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朝天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猫腻
因为这抹怅然之意,晨光未起,人们便陆续离开了。
那位戴着笠帽的人起身,走到两位僧人身前,问道:“你们觉得谁当青山掌门比较好?”
(本章完)
大道朝天 第七十五章清心一问
老僧看着他温和一笑,摇了摇头,不知道是说不知道答案,还是不明白他为何有此一问。
年轻僧人看着比以前稳重很多,但还是有些脾气,闻言不悦说道:“阁下此言何意?”
先前那些修行者讨论的时候,也只是说谁当青山掌门的可能更大,而不会说出自己的想法。
这不是谁都有资格发表意见的事情。
年轻僧人觉得对方这个问题明显带着恶意。
“随便问问。”
井九摘下笠帽,在二僧身前坐了下来。
年轻僧人看到是他,很是吃惊,开心说道:“井九仙师,原来是你!你怎么在这儿?我们又见面了。”
井九说道:“不修闭口禅了?”
年轻僧人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头。
老僧也笑了起来,说道:“您那年去寺里的时候,我还在北边,回来后听徒儿说……”
正说着,他忽然咳了起来,脸上的皱纹变得更深,很是痛苦的样子。
年轻僧人赶紧解释道,自家师父在雪原那边受了内伤,很难治好。
井九望了过去,发现老僧的经脉被寒意入侵,有些凋萎,确实没有太好的的方法,只能好好养一段时间。
年轻僧人正说着白城的风寒、雪国怪物的难看、刀圣的神秘……忽然抬起手捂住了嘴。
井九心想今天也没见着老僧让你闭嘴啊?
年轻僧人用手捂着嘴,唔唔了两声,坚持不肯说话。
老僧笑着咳了两声,说道:“西海事后,寺里便不让与青山弟子来往了。”
井九知道这是因为柳词放走了太平真人的缘故,以禅子的性情当然不会就此罢休。
他对年轻僧人说道:“我不是普通的青山弟子,我是神末峰弟子。”
年轻僧人心想也对,寺里与青山关系本就普通,只是与神末峰一系亲厚,赶紧放下手,说道:“仙师您刚才问那个问题是什么意思呢?”
井九说道:“身在此山中,不知真面目,听听别派想法也是好的。”
年轻僧人完全没想他这个年轻弟子为何要关心掌门的人选,摇了摇头,直接说道:“那些大人物我都没见过,一个都不认识,哪里知道谁更适合当青山掌门。”
井九心想知人知面不知心,除了自己谁能说真正认识谁?
年轻僧人好奇问道:“你支持谁?广元真人还是方景天峰主?”
井九说道:“都不认识,自然都不支持。”
年轻僧人听不懂他的话,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脑袋。
不知为何,井九一直都很喜欢这个僧人,微笑着问了问他的近况。
这种程度的寒喧,对他来说已经是非常罕见的事情。
年轻僧人来了精神,把这些年与师父在世间游历、治病救人的事情讲了一遍,不管是风土人情还是离奇的病情,都一一说来,真可以说得上是事无巨细地做了交待。
这哪里是近况,这是回忆录。
井九听着那些行侠仗义、那些救死扶困,没有烦,也没有称赞,没有嘲弄,也没有接话,只是偶尔嗯两声。
但看得出来,他听得很认真。
老僧微笑看着这幕画面。
井九表现出来的态度,便是果成寺僧人最喜欢、追求的境界。
晨光终于落在了峰间,篝火也已成灰,便要继续赶路,年轻僧人问道:“井九仙师,您也是去悬铃宗吗?”
井九说道:“嗯,但不想表明身份。”
年轻僧人看着他的脸犯愁说道:“这真是极难……就算有笠帽遮着,不表明身份,悬铃宗也不会让进吧?”
