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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不服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天堂放逐者
到了今日,两方早已是水火不容的形势了。
在大部分文臣心里,只要是内宦,必定包藏祸心。现在没有劣迹,不代表以后没有劣迹,太子身边的内侍,更要敲打再敲打。
文臣逼迫太子,是要内宦胆寒,将来不敢跟他们作对,要让内宦“认清”太子根本不在乎这些卑贱之人,随时都会打杀内宦。
“读书人便是这样奇怪,他们一边高喊着忠君为国,并且真心地相信三纲五常,一边又能大义凛然地逼储君‘学乖’,凡是他们认为要坏事的,不论有没有做坏事,都当做了坏事对待。陈朝的国力消耗,有很大一部分正是文臣与内宦相斗,他们并不管对方处理朝政的意见是好是坏,只要敌人提出的,必定要反对,不惜撞柱死谏,更以为荣。”
孟戚这番话是解释给墨鲤听的,他摇头说,“楚朝之初,朝中也有这样的风气,即使没有内侍,文武百官也要党同伐异的,偏生个个觉得自己是在为国为民。所谓同道者生,逆言者死,如果一不小心让政敌的意见被皇帝采纳,那就千方百计去破坏,以证明这是一条坏的治国策略。事后还有脸当着朝中诸臣,得意洋洋地阐述自己早有先见之明……”
孟戚回想起来,自己也觉得反胃,便住口了。
太子叹道:“便是如此,有人昏昧,也有人清醒,如果昏昧的人多了,朝政便不能清明。如今放眼朝中,清明者寥寥无几,纵有也只能随波逐流……是我强求了。”
楚元帝何其幸运,有孟国师这样的臣子。
还不是一个。
如此可遇不可求的贤臣能臣,可楚元帝又做了什么?
太子只是想想都觉得胸口疼痛不已,他喘了几口气,又看墨鲤。
总觉得是人以类聚,物以群分。这位大夫,必定也不简单,可是——
“咳咳,既然国师不愿,我亦不再提。二位该离开了,继续耽搁下去,就会有人来前殿,发现此处的异常。”





鱼不服 130.非才难取
直到出了东宫,墨鲤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久久不能释怀。
从前他以为民不聊生, 乃是昏君贪官所致,后来读了史书, 又听秦老先生细细讲了一番天下大势, 发现世间之苦,有诸多根由。其中固然有不少乃是病痛所致,然而悬壶济世,终归只能救人, 不能济世。
墨鲤生活的竹山县太过平静, 那里的人跟事也非常简单, 天长日久, 便让墨鲤有了官吏清明百姓便能安居乐业的错觉。
“太子想让你留下,是为了辅助六皇子?”墨鲤忽然问。
孟戚正在遗憾错失了那块天然生成锦鲤花纹的玉牌, 闻言先是一愣, 随后摇头道:“其实这位齐朝太子心里知道,六皇子无法承担他心里的大业。他与我说那些, 其实是从文书里看出了‘孟国师’跟其他那些楚朝开国功臣一样, 心系天下,治国平策。楚元帝屠杀功臣, 你认为‘孟国师’会有什么样的想法呢?”
墨鲤正要说话,孟戚抬手制止, 补充了一句:“用常人的想法, 不要把我们当做龙脉。”
“既然做臣子不能实现抱负, 索性自己做皇帝了。”墨鲤很快回答。
“不止这个,还有。”
孟戚翻开那张皇宫的地形简图,头也不抬地说。
墨鲤思索了一阵,试探着问:“你同样面临着一个巨大的难题……继承人?”
凡人总是要死的,不管孟戚是辅助皇子还是自己称帝,已经八十多岁的“前朝国师”时日无多了,之前心灰意冷的时候倒也算了,现在有机会重新回到权力中枢,难道不想物色一个合适的“学生”,继承或者实现自己的抱负?
“太子给了我一个机会,同时也把问题推给了我。”孟戚并不气恼齐朝太子算计自己的事,一则太子快要死了,二则因为这是阳谋。
稍微一想,就能明白。
如果孟戚不是太京龙脉,当真是楚朝遗臣,一生心血付之东流,难道就甘心吗?
