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术之王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名寒
“儿已安顿,恭乞母安,待儿出息,给母亲增光。”
短短十七个字,是杜和字斟句酌,用光了最后一个铜板才换来的,杜母虽然只看了一遍,心头却将儿子的话来回嚼了数遍,还有所不足,恨不得直接带人将杜和抓回来,只要儿子平安,管他同意不同意。
但是老海的眼神却又让杜母清醒过来,不用说,也知道杜和是个什么样的态度了。
两个人没见面,否则杜和不会单独拍电报回来,也就说明老海怕打草惊蛇,惊走了杜和。
“罢了,年前是没指望了,你辛苦一趟,快去歇着吧,晚饭待会儿让张妈送你房间去。”
杜母无奈的将电报折了起来,老海也苦笑一声,躬身退下。
苏州杜家的腊八节像以往一样过的冷冷清清,上海的李家厂却陷入了令人意外的热烈气氛之中。
狂欢过后,杜和同众人一起,拖着疲惫的身子回了李家厂。
走在最前的江凌本来已经对腊八粥没有什么期待,鼻子一动,却有些惊喜的看向了父亲江中叶。
江中叶含笑点了点头,面带难得的宠溺。
今天江中叶也有一场表演,是难度很高的人体三分,表演的惊险无比,大获成功,赢得了满堂彩,是以江中叶的心情也不错,便鼓励的朝着江凌说:“阿凌今天表现不错,大家也都很好,没丢了连魁班的面子,今天晚上我让人准备了点腊八粥,大家喝一点暖和暖和。”
众人欢呼一声,扑向了香味扑鼻的饭堂。
蒋四姐一个人打理了下半场的饭菜,光是这些,就将她累的仄仄的,可是一见江中叶也端了一碗粥喝,登时就笑开了,打起精神,热情的给大家端菜盛粥,忙的不亦乐乎。
杜和也捞着了一大碗,就着碧绿的腊八蒜,越吃越疑惑。
“大春,上海的腊八粥也是苏州做法么,我怎么吃起来同家乡差不离?”杜和捅了捅旁边的余大春,余大春今天也捞着上场了,虽然是助手,但是自觉卖了力气,吃的十分实在。
感受到杜和的拐子,头也不抬,含糊的说:“哪有,往常都是街上买的八宝粥,了不起能有个八样米,你看看,这粥里头居然还有板栗桂圆!班主大概是跑马场赢了一笔?真是稀奇。”
说着将粥底子往嘴里一倒,又端碗急急忙忙的去盛粥。
杜和若有所思的喝了一口粥,默默地咬了一口豆腐。
趁着众人都在饭堂,江中叶悄悄吩咐蒋四姐带来了钱箱。
箱子里是江中叶头天晚上准备好的信封,每个信封上都工工整整的写着一位弟子的名字。当天晚上,为了应节,江中叶提前发了饷钱,杜和拿到了一个银元——初入行的新人,要压一半饷。
不过江凌直接将她自己的饷钱拿了两块银元还给了杜和,还很是大方的没有要零头,说是当做生息了。
杜和一不在乎这些,闻言就收下了,把江凌给弄的毫无满足感,跺跺脚就走了。
手中有粮心里不慌,杜和有了三个大洋,照比刚来上海的时候只是多了一块钱,却有了在上海生活下去的底气。
连魁班的打杂总有结束的一天,到时候,他就可以学习魔术,以后收入自然会越来越多,将来赚钱孝敬姆妈,也是可以预料的一天。
虽然按照姆妈和爹的能耐,可能杜和一辈子都等不到父母靠他养活的那天,但是当儿子的,总还是想着证明给父母看看的。
杜和第二天一早就跑去了电报局,等了一会儿,就如愿接到了家里传来的电报。
让杜和意外的是,母亲发来的电报比他的还要短,只有两个字:“知矣。”
杜和翻来覆去的将电报看了两遍,才难以置信的问派电报的人:“就这么一张?再没有了?”
那人不耐的说:“一大早的,还能漏了你的,就这一张,全局就你这么独一份,要擦着电报局开门的时间发电报!”
