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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不服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天堂放逐者
这么香,居然没醒?
孟国师果然是见过大世面的,难养得很,看来用糖炒的栗子远远比不上西域香料熏制的烤羊肉。
墨鲤把沙鼠放到肩上,然后自己剥了一颗吃了。
唔,甜糯适口。
墨大夫没有忍住,又吃了一颗。
然后是第三颗第四颗,就在他快要把一包十五颗炒栗子吃完的时候,墨鲤感到脖颈处有些痒痒的,转头一看,只见圆滚滚的沙鼠已经站了起来,所以长毛擦到了他的皮肤上,此刻黑豆似的眼睛幽幽地看了看炒栗子,又看墨大夫。
“……”
墨鲤被这眼神看得一阵心虚。
他轻咳一声,把沙鼠塞进怀里,转头回到市集上又买了一包炒栗子。
卖栗子的小贩脸上挂着笑,麻利地收了钱,还招呼让墨鲤常来照顾生意。
墨鲤含糊地应了,后脚就出了城。
——必须得走,不然在城里多住一天,恐怕要多花一百文钱在炒栗子上。
有钱也不能这么花。
墨大夫出了城,想要让孟戚变回人形,结果沙鼠抱着一颗栗子已经啃上了,完全没有人形吃栗子更方便的想法。
“……”
什么时候偷的?
怎么偷的?
墨鲤低头一看,果然纸包里的炒栗子少了一颗。
虽然栗子有一层硬壳,但是为了入味,每颗栗子上都被开了一道小小的缝隙,沙鼠胖归胖,爪子却很灵巧,轻轻松松地掰开壳,慢条斯理地捧着栗子吃了起来。
孟戚自认为动作优雅,半点残渣都没掉出来。
可是他不知道,沙鼠嘴边的长毛因为栗子壳上残余的糖渍黏成了一缕缕,乍看还不分明,可是风一吹,那几簇毛动都不动,明显要硬多了。
墨大夫默默地把趴在衣襟上的胖鼠转放到肩膀。
他怕沙鼠吃完了一滚,糖渍就全部到了自己衣服上,肩膀那块就算了,胸口的衣服脏了会很显眼。
被迫换了一个位置的沙鼠十分淡定地吃完了栗子。
爪子刚动了动,就发现眼前出现了一颗新的栗子,还是剥好的。
孟戚隐隐有些高兴,大夫对他越发的好了。
墨鲤:……
不,是怕弄脏衣服。
等到栗子吃完,太阳也有了下坠的趋势,天边远远地有炊烟冒出。
墨鲤施展轻功,很快就到了那个村子附近。
村前一条河,还有一片梅林。
梅花没有全谢,远望十分的好看,像是红色的云雾,围裹在村子周围。
“灵穴。”墨鲤肯定地说。
他一路行来,除了石磨山那座溪谷,像这样的灵穴基本没有。根本不用方士吹嘘,长了眼睛的人都会觉得这里位置上佳,是个难得的好地方。
尤其难得的是,这座村子不在大路上,看不到外来人。
墨鲤是为了避开那些江湖人,有意走了一条远路,反正轻功高不在意多出二十里路,结果恰好感觉到灵气的痕迹。
村子并不大,现在正是家家户户做饭的时候,陆续有村民从田间回来。
墨鲤忽然听到背后有动静,他扭头一看,只见一个半大的娃含着拇指,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肩膀上的胖鼠。
那眼神里“想摸”的意思,快要写在脸上了。
墨大夫默默地退了一步,把沙鼠重新放回了怀里。
小娃急了,张开嘴似乎想叫,拔腿往这边走,结果居然摔了一跤,骨碌碌地滚下了小坡。
坡下就是那条飘着冰块的河,附近的村人见到了,急忙大叫,还有人丢下农具往这边跑。
墨鲤身形一闪,及时拎住了小娃的袄子。
小娃下意识地蹬腿,然后看着近在咫尺的河水,扁了扁嘴,放声大哭起来。
墨鲤顺势把这个嚎哭的小娃交给了跑过来的村人,忙乱中村人也不忘谢过这个陌生的路人一句,他们当时只盯着小娃了,没看见墨鲤是怎么过来的。
“敢问这位小郎,是收药材的吗?”