“他不在意坐皇位的人,也不在意皇帝姓什么,只希望政.权过渡得平平安安,不闹出什么大乱子就成。往远了说,是心系万民,不忍见天下大乱;往近处说,他的几个皇弟不会死于非命,他的妃子,为他效命的下属,以及东宫的内侍宫女都能活下去。”
孟戚对墨鲤解释那位齐朝太子的想法。
墨鲤静默片刻,这才长长地出了口气。
“他这是病急乱投医。”墨鲤摇头道。
他跟孟戚一样,知道真相了也没有半点恼怒之意。
身在皇宫,长于权谋之中的太子,如果真的见人一面就愿意把身家性命跟万里江山都交付出去,反而有问题了。
正如太子所说的,他一死,那块令符就不好使了,像锦衣卫指挥使以及那些看上太子身份来投效的臣子,恨不得将关系撇得干干净净。
所谓的万里江山要自己去取,令符也要赶在太子死之前用。
这且不说,就算成功了,还要辛辛苦苦地捏造身份,否则怎么能坐稳天下?
孟戚自己的身份是不能用的,说是楚朝国师,可是外表跟年纪对不上。想要用国师的身份,首先要变老——
孟戚不由自主地望向墨鲤,不禁笑了。
如果大夫冒充楚朝昭华太子的后人,加上前朝国师,手持传国玉玺,再杀死陆璋,在齐朝的太子帮助下掌握军队跟京城,这场谋逆跟改朝换代的戏码,指不定还真能成功。
孟戚没有把这话告诉墨鲤。
“你是大夫,应当知道,病急乱投医总比讳疾忌医要好。无论这位太子希望我们做什么,又算计了什么,他心里总怀有家国,更不在意坐皇位的人是谁,这已经比世间多数人想得通透。有多少人不关心他们死后家国是否沦亡?甚至他们活着的时候都不在意这些。”
太子劝说失败,不是因为孟戚身为龙脉,而是孟戚变了,他跟在楚朝做国师的时候想法已经不同了。
而太子对此一无所知,又怎么能不失败?
太子不知道孟戚对辅助君王,由上自下地开创盛世的那一套失去了信心。
——朝代变更无用,只要做官的还是那样一批人,百姓还依附着土地而活,世道就永远不会改变。
哪怕自己做皇帝也一样,没有人能够随心所欲地推行治国策略并得到朝野上下的一片支持,就算是皇帝本人也不行。
皇权不下乡,有的地方像竹山县这般不从皇命安居乐业,有的地方就会因为天高皇帝远而民不聊生,利政变恶政,惹得百姓怨声载道的事,孟戚见得太多了。
“太子终归还是太年轻,不像我,早已堪破其中弊端。”孟戚叹了口气,惆怅地说,“天下何止需要一位明君,何止需要一群贤臣?除非朝野上下,从宰辅重臣到微末小官,连收税小吏都遵仁义廉耻,知大道而弃小利,方能实现心中所想。”
“还是去找青乌老祖罢。”墨鲤提醒。
孟戚看了看四周的宫墙,带着墨鲤挑了条路,往皇城南边去了。
皇宫内的地形,孟戚并不陌生,他只是不知道改朝换代之后,各种宫殿的用途变动。譬如春华宫,原本是前朝皇子宗室读书居住的地方,现在空置了。
陆璋的妃嫔并不多,或者说,有封号跟宝册的高位妃嫔很少。
身份不高,自然不需要独居一座宫殿,所以后.宫并没住满,有几座比较偏僻的宫室直接被划为他用,有书阁,还有祭祀用的祈天殿。
前面有禁卫军巡逻,孟戚就停下了,找了个隐蔽的角落把地图拿出来指给墨鲤看。
“这里有个奇怪的地方。”
“万象阁。”墨鲤将旁边的字也跟着念了出来,“祭天观星用的?”
孟戚点头道:“钦天监在城外有专门的观星台,原本宫里再有个类似的地方也不出奇,这座楼阁原本就是陈朝一位笃信长生道术的皇帝修建的,养了一些方士在宫中炼丹,楚朝的时候改作他用,没想到陆璋又改回来了。”
“陆璋并不相信这些?”墨鲤想到今年上元节时分,有星孛出现,皇帝大怒的事。
如果宫中养了方士,陆璋又很重视这些,那时候倒霉的就不仅是钦天监了,还有那些没能“预测”出不祥之兆的方士。
“方士虽然有很多流派,信奉不同的祖师爷,用的手法也杂,不过他们互相之间还是有联系的。如果陆璋倚重方士,青乌老祖就不用费事扶持皇子上位了,直接利用陆璋更容易,只需说某地有楚朝未尽的气运,就可以蛊惑朝廷发动苦役挖河开山。”
“那这万象阁必然有别的用途。”墨鲤很快领会了孟戚的言外之意。
孟戚微微点头,继续指着地图道:“从位置上看,万象阁在皇宫的东南角,距离万和殿并不远,楼阁四面空旷,又建得很高。楼阁后面就是通往外城的青云门,更有定远、安平两条水渠,只要打开皇宫内的闸门,即可一路进入渭水……大夫,你觉得这里像是什么地方?”
