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玄幻灵异

鱼不服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天堂放逐者
“在前面。”孟戚示意道。
程泾川其实早就看到山坡上那口薄棺了,他也看到了棺材前站的秋景,只是他仍旧想从别人那里得到一句肯定的答复。
——裘思是真的死了。
可惜孟戚与墨鲤都不说话。
程泾川只能挪到秋景旁边,他定了定神,然后当着秋景的面伸手去摸尸体的脸。
墨鲤:“……”
这是多怕裘思诈死?
秋景面色一变想要发怒,很快又忍了下来。
“他……竟然真的死了。”程泾川神情古怪,不是欣喜,也不是松口气的舒畅,而是深深的疑惑。
“他确实一直在准备后事,但是……”
也有可能是诈死,或者别的阴谋。
程泾川不敢揣度裘思的想法,没准这又是一场考验呢?他已经习惯了,麻木了,他觉得裘思真要死,也是死得早有准备,现在这情况显然不太符合。
棺材太薄,地方太荒凉,甚至连个墓穴都没挖,根本立不起坟冢。
“这口棺材,是我仓促间唯一能找到的了。秋景一字一句地说,“此刻除了我们四人,再无人知道他的死讯。”
程泾川了然,他皱眉道:“虽然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但纸终究包不住火,我最多只能压住三日。”
“足够了。”
秋景缓缓转身,盯着程泾川,继续道,“荆州新传来的消息,霹雳堂的人潜入荆州在荆王前往兵营的路上设了埋伏,王府亲卫死了一半,荆王一臂被火灼伤……所以天授王大军可能会比我们想象中还要快。”
“什么?”
江湖人脚程没马快,但江湖人却能比宁泰的探子更容易离开封锁严查的荆州,所以程泾川还没接到这个消息。
他正震惊,又听秋景道:“我怀疑天授王得过裘思的帮助,这两年益州的发展势头太过迅猛,江南在风行阁的眼皮底下,是不该有很多棉、麻、粮食流向益州的,我在总舵的账本里发现了不对的地方。哪怕裘思死了,他留给我们的麻烦却远远没有结束。”
秋景忽然取出火折子,拾起一根浇油缠绕满布索的火把,点亮。
棺材边有几大叠纸钱,还有两坛子酒。
程泾川本以为这是安葬用的祭品,此刻方察觉到不对。
秋景将坛子打开,烈酒的气味飘了出来。
“你……”
程泾川很意外,他虽厌恶世族占据大片上好的土地做祖坟,可也不至于连三尺棺木一方土都反对。
这时候无论乞丐官员对丧事的想法差不离,入土为安,全尸全葬,烧了那是挫骨扬灰,非深仇大恨不为。
江湖人就没这份讲究了,身死异乡,有个收尸捡骨敛灰的人就不错了。
秋景将烈酒浇在棺材上,拔了野草枯枝堆在旁边,将火把丢入其中,看着浓烟与火光一起窜出,半晌才说:“昔年他曾说,自离家起就没有想过落叶归根入土为安,还说带着金珠玉器入地下,不如让无数人念着他……那时我没想过今日,现在我只是觉得,无论亲缘仇恨,总不想见蛇鼠蚁兽将他啃为白骨,不若烧了罢。他年我若先走一步,程将军,孟国师,墨大夫……就麻烦你们同这般送我一程。”





鱼不服 311|不若待时而动
秋景说一人收拾骸骨足够。
秋景身怀武功, 想回风行阁不是难事,倒是程泾川没有半夜不惊动任何人翻城墙的本事
三人踏月色归途, 高大的城墙投下浓重的暗影。
回头遥望, 见不着千里之外的烽火,亦不见城外山坳里的余烟。
人活一世, 为名为利, 奔波劳碌, 最终留下的东西却是寥寥无几。
墨鲤起初不能理解裘思这种疯狂, 现在他忽然又有些明白了。
——无非是太看重“自己”, 认为自己高于世间的一切, 能主宰他人喜怒生死。
世间有无数人不惜出卖良心, 出卖一切奋力上爬就是要做到“自己”比别人重很多, 自己的命也比别人值钱很多的位置,只不过他们比较世俗好懂,也很常见, 裘思这种属于另辟蹊径很有迷惑性, 可本质上他们是一样的。
墨鲤捏了捏孟戚的手,借着袍袖的遮掩,瞧不出端倪。
孟戚抬头, 忽而一笑。
龙脉一样会逐渐消亡, 沧海桑田,世间哪有一成不变的事,只是比起世间人,他们经历的事情会更多, 见过的艰辛悲苦车载斗量。纵然如此,难道龙脉就不喜这世间的生灵了吗?