墨鲤身上有药味,经常给孟戚熬药,自然也沾上了。
“不是专门来收的,只看几味药。”墨鲤想了想,索性报了药名。
他还想在村里看一看,因为墨鲤觉得像这样明显的“灵穴”,距离齐朝皇帝陆璋的祖籍筇县又近,方士是不可能错过的。
就是不知道,这次是埋进了东西,还是挖了什么地方。
村人一听说是收药材的,加上墨鲤看着完全不像是恶徒,还自有一种令人生出好感的气质,路过的村民都笑着让他等等,回去叫村长了。
各家存有草药的,也连忙问墨鲤是哪几味药。
墨鲤逐一说了,还说了价格。
他给的价钱十分公道,是刚才城里药铺买草药的价,显然比寻常收草药的人高出了一成甚至更多,村人听得眼睛一亮,笑意更盛。
这村子只有三十来户,很快消息就传遍了。
村长五十多岁的年纪,满脸皱纹,身子骨还很硬朗,呼喝着让围着的人散开,然后让家里存有草药的人把药材都带过来。
等到东西买完了,墨鲤便又多出个小行囊。
他不觉得累赘,他最近行医总是缺药材,只能让人拿了方子自己抓药,加上孟戚还在消耗他的草药,石磨山带出来的那些已经快要用尽。
原本满满的钱袋,已经去了大半。
孟戚有点心疼。
不过见识了大夫的谋生能力,孟戚觉得这个钱袋迟早又会装满。
江湖人的钱非常好赚,除了像金凤公子那样养尊处优,谁还没个暗伤?身体是行走江湖的本钱,哪怕兜里只剩下十块铜板,也有人愿意拿出一半来治病。
剩下五枚用来喝酒。
——可以无肉,不能缺酒。
沙鼠嘴里还有半颗栗子,因为是最后半颗,吃完就没了,它也不急,索性躺在大夫的怀里,慢慢地用牙磨。
天色已晚,这年头赶夜路是十分危险的,村长就请墨鲤在这里住上一夜,翌日再启程。
借宿的屋子恰好是村长家,据说从前是村长小儿子的屋子,他前年被征去军伍,便没有回来。
村里家家户户都有男丁被官府征去了边军,大家提起来就唉声叹气,愁眉不展。倘若去西北边军,苦虽苦点,却还有点盼头,可是这批人都是被征到了西南益州边境。
谁都知道那边有个天授王,已经扯了反旗。
墨鲤拒绝了村长家送来的晚食,说自己有干粮。
他整完了行囊,就合衣躺在床上休息。
等到夜深人静,墨鲤睁开眼,准备到村中四处看看。
结果刚一起来,就听到屋顶的瓦片有响动。
沙鼠也翻身而起,警惕地看着窗户——它以为自己动作麻溜,其实就是个白团子在滚——眼见到毛软团子奔向窗口,墨鲤连忙把胖鼠捞了起来,侧耳听了听。
没错,村里来人了,还是个贼。
奇怪的是,村长家养的狗却没有叫。





鱼不服 76.小恶不察
村中无人打更, 墨鲤只能靠自己估猜时辰。
现在大约是三更天, 院外黑沉沉, 狗没有叫, 鸡笼里的鸡倒是闹腾起来了。
墨鲤意识到情况不对, 他悄无声息地出了门,飞快地掠到院子门口,果然看到那条狗躺在地上,空气里隐隐有股血腥味。
狗已经死了, 身上扎着一支镖。
一道黑影正趴在墨鲤住的屋顶上, 隐约在摆弄什么。
墨鲤出门的时候身法极快, 那贼又专心扒房顶,没有注意到下面的情况,等到感觉身后一阵劲风,他才大惊失色, 急忙闪避。
墨鲤这次出手没有留任何余地。
这个身穿黑色夜行衣的家伙很有点功夫底子,然而他今天运气不好,哪怕他滑溜得像一条泥鳅, 左闪右避硬是没法躲过那夺面而来的一招。
不仅所有退路都被封死了, 他还从这一招里看出了剑客才有的凛冽气势。
见了鬼了,这个破村子怎么会有这样的高手?
难道也是来取宝的?
这贼心中一紧,他仓促之下猛地一跺脚,瓦片应声而碎, 借着下坠之势他直接掉进了屋中, 准备趁乱而逃。
墨鲤毫不意外地跟着跳了下去。
这屋子他已经住了一晚上, 论格局他比这贼清楚。
想要脱身?别说门了,连窗都没有!
