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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不服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天堂放逐者
“呃,农学大家……薛令君自然不是了。”
秦逯一愣,继而笑道,“令君的拿手本事,他不会隐瞒的,为何不亲自去问呢?”
***
薛庭一脸茫然,望着兴冲冲来找自己的孟戚。
前朝国师上门,来问自己的绝活?
“我配了一点药,杀虫驱兽的。”
薛庭说着就忍不住抱怨道,“这竹山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种什么都能长好,就是虫害恼人,种什么糟蹋什么,我就给下毒喽。熬一熬,一家发一份,半月浇一回,按时节换药,反正都是药材提取的汁儿,风吹雨打过半月就没了。种个田太难了,早年我天天蹲田里,还得找你老师帮忙,总算弄出了虫鼠蚁兽厌恶气味的草药方子,撒在地里省事多了。至于鸟雀,个小迷药就很好使了,晕乎乎倒在田里给大伙儿加餐,瞧这些年都没有敢来糟蹋庄稼的兔子野獾了。”
墨鲤:“……”
这就真的没想到。
孟戚默然坐了片刻,忽而问:“本县的收成,是否一年比一年好?良种颗粒饱满否?这里收的粮种,可让外县的人种过?在虫害没那么厉害的地方,收成如何?”
薛庭一愣,墨鲤却是恍然。
岐懋山灵气滋养下,二十多年来代代丰收的粮种,真的很平常吗?
就算平常,拿了薛庭的药跟方子,他们钻山里找灵穴(白参消耗过一波灵气的地方就很好)种一片,得出的种子怎会不行?也许岐懋山的种子只适合北地,可还有上云山、四郎山、飞鹤山能试呢。
也许需要很多年才能一代代筛选出良种,但,龙脉又不怕等!





鱼不服 357|————番外7
黑咕隆咚的石洞, 几步之外就有天光,奈何怎么都照不进来, 倒是有一丝一缕的灰白烟雾从孔隙里流出。
须臾,像是瞅准了一个地方, 盘旋着沉淀下来。
原地慢慢出现了一团奶白色的绒球, 最初是虚无的, 能穿石越壁,随心所欲地沿着石缝孔隙来回撒欢,然而滚着滚着就砸上了岩壁, 这毛团子愣是弹了两下落回去。
半晌, 绒球里委委屈屈地伸出了一条粉白的尾巴。
然后是细小伶仃的爪子, 弯短的后腿。
这还是肚皮朝天的模样, 绒球快速地一个蹬腿,灵活地翻了过来, 粉白柔软的鼻尖就开始东嗅西闻, 乌豆般的眼珠警觉地四处张望,胡须随之微颤。
这里灵气太盛,寸草不生, 奶球在石洞里摸索了一阵,短爪摸上瘪瘪的肚子,试探着望向外面。
胆怯地抖了抖毛,最终好奇跟饥饿驱使着它慢慢靠近洞口。
——风拂过身上柔软的细毛,还带来了远处青草跟泥土混合的气味,隐隐有点花香。
好香, 甜甜的香。
没闻过的香味,连肚子都开始咕咕作响。
奶球忍不住又挪了一步。
不敢出去,闻闻没关系吧?
它陶醉地闭上眼睛,忽然被出现在洞口的一双手捞了出去。
猝不及防之下,奶球慌忙挣扎,软绵绵的身体眼看就要重新化为一团雾气,消失得无影无踪。
“贼小子,倒是会躲!”
雾气竟被生生地搓了回去,重新凝为实体,无处可逃的奶球懵逼地坐在孟戚掌心里。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我看你就是个小贼。”孟戚捏着奶球,又是生气又是好笑。
等了这么多年,被他跟墨鲤藏在上云山龙角峰的小龙脉终于重新化形,生出意识了。
虽然按照人类的说法,这是孟戚嫡亲血脉的兄弟,但要养要费心劳神,跟儿子也没差。
这还不是最麻烦的,主要是太京小龙脉前次灵智未开就遭劫,再生之后,就跟惊弓之鸟似的,在诺大的上云山十九峰地脉灵穴里躲躲藏藏,一有个风吹草动,溜得比飞鹤山肥啾还快。
山雀好歹长了翅膀,这小东西……
孟戚哭笑不得,别说影子了,连一根毛你都逮不着。
上云山又大,找起来甭提多难了。
奶球的脑瓜子里不知道认定了什么,一旦感受到孟戚的气息,它就跑,活似一个白吃白住要逃租金的小笨蛋,追又追不上,讲道理还不成,孟戚也拿它没办法,索性就让它在山里逍遥自在了。
今年掐指算着奶球的形态愈发稳固,可以抓了,孟戚这才回来。
——再不抓,这神出鬼没的小东西,就有可能冒头出来吓人了。
到时候上云山闹个什么传说,就不好了。
这可不是几百年前,再闹都不怕。
世道不一样了,没人相信鬼怪妖精,奶球这种怕不是要被当做新物种,先抓了采样申报再装个坐标器观察生活习性寻找种群?