杜和吃了一顿气,怏怏不快的回了李家厂连魁班驻地,连饭也没有吃,按着口袋里的电报出神。
不知道姆妈是不是生了气,也不知道气病了没有。
父亲那边接到自己私自离开的消息,还不知道气成什么样子……
杜和踢踏着地上的石子,陷入了深深的纠结和内疚之中。
可是杜和这幅端着架子,冷漠疏离的公子哥架势,却让江凌看不过眼了。
江凌是前一天晚上吃过了东西,才从父亲那里得知,这些节日吃食居然是杜家婶婶送过来的。
平时年节,杜家婶婶虽然都有礼物送过来,但是像这次一样做的大张旗鼓的,还是头一回。
在江凌看来,这就是怕杜和这位公子哥吃不好受苦了,而且杜和说自己不知道怎么回事,谁知道又是不是他从家里调来的这些花样子来讨好他阿爹的?
正路还没走顺,还想走捷径?还反了他了。
江凌拍了拍手,正当的来都不想收你,居然还想耍小聪明走偏门,这不是就犯在你阿凌姑婆的手上了?
“阿和!想什么呢,还不去干活儿?”江凌大力的拍了拍杜和的肩膀,语气不善。
杜和皱了皱眉毛,被打算了思绪,心情不痛快,干脆沉声说:“江凌,我心情不大好,有什么活计待会儿再做吧。”
江凌冷笑一声,“还真以为大家被你的小伎俩甜住了嘴,就敢不服管了?赶紧起来去干活儿,不干就赶紧收拾东西走,我们连魁班收不下耍小聪明的大佛!”
杜和豁然而起。“你说什么!”
腊八那天晚上不欢而散之后,杜和也让连魁班的人认识到了这个闷小子的另外一面。
原本大家都觉得这后生虽然有些笨,可是认真肯干不多话,是个可以栽培的苗子,但是当杜和与江凌争吵开来,声音将路过的人都震了一震后,众人才晓得,原来阿和也不是个泥巴捏的泥人,火气还不小呢!
杜和本来不是多事记仇的性格,不过前贤有句话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杜和并非小人,可江凌却是个喜欢记仇的女子。
自打那天晚上被杜和吼了,还让许多弟子看到之后,江凌当面拂袖而去,实际上并没有就此罢休,而是彻底的记恨上了让她丢人的杜和。
而杜和经过一个月的试用期,已经成为了正式的成员,有了固定的活计,江凌也不能再随意折腾,想了一夜,江凌终于想到了让杜和重新陷入水深火热的法子。
那就是魔术。
他杜和不是自诩魔术天才么,阿凌姑婆就让你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魔术之王 第二十五章 一招鲜
所以第二天,杜和就开始莫名其妙的倒霉。
先是走路绊倒差点摔跤,而后是在打扫院子的时候,后背忽然起火烧了起来,差点将他吓死,若不是余大春看出来是白磷,还不知要惊动多少人。
杜和很快就反应过来是有人在整他,全连魁班里面,唯一与杜和不睦的也就是江凌这个女煞星了。
然而江凌面上一派大师姐的体贴周到,让杜和毫无把柄可抓,忍无可忍之下,杜和开始反击了。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杜和用的也是魔术的小手法,都是一眼就看破的入门手段,不过杜和心思巧妙,环环相扣,江凌破的也没有那么轻松。
一来二去的,两个人也忘了当初为什么要给对方下绊子,不过谁都憋着劲不肯低头,就这么斗的火气直冒,越发激烈,小手段变成中等手段,闹的是越来越大。
前段时间攒下的人缘让大多数弟子都很喜欢杜和,又碍于江凌的身份,因而对于两个小人儿的争斗,都抱着玩笑旁观的态度,甚至还有坐庄押注的。
杜和的赔率居高不下,偶尔赢一次,常常能让下注的弟子赚的眉开眼笑。
两个人就如同带着某种默契,自打第一次的争执过后,之后的矛盾就全部通过技艺来解决。
江凌会将杜和用鲁班锁锁在房间里,杜和也会用魔术将江凌的服装道具藏的无影无踪。
杜和会的不多,可是每每都别出心裁,不走寻常路,让江凌手忙脚乱一阵才能破解,而江凌则往往挑费力费时,又非常有效的法子来对付杜和,经常能让杜和想很久才能破解。
