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朝天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猫腻
噗哧一声轻响。
那把剑刺进了萧皇帝的腹部侧面,然后从另外那边透了出来。
鲜血从剑尖缓慢地滴落,微微染红那件明黄色的皇袍。
萧皇帝微微蹙眉,不知道是痛还是在想什么。
“你是谁啊?”
他看着那名年轻的无恩门弟子,带着不可思议的情绪问道。
“我……我不知道。”
那名无恩门弟子的神情很是慌乱,似乎比萧皇帝更觉得不可思议。
自己只是施展出了入门剑经里的第一式,怎么就捅进了这个人的身体了呢?
不知道是觉得太匪夷所思,还是觉得眼前的画面是假的,他下意识里抽出了那把剑。
萧皇帝缓缓坐到地上,看着身上的剑伤叹了口气,有些无力地垂下了头。
阴风从正殿里吹了出来,落在那名无恩门弟子的身上。
只听得哗哗声响,他的衣服骤然裂开,变成无数道布带,就这样垂落着。
过了一百多年,这件衣服哪怕再仔细地放着,也已然腐坏。
与之相反,他手里的剑磨了一百多年,已经变细了很多,却是无比锋利。
再锋利的剑,也不可能杀死像萧皇帝这样的人,杀死他的是这名无恩门弟子的剑意。
一百多年里,这名无恩门弟子翻来覆去地练那本入门剑经,要说到剑意之简之纯,就连井九都不如他。
时光的力量在不同的方向都证明着自己的伟大。
那名无恩门弟子提着剑,看着坐在地上的萧皇帝,感觉很是茫然,心想这个人究竟是谁呢?难道是陵墓里那些前朝皇帝里的一位,被阴秽之气蕴养万年,结果产生了尸变?不然动作怎么会如此僵硬,如此之慢?
阴风带动他肩上的一条布带,轻轻地触到了萧皇帝的身体。
哗的一声。
萧皇帝随之而散,明黄色的龙袍碎成无数布片,落入满山黄叶之中,被秋风一卷,便再分不出彼此。
大道朝天 第七十三章停下与经声无关,只是累了
只要时间到了,剑自然足够锋利,黄叶自然满天,没有师父的少年也能修成一代强者。
就像再漫长而令人疲惫的旅程也有结束的时候。
中州派的云船回到了云梦山。
山外的云雾生起无数道浪花,然后如梦一般碎掉。
昨天这些云船去青山的时候,不说气焰嚣张,也是沉默之中带着必胜的气势。
归来时却是如此的沉默,死寂一片,听不到任何声音。
白刃仙人归来人间,结果死在了雪国女王的手里!
更令他们感到恐惧的是,掌门真人居然与青山宗联手,想要杀死白真人!
想到这里,数百道视线下意识里落在最前方那艘云船上,却没有看到那道高大的身影。
不知何时,谈真人已经提前离开了云船,回到了云梦山。
他首先去了后山,拜见了几位隐世不出的长老,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然后便踏云而下,去了云梦大阵的最深处。
昨天在青山,他受到十方伏妖塔上的禁制反噬,受了重伤,不知为何回到云梦后他不急着治伤,却要做这些事情。
云雾缓缓飘散,露出麒麟庞大而恐怖的身影。
谈真人静静看着麒麟,眼神温和而淡然,宽大额头上的皱纹早已消失无踪。
他的眼神很奇怪,仿佛在看着别的地方,甚至是别的时光。
当然,他看的也不可能是麒麟,而是那个人。
或者说那团从来没有散开过的云雾。
曾经是师兄妹,后来是道侣,相伴数百年,原来从未真的相知,有的只是隐藏在最深处的算计。
白真人的想法比他藏得更深,开始的更早,所以他输的不冤,而且若不是他被景阳真人说动,又怎会被她所算?
现在想来,云雾道法能被十方伏妖塔所破,也应该是三百多年前她让麒麟故意说漏嘴的吧?