仅有两只沙鼠的本山龙脉族群?一分钟前在龙爪峰,一分钟后原地消失,连注入体内的坐标信号器都能丢失?
上云山已经有了皇陵考古研究所,生态保护研究所,可别再来个不明生物观察基地了。
于是孟戚决定,在小龙脉引起旁人注意之前,带回家好好教育。
万事万物都有规律,奶球也不例外,任它狡兔三窟,跑着跑着总有个习惯。孟戚总结了一番,算准时间拟定计划,然后就开始守株待“兔”了。
诱饵是新出炉的桂花糕,这可是太京老字号,传到今天可考据的有六百年了,不知怎地,今年在网上突然火了,店面排了老长的队,就连见多识广的孟戚都吃了一惊。
人为财死,鼠为糕忙。
香喷喷的桂花糕,不信骗不了小龙脉。
“你再跑啊。”
奶球怯怯地缩成一团,不敢吭声。
见它这副模样,孟戚想到从前的事,不免有点心疼。
抚摸小龙脉的手指带上一丝灵气,奶球一愣,下意识地蹭了过去。
它正是需要大量吸纳灵气的时候,面对孟戚这个同源的存在,有种本能的畏惧,就像在别人垒好的粮仓挖吃的,自然感到不安。
看着手上歪着脑袋兀自迷糊的奶球,孟戚也知道要给这小东西时间。
灵智没有那么好开。
都过去三百多年了,四郎山那棵树还是只会摇晃。
世间沧海桑田,人事变换,可是对尚未成形的龙脉来说,这点时间还不足以让它们产生什么变化。
上云山小龙脉是早就有条件,加上足足灵气的供着,还熬了三百年呢。
“等化了形,就送你上学。”
孟戚捏了捏奶球,心想谁让你跑呢,但凡要是乖一点,早早投入我跟阿鲤的怀抱,也能早化形。
跑呗,跑多少年,就要多写几套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
日升月落,春来秋去。
土屋慢慢变成了砖瓦房,人一波又一波地更换,就连平州的竹山县这名字都换了三四遭,直到一栋栋楼房拔地而起,紧跟着难看的灰墙跟街上的人穿着蓝布棉袄也消失了,仿佛有人拿着水彩给这座小城重新上了色。
数百年,乃至上千年来,都没有出现过的鲜活颜色。
墙可以刷天蓝色的漆,大楼可以是透明的玻璃穹顶,
夜幕降临之后,五颜六色的霓虹灯映着夜市的摊位,片好的羊肉往签上一串,一把抓在手里往炭火上翻转,不断洒落的孜然跟辣椒粉儿,在灯火照耀下又衬着肉里渗出的油,俨然是漂亮的金黄底色。
隔壁的小贩则是往铁板上倒了一碗调料汁儿,白烟骤起,那霸道的洋葱鱿鱼味儿愣是飘过了整条街。
“阿嚏。”
奶球傻了,一个轱辘,翻身扎进孟戚的口袋,屁股冲上死活不肯出来。
——这尘世的烟火气,也太可怕了。
孟戚都觉得跌面子,龙脉怕闻洋葱味这像话吗?
车就停在夜市入口不远处,虽然这玩意不算快,但这年头都没人练武功了,飞檐走壁更是传说,一般人强身健体可以不用梯子爬树上个房什么的,但如果跑得比汽车快就要上报纸了。
“孟教授,回来了啊!”
迎面有人打招呼,孟戚这会儿是个四十多岁中年人的模样,不起眼的灰色夹克,戴着一副平光镜——长得太招眼,能遮就遮——尽量往老气古板打扮,要不是怕太夸张,还能用布褂草帽。
没辙,这时代吧,走在路上都能一不小心被人拍照。
都这么费劲了,还有人递名片问想不想去娱乐圈发展?莫非不长白胡子,这帮人就不死心?