他们并非高于凡俗之辈的存在,他们一样是这世间的生灵。
墨鲤想着,又将目光落在了程泾川身上。
这个人将来,会变成那副模样吗?为了那份抱负,大肆杀戮……
程泾川不由自主地转头,他对目光极其敏锐,察觉到墨鲤看自己的眼神有古怪,立刻出声道:“今日之事,多谢孟国师与墨大夫了,若没有二位援手,我还真不知如何是好。”
“程将军言重了。”孟戚挑眉,杀了裘思,大概确实对程泾川是一大帮助。
程泾川是何等聪明人,还能读不懂这言外之意?
他立刻苦笑着说:“不瞒国师,其实这些天……或者说这些年一来,我都在想裘先生究竟想要什么。他不在乎名利,对权势也不过分看重,要说为黎民苍生着想那更是笑话,所以只能当他是一心复楚,想做出一番大事。”
毕竟总不能是闲在家里没事,忽发奇想要干这费神费力的杀头造.反勾当。
人皆有弱点,拿捏住了就能办到许多事,这是程泾川从裘思身上学到的。
程泾川曾经以为裘思的弱点是秋景,为此他还松了口气,一个什么弱点都没有还什么都不要的人,无疑是可怕的。
现在程泾川知道自己错了,他不得不深思细想,一遍遍回忆裘思的言行举止。
——“天下还不够乱。”
——“三王偏安一隅,齐朝内忧外患,这样的僵局要持续许多年。”
——“百姓跟文士盼望的盛世,在你我的有生之年都见不着,所以我们必须掌握宁王的辖地,以此为踏板,起兵江南,至少要跟齐朝划江而治。”
这三句,是裘思对程泾川,对那些一心复楚的人说得最多的话。
程泾川喟然:“因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我能感到他是诚心真意,虽不太信,可也找不出其他原因,毕竟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与玉衡等侍从都是被他一手栽培出的人,他们估摸着跟我也是同样的想法,那几句也是实话,天下大势确实如此。”
孟戚皱眉,想了想还是没有出声讽刺。
程泾川沉浸在回忆中,没有留意,径自道:“今日听国师之言,令我豁然开朗,忽然想通了很多事。裘先生……他只是想要换一个更大的,让他施展得更痛快的戏台子罢了。”
很久之前裘思压抑着自己,做一位郁郁不得志的文士,借以掩饰不慎露出的破绽。
后来裘思终于找到一个借口,毫不犹豫地离家南渡,因为裘家太小,什么也施展不开。
裘思真正想要做的事,能让这个疯子高兴的事,是不断地挖掘出别人的偏执跟抱负,给这些人极好的条件,满足他们的胃口跟欲望,最后再让这些人身败名裂一命呜呼。
酒.色能成瘾,权欲亦会上瘾。
裘思越玩越大了,宁泰乃至江南都不能让他感到满足,偏偏他有承担得起这份野心跟疯狂的能力,有本事将无数人玩弄在鼓掌之间。
“……他果真是敢想敢做,更有华美辞章、复楚之念来掩饰真面目,可怜玉衡等人至死不知这些。”程泾川语气凝重,却又透着轻快释然,因为他已经意识到,自己对裘思来说根本不是什么继承人,裘思也不打算将几十年辛苦做出的一切交给任何人,他在裘思眼里只是一个比较重要的、去更大戏台子上演一场英雄抱负的主角。
至于结局是战死疆场,还是壮志未酬一病不起,就得看裘思的喜好了。
毕竟程泾川还年轻,裘思的年纪却不小了,戏本子里的人怎么能活得比写本子的人更长呢?总要有个天灾人祸,来个世事难料,把青史做话本任意书写,将枭雄名将皆做棋子任意摆布,一念分胜负,一句定生死。
偏生在外人看来,一切都像是这些人自己选择的路,再被大势推动,互相厮杀。
别说身在局中,纵然细细旁观,都很难说清这些事情究竟是不是裘思的谋划,因为他可能只是说了一句话,亦或者是推了那人一把,是他们自己一步一步走进的死局。
程泾川浑身冷汗,他发现自己的运气真的不错。
同时他对稳住宁泰局势,对抗天授王的事生出了一丝动摇。
“活着的裘思你对付不了,死去的你也不行?”孟戚神色冷淡,语气里不带一丝嘲讽,程泾川仍旧感到一阵难堪。
“在下……尽己所能。”
程泾川没有多说,这不是夸海口谈抱负的时候。
宁王死后,短短几天发生的变故快要将整个江南都掀个底朝天,谁能说自己有本事驾驭全局?