“渊妹现在可好?”谈真人问道。
麒麟说道:“何必这时候再来假惺惺的关心,我不理会你们的家事,只想问一声你为何要把景云钟给景阳?”
谈真人说道:“我没有给他,是给了童颜。”
麒麟有些意外,说道:“你居然想把掌门传给那个叛徒?”
谈真人说道:“早儿还在大原城沉睡,不知何时才会醒,也不知道是否能醒,除了童颜我还能传给谁?”
这本就是他与井九协议里的一部分。
只不过到现在童颜都还不知道,井九又把他反手从青山宗卖回了中州。
麒麟的眼里生出两抹幽火,说道:“那个叛徒居然敢把景云钟给景阳,你觉得我会同意他回来?还会同意他做掌门?”
谈真人说道:“我是中州派掌门,你说了不算。”
麒麟狂笑说道:“那你有没有想过,现在景云钟在景阳那里,你又受了重伤,我可以一口就吞了你?”
谈真人说道:“你看这是什么?”
话音方落,一口古意盎然的钟出现在他的掌心。
正是景云钟。
麒麟眼神骤变,发出一声凄厉的长啸。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愤怒。
同样的画面,到底要出现多少次?
……
……
用无尽仙气施展天地遁法的时候,会有怎样的速度?
春日洒下温暖的光辉,隐藏在其间飘渺而向远方去的气息波动,瞬间便能数百里。
但依然没有那道剑光快,哪怕那道剑光飞行的痕迹已经变得有些歪斜,不像最开始时那般纵横天地,直来直往。
果成寺离东海很近。
当童颜回答水月庵主的第一句问话的时候,白真人便随着阳光来到了寺里,变成松林里的雾气,然后出现在一间禅室之前。
这间禅室名为白山,正是当年太平真人与玄阴老祖听经的地方。
昨天太平真人死了,玄阴老祖死了,果成寺讲经堂首座死了,她还活着。
白真人走进禅室,静静望向那座佛像,不知道在想什么。
钟声悠扬,回荡在寺庙里,经声阵阵,让春光多了几分条理。
前些年果成寺的老住持已经圆寂,禅子远在雪原,寺里没有一名僧人能感知到她的到来。
那些钟声与经声可以遮掩她的气息,让她稍微休息片刻。
……
……
果成寺外有座菜园。
菜园里有废弃的房子。
房子里有只剩下半边的泡菜坛子。
剑光一闪而过,沿山崖而上。
寺庙黄墙上留下了一个浑圆的小洞。
后厨里生起一阵微风。
一座大殿上的石兽上出现数道裂口。
静园里的那座石塔被剑光照亮。
井九显出身形,伸手摸了摸那座石塔,望向外面的重重殿宇。
……
……
钟声很快便停了。
经声却持续了很长时间。
不知是禅宗所言机缘,还是对昨日天地巨变有所感触,今天早课僧人们念的《是三千大愿经》。
这部经文说的是脱离此界苦,往三千大妙世界,最后一句是:无上微妙法,百千离劫意。
当这句经文随风飘走之际,井九与白真人再次相遇。
白山禅室外有片石坪,石坪那边便是果成寺的塔林,埋葬着历代高僧大德。
前些年圆寂的老住持便在最前方那座新塔里。
如果太平真人当年留在这里做住持,大概也会有自己的一座石塔。
井九轻弹手指,远处某座殿宇里的古钟被敲响。
再次响起的钟声惊动了果成寺里的僧人。
数道清光从殿宇塔林之间飘了起来,渐渐拢在一起,如随风而动的袈裟,正是山门大阵。
白真人就用天地遁法,也很难离开。
她也没有离开的意思,背着双手,仰着脸,闭着眼睛,似乎觉得钟声很好听。
数百名僧人赶了过来,围住了塔林。
井九摆了摆手。
那些僧人知道他的意思,有些不安地退到了外面。
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他没有直接化作那道剑光,把十余丈外的白真人斩成碎片。
白真人也没有出手。
两个人静静站在塔林里。
一道微风带着松树特有的淡淡香味飘了过来,牵动白衣与白裙。
啪啪啪啪,无数声轻微的脆响,从井九与白真人的身体深处响起。
石塔表面出现无数道裂缝,地面的野草尽数变成片段,白山静室里的佛像,在极短的时间里漆面剥落了很多。
就连天空里的山门大阵都生出了很强烈的反应,那件由清空组成的袈裟被撕开了数道口子,阳光就是这样落了下来,把那些石塔照成了棋枰上的雕像。
感受着飘荡在寺里的那些可怕的气息,果成寺的僧人们脸上满是悲悯的神情,不停地宣着佛号。
那些气息不是剑意也不是道门玄功,带着明确的破损意味,都是井九与白真人的伤。
白真人睁开眼睛,说道:“你还能再横行几时?”