“逃跑的好地方。”
墨鲤沉吟一阵,又补充道,“如果地下有密道,那就更适合了。”
孟戚收起地图,胸有成竹地说:“陆璋很有可能就藏在那里,密道有八成可能跟万和殿相通,禁卫军巡逻的时候,会连万象阁一起囊括在内。万和殿一旦出现异动,禁卫军拦不住青乌老祖,陆璋就会躲出去。这世上的人都有个习惯,所谓前车之鉴后车之覆,被自己打倒的敌人因为什么失败,自己便会特别注意,甚至提防得特别夸张。”
吸取节度使割据导致国家分崩离析的经验,建了新朝就拼命削弱武将的权势,结果最后因为军队太弱被游牧民族击溃而亡国。
因为皇帝滥杀功臣导致君臣离心的,自然要拼命笼络人心,但这只是陆璋表现在外的行为,还有一些事不足为外人道。
凡是谋朝篡位的,可能在顺利坐上龙椅的那一刻就不停地在脑子里预想着假如他被人逼宫,要如何反击,如何抓住叛逆了,如何在大势已去的情况下逃命……
“……可能是个乌龟壳,还埋了火.药。”
墨鲤听到孟戚这么嘀咕。
前方禁卫军数量确实很多,宫墙四面也布置了弩.箭。
“现在怎么办?”
“等。”孟戚认真地说,“就差青乌老祖来砸这个乌龟壳了?”
孟戚遗憾地摸了摸衣袋,竟然什么吃的都没有。
这时候如果有一袋糖炒栗子,热乎乎地剥上两粒,跟大夫分着吃,好歹能打发时间。
“大夫,你那个位置不安全,附近宫室的人站在高处能看到。”孟戚光明正大地示意墨鲤挨近自己。
死角的范围就那么点大,勉强容一个成年男子站着,如果是两个人,估计就得——
墨鲤挑眉道:“你变小了让我抱着你?”
孟戚:“……”
“我指的是沙鼠。”墨鲤慢悠悠地加了一句。
谁要抱着/背着一个胖娃娃去殴打皇帝啊!




鱼不服 131.乃不得其法
等青乌老祖出现的时间是枯燥的。
墨鲤有些纳闷,因为怎么算青乌老祖都应该已经进了皇城。
他们比青乌老祖迟一步离开上云山, 通过密道进皇宫, 又在东宫耽搁了一阵, 青乌老祖只是去找个二皇子, 确定一下对方的生死, 怎么会这么慢?
“可能青乌老祖比我们想的要聪明一点吧, 也用了迂回的办法。”孟戚闷闷地说。
他的声音是从墨鲤头顶传来的。
死角范围就那么点大,国师不肯变沙鼠, 也不能变胖娃娃, 就只能学壁虎了。
仗着轻功高内力深, 身体紧紧贴着墙面, 单足撑在墙壁拐角处, 就这么委委屈屈地把自己缩在那里。
这还是因为皇宫里的墙很高,不然都藏不下。
墨鲤没有理他, 他正用指尖轻轻捏着自己双眼中间的鼻梁末端, 那里有好几个穴位, 用灵气刺激能变得清醒一些。
“大夫,我饿了。”
“……”
“大夫, 我们已经两三天没吃东西, 没有休息了。”
孟戚见墨鲤不为所动, 语气一变, 用哄劝的口吻道, “不如我们轮流休息, 大夫靠着墙睡一会, 我来看着前面万和殿的动静。”
墨鲤没说话,他觉得孟戚肯定还有下文。
果然,孟戚下一句话来了——
“或者变小一点,让我抱着大夫。”
墨鲤心道,绝不。
不管是背着胖娃娃殴打皇帝,还是变成胖娃娃殴打皇帝,都有损颜面!
“你想想看,变小之后,我们武功还在,说不定还要灵活很多……”
“你为什么不变?”
