头,说道:“投其所好,既然他们那么想进东平学府,咱们就帮上一把,等咱们把这个沈冽一步一步牵着鼻子走,我看沈谙到时候还要不要躲着不见我,他不是可心疼他这个宝贝弟弟了吗。”
“那到时候可就好玩了,”罗大笑道,“好在姑娘先前经营得当,在京城人脉好,弄个沈冽进学府读书,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便宜他了,”林清风说道,“走吧,明日便去后门堵这小厮。”
“嗯。”罗大应声。
娇华 301 三日立冬
戴豫和章孟大步回来,书房的门是敞着的,戴豫先一步进去,兴冲冲的说道:“少爷!”
沈冽正在写字,闻言抬头望来。
“你看这个。”戴豫忙将手里的东西放下,是一只小锦盒。
“林管事说,来人是个高个中年男子,很魁梧,他专门给了这个锦盒,说是要给少爷您的。”戴豫说道。
锦盒里面放着一支树枝编织的梅花,沈冽拾起来端详,轻轻在指尖转着,很精细,巧夺天工般的手艺。
“还有这个,”戴豫又放下来一物,“少爷你看,哈哈。”
是一包……桂花糖。
沈冽捡起,凑在袋子口闻了闻,说道:“也是那男子给的?”
“说阿梨请你吃的,”戴豫说道,“少爷,你不爱吃甜食,要不给我?”
“自己去买,回来报销。”沈冽说道,边将桂花糖放往笔架内侧。
“哈哈!”戴豫笑了。
章孟看他一眼:“有什么好笑的,跟个傻大个一样。”
“我笑这真是巧,”戴豫笑道,“你说少爷怎么就遇到阿梨了呢?”
一想到阿梨,戴豫就觉得心情好,其实这些时日他耳边老是响着女童那甜甜奶奶的童音所喊的“戴大哥”。
他自小是个孤儿,没有亲人,虽有人称兄道弟,但从未有过姐妹,就不提姐妹了,他早早跟在沈冽身边,但沈冽身边连个丫鬟都没有,所以连带他也接触不到多少女人,以至于阿梨唤他声“大哥”,那声音清脆糯甜的,他至今不忘。
“巧么?”沈冽问道。
“巧啊!”
沈冽淡淡一笑,收回目光看着手里的梅朵,长指在伸展出来的“梅花”上轻轻点了一下。
“梅花”极富弹性,来回晃动了好一阵,才渐渐停下。
其实一点都不巧,自于楷死后那天,他去垂方庄验尸与她撞见后,他便一直在找她。
找了那么久才在昨夜遇见,不能算是巧,不过至少也算是碰上了。
沈冽放下梅朵,朝章孟看去:“安太傅那边如何了。”
“不太妙,”章孟肃容说道,“已经渐渐有声音传出,说安太傅活不了几日了,太医院几位太医今日一早都赶去了安府,安府派了很多人手出去,同时有许多人上门拜访,门前非常热闹,停满了车马和轿子。现在都在说,如若安太傅真的死了,恐怕很多人会算到那皇上头上。”
沈冽双眉微合:“看来的确不太妙了。”
章孟顿了下,说道:“少爷,在安太傅还未进宫之前,你早早便同我说想要去拜访安太傅,属下斗胆问句,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沈冽很轻的重复,转头望向窗外,说道,“还有三日便要立冬了吧。”
“嗯。”
窗外桂树凋零,残香余存,清清淡淡,似有若无。
今日虽是阴天,但光线极好,很是明亮,沈冽迎着天光,白皙的面庞亮的似能反光,眉目若画,俊美如玉。
“应该就是这三日了,”沈冽说道,“我之所以想去拜访安太傅,是想劝他勿要自戕。”
“自戕?”章孟一愣,“少爷的意思,他是自己不想活了?”
“嗯,”沈冽点头,“局势所迫,若我站在他所站的位置,我也会这样做。”
“可是,少爷为什么要劝他?”章孟不解,“咱们跟他也不认识,郭家和安家的交情,拢共也才那么丁点,我琢磨他应该很看不起郭家的。”
“与郭家无关,我是担心他现在一死,天下会更乱,不过,”沈冽拢眉,没再说下去,沉默了好一阵子,他开口说道,“我觉得,我似乎说错了。”
“什么?”
“也可能,他不会死,”沈冽垂眸,重新拾起梅朵,很轻的说道,“她若真是她,应该不会让他这么轻易的死掉。”
章孟和戴豫对视一眼。
“少爷,你在说什么,什么他?”
“没什么,”沈冽说道,想了想,他放下梅朵,“你们先不要走远,我写几封信,你们随后帮我送出去。”
“嗯,是,少爷。”戴豫应道。
…………………………
七里桥的市集外头,支长乐和老佟他们租的小院里,支长乐正将一袋又一袋大米往缸里倒去,没多久,米缸就满了。
木柴堆放好了,碗筷是新买的,肉很难买到,只买了几包比较零碎的里脊肉,蔬菜倒是新鲜,被逐一在灶台上摆好。
这里所有的桌椅板凳皆半旧,有些根本不能再用了,不过在杂房里找到了一个屏风,看上去还算完整,没有破损,于是支长乐叫来老短,一起拉外边打井水冲洗。
井水冲着屏风上面的灰尘,水被染成了黑色,支长乐看着这些水,再抬头朝外边看去,眼睛浮起担忧:“他们怎么还没有回来呢。”
老短不敢吱声,乖乖的洗着屏风,脑袋垂的低低的。
庞义正驾着一辆宽大的马车,往惠阳街道赶来。
只是今日诸多不顺,也许街上太过清冷,他驾着马车比较显眼,又也许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套路,那些当兵的看上了这匹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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