俩人斗法闹的欢快,众人热闹看的欢快,谁知后来越闹越厉害,弄的班里大半的人都受到了影响,常常弄得鸡飞狗跳,人仰马翻才罢休。
江中叶对此一概不论,争论起来一向是各打五十大板,只要杜和不去私自学习魔术,他就放任自流,任由两人斗气。
另外一点让大家都很有兴趣的是,经过这一番的斗法,众人居然将二人看做了欢喜冤家,在众人心中的匹配程度直追那西厢记里的崔莺莺和张生。
一日傍晚,众人没有表演,结束了一天的练习磨合之后,都闲适的坐在大仓库里,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被杜和接过了买热水的活计,倒出来不少空挡的双喜忽然碰了碰余大春。
俩人岁数相当,都是班子里后来的弟子,在连魁班里的地位和辈分一样低,兴许也就高出现在的杜和半层,因而平日里常常一起出入,感情较其他弟子要亲密些。
双喜同浓眉大眼的余大春不同,长相非常讨笑,是京剧班子里头极欢迎的丑角长相,要是上台,能比别人少化半个时辰的妆,可以说是本色出演。
双喜的性格也颇为诙谐活泼,虽然上台时间短,不过很受欢迎,未来可期。
今天就是刚刚结束了新技法的学习,心情不错,忽然就发现了一样好玩的,连忙指给好友看。
余大春心情不那么愉快,不过也随着双喜的示意看了过去。
只见江凌若无其事的将一个魔术帽子放到了台面上,然后直接走开了,过了一会儿,就看到打扫完毕的杜和欣喜的走了进来。
大家都默许了杜和摆弄魔术器具,只要不碰坏,没人跟个小后生计较,杜和是个心性纯朴的孩子,大家都心知肚明的。
那顶魔术帽子是西洋魔术中常用的道具,传统戏法里面并不会用到,大家一看就知道的,江凌是给杜和做了个圈套,都含笑看着,没人说话。
这场景已经成了连魁班的固定风景,余大春知道杜和要去看道具,低声问双喜:“你叫我看什么?”
双喜抿着嘴微笑,神神秘秘的说:“阿凌姑娘要倒霉了,看着吧。”
余大春满脸不解,“明明是阿凌师姐做的套儿,该是阿和倒霉吧?”
双喜咧开嘴一笑,小眼睛笑的如同一道缝儿,端了起来,就是不告诉余大春。
余大春知道双喜从来不会无的放矢,也就看了下去。
杜和看到了魔术帽,先是一脸惊喜,而后要去拿的时候,忽然警醒的左右看了看,发现江凌在老远的地方,才放心的将帽子拿了起来。
余大春眼睛一亮,注意到了。
杜和拿着帽子的手势同以往不同,是一只手托着底子,一只手拿着的,他似乎还看到了杜和的手隐蔽的在帽子里动了一动,就将帽子放下了。
咕哝了一句,就快步离开了。
帽子没有如同江凌预料的那样产生变化,江凌一脸困惑不解。
江凌脾气爽直,也易燥易怒,受了挫,顿时不大高兴,走过去,随手一拂,将帽子拂了个颠倒,翻了过来。
只见一小团黑影忽然就从帽子里滚了出来。
余大春定睛一看,是一只瓷罐,如果杜和刚刚直接拿起来的话,那罐子就会摔在他的脚上,眼见着就是一顿苦头吃,没想到却让那小子避过去了。
江凌也是这么想的,不大乐意的将罐子拿了起来,紧接着一声尖叫,将罐子给扔了出去。
“哗啦”一声,罐子摔了个粉碎。
余大春目瞪口呆。
一招鲜,吃遍天。
杜和的伎俩同上次捉弄江凌的时候没什么区别,不过是一只扑棱着翅膀的黑色大蝴蝶而已,却也让江凌吓得手脚发麻,花容失色了。
连旁观的余大春都知道,那只蝴蝶一定有文章,不然为什么隆冬时分还能扑棱翅膀,可是当事人江凌却偏偏看不破。
或者说,明明知道是假的,还是忍不住还怕。
毕竟那玩意做的太真了,连纤细的须子都一模一样,肉眼跟本分不出来区别,更何况还能扑棱翅膀,简直可以称得上是一件精妙绝伦的道具。
江凌的尖叫声如同震耳魔音,大家都怕的很,很快就有人将那蝴蝶从江凌身上摘了下来,余大春同双喜也凑了过去,假装没看到江凌发白的脸色,啧啧称叹的打量起了蝴蝶来。
“你怎么知道的?”
余大春对蝴蝶没什么兴趣,但是对料事如神的双喜感叹不已,敬佩的问双喜。
双喜看着那蝴蝶,满眼都是赞叹,小声说,“阿和那小子,刚刚放东西的时候,没忍住笑了。”
“就这么简单?”