孟戚不忿,却也不像从前那样,今天十八岁明天八十,只能踏踏实实地遵循着“身份”一天天变老,还不能随便发脾气,比如一高兴蹿出去半里地,一用劲把硬币上捏出个手印什么的。
一个考古系的教授,力气大,经常带队在野外挖掘保护古墓,糙惯了不讲究穿着打扮这都可以解释,跨省从上云山回到岐懋山,一样得老老实实开车走高速、过收费站。
不然手机信号显示你跟猎豹一样一夜狂奔四百里地怎么解释呢?
关机也不行,没坐飞机没搭火车,就算开车那也有路口的测速拍照,没车是怎么回来的?这种事不去查自然不是破绽,万一有人查,那就是个筛子。
孟戚这个教授的名头,是取了巧的。
这倒不是说他学历有假,而是在“成就”上。
谁都知道他这个“熟读古籍”的人设,书呆子似的,不爱跟人打交道(孟戚:装得特别累),然后从古籍里找出古墓踪迹,进行发掘保护,尤其在上云山,就发现了十几位帝王将相的陵墓(孟戚:可算逮着机会请走这群钉子户了)。
如今岐懋山已经成了著名的白狐保护区,谁都不知道为什么这里有成群的白狐,有研究这个的学者信誓旦旦地说,大约在两三百年前,北地的所有白狐,陆续聚集在了这片山区,随后生活在一起形成群落。
托了白狐传说的福,附近还建了个影视基地,开发了旅游业。
岐懋山这边的房子还好说,上云山附近的是一天一个价。
原本孟戚还可以去自己老家随便找点当年自己藏起来的古董卖掉,别说一套两居室的房子连别墅都能买,可谁让他脑子一热跑去找了这个身份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考古教授也好,著名的医科大拿也好,都有分配的房子,不愁在上云山附近那座历朝古都没地方住,也不愁买不起这座小城的房子。
穿过热闹的夜市,带着一身烟火气,施施然地来到一个小区。
熟练地进电梯,拿钥匙,顺手把想要探出脑袋的奶球摁回去——电梯里面有摄像头。
刚一进屋,孟戚就迅速地用脚蹬上了大门。
他取下眼镜,整个人随之改变。
——还是在家好,想多少岁就多少岁。
“这小东西,还挺费劲。”
孟戚迎上起身望向自己的墨鲤,把懵圈的奶球往茶几上一搁,抱了人就顺势往沙发一躺。
墨鲤在家也懒得变成四十岁,还穿了一件系带的长款睡衣,窗帘垂着屋子里一片昏暗,乍看竟还是三百多年前的旧时模样,只是被孟戚这么一扯,袍子下面可不像从前那样还穿亵衣。
“小龙脉看着呢。”
“他要是能看明白,都能学认字了。”
孟戚为了抓奶球,折腾一个月都没见着墨鲤的面,虽然他们也有更长时间的分隔两地,龙脉不愁时间,但是每次回来还是要抱住鱼啃几口过瘾。
奶球不安地挪了两步,然后哧溜一下,在光滑的茶几表面滑了个四脚朝天。
翻过身站起来想要跑,又是一下脚滑,四脚朝天,第三次直接栽在了遥控器上,液晶屏幕蹭地一下亮了,里面发出声音,奶球吓得原地“弹”了起来,那圆肚皮跟惊恐的小眼睛十分生动。
奈何弹再高也要掉到茶几表面,哧溜溜一路滑冰般连滚带爬,冲出茶几,奶球直接飞了起来,头朝下扎在了墨鲤手边的沙发上。
墨鲤:“……”
孟戚:“……”
小龙脉不聪明的样子。
墨鲤缓缓将目光转向孟戚,仿佛在思索是不是太京生出的第一条龙脉太过聪明,导致第二条龙脉先天不足什么的。
孟戚则是感觉到了不妙,比自己更圆更小的沙鼠,万一墨鲤觉得可爱怎么办?
他抄起奶球塞进口袋,严肃道:“我会教好的。”




鱼不服 358|————番外8
要说活得太久有什么不好, 自然是“分别”的时刻了。
飞鹤山龙脉,是打死不化人形的。
山雀原来就不想跟尘世牵涉太深, 也不喜欢外面那些复杂的事,只乐意躺在家里睡大觉。兴致来了就变成山雀到处溜达, 不高兴就沉在山涧崖底, 神龙见首不见尾。
就是这样一只没心没肺的快活山雀, 终究还是为宿笠的“离去”伤心了一场。
宿笠虽然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刀,只想摸索传说中的刀法至高境界,但是随着时间一年年过去, 那只山雀还好端端地继续蹦跶, 饶是刀客这样的人都觉察出不对了。
小禽鸟究竟能活几年, 刀客说不好, 可是再能活的鸟,也不能十几年都毫无变化吧!