墨鲤将人送进了城。
月色凄清,衬得深夜不灭的灯火更加刺目。
这个夜晚不知有多少人或急促奔走,或在灯下密议,清醒亦或贪婪地筹划着将来。
“天授王即将踏入荆州……你我留在宁泰的日子,不剩几天了。”墨鲤忽然开口说。
孟戚还沉浸在江南这片乱局的思绪里,闻言抬首道:“只怕我们走不得。”
他不敢小看裘思。
裘思是被霹雳堂坑了一把,在一个他不觉得很好的日子死了,可这不意味着裘思之前的布置统统打了水漂。一个早就想要死并且为死盘算了许久的疯子,谁都不知道他的后手究竟有多少。
“这才是裘思‘失踪’的第一天,那些兴风作浪的人还没有冒头。”饶是孟戚也感到犯愁,他叹息道,“按照常理,裘思能动用的棋子无非是他的属下、平日里有利益牵扯的官面人物,贪心不足的江湖人等等,可是真正能在裘思死后弄出大动作的是谁?”
墨鲤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天授王,虽然天授王另找了霹雳堂做帮手,以出乎裘思意料的速度挥军东进,但他确实是可以左右棋盘的强大势力。
“……是敌人、他的盟友,或者是知道裘思厉害一直蛰伏不出的野心者。”
墨鲤下一个想到的就是吴王,他跟孟戚不约而同地做了一个口型,气音将吐未吐,然后两人相视而笑。
苦笑。
孟戚揉着眉心说:“你我早有揣测,吴王那边还是有些能人的,只是比不上裘思。现在看来早先吴王出六百两黄金去飘萍阁买天授王首级的事,怕是另有隐情。”
吴王的辖地扬州跟天授王的地盘隔了一整个荆州,压根就不接壤。
六百两黄金也不是小数目,吴王虽是天下最富庶的藩王,但拿出这么一笔钱扔水里,也还是要想想的。
“裘思暗中勾结天授王,天授王势力暴涨,吴王那边可能得到了消息,因为招揽了许多江湖人,所以想到用江湖手段也不出奇。”墨鲤想了想,然后说,“由于这中间卷入了西凉人、圣莲坛、风行阁等各方势力的角逐,让事情变得更加扑朔迷离,倒让人忽略了最简单的答案。”
刺杀天授王是真的。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吴王那边隐约感觉到益州情形不对,却又没什么办法,反正有钱就买杀手呗。
“找到吴王的人,让他们明白,当下不是争夺江南地盘的时候,只有打退天授王,乱局才能初步了结。”
“可是……”
墨鲤欲言又止,宁泰城龙蛇混杂,说是一滩浑水亦不为过,这时还能藏得住的人肯定有掩饰身份的办法。
更别提吴王还有招揽江湖人的喜好,怎么才能辨清他们的身份,又说服他们呢?
只怕风行阁都做不到。
却见孟戚神秘一笑,招手道:“未必是难事,守株待兔即可,阿鲤且随我来。”
风声在耳边呼呼刮过,轻功高手赶起路来,须臾就能从城北至城南。
“这是,巡城衙门?”
墨鲤疑惑地看着眼前的牌匾。
“不错,裘思的尸体找不着,可他的侍从还在,各方势力都会忍不住来看个究竟。”孟戚跃上院墙,轻松道,“他们找尸体猜裘思的死活,我们就猜那些夜行者的身份,兔子接二连三地往树桩上撞,总能等到我们要的那一只。”




鱼不服 312|谋而后行
眼前是一座黑黝黝的大院子, 只有门廊处悬着两盏气死风灯。
因着糊在外壁的纸太厚,灯光昏暗, 只能照亮一小块区域。
四面屋檐都是藏身的好地方, 可就是因为太好了,孟戚不能选, 否则就会得跟准备撞树桩的兔子面对面。
至于树桩——
这座院子下面的地窖里, 是历来惯用停尸的地方。
巡城衙门一般没有什么大案子, 但宁泰终归是江南除了钱塘郡外最富庶的地方, 有很多外来的客商、文士等等。通常命案也是发生在这些人身上, 钱财被劫掠一空, 尸体就存放在地窖里, 等城里的商行、同乡会、文会派人轮流认一下尸体。
被认出的、家里也有钱的, 就买副棺材运出去。
其他的放一阵之后就拉到义庄,丢到乱葬岗。
裘思这些侍从,皆是无亲无故之人, 也不会有人想到给他们备一具棺材。
墨鲤摸出钱袋, 看着里面零散的银钱叹了口气。
“大夫?”