井九说道:“如果前面有集市,我想去买两顶笠帽。”
年轻僧人不懂,老僧却是懂了,沉思片刻后说道:“也好。”
……
……
东岭群山之间有片湖,东面有道峡谷,每天迎来晨光,故名为黎明。
黎明湖不像青山碧湖那般奇特、也没有大泽的水面辽阔,胜在湖畔美景如画。
山风拂着柳枝,轻点水面,生出无数涟漪。
很多柳枝上都系着铃铛,发出清脆的声音,混在一起也不令人心烦,只是令人心意宁静。
悬铃宗最出名的便是清心铃。
清心铃可以帮助修行者邪静意,不管冥想或是神游的时候,都是极重要的法器。不同品阶的清心铃起到的作用相差非常大,所以各修行宗派对悬铃宗都很重视。加上因为青山宗的缘故,整个修行界无声无息了两年,清心大会算是第一件大事。前来参加的宗派很多,除了封山的中州派、无恩门以及被灭掉的西海剑派,差不多都到齐了。
这次的清心大会除了如往常一样提供各种品阶的清心铃赏鉴,还有一件事便是庆贺老太君的寿辰。
有意思的是,除了老太君自己谁也不知道她活了多少岁。
修行界只知道她第一次在修行界出现的时候,梅会还没有开。
无论是清心铃品鉴还是老太君寿辰,都是值得庆贺的事情,黎明湖畔却没有任何欢庆的气氛,甚至有些压抑。
各宗派修行者们明白原因,各自约束门人,在大会召开之前不要随意行走,便是游湖也最好不要。
随着老太君越来越老,越来越不放心悬铃宗的将来,担心现任宗主、也就是她的儿媳妇陈氏会在自己死后改嫁,把悬铃宗拱手送给外姓人。多年前她曾经提议陈氏嫁给自己夫家一个侄儿,被毫不犹豫地拒绝,那天后悬铃宗的内部暗流便变成了明处的矛盾,老太君为了保证德氏一脉的延续,动了很多手段,如果不是有青山支持,只怕陈氏早就被废了。
……
……
三个戴着笠帽的僧人来到黎明湖畔。
负责接待的悬铃宗弟子,自然是见多识广之辈,一看便知道对方来自果成寺,心里有些不舒服,也只能把对方迎了进去。果成寺深受修行界同道敬仰,如果让人知道悬铃宗把果成寺的大师拒之门外,必然会引来很多指责。
这位悬铃宗弟子心里不舒服的原因,与那位破庙里的散修提前离开的原因相同老太君绝对不会邀请果成寺的僧人前来参加清心大会,对方自行来此,难道是断定清心大会一定会出事?
谁都没想到,事情会发生的如此之快,或者说桌子被掀翻的如此之早。
当天晚上的欢迎宴上,白发苍苍的德老太君在一个中年男子的搀扶下站到了主位。
没有陈宗主,也没有悬铃宗少主德瑟瑟的身影。
那名中年男子境界颇深,气息清冷,在各宗派修行者的眼里却有些陌生。
老太君淡然说道:“为诸位道友介绍一下,这是我夫家的侄儿,名为渊泉。”
无数道视线落在这位名为德渊泉的中年男子身上。
有人已经猜到,这便是老太君当初为陈宗主挑选的道侣。
片刻惊愕之后,人们终于明白了老太君的用意,不禁一片哗然!
就算老太君对陈宗主的逼迫再如何厉害,修行界也一直以为,她是想着杀母传孙。
看今天这场面,难道她是准备直接传位给这个德渊泉?
那陈宗主与德瑟瑟呢?是被囚禁起来了,还是……已经死了?
没有人说话,场间一片死寂。
哪怕是骨肉相残的惨事,终究是悬铃宗的自家事。
很明显老太君已经完全控制了悬铃宗,别人管不得,也不敢管。
这个时候,仿佛有某种默契,无数道视线离开了德渊泉,投向了厅里的某一处。
那是厅里最好的位置。
青山宗来人便坐在那里。
为首的是适越峰长老何不慕,随行的是林英良等年轻弟子。
何不慕平时就在峰间种植药草,炼制丹药,偶尔出面主持一下承剑大会,在修行界没什么名气。
看容貌气度,众人都觉得这是位忠厚而沉默的老者。
青山宗会有什么意见?
“陈宗主呢?”
何不慕的脸上没有什么情绪变化,问题却是非常直接。
老太君面无表情说道:“陈氏前些天染了重病,不便出来见客。”
何不慕说道:“既然如此,我要去看望一下。”
老太君木然说道:“男女有别,不便。”
这便是很强硬了。
何不慕说道:“那少宗主呢?”