小贼刚一落地,就虚张声势地劈出一掌,还故意掀飞了床上的被褥,妄图遮挡墨鲤的视线,身体却微微后仰,做好了借力后撤的准备。
墨鲤自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这贼只觉得前方一股莫名的吸力,竟然拖得他往前跌了一步,他心中骇然,知道遇到了内功深厚的高手。
这样化繁为简借力打力,抬手间就能做到“请君入瓮”的,在江湖上少说也是一派掌门或者长老了。
“尊驾是哪条道上的?大家都在江湖上混饭吃,为何这般不留情面?”
这贼压低声音,装傻道,“在下囊中羞涩,这才做了梁上君子,想偷点银钱花花,尊驾是这家的什么人?若有冒犯,我即刻离去!”
墨鲤根本不理他,连冷笑都吝于表示。
这贼心里发虚,越发想要逃跑,可是他每往窗边挪一步,转眼又被逼退回来。
而外面因为屋顶坍塌发生的巨响,已经有村民被吵醒了。
这时一块之前半落不落的瓦片恰好砸在屋内桌上,将墨鲤的行囊打落在地,里面的东西也滚了出来。
多是药材,为了防潮,都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的。
胖鼠飞快地从墨鲤怀里蹿了出来,往落下的被子里一钻,随后化为人形。
那贼根本不知道屋里怎么就多出了第三个人,只在眼角看到人影一闪,便有人把滚落在地的东西抄了起来。
他心里一动,难道这就是宝物?!
挽救了草药的孟戚刚松口气,伸手拽了一下裹在身上的被子,准备去取地上最后一个油纸包。
耳边忽然听到有细微的咔哒一声。
“暗器,小心!”
孟戚反应迅速,墨鲤闻言也轻飘飘地避向了一边。
他们躲归躲,然而一个人堵住了门,一个人挡住了窗,默契十足。
千道银光唰唰飞出,打得墙面跟家具发出了一阵急响。
那贼丢了手里的暗器筒,扑向唯一没有被孟戚拿起的扁平油纸包。
墨鲤眼角一抽,忽然想起了这是什么东西。
袖中刀猛地挥出,后发先至。
黯淡的刀光像一支利箭,凌厉之意化为实质,木凳直接被劈为两半,刀光去势威力分毫不减,直取那贼摸向油纸包的手。
没人愿意为了一件不知名的东西断掉自己的手,那贼只能放弃,可他不死心,退避的时候右靴后跟一顿,靴尖立刻弹出了一片锋锐的利刃,险之又险地划开了油纸包。
裂缝乍开,入目就是金色。
那抹金色缓缓从油纸包滑了出来,乍看简直就像是“流”出。
那贼瞪圆了眼睛,一个名字浮上心头,他脱口而叫:
“金丝……”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孟戚抢上前砸向这贼后颈。
那人并没有晕倒,因为孟戚很快发现触感不对,及时收手。
仔细一看,这人居然套了个厚厚的软皮项圈,下面有突出的铁针,防的就是被这样偷袭,孟戚神情一变,顺势变招重重一击落在了那人右肩上。
只听得咔嚓一声,然后是惨痛的闷哼。
受了这样的伤,那贼身形一挺,竟是依仗着轻功重新从屋顶的缺口跃了出去。
这些事发生得极快,村长的屋子才刚刚亮起灯。
孟戚身形一展,跟着从屋顶破洞追了出去。
“等等……”
墨大夫默默吞下了后半句话,某人身上只有一床被子,根本没有衣服!就算要追,也应该是自己去吧?
墨鲤看着狼藉一片的屋子,心生疑惑。
虽然交手不过数招,孟戚还得护着药材等物,但是对方是实打实地从他跟孟戚联手围堵里逃了出去,这会是一般的贼?
要说那人武功很高,倒也不至于。
轻功确实不错,主要是身法滑溜,每每于不可能之间成功闪避。
墨鲤打得有些不顺手,因为没有熟悉对方的路数,如果被他摸透了,那泥鳅再狡猾也只能在原地弹蹦。
院内喧哗声起,村长披着衣服匆匆出门的时候,恰好看到房顶上两条黑影闪过,他吓得一个踉跄,灯笼掉差点掉了。
他贴着墙,慌慌张张跑到了墨鲤这间屋子门前,伸手拍门。
“小郎,这是出了什么事?”
