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朝天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猫腻
数十道剑意自衣袂里飘出,又撕出了几道口子。
井九没有理会这些,望向下方那片黑白的山水。
很多海水已经流进了冥河里,生出了很多青烟,让那片黑白山水蒙上了一层诡异而恐怖的氛围。
漫山遍野的冥界士兵就像被大风吹垮的树木一般,倒在泥泞的山崖间,有的已经没了呼吸,有的捂着咽喉痛苦地抽搐。
他与冥界之间有着很复杂且紧密的联系,比如阿飘、童颜、蚊子以及冥师。
更重要的是,冥皇是他的朋友。
这却是他第一次来到冥界。
他就要拯救这个世界。
冥部的强者与祭司们不受那些青烟的影响,依然活着,在冥河两岸布下了一座阵法,围住了某座大山。
那座大佛就在此山中。
森然而深远的刀意,破空而起,就连数百里外的野草,都应之而偃。
无数魂火熊熊燃烧,形成一道巨大的幕布,抵挡着那道刀意。
冥师与大祭司站在巨大幕布的两端,已经快要撑不住了。
不停有祭司选择自尽,爆体而亡把自己的魂火送入阵中。
那把铁刀孤镇风雪数百年,今天来到冥界依然无人敢挡其锋,只能靠命来挡。
……
……
冥界的天空便是人间的地底,只要相连便是通天。
太平真人以天地为炉的手段,最重要的便是这些通道。
入冥的通道太多,谁知道白真人接下来要攻击的地方是哪里,所以他不准备跟在她身后去补天。
在他看来要解决这件事情并不难,只需要把那些破天的人杀干净自然就好了。
当年在朝歌城里他见过大祭司的投影,确认自己不会认错。
冥师的那件宝蓝色的衣服也很醒眼。
那么自然不会杀错。
确定了二者的方位,他告知遥远的青山,再次化作了那道剑光。
……
……
那道剑光是如此的明亮,就像是传说里的星辰。
冥师与大祭师这种层级的强者,在剑光刚刚出现的时候便发现了它的存在,并且看到了它的本质。
“大师兄复生了吗?”
冥师的脸上散出震惊的光线,魂火最深处传来一抹颤栗。
他是太平真人的学生,也算青山宗一脉,面对着那道剑光,根本生不出任何抵抗的念头或者说勇气。
他猛地转身便向着夜色里逃去,根本顾不得那道魂火凝成的巨幕会因为他的离开而崩解。
大祭司的反应稍慢,也没有慢太久,发出一声惊惧而恼怒至极的厉啸,挥动缀着红色丝线的衣袖,便要用天地遁法逃走。
冥河之水忽然静止,然后出现一道裂口,就像是冰块被切开一般。
浓郁的青烟里也仿佛静止了一瞬,中间也出现了道裂口。
那些裂口里传来一股铁血的味道,然后耀起刺眼的光芒,凝在一起,便成了道横贯天地的刀光。
那道刀光斩开冥河与魂火,把大祭司从虚空里斩了出来,也斩断了冥师身前的那抹夜色。
几乎同时,那道明亮至极的剑光也来到了冥河岸边。
擦擦两声轻响,大祭司的身上出现无数道血线,就此爆成一蓬血花,消失无影。
蓝色衣衫破飞如蝶,那些蝶尚未来得及展翅便纷纷碎裂,就像冥师身周的魂火与齐膝而断的双腿。
只是瞬间,冥界最强大的两个大人物便一死一废。
这还没有结束,那道明亮的剑光借着刀意而去,飘飘摇摇落在了黑色的大地上。
轰隆巨响里,大地剧烈震动,生出裂缝,坚硬的地层彼此摩擦,斜斜离开地面向着天空而去,最终形成了一条数百里长、千余丈高的雄奇山脉,从天而降的无尽海水被这道山脉堵住,只能向着两侧流去,暂时无法进入冥河。
……
……
一百多年前,柳词的一道剑光照亮夜晚的冷山。
曹园远在白城拔刀相应。
烈阳峡从地面跳了起来,然后摔个粉碎,邪道第一大派玄阴宗就此消失。
一百多年后,那道剑光照亮了冥界,铁刀再次相应,只不过这次没有山川消失,反而让这个世间多了一道山脉。
汹涌的海水不停撞向那道山脉,发出沉闷如雷的声音,溅起惊天的巨浪。
从天空望过去,那道山脉就像是一道无比坚固的大堤。
井九收回视线,望向曹园说道:“四个时辰,海水便会绕过山脉。”
曹园说道:“到时候我会横刀,只是挡不了太久,而你这种情形也撑不了多久。”
海水与冥河相遇生出的青烟,缭绕在大佛四周,就像是庙里的那些香火。
他不停吸着青烟,袒露的腹部越来越鼓,就像被香火填饱了的真佛。
“你们来不及了。”
某处山崖下方传来冥师痛苦而低沉的声音。
如果有时间,换作别的人大概会想知道冥师为何会愿意帮助白真人,难道他与大祭司把冥界的生灵当成蝼蚁吗?