“陆璋怕我。”孟戚理所当然地说。
没有人会怕一个孩子,国师这张脸还是挺重要的。
“你可以到时候再变回来。”墨鲤不由自主地跟他斗起了嘴,“你不肯做的事,却叫我来,你在打什么主意。”
“大夫这么说,就真的冤枉我了。”孟戚像模像样地叹了口气。
墨鲤神情不变,根本不为所动。
孟戚摸了摸鼻子,暗忖大夫真的是他见过的人里面,心志最坚定的人了。
昔日的友人,虽然也有坚定的信念,但是他们有的是睿智清醒,仔细分析之后不被利益跟外物诱惑,有的则是摇摆一阵之后又坚定地回到原来的道路上。
墨鲤的情况就不一样了,他特别能沉得住气。
打起仗来,这绝对是个好品质。
勇士死于刀剑之下,而智者终败于谋。
——始终冷静沉着的人,或许不能名扬天下,却也很难吃败仗。
唔,这不就是我吗?孟戚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眼中有了笑意。
墨鲤看不到孟戚的表情,他敏锐地感到某人好像忽然变得高兴起来了。无缘无故的,这又是怎么了?
“你说我冤枉了你,你却……很高兴?”
“哦,只是想起了过去的事,想到当年我领兵打仗,未尝一败。楚朝史书跟文书里竟然没写?太子都不知道!”
“……”
墨鲤脑中浮现出了胖鼠义愤填膺,腮帮子都气得鼓起来的模样。
他继续捏了捏鼻梁,驱散这莫名其妙的画面,严肃地纠正道:“我们只是去阻止青乌老祖的阴谋,顺带再揍陆璋一顿,不是打仗。”
孟戚瞄着下面的墨鲤,心道有些事比打仗还难,比如怎样迷惑意中人,让他动摇。
“如果我变成沙鼠跟大夫在一处,青乌老祖出现之后,我还得找个隐蔽的角落穿衣服?总不能不穿衣服就动手吧,青乌老祖要怎么想?”
墨鲤:“……”
理是这个理,可是仔细一想,这话很不对劲。
什么叫做跟大夫在一处,要是人来了首先得急着穿衣服?
孟戚继续说:“幼童也不能变,会暴露的。”
“怎么说?”
墨鲤一愣,刚才的理由不还是国师的脸比较重要可以吓唬人吗?
“我胖啊。”孟戚振振有词地说,“你幼时也比现在胖不少,这里高度足够,缺的是宽窄,成人能隐匿的角落,孩童未必可以,难道不是吗?”
“……”
墨鲤目测了下这处死角的范围,觉得某人变小之后根本没有胖到这个角落塞不下,完全是睁眼说瞎话!哪里有那么胖?!
是软乎乎的胖娃娃,又不是一头小猪。
墨鲤抬头瞪着孟戚,想要说什么,终归是词穷。
——龙脉年纪大了之后,可以这样不要脸吗?
如果孟戚知道墨鲤心里在想什么,必定会反驳,这跟年纪大有什么关系?胡说,没有这回事!他说的都是实话!
墨鲤在行囊里找了找,翻出一块桂花糖,这还是在雍州时买的。
他把糖往上一抛,淡定地说:“只有这个了,你吃吧。”
在遇到墨鲤之前,孟戚五天不吃东西都没事,饿不过是他的一个借口,他不想让墨鲤继续沉浸在齐朝这堆烂摊子里。
眼见无法转移墨鲤的注意力,大夫丢了块糖给他之后,又开始发愁出神了,孟戚把糖塞进怀里,装作已经吃了,用含糊不清的语调说:“在陆璋死之前,齐朝总还能再延续个几年,不至于立刻天下大乱。大夫无需再想了,即使你治好了太子的病,太子身边依旧缺乏能人志士,齐朝的危局仍然不能化解。你的老师不是对你说过,医者治病,治不了命。”
“有些遗憾罢了。”
墨鲤惋惜道,“他若是早些遇到我,或者那些太医敢下方子,不至于转为沉疴。即使他不是太子,是路边一个百姓,我亦有惆怅之感。”
医者对于救得迟了、来不及再救的病患,都会忍不住叹息。
“对了,之前在东宫的时候,太子说陆姓之人迟早保不住皇位,我看到大夫神情间的变化,好像……有什么话要说?”孟戚探究地问。
墨鲤有些惊讶,他当时情绪变化不大,那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孟戚竟然注意到了?