余大春有点意外,还有点沮丧。就这么简单,他还是没注意到,看来双喜受到师父的重用自有他的能耐,确实是有材料的。
魔术之王 第二十六章 恼羞成怒
双喜点了点头,没有注意这些,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那只蝴蝶上了。
国内的传统魔术,很多都是小技巧,小玩意,能将小东西玩儿出花儿来,就是一个魔术师的能耐体现了。
双喜正是刚开窍,对任何知识都极其渴求的时候,见猎心喜,对杜和的好感更上了一层楼。
眼角余光发现杜和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来了,双喜笑嘻嘻的开了口,调侃了一句,“阿和,给美人送蝴蝶,看不出你小子还是个雅人啊!”
杜和一愣,摸了摸后脑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没好意思说江凌跟本就不是什么美人,给江凌留了几分面子。
女孩子嘛,还是要照顾一下的。
斗归斗,杜和对当面否认江凌却没什么兴趣。
君子有方,君子有道嘛。
杜和这个态度,在大家看来就很是可疑,像是默认了的意思,于是纷纷善意的取笑了起来,还有几个起哄的,说的越来越明显,把个杜和说的面红耳赤,连连摇头摆手。
本来这件事也就这么过去了,但是谁知道江凌咽不下这口气,缓过来之后,立即就是一声断喝:“闭嘴,都闭嘴!”
众人的取消声缓缓收了,尴尬的看着江凌。
大男人们么,觉得开个玩笑卵事没有,也就是大家活跃一下气氛逗个乐子,谁知道江凌这么小气,闹得大家都下不来台。
然而这还不算完,江凌似乎还在气头上,直接指着杜和说:“我就算外头找个花子,也不可能跟这小子有什么关系!谁在瞎说八道,我就叫谁跟我到阿爹那说道去!”
大家的神色更加讪讪,微妙的看向杜和。
杜和的脸色也变得铁青。
被拿来同乞讨的相比,任何一个男人都坐不住。
“巧了,我就算这辈子都找不到女人,也不用你来施舍。”
杜和抢回了那只蝴蝶,往口袋里一揣,就攥着拳头离开了大仓库。
江凌有些不自然的也离开了。
杜和那个像是要失控的表情把她给吓着了,还以为杜和终于要撕破那个虚伪的和善面孔,与她大打出手了,她还有些期待,让众人看看他们口中的老实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然而杜和最终只是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让江凌失望之余,还有一点庆幸。
如果大打出手的话,阿爹又该扣她的表演机会了。
表演魔术可不是就那几个固定收入的,只要你表演的巧妙,观众看得过瘾,那可是赏什么的都有,如果是给班子看赏,自己也能那一份大头,若是点名给她一个人的赏钱,那就是她自己的。
江中叶对待钱财不如其他班子的班主那么苛刻,基本上都会尽量选择对弟子们最宽容的方式来,江凌因为是连魁班乃至全上海都少有的女魔术师,自来都会受到观众的青睐,小金库也是有些规模了。
如果不是这样,江凌也不会在父亲并不娇惯的情况下,还养成一份骄傲的性格了。
也可以想见,从来都是受到追捧的江凌,被杜和这样针锋相对,是何等的愤怒。
“洋墨水喝多了,脑子都瓦特了!还不需要本姑娘的施舍?你倒是看看,排着队求本姑娘施舍的人,从这都快排到外滩了!”
江凌嘟囔了半天,才终于愤愤不平的睡下了。
有的时候小女儿家心思就是这么奇怪,喜欢她不行,不稀罕她也不对,全是她的大道理。
江中叶当晚也听张阿发说起了这个消息,本来有些想法的张阿发见江中叶只是置之一笑,也就收起了心思不提,当做没发生过了。
之后的两个人,谁也没有再理会过谁。
即使是之前的互相使绊子,也停了下来。
本来江凌还没有罢休,可是杜和只是回避,不应战,江凌弄了两次,也没了兴致,罢了手。
连魁班回到了之前的安静气氛之中,众人却总是觉得想念之前鸡飞狗跳的日子,感觉这样的平淡让人无比想念那些热闹。
但是因为江凌撂了狠话,大家又都不敢提了,只好继续过淡出鸟的日子。
只除了一个人,张阿发。
张阿发无比喜欢回归的生活,一切都在正轨上进行,让他过去的焦虑减少了不少,连光头上的光泽都恢复了。
看到杜和有些消沉的样子,张阿发觉得作为大师兄,他有责任让杜和认清一些事情,从而让大家都能安守现在的生活。
这日清晨,连魁班有一场小演出,江中叶没有去,张阿发带着十来个弟子同杜和一起出了门。
师父不在,张阿发这位大师兄就是领队,见杜和面无表情的抬着箱子,给各位演出的魔术师分理好要用的服装和道具,等弄好一切后,又像往常一样,坐在了后台上场的入口处,等着看大家的表演。
张阿发看了一眼还在化妆的江凌,悄悄走到了杜和的背后,温和的递过了一杯水。
杜和道了声谢,就要接过来,却又被张阿发将水收了回去,自己喝了一口,笑呵呵的看着杜和。
“大师兄,这是……作弄我?”