井九说道:“不知道。”
当年在西海的时候,井九与南趋在极短的时间里,便用神识进行了很多对话,他与雪姬也曾经这般交流过。
今天他与白真人却是真的在说话。
没有什么深意,只是因为他们这时候都很累。
一天一夜时间,他们已经疲惫到了极点,伤势也已经极重。
白真人的伤口不停流淌着金色的光浆,如果不是仙箓护住了道心,她在东海畔便死了。
井九没有任何异样,但在天寿山陵墓里受的仙箓一击又岂会好受?
白真人望向他说道:“是青山宗还是景家的原因,你对果成寺的影响力比我想象的还要大。”
井九说道:“所以你不应该选择这里。”
白真人说道:“听说柳十岁曾经在这里住过很多年,你师兄在这里做过很多年住持,而且你的亲兄长就葬在这里。”
井九说道:“不错。”
白真人说道:“来到这里,你是不是想起了很多往事?那你有没有想过,只有要死的人才会如此。”
井九说道:“你的信心从何而来?”
白真人望向天空里的春日,忽然问道:“你觉得那是什么?”
当年问道大会的时候,井九去了青天鉴里。
与他同行的还有很多年轻天才,比如何霑,比如何霑的那位姜姓散修好友。
在赵国乡下那个穷村水渠边,那两个小孩也曾经指着天空里的太阳,提出过相似的问题。
青天鉴里的太阳,不是真的太阳,是还天珠。
于是就连小孩便知道,他们身处的世界是假的……
白真人为何会忽然提出这个问题?
她想听到什么答案?
大道朝天 第七十四章问道
听到这个问题,井九想到了在天寿山里,在通天井畔的画面。
那时候,仙箓在白真人的手里大放光明。
无数道明亮的光线受到仙箓的征召自天外而来,源头便是那轮太阳。
接着他又想到了另一个画面,在寒冷的黑暗世界里,有颗白色的燃烧火球在远方静静地悬着,注视着这个世界。
白真人会问他这个问题,是因为他曾经到过那个世界。
“我其实不需要你的答案。”她看着井九说道:“云梦山里有道仙幔,可以看到那个世界,我从小就看过很多次那颗燃烧的火球,所以我知道这个世界的太阳并不真实,或者说只是那个太阳的投影。”
井九望向天空里的春日,没有说话。
白真人继续问道:“为何修道者飞升之前没有仙气,一朝得道便有了仙气?”
井九回头看了她一眼,依然没有说话。
“因为那颗燃烧的苍白火球散发着真正的原初之光,而那就是仙气。”
白真人说道:“所以你不可能是我的对手。”
一阵清风徐来,带着松树的香气,带动如缎带的白衣。
井九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摇了摇头。
“不要说我不是飞升者,所以没办法动用仙气。”
白真人平静说道:“你我连自己是谁都无法确知,那又如何能判定我们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
很多年前,整个朝天大陆都因为井九的真实身份而茫然失措。
他到底是景阳真人转世,还是万物一剑成妖?