墨鲤心情复杂,不是因为孟戚提到的事,而是发现孟戚始终留意着自己的一言一行甚至神情的细微变化。
如果这是敌人,那相当可怕了。
换成意中人的话……
且说孟戚看到墨鲤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心中愉悦,看来大夫终于明白思慕之心,倾慕之意会让一个人的心神牢牢地停驻在对方身上。
看,大夫的神情好似都严肃了几分。
“原来我做得不够。”
墨鲤的声音响起,孟戚精神一振。
不错!就是这样!
“作为大夫,我对病患的照顾,竟然还及不上你平时对我的注意。”墨鲤郑重地点头道,“是我的不是。”
发现事情跟想象中不一样的孟戚:“……”
墨鲤微微仰头,欣赏着某人凝滞的表情。
国师就是国师,哪怕傻眼的表情都比别人显得高深莫测,至少现在这样换在不了解孟戚的人眼中,更像是两眼放空的神游物外。
可惜了,换成那条盘踞太京上空的金龙,忽然傻眼的模样必定十分有趣。
“咳。”墨鲤清了清嗓子。
“大夫?”孟戚本能地应了一声。
他回过神,意识到墨鲤可能是在跟自己开玩笑。
可是他在墨鲤这里也没找到开玩笑的迹象,再说大夫性情端方,根本不是爱说笑的人,孟戚纠结万分,强迫自己忘记刚才的那一幕,小心翼翼地把话题扭回来。
“你不赞同太子的话,是因为想到了什么?”
“……嗯,我觉得太子的长相,有些像一个人。”
“谁?”
孟戚这么问,是因为他跟墨鲤都对人的长相没有美丑概念,一般情况下不会回忆曾经见过的人里面,哪些长得像。
因为在龙脉心里,每个人容貌都不一样,除非像双生子、亲兄弟那样明显。
所以墨鲤也不确定,他人的长相是墨鲤少有的、拿不准的地方,只能靠过目不忘的能力生生地把怀疑对象的面孔拼凑到一起。
“准确地说,跟太子相像的有两个人,这两个人我们都见过。”
“其中一个是六皇子?”
孟戚很自然地问,毕竟他们只见过这么两个齐朝皇子。
然后他眉头一皱,想起在雍州皇陵遇到六皇子时,墨鲤也说过差不多的话,说六皇子有点眼熟,不是见过面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的眼熟,而是曾经见过长得近似或者血脉亲人导致的眼熟。
“是燕芩。”墨鲤果断地说。
那位石磨山的二当家,眉眼有部分跟六皇子近似,不过像得不多。
太子与六皇子之间的相似处更多一点,问题是这部分又跟燕芩有微妙的重合。
“是巧合?”
“我不知道,当初我们在石磨山,我就觉得燕芩有几分古怪,他自称遭到出生时就险些被摔死,因为家中仆人受过他母亲的大恩,偷偷将他带出去托付给一位高僧,而后在佛寺长大,学了武功闯荡江湖,后来流落到石磨山寨。佛寺里能学到武功不奇怪,可他从哪儿学到的兵法?”孟戚认真地说,“当日那些人试图闯入石磨山寨,燕芩带着人阻挡,他下的几道命令,可不是江湖草莽的做派。”
墨鲤迅速地把燕芩当日所言跟齐朝皇室、以及方才得知的陆璋性情对应了一遍,不禁心中一凛。
如果这是真的,燕芩可能是个连序齿都没有的皇子。
他生来有异,皇子生成这幅模样,不是恶鬼就是妖物,是万万不能留下的,甚至不能被人知道。因为他的父亲,是篡位得来的江山,得了这么个儿子,难道不怕被人说是天谴?
没被当场摔死,当真是燕芩命大。
“……你觉得太子知道这件事吗?”
墨鲤话音刚落,前面万和殿就传来轰然巨响。
青乌老祖出现了。




鱼不服 132.今寻我至
弩.箭齐发,箭头深深扎入墙面。
一波又一波禁卫军涌向万和殿, 拼杀跟嘶喊声不断传来, 好像闯进宫的不是一个人, 而是一群携带武器的叛军。
“动静有点不对。”
孟戚阻止了墨鲤, 他找了个较为隐蔽的高处, 然后往前方眺望。
只见混乱出现在万和殿之内, 禁卫军不像是在防御外敌,而是包围着不让叛逆逃出来。
孟戚又往南边的宫殿楼阁张望, 看到原本没什么人的万象阁附近已经被禁卫军填满了, 盾牌弩.箭统统出现了, 果然是早有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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