老太君说道:“瑟瑟要照顾她的母亲,无暇分身见客。”
何不慕站起身来,看着老太君说道:“您要知道,神末峰多年来只有三位客人,童颜、白早以及少宗主。”
老太君面无表情说道:“何长老有话直说。”
何不慕说道:“她不能有事。”
老太君依然面无表情,说道:“少年人喜欢玩闹,磕一下也正常,难道因为这样,赵腊月便要把老身一剑杀了?”
何不慕沉默了会儿,望向那个叫做德渊泉的中年男人,说道:“你……想不想死?”
大道朝天 第七十六章井九做事
青山宗的风格集中表现在他们的口头禅上,就是那句著名的:“你想死吗?”
这句话有时候会以别的表现形式呈现出来。比如柳词真人与他的关门弟子卓如岁,再以及现在的井九都很喜欢的一声轻嗯。
何不慕是适越峰长老,与花草丹丸这些不会说话的事物打交道的时间长了,性情沉稳而温和,在这句话出口的时候,修改了一下措辞,显得礼貌了很多,至少把不想死这个选项也提了出来。
但谁都知道这是多余的,何长老的言辞再如何温和,实际上也是强硬或者说冷酷到了极点。
在关键时刻,青山向来只会给这个世界提供两个选择:服从,或者死亡。
如果悬铃宗生乱,陈宗主与瑟瑟真出了事,作为天南修行界秩序的守护者,青山宗必然要做事。
那也就意味着,这个叫做德渊泉的中年男子,不管能不能成功继任宗主,都必死无疑。
青山宗这句著名的口头禅,很多修行者都听说过,但真正亲耳听到过的人却不多。
场间一片哗然。
在很多人想来,为了等待那场春雨,青山宗应该会低调好些年,谁曾想到,这位看似温厚的长老竟是上来把老太君与德渊泉逼到了悬崖的边上。难道今天青山宗要当众杀人吗?
老太君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皱纹就像是用刻刀雕出来似的,纹丝不动。
“这是我悬铃宗的家事,就算你们青山宗是正道领袖,也不能妄加干涉。”
她握着拐杖,缓缓向前走了两步,看着何不慕面无表情说道:“想要号令天下?青山宗准备学血魔教吗?”
这是非常有力度、有道理的指责,不管是谁都很难回答。而且何不慕就像别的青山剑修一样,不擅言辞。但为何大部分青山剑修都不擅言辞?自然是因为青山宗很少需要和人讲道理。
“看来云梦山对老太君有所承诺。”
何不慕直接挑明了这件事情的本质,“我不想知道那些事情,但明天我要见到宗主与少宗主,不然这个谁……”
适越峰弟子林英良在旁说道:“德渊泉。”
何不慕继续说道:“……不错,这位德渊泉先生,那就只好请你去死一死了。”
说完这句话,他便带着林英良等几名青山弟子向厅外走去,竟是没有给老太君再开口的机会。
厅里的数百名修行者沉默不语,空气里弥漫着压抑而紧张的气氛。
人们清楚地感觉到,这位何长老与几名年轻弟子的心情都有些不好,火气很大。
很明显,青山方面不愿随意出剑,被修行界指摘,才会自行离开,给悬铃宗思考一夜的时间。
至于谁会赢,这不是修行者们思考的重点。
虽然何不慕是普通长老,带着几名普通弟子,但终究是青山的长老与弟子。
就算他们没办法对付悬铃宗,青山自然会再派人来。
两年前西海剑派被青山宗灭派的事情,相信再过两百年也没有人会忘记。
所有的视线都落在了老太君的身上,想知道她会怎么选择。
如果陈宗主与德瑟瑟已经出事,战争自然难以避免,可按照老太君的行事风格,应该不会把事情一开始就做绝。
老太君的表情依然没有什么变化,看不到任何的犹豫与退让。
人们想到何长老说的那句话,心想果然如此,中州派还是插手了……可是那边不是还在封山吗?