但今天白真人说的不是自我的身份认知,而是更深层次的问题。
这是来自何处的问题。
事实上,不管是井九还是别的修道者都想过相关的问题。
修道之始是问道。
看着山川河流、天地风云、满天星辰还有那轮太阳,总要问个究竟。
就算你刚进青山,在洗剑溪边与同门打闹的时候不想,就算你剑入无彰,只顾着在浊水两岸驭剑飞行,脸被寒风吹得生疼、浑身却充满了热气,根本顾不得想这些,可是在漫长的闭关静思里、在生死之间感知大物的时候难道还不去想?
这个天地自何处来,按照怎样的规则在运行?
修道者要飞升,那是要飞去哪里?
仙界?
仙界又是哪里?
要知道去处,首先你要知道来处。
为何会有我?
为何会有这个世界?
如果太阳是假的,这个世界也会是假的吗?
如果这个世界是假的,那我还会是真实存在的吗?
自古以来的修道者们不知道想了多少遍这个问题,却是没有一个人会让那些想法形诸文字,流传后世。
那是大道之始,是大道所向,是众妙之门,是万劫之渊。
今天也是如此,井九始终保持着沉默。
……
……
“我们没有来处,这方天地也没有来处。”
白真人说道:“亘古以来,这里就是如此,仿佛就是在时间长河里的某一天,便出现了这个世界。”
井九伸手采下一道春光,看了片刻后说道:“如果往前看不真切,不如先往后看。”
“至少可以看到一些。”
白真人说道:“这个世界充满了设计的感觉。”
不管是那些漩涡,那些通道,那些屏障,似乎都在为了这方天地服务。
“这个推论并不新鲜,从远古时期便有很多人在寻找神明的存在,直至终于有大能飞升。”
井九松开手指,任由那道春光融于时光之中,看着她说道:“这个世界是真实,你我也是。”
白真人说道:“但依然有可能是被设计出来、与外界隔绝的世界,因为外面太危险。”
井九说道:“就算如此,我想那位造物主的意思也不是让我们就此停留在这个世界里,他的想法更可能是让我们在这里成长,直到足够强大破开他设下的屏障,那就应该离开。”
摇篮确实足够安全,可是不出去又怎么会学会走路,又怎么能走到对岸?
“你我就一走了之,这个世界怎么办?”白真人问道。
井九说道:“你真相信师兄的说法?”
白真人说道:“不错,我们都看过外面,外婆的想法解决不了根本问题,你师兄倒是走出了一条新路。”
井九说道:“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我青山宗的掌门,而你姓白。”
白真人看着他微笑说道:“万物能为一剑,大道为何不能相通?”
太平真人是朝天大陆千年里最大的魔头。
她这个正道修行界领袖却是太平真人的追随者。
井九早就知道,但这时候做了最后的确认,还是忍不住看了她两眼。
那片云雾已经散了,露出了她的脸。
不是朝歌城里曾经出现过一瞬的那张脸,也不是问道大会时的那张脸,这才是她真正的容颜。
她的眉眼极为清丽,与白早有七分相似,只是更加清冷离尘。
白真人问道:“你觉得她有些像我?”
井九嗯了一声。
“她确实有些像我,无论容颜、性情、禀赋,包括对这片天地的看法。”
白真人微笑说道:“那些年我看着她装成大人模样,到处结交天赋好的年轻同道,想要做些什么,我便觉得好笑,真是扮家家一样,但笑过之后我才想起来,很多年前其实我也是这样做的,或者说想这样做。”
她也曾经是中州派掌门的女儿。
那时候的她天真烂漫,却想要担起天下的重任。
然而她每天只能在云梦山里修行,等着被安排与天赋最好的那位师兄结成道侣,过着极其无趣的日子。
直到那年,她随着母亲去了朝歌城,看到了那件大事。
冥皇被关进了镇魔狱。
柳词伺候他的师父喝了一夜的酒。
接着她知道了连三月的事。
然后便是梅会。
她很佩服他们,或者更应该说是羡慕。
“都是修道者,为何他们能够如此活着,我却要守着名门大派的规矩,什么都不能做?”