墨鲤把金丝甲收了起来,用火折子点了蜡烛,然后开门。
“哎呀!”村长看着破掉的屋顶,胡须都在抖。
“老丈,这……”
墨鲤有些为难,目光移到了自己的钱袋上。
万一那贼当真是身无分文,原本这家只是死了一只护院的狗,可是现在连屋子都毁了,虽然不完全是自己的责任,可是对普通的百姓来说,这也是不小的损失了。
应该能赔得起,而且修房顶什么的,墨鲤在竹山县干过。
孰料村长拍着大腿,悔恨道:“小郎啊,真是对不住,不该让你住这间屋子的。”
“呃,老丈……”
村长愁眉苦脸地说:“前几年到处大旱,村里想要做法事祈雨,就来了一个道人,说只要用一个柳木盒,装上符箓,镇在村中阳气最盛的屋顶上。大家就听了,后来不知道怎么传的,村里总是闹贼,没事就爱扒房顶。”
“他们以为盒子里有宝贝?”
“可不是!”村长痛心疾首地说。
“所以木盒就在这间房子的屋顶上?”墨鲤试探着问。
“原本是有的,可是我儿子不是出门多年没归么,这屋子空了这么久,又老不下雨,大家就琢磨着是不是这法子失效了。我这一想,空屋子哪儿来的阳气,就把盒子请下来了。原本想放到我大儿子屋上,可是我大儿子连生了两个闺女,也不能说阳气盛……”
村长絮絮叨叨地说着,墨鲤不得不打断他,追问那个盒子的下落。
“小郎,你问这个做什么?”村长很是警惕。
“……老丈,那不是一般的小贼。”墨鲤说着就把人带进了屋中,让村长看墙上跟家具上的无数根银针。
“这!”村长顿时慌了神。
墨鲤加紧追问:“那木盒里当真没有别的东西?你们看过没有?如果只是符箓,为何会有人窃取?”
村长肯定地点头道:“真的什么都没有,如果有值钱的东西,还不早被贼偷走了?”
“那盒子呢?”
“在祠堂里搁着呢!”
墨鲤正琢磨着要怎么找理由去查看。
祠堂这种地方,外姓人是不能进的。
“当家的,不好了,家里的狗死了!”
村长的老妻跌跌撞撞过来说,这时院外已经看不到孟戚与那贼的身影了。
村长连忙提了灯笼去外看,然后抱起狗的尸体老泪纵横。
“这镖上可能有毒,不能埋,还是尽早……”墨鲤不忍说下去。
村中别处也传出了喧哗之声,是孩子扯了嗓门哭嚎。
墨鲤听出了这个声音,就是白天想要摸沙鼠结果差点掉进河里的小娃,他哭起来就这么惊天动地的。
这下村中睡得死的人也被吵醒了。
“张德子家的小娃怎么了,大晚上的还闹?”
“不是他家,是村长家!似乎进了歹人!”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待得看到院中情形,也是一阵哗然。
之前只闹小毛贼,家家户户也没丢什么东西,加上最近一年逐渐消停了,大家都把这茬忘得差不多了,怎么忽然就出事了?
说着就提到了祠堂的木盒。
一群人咋咋呼呼地跑去看了。
墨鲤还没来得及去,就有人跑回来说贼抓到了。
那贼倒在村口呢!好像昏过去了!
众人面面相觑,拿了火把出门。
果然看到一个穿着黑衣蒙着脸的人躺倒在地,旁边还有一床被子。
“村长?”
“……这,是我家的被子!”
村长满心疑惑,不是扒屋顶的贼吗,偷被子做什么?
难道凿穿屋顶,就为了从借宿的小郎身上抢走一床被子?
他不由得望向墨鲤。
墨鲤身体僵硬。
一只热乎乎软绵绵的沙鼠先是趁着夜色溜到了他的鞋上,为了避免被人发现,又往上爬了一截,此刻爪子勾着衣服,挂在墨鲤小腿上,外面还有袍子盖着。
“老丈,我记得看到了两个……贼。”
“没错!确实是两个!”村长恍然,一个倒在这里,还有一个呢?
“先捆起来!等人醒了,再问个究竟!”
“对对,多绑几道,不要让人跑了!”