……
……
回到安静的小院里,三名僧人摘下笠帽。
老僧看着井九叹了口气,说道:“贵派这位长老火气未免也太大了些。”
对佛家弟子来说,动不动就问别人想不想死,请别人去死一死,确实有些难以接受。
井九说道:“何不慕除了种花,也要炼丹,难免会有些火气。”
两个火气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说明他根本不在意何不慕的表态。
因为那件事情,现在的青山宗很沉默,但沉默不代表低调,更多的时候代表着有种力量正在蕴积。
从他到元骑鲸,从何不慕到林英良这些年轻弟子,情绪都有些问题,火气自然有些大。
这种时候,悬铃宗的老太君居然与中州派勾结,青山本能里便会做出最强硬的反应。
年轻僧人听不懂师父与井九的对话,担心问道:“陈宗主与少宗主没事吧?”
井九望向院外的天空,仿佛在听什么声音,片刻后说道:“没事。”
老僧对他说道:“您真的要在这里做事?”
井九嗯了一声。
……
……
黎明湖的湖水很绿,湖水里隐隐有团白毛在浮浮沉沉,不知是被风吹到一处的柳絮,还是在低头觅鱼的白鹅。
哗啦水声里,那团白毛向着湖底沉去,速度越来越快,直至变成一条白线,悄无声息,没有引起任何注意。
湖畔柳梢头的那些铃铛,更是没有响起任何警示。
没用多长时间,极偏僻处的一座小岛上,微风轻拂,出现了一只浑身湿漉的白猫。它的毛很长,平时在神末峰被赵腊月与寒蝉天天梳得无比顺滑,还显不出什么,一旦被打湿后,结成一绺一绺的,看着便很有些狼狈。
白猫挺胸收腹低头,努力地舔了舔胸口,发现只是徒劳,恼火地摆了摆头,跳进了数百丈外的那片树林里。
悬铃宗的戒备森严,尤其是这座小岛,到处都是阵法与机关。
这些阵法与机关伤害不到它,但如果触动了警报,总会有些麻烦。
就像那个小太君也不是它的对手,但如果拿着悬铃宗的镇派法宝来拼命,也会很麻烦。
白猫此生最喜欢的三件事情是睡觉、在井九头顶睡觉、在赵腊月怀里睡觉,最不喜欢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麻烦。
所以它很小心,没有在沙滩上留下足迹,在树下也没有留下尿。但需要走的如此小心,本身就是件很麻烦的事,它的眼神越来越幽怨,心想井九明明可以装成无声无息的人形自行石头,为何却要自己来?
就在这个时候,它听到了石壁里传来了一道虚弱的声音。
“真是拖累吾儿了……”
“姆妈,不要这样说……祖母是坏人……反正我也不喜欢她。”
“不要这样说长辈,如果不是这次你让她伤心过度,她也不会这么选。”
“哼,她不让我和霑哥儿在一起,我才不会听她的,和尚怎么了?和尚吃咱家米了吗?”
听到这句话,白猫确定这里就是自己要找的地方,被关押在石壁里的人就是自己要找的那对母女。
它抬头对着天空轻轻喵了一声。
……
……
作为青山宗的镇守大人,刘阿大有着通天初境的杀伤力。只不过有些难堪的是,最近这些年它和井九一起出去的时候,遇到的都是它打不过的,或者不敢打的。比如苍龙,比如玄阴老祖,比如太平真人……但在悬铃宗这种地方,它可以比较放松,就算不想面对的那些麻烦到来,大不了就是战一场而已。
确认自己无法打开那道石壁,它便直接去了悬铃宗最核心的区域,隐匿在满山青叶间,望向远方那座楼台。
那是悬铃宗的摘星楼,有着一个很俗气、在各州郡都能看到的名字。
老太君坐在椅中。德渊泉站在她的身前,态度恭谨。
“我知道应该再等两年,至少应该等到中州派结束封山……”
老太君看着他说道:“但我已经活不到明年了,所以只能行险。”
德渊泉掀起前襟,跪在了她的身前,说道:“令母亲劳神,儿子不孝。”
老太君说道:“喊母亲也好,喊婶婶也好,都无所谓,我从不指望过继能变成亲生的,更没指望过,我死后你会把宗主之位传给瑟瑟那丫头,但千椿万椿,你至少有一椿好处,那就是你姓德,这个你改不了。”
德渊泉叩首说道:“都是母亲疼爱。”
老太君说道:“想把这件事情办成定局,便要让陈氏死,今天晚上你就去处理了。”
德渊泉有些意外,心想前些天德瑟瑟那个死丫头以死相逼,你才让陈氏活了下来,打算让她慢慢病死……今天青山宗的人已经来了,却又要忽然行此雷霆手段,难道真不怕青山宗出手?