“……没什么。”
墨鲤其实不太在意入土为安的那一套,当时的情形,不杀那些侍从也不可能, 只是在这夜半无人的冷寂之时, 想到那些侍从一生稀里糊涂最后被抛尸荒野,就生出了莫名的复杂情绪。
这些通过种种筛选被裘思留在身边的侍从,哪怕在才智上不及程泾川,武功天赋上绝对不弱。
放到江湖上, 不说别的,绝对比风行阁那位勾结霹雳堂的白羽真人高许多。
“我只是在想,若是没有裘思,他们是像普通百姓那样可能是平淡可能是艰难地活着,还是像一个江湖人,天南地北的漂泊。”
这两种生活或许都不尽如人意,也会遭遇灾厄不幸,但总比无声无息、作为某人的附庸死去要好。
墨鲤很快摒弃了这种情绪,自嘲道:“说这些过于无趣,还有些可笑,是我杀了他们……”
一只手伸过来,掩住了他的嘴。
墨鲤错愕地望去。
他见过呵斥别人住口的,见过打断别人说话的,甚至见过点哑穴的,就没见过直接“动手”的。
“阿鲤,我知道你不喜杀人,除非万不得已,或者那人十恶不赦。”孟戚瞄了眼自己的衣袋,是空的,没钱也没糕点,不然塞一块到大夫嘴里了,不仅甜口还能一直甜到心里,“以后这些事都由我来。”
墨鲤哑然,觉得孟戚拿自己当孩子哄。
离开竹山县后,他变得更容易沉浸在这些世间生死不幸之中,再不能像一年前的自己那般对世事道理都看得通透豁达,这大概就是入世的烦恼吧。
以前他能劝孟戚,现在却要孟戚来安慰他了。
“……你做的事跟我做的,有什么分别?”墨鲤脱口而出。
孟戚闻言眼睛一亮,那隐隐得意的模样让墨鲤立刻后悔。
像这种话怎么能说出来让某人嘚瑟。
“秋阁主说得对,人死之后,恩怨皆去,留着尸体悲痛叹息都无意义,只能喂蛇虫蚁兽,不如烧了干净。”墨鲤岔开话题,将心神收回到原本的事物上,“待这边事了,将他们火葬了罢。”
孟戚正欲开口,远处忽有轻微的响动,有人朝着这边来了。
响声来自瓦片,对普通人来说,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几道人影迅速掠过屋顶,探头下望。
房顶上的夜行者见四下无人便跳入院中,他们小心翼翼地分散开来,有的守着院门,有的四处张望,还有一些准备推门进屋。
孟戚一边看一边摇头,哪有这样不谨慎的,万一门口装了机关呢?
再说想要等撞树桩傻兔子的人,也不止他跟墨大夫啊!
其实孟戚一来就发现了这里是有埋伏的,只不过对方守在院子里,还在院门外布置了一些不会武功的□□手,距离他看上的躲藏地点很远,根本没什么影响。
这不是现成的“树桩”吗?
孟戚当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那些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埋伏了。
此刻这群夜行客毫无顾忌,准备破门而入,顷刻间就被机关弹出的飞镖射得惨叫连连。
这些飞镖入肉很深,尖头倒刺,极难拔出,潜入的夜行者立刻伤得无法站起。
“拖下去。”
暗中有人不屑地吩咐道。
那些夜行者还想持刀反抗,却被一颗颗飞来的石子砸中穴道,怦然倒地不再动弹。
几个衙役打扮的兵卒战战兢兢地进了门,将躺倒的不速之客拖出门,还很周到地打扫了院子,抹掉刚才流下的血迹,小心地捡走落在墙壁跟地面上的飞镖。
孟戚在房檐上换了个看戏的姿势,紧接着来的第二波人更窝囊,轻功不济不会上房,准备翻墙结果在院子外面就被拿下了。
墨鲤:“……”
行了,不用孟戚说,他也知道这两批人绝不可能是他们要等的吴王探子。
作为亲身感受过风行阁严密查探的人,墨鲤确定没有路引跟完美的身份掩饰,是没法躲过那么多双眼睛的。
墨鲤越想越多,甚至觉得宁泰城隐藏着另外一个足智多谋,偏偏立场不明的能人。
或许没裘思那么能折腾,可是说不准会武功呢?