宿笠当然有怀疑, 最初他是不愿意去想, 生怕揭破了这个秘密,山雀就再也不会出现,于是一直装糊涂, 直到自己须发都开始变白,而山雀跟偶尔溜达来看望自己的孟戚墨鲤身上怪事层出不穷(墨鲤是严格按照时间给自己变老的,怎奈孟戚没个轻重,有时两人不察,在变年轻的时候被武功越来越高的宿笠看到),刀客终于恍然大悟, 敢情这三个都是妖怪。
妖怪就妖怪吧,只要不吃人,也没啥大不了的。
大概是山雀平日里太没心没肺了一点,唧唧喳喳地欢脱,加上它还有“妖怪同伴”,宿笠更没有什么放心不下的。
在宿笠越来越不好的时候,山雀灌输了一通灵气不见好转,就慌张地飞出了山。
历经千难万险,被鹰追被猫抓还被人类小孩用弹弓打——因为离了飞鹤山它就是一只普通的鸟,什么都不会——等到了太京,已经灰头土脸,毛掉了好多。
山雀倒是想去岐懋山,可它根本不认识。
太京就不一样了,好歹大,知道的人也多,还能偷偷躲在运货马车的车顶上。
好在飞鹤山龙脉的运气没有差到家,墨鲤那阵子正好在太京,为文远阁的一位宰辅看病,那是永宸帝在位时最后等来的栋梁之才,能架住破屋的那种栋梁,当然那时已经不是“墨鲤”的身份了。
孟戚见到这只山雀的时候差点没认出来,灰扑扑脏兮兮,再也不见神气活现的样子,身上还能看到爪痕,明显是几次被抓又几次挣脱折腾的。
然而山雀这样努力,终究不能挽回它放在心上的崽。
随着年岁增加,宿笠经脉内的灵气逐渐消耗殆尽,他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即使有墨鲤在,金针度穴加上各种灵药滋补,也只堪堪放缓了衰败的速度。
在山雀带着墨鲤回到飞鹤山的第三个月,宿笠还是离开了。
他抱着自己的刀,葬了深谷山涧的一株杏树下。
宿笠没有徒弟,他也不会教弟子,原本他给自己准备的墓穴在芦苇荡深处,可那里年年浸水,实在不是什么好地方。
飞鹤山龙脉就这样沉入深谷,足足闷了一百年,就连山中的灵气都变得沉滞。
伤心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连山雀自己也说不清,三百多年后它呆呆地站在枝头,偶尔也能救几个误入深山冻饿昏迷的驴友,还救过被歹匪绑了的小孩,至于失足摔伤的山民,更是不知道有多少了,反正谁都不会注意一只小小的普通山雀,那些人醒来后都以为是自己命大。
在这些人里面,不是没有孤苦伶仃的孩童,可是山雀仍旧提不起劲。
谁都不是它的崽。
它的崽只有一个,谁都不能替代。
墨鲤很担忧这伤心到极点的傻呆山雀,亦很惆怅。
这样的事情他一样在经历,且比山雀更多,更早。
只是他有一位好老师,很早——甚至在不知道墨鲤身份有异的时候,就察觉到了墨鲤与这世间的若即若离,跟谁都亲近不起来,于是期望墨鲤能找到志同道合的朋友,找到举案齐眉相伴一生的人。
这样即使到了秦逯撒手人寰的时候,他的弟子也不会太过伤心。
秦逯活了一百零七岁,就算放到三百年后的今天,都是罕见的长寿,那时不管在太京还是平州,谁不称一声喜丧。
墨鲤不爱听这话,哪有什么喜丧。
丧事就是丧事,失去了就永远不会再回来,喜个什么劲。
在乡亲邻里看来,德高望重福寿双全又无病善终的老人,来生必然有好运道,会投个好胎,没准还会成为帝王将相,小辈哀哭悲恸反倒是阻了老人去投好胎。
可是在墨鲤看来,这套说辞纯属自欺欺人。
根本没有阴曹地府也没有六道轮回,人死了就是死了。
一道智慧的火光熄灭,就不会再亮起,天穹有千万颗星子,但哪一颗都不会是死去的人。
所谓的无病善终,就更让墨鲤难受了。作为大夫,他再清楚不过,无病善终根本就不存在,其实只是病没发现老人也没受什么罪罢了。
要是没病怎么会死?老也是一种病,脏器衰竭,无力继续负荷这老迈的躯体,按照民间的俗话,这就是时辰到了。