老太君说道:“以死相逼这四个字看着简单,实则不然,你至少要让对方知道你敢死,你敢让别人死。我要用陈氏的死亡来取信于青山,然后再用瑟瑟那丫头逼他们暂时退让,只要能够再拖一年,待那件事情定了之后,便无所谓了。”
德渊泉说道:“一切谨遵母亲教诲。”
老太君看了他一眼,说道:“你要记住,我们能以死逼人,别人也能让我们死。”
德渊泉想到那名青山长老问自己的话,眼神微冷说道:“何不慕入破海尚浅,不是我的对手。”
悬铃宗是正道大宗,有山门大阵在,就算青山想要攻下来也必须要付出极大的代价,需要一段时间。
而他杀死德瑟瑟那个死丫头,只需要动动手指就行。
只要黎明湖畔没有人能够威胁到他,悬铃宗便可以把这件事情拖下去。
老太君已经风烛残年,略说了几句话便有些累了。
德渊泉扶她上了榻,细心地照料了番,才离了摘星楼。
从摘星楼到他自己的居所不远,他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回身向山间望去,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
……
白猫回到小院的时候,井九闭着眼睛坐在蒲团上修行。
平时在神末峰修行的时候,他一般都是躺着,或者随意坐着,很少出现如此正式的、充满仪式感的修行画面。
他的头顶生出一道雾气,里面仿佛有无数细微的晶粒,那是实质化的剑意。
宇宙锋与初子剑在那片雾里,相对着缓慢移动。
世间有无数种炼剑的方法,没有谁比井九懂得更多,今天他用的是磨剑术。
两剑相对,以意为桥,然后被天地间最纯正、锋利的剑意磨励,彼此之间的联系会越来越紧密。
在那片雾气里飘浮的时间越久,宇宙锋的气息越清寂,初子剑的气息越淡。
南趋与西王孙分隔千年留在剑身上的精血,快要没有任何痕迹。
白猫用神识把先前看到的一切都传给井九。
小岛的位置,铃铛的数量与分布,阵法的弱点,德渊泉的洞府。
这些是井九的安排,它以为等会儿要先去救人,然后再去做事。
井九没有睁眼,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它的话。
从他头顶冒出的雾气越来越淡,宇宙锋与初子剑的气息也越来越淡清。
白猫隐隐猜到了些什么,眼瞳微缩,向后面退了两步,让出一条从小院通往天空里的通道。
……
……
黎明湖很大。
摘星楼离各宗派客人所在的地方约有二十余里。
檐角的风铃声忽然响了起来。
老太君睁开眼睛,起身望向某处,脸色有些苍白。
不远处的某座楼内,同样铃声大作。
一道剑光穿破铃声,来到楼深处。
德渊泉抬起眼帘,面无表情挥手,手腕间系着的铃铛飞了起来,迎向那道剑光。
他被老太君暗中调教多年,境界确实深厚,那道飞剑竟是被铃铛夹住了!
一道强大而沉重的力量传到了他的指间,德渊泉闷哼一声,向后退了半步,眉心殷红,仿佛要出血一般。
那道飞剑气息清冷,却颇宽大,看着很不协调。
德渊泉想到了是谁的剑,神情微变。
风微动,井九在他身前出现,右手点向他的眉心。
果然是你!
德渊泉双掌一翻,夹住了井九的右手。
他没有理会手间传来的剧痛,和那些不停淌落的鲜血,看着井九的脸,心里满是震怒与不解。
为了替德瑟瑟那个死丫头出头,你居然来杀我!
就算你是青山宗不世出的剑道奇才,年纪轻轻便已经是游野境,但你居然敢来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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