裘思真正输在哪里呢?可不就是因为不会武功吗,如果他跟他女儿一样,内功学得还行,虽然避免不了老死的下场,但身体至少不会这么差,身体更不会坏得这么快,少说能多活个五六年。
被孟戚墨鲤找上门的时候,他说不准还能及时逃脱,不会被堵在别院里。
一个武林高手想躲起来不见人,没准能比泥鳅还要滑溜,再加上占有地利之便,孟戚还真没那么容易把人挖出来。
墨鲤神情严肃,一本正经地对孟戚提出了这个想法,聪明不怕,会武功还脑子灵光就要命了。
纵观他们一直遇到的敌手,就没有兼备这两项的。
裘思就不说了,青乌老祖也不说了,阿颜普卡呢,其实脑子跟武功都不错,然而眼界有限身边缺人外加时运不济,真是一个惨字说不完。
这要真来一个有武有谋,还懂得低调行事的吴王谋臣,挺难办的。
孟戚听了也犯愁。
好在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了,吴王那边有能人,不代表那能人就蹲在宁泰城啊。
武林高手又不是大白菜,哪有那么容易碰见!也就是他们一路上都在惹麻烦,或者被麻烦找,才撞到这么多高手,一般人混迹江湖,一辈子都别想遇到一个。
“阿鲤,话不是这么说的,除了智谋过人,想要隐藏身份还有另外一个可能。”
“嗯?”
“他的身份非常特殊,以至于没有人想到去查证、怀疑他。或者负责查他身份的人自己也不清白,被拿捏了把柄,这种事并不罕见。”
墨鲤觉得孟戚说的话很有道理,正要细想,又有一拨人来了。
这批人跟前面的路数截然不同,他们先上了屋顶,四下观望一阵,很快跟埋伏的□□手、衙役打了起来。
他们似乎对地形十分熟悉,没多久就解决了外面的埋伏,小心地探入院内。
就在他们拆掉门口机关,准备进地窖的时候,异变忽生。
“咳。”
墙角传来的声响把众人吓了一跳,手里的兵器暗器险些一起出手。
“我们的树桩现身了。”孟戚兴致勃勃地对墨鲤说。
墨鲤:“……”
这个之前拦截夜行者,只出声不露面的人,终于步出了遮蔽的黑暗。
他面白无须,一副皮笑肉不笑的神情,看人的眼神仿佛是盯着腐肉的苍蝇。
单看衣裳就知道他不是普通人,这个天气穿满幅绣纹织锦缎的人不是傻子,就是内功有成的高手,因为绣纹太厚,几乎等同于第二层面料,既厚重又不透气,足以把人热昏过去。
“黄别驾?”
别驾是州府或王府里地位较高的佐官,宁王辖地官制混乱,孟戚不知道巡城衙门的别驾算几品官,他挑眉低声道:“看来还是根出名的树桩。”
墨鲤差点被逗笑,总算忍住了。
“诸位已经是黄某今晚接待的第七波客人。”黄别驾不紧不慢地说,墨鲤这才知道在孟戚跟自己来之前,上半夜这里已经很热闹了。
黄别驾手里握着一柄铁骨折扇,只是此刻扇面缺失,看起来怪模怪样。
夜行人的首领冷笑一声,瓮声瓮气地说:“看来其中一波人比较棘手,弄损了黄别驾的扇子。这巡城衙门有几斤几两不算秘密,没了机关□□跟风行阁来混饭吃的人,剩下的都是草包,勉强能拿得出手的怕是只有你黄别驾了。之前来拜访的人怕是没有我们这么客气讲礼数,也不知黄别驾有没有受伤啊?”
“哈。”
黄别驾笑了一声,斜着眼睛说,“客气礼数都是应该的,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要是一句招呼都不打就杀过来,面子上也过不去。多谢挂心,只是不知道跟我在一个衙门里领俸禄的你,是风行阁派来混饭吃的,还是草包呢?”
1...169170171172173...197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