杜和有些不解的看着张阿发,看他的样子却又不像,因而疑惑的问了一句。
张阿发轻声说:“班子里的规矩,上台之前的这段时间,除了水什么都不能入口,水也只能和自己预备的,不能假手他人,你知道是为什么么?”
杜和想了想,“是同戏班的规矩一样,怕有人做手脚?”
张阿发笑了,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是,也不是。”
杜和想起了江中叶的话,细碎而重要的规矩,只能在打杂的过程中不费力的学会,若是成了演员,就没有人教你了,顿时郑重起来,认真的将双手放在膝盖上,腰板挺直的说:“还请大师兄教我。”
张阿发点了点头。
果然是个好苗子啊。
有天赋,耐得住性子,对待知识无论大小都愿意学习,如果当年杜班主不是中途退出,如今闪耀光芒、被大家众星捧月的新星,大概就是杜和了。
看着台上的开场魔术上演,几个小辈的师弟们在台上变天女散花和金钱满地一类吉利讨彩头的热场魔术,张阿发有些回味的砸吧了一下嘴。
魔术之王 第二十七章 办法
当年他刚到连魁班的时候,连魁班还是杜班主坐镇,江班主那个时候还是二师伯,为了避嫌,没有带什么弟子。
张阿发刚刚入门,虽然有些才华,可因为个子矮小,长相显老气,连这些讨彩头的开场魔术也捞不到,尝尝只能是坐在后台地面上,给表演剪要用的金钱、叠彩花什么的,看到开场的带回来一大捧的散碎零钱,常常羡慕不已。
比起现在的杜和,张阿发要混的更惨些,他是个孤儿,身无长物,背后无亲,出了连魁班,杜和自然可以回家做他的花花大少,张阿发最大的可能却是去做各样店铺的学徒了。
上海滩乃至全苏州,对学徒的盘剥有多厉害,张阿发连想都不敢想。
还好……他成了江班主的弟子,还是第一个收的大徒弟,所谓一步登天,也就这样了。
张阿发眼中闪过一丝光泽,带着些许的复杂看了杜和一眼。
缓缓的喝了一口温热的枸杞水,张阿发微笑着靠着墙壁上,低头对杜和说:“魔术班子不如戏班竞争那样大,因而戏班里常见的龌龊事,这里却很少有,上台前不吃东西,少喝水,一是让弟子们有个紧张感,晓得待会儿的场合多么重要,二来,大家来自江河湖海,口味自然不同,有人喜欢喝开水,有人却喜欢喝冰水,不要乱喝别人的水,也是为了稳妥起见,这三来嘛……”
张阿发忽然一笑,“三来,小弟子们刚刚开始登台表演,师父们为了弟子不要当众出丑,吓尿了裤,所以让大家少动入嘴东西,哈哈,没料到吧,我刚入行的时候,还见过一个戏班的娃娃生,没忍住走了气……”
“噗嗤!”杜和听到后来,忍不住笑开了,脸上的严肃去了不少。
张阿发摸了摸杜和的脑袋,温和的说:“这才对嘛,少年人哪里有那么多愁事,开开心心的多好。”
杜和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小声申辩了一句:“大师兄,我没有发愁,只是急得很。”
“阿凌给你压力了?”
张阿发索性同杜和靠坐在一块,亲热的把着杜和的手臂,两个人年岁差的不多,不过张阿发显老,看着倒像是一对叔侄,把看到这幅场景的江凌闹得一怔,站住了脚,脸上浮现一丝微笑。
杜和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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