众人急忙去找绳子,墨鲤趁乱看了看,发现那贼是被孟戚点了穴,于是放下心,随便村民们折腾了。
墨鲤没有注意到村民里有个人神情不对。
那人站在暗处,又故意躲在别人后面,墨鲤背后毕竟没长眼睛,确定这些都是村民之后,也就时不时扫一眼。
那人的神情变化就是一瞬间,他很快就跟着人群走了,半道上换了方向。
“张德子,你去哪?”有人把他叫住了。
“回家去,娃儿哭着呢!”张德子讪讪地说着。
说完就埋着头走了,他家就在村长家隔壁。
张德子一进家门,他媳妇就骂道:“让你不要赌,偏去赌!不仅把娃儿从林子里挖出的宝贝卖了,还在外面胡说,给村里招灾!”
“闭嘴!他家闹贼,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张德子怒完,又连忙关了门窗,见附近无人,这才理直气壮地说,“那老东西家里果然有好东西,你猜怎么着,他家来的是飞贼,高来高去的那种!再说了,你刚才难道就没听到那句话……金丝,嘿!金丝啊!肯定值钱!”




鱼不服 77.首善不扬
祠堂里的木盒还在, 村长做主打开了, 里面的三张符箓连字迹都模糊了。
眼看就要二月二了,众人议论要不要再请道士来做法, 可是去年收成不好,没什么余财,想请藏风观的道长来村里一次可不便宜。
尽管早有预料, 可是墨鲤听到他们提起藏风观的名字时, 仍是不禁皱起了眉头。
“藏风观的道长可以求雨吗?一次多少钱?”墨鲤装作不知地问村长。
村长听到钱这个字, 就心疼地唆了一下牙花子, 咧着嘴说:“至少一贯罢, 还不算茶水钱、车马钱, 以及祭天的三牲五果跟酒水,加起来可不少呢!”
“可那观里的道长也有区别罢, 就没有特别贵或者稍微便宜一些的吗?”
村长一听, 连忙摇手道:“小郎啊,这话可不能乱说。”
老人提着灯笼往回走,他一边摸着胡须,一边长吁短叹:“按理呢,是小郎说的这个情况。可是咱们村子小,还有些远, 大家勒紧裤腰带省出来的钱,还不够那些富户给的茶水钱, 这么一来还有什么指望?能请到那些真人的徒弟, 就满足喽, 反正藏风观里的道长都有真本事,差点儿就差点儿吧。”
因为已是三更天,一些要赶集要卖货的人索性起了,反正他们原本就准备四更天出门,村里开始变得热闹起来。
村长年纪大了,倒是不用。他回到家里,老妻还在对着狗的尸体掉眼泪。
村长的大儿子拿了一些柴,准备等天明去村外起堆火,将尸体焚烧,再挖坑好好埋了。倒是对屋顶破掉的大洞,很是为难。
墨鲤便自然地说自己修过房顶,能留下来帮忙。
村长的大儿子心生疑惑,因为墨鲤看起来并不像是能做粗活的人。
好在瓦片砖块这类东西,家家户户都有点储备,尤其是冬天,得防着哪儿漏风及时补救。村长家里还没有穷到揭不开锅,存着的瓦片只是半旧不新,倒也还能用。
墨鲤不想引人注意,于是他用了村长家的梯子,刚上屋顶就把小腿上某只沙鼠捞了出来。
这一路他走得别扭极了,偏偏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墨鲤没办法责怪孟戚,毕竟沙鼠老老实实地抱着,既没有乱动,也没有往上爬。小腿而已,就跟胳膊肘一样,还称不上什么敏感地带,忍一忍就过去了。
沙鼠慢条斯理地用爪子扒拉身上的毛,把它们理顺。
孟戚对那贼的身份有了个猜测,不过现在困于沙鼠的模样,他说不了话,就耐心地看着墨鲤修房顶。
这处破洞不小,却不算严重。
因为房梁没坏。
墨鲤把破掉的瓦挪到旁边,然后就一块块地补了起来,做得又快又好。
早年在歧懋山时,秦逯带着墨鲤住的山神庙年久失修,时不时就要漏雨漏风,墨鲤稍微大一点能用轻功跳上跳下之后,就自己上屋顶修了。
秦逯确定徒弟摔不下来,就随他去了。
有事弟子服其劳,修个房顶不算什么。
后来墨大夫在竹山县行医,发现那些摔断胳膊折了腿的,有一半都是爬房顶出的事,那种顽皮的小孩就算了,如果家里没有青壮劳力的,墨大夫收了诊金后就会顺带看看屋顶的情况,基本都是瓦片松动或者移了位的小毛病,反正举手之劳,墨鲤都给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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