秦逯本来武功就很高,活得比别人长些,平时也吃吃自己炼制的补药,可是事情总有一个极限。当墨鲤发现情况不好的时候,还想灌输灵气吊命,被秦逯拒绝了。
秦老先生觉得,早来迟来,都有这么一天。
他活得已经够久了,看着小徒弟都成家立业了,唐小糖的女儿他也抱上了手。不止平州竹山县的日子一年比一年好过,就连这里带出去的粮种,都在南边种开了。平州外面的世道更是一年一个样,变化显著得连见多识广的人都咂舌不已,吴王荆王的地盘被小宁王麾下的程将军一统,小宁王却随着商队跑去出海了,海路商贸被盘活了,而齐朝的永宸帝驾崩后,齐朝愣是搞出了两个摄政王,谁都不肯登基,做宰辅的文远阁诸臣不知道为啥不吭声。
这些百姓想不明白的怪事,有识之士看到的却是完全不一样的将来。
世道快变了,终于要变了。
秦逯走得毫无遗憾,墨鲤握着那只逐渐变得冰冷僵硬的苍老手掌时,回头看到孟戚,想起老师对自己的种种好,泪水慢慢糊住了眼睛。
墨鲤无法想象,如果没有孟戚自己身边,如果没有秦逯这些年的开导宽慰,他要怎样面对这一天。
于是十分担心山雀。
结果办法想了一箩筐,起初山雀是不肯露面,后来就整天发呆,最终还是上云山的小龙脉再度复生的好消息,拉了山雀一把。
飞鹤山的灵气充沛,等上三五百年,可能也会有第二条龙脉出现。
不知道山雀怎么想的,它把那没影的飞鹤山新生龙脉看做伴儿,是可以一块做窝偷蛋来孵的伴儿(生不出蛋的一对雄鸟就会这么干,至于成了对的雌鸟,她们会借种,怀上就连夜逃跑去找真爱),反正不是崽,也不是同胞兄弟。
这真的是……对象还在娘胎里,在等出生呢。
为此墨鲤背后还跟孟戚悄悄商议,万一飞鹤山新生龙脉不是山雀呢?甚至连鸟都不是呢?
别看上云山小龙脉是只沙鼠,那是赶巧了,万一下个没这么巧呢?根据墨鲤连蒙带猜的经验(龙脉太少,不足以形成有效数据),他是生在潭水里,所以是一条鱼,鱼游起来也灵活。
孟戚生在峰顶巨石的孔隙窟窿里,那里空间太小,连穿山甲都活动不开,只能是善于挖掘的沙鼠了。当然缝隙里地底下钻着的还能是蜈蚣蚯蚓,可这些太不自由了,在外面生存也很难,根本不会成为龙脉潜意识选择的化形依据。
所以新生第二条龙脉很可能在照葫芦画瓢,墨鲤还有信心觉得岐懋山第二龙脉变成鱼而不是鳖,可是飞鹤山呢,灵脉地穴所在是深谷山涧,人迹罕至,什么生物都有可能。
“不是鸟有什么要紧,如果再来一棵树,山雀那个筑巢的想法也能实现嘛!”
孟戚嘀咕了一句,然后被墨鲤瞪了。
反正操心的是一件没影的事,现在愁太早了。
说到树,就不得不提四郎山龙脉了。
孟戚特别担心,有人发现四郎山里有一棵不长高的树。
树还不好挪走,也不能盖个院子把树围在里面(山顶上呢),四郎山跟别的山还不一样,灵脉被挖得七零八落,想要找到一个更好的灵穴重新栽树都难。
有朝一日开灵智了,能化形了,麻烦不会停止反而更大。
龙脉对于自己选择的形体还是很有感情的,毕竟以这样的形态生活了……少说几十年,多则几百年吧,习性早就染上了,人形的时候确实看不出来,可骨子里甩不掉。
比如孟戚就喜欢藏点东西,现在家里的零食就没断过,还办了一打各种烘培店的会员卡,连太京大学的研究生都知道他们考古系的孟教授,看着古板不近人情,还难说话,一转身就能偷偷在办公室里吃草莓慕斯。
墨鲤吧,也没别的爱好,就是喜欢泡在水里,明明有一身寒暑不侵的内功,夏天恨不得泡在水里。
就为这个,孟戚带着他跑遍了所有带“水”的度假胜地,国外出名的海岛一个都没放过。
——就是海水泡着不习惯,没有泉水舒服。
连不够舒服都想泡,可见一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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