白真人说道:“因为我是白家的女儿,我的外婆是朝天大陆最后的飞升者,而我必然会成为未来的正道领袖。”
井九没有发表任何评论,也没有任何神情变化,不管是怜悯、同情还是嘲弄,都没有。
“我当然可以像早儿一样尝试摆脱这种无趣的生活,比如跑去青山宗向柳词提亲,那时候南忘还没入门吧?”
白真人负着双手望向天空,说道:“但我对这种事情也没有任何兴趣,在我看来有趣的事情都已经让他们做完了。”
这句话里的他们说的是太平和连三月这样的人。
“就在我不再思考这些事情的时候,事情却忽然发生了很有趣的变化。”
她收回视线,望向井九说道:“你师兄忽然从朝天大陆的真人变成了想要灭世的大魔头。”
话题已经从天上落到了地下,但还是很沉重的那种,因为重要。
“后来我知道了他的想法,我觉得很有趣,很邪恶……却又很正确。”
白真人说道:“同时拥有这三种特质的想法,真的很打动我。”
井九问道:“如果你真是他的追随者,为何一直想要杀他?如果不是柳词,当年你在西海就已经成功了。”
“我喜欢他的想法,又不代表我是他的信徒,为何不能杀他?”白真人说道:“如果在西海的时候杀了他,他在冥界的遗产就会是我的,这个世界也会是我的,到时候我再来实现他的想法便好。”
井九说道:“你一直都知道他暗中准备做的这件事?”
“只知道一部分,所以我让大祭司在冥界暗中配合他的设计,但我真没想到他的想法一旦落于纸面竟是如此壮观。”
白真人望向天地,神思悠悠说道。
……
……
从昨夜到今日,天地巨变不停。
海水入冥,生起万重浪,刀剑相逢起一道山脉,终是被冲开了一道豁口。
那座大佛以肉身为堤,挡住了那些海水。
罡风在湖面呼啸着,石山将碎,金血已淡。
那位圣人以血为墨,系住了那些狂风。
聚魂谷底的透明巨墙垮塌,岩浆如天火般洒向深渊下的幽冥。
东海畔青烟如缕,让那些桃花都重新变得青涩起来。
这都是太平真人的手笔。
……
……
“以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
白真人感慨说道:“这等手段,我可是想不出来。”
井九说道:“这句话很有意思。”
白真人收回视线,说道:“但我比你师兄想的更长远一些,就算把世间所有凡人都杀光,天地灵气依然有限,就算用上烟消云散大阵,只怕也不足以让人人飞升。”
井九说道:“所以你把白刃从天外骗了回来。”
“她不放心这里,又不敢离开太远,就这么守在外面,何必呢?”
白真人淡然说道:“她回来后,或者杀死你们所有人,或者被你与太平真人算死,把仙气还给天地,怎样都是好事。”
井九说道:“你与师兄确实很像。”
白真人看着他说道:“我现在最想不明白的事情,就是你为何要亲自落场,你不是他和我这样的人。”
举世皆知,井九是怎样懒且怕死的一个人。
凡人生活的世界就算毁灭了,与他也没有太大关系。
他却开始冒着生命危险拯救这个人间。
“你不惜以青山剑阵消失为代价也要毁了承天剑,你杀了白刃,你送雪姬离开,你算明白并且做成了所有事情。现在再没有谁能威胁到你的存在,你随时可以飞升,结果……你却忽然转身,放弃了谋划多年才得到的真正自由。”
白真人看着明媚春光里的那张脸问道。
“你就这么随意地把剑柄再次交了出去,难道不觉得很荒唐吗?”
“当然不随意,这个决定很重要。”
井九说道:“我想了整整一个晚上。”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