井九没有时间,也不关心,再次化作一道剑光离开。
幽暗的冥河上出现一条明亮的线,白莲花碎裂成絮,就像是三千院里随风而动的天蚕丝。
那道剑光很快便消失在幽暗里。
要解决一件事情并不见得需要知道原因。
比如你要炒一盘土豆片,不需要知道它是怎么发芽的。
妓院里的酒客太吵,骑马的家丁太闹,有人打老婆,有人打孩子,你也不需要知道他们的心路历程。
直接一剑切了便是。
大道朝天 第六十九章送钟
冥河里不是人间的水,那些痕迹消散的也极快,白莲花的香味也是如此。
那道剑光在幽暗的夜空里消失,井九的身影浮现出来,望向昏暗的四周。
他没有来过冥界,不知道那些通道的具体位置,但知道该如何回到人间,只不过从冥界往人间的通道有很多,最重要的也有近十条之多,白渊会去哪里?是千里风廊还是另外两处大漩涡?
他下意识里翻开手掌,却没有任何事物出现,才想起来寒蝉已经随着雪姬去了外界。
数只看不见的蚊子离开掌心,向着高空飞去,他的眼里闪过一抹明亮的光线,确定了方位,便把那些蚊子重新收了进去。
冥界与人间之间有深渊,有空间碎片,也有浮岛一般的坚硬崖壁。
剑光闪动,他出现在一道崖壁之前,看着那层透明的、如琉璃般的事物,微微皱眉。
这里是镇魔狱的最下方,是世间最坚固的屏障,但对现在的他来说,没有什么是破不了的。
他之所以皱眉,不是觉得很困难,而是不喜欢。
擦的一声轻响,透明的琉璃上出现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细痕。
除了那些看不见的蚊子,大概也只有那道剑光能穿过去。
……
……
朝阳已经升起,朝歌城从沉睡中醒来。
太常寺经过百余年的风雨洗礼,已经不像重修后那般生硬,多了些历史的沧桑意味。后院通往镇魔狱的石板通道上满是沉重的车辙,园子里的紫色野花生得极好,不知因为什么原因,从来没有被采摘过。
微风轻拂,一抹剑光照亮太常寺黑沉的屋檐,仿佛死去的苍龙将要醒来。
井九站在那片紫色野花之间,自然想起当年在镇魔狱里的那段岁月,想起了那个朋友。
随着微风的吹拂,那道剑光在朝歌城里穿行着,极其幽暗,根本无法被看到。
剑光飘过曾经种着一株海棠树的井宅,井宅对面那座被搬过来的净觉寺大殿,那座太平真人曾经喝过茶的酒楼。
当然还有那座皇城。
这里是他出生的地方,也是他沉睡很多年的地方,在这里发生过很多故事,在这里生活着很多人。
太后娘娘坐在窗前,看着墙上的那个禅字,神情有些痴怔。
顾盼站在城墙上注视着繁华的朝歌城,鬓角的霜发被照的极亮,眼神极其平静,似乎正在欣赏自己守护的人间。
旧梅园外的街边,那些摆摊的人们彼此打着招呼,揉了揉困倦的脸,准备开始今天的骗钱生涯。
早点铺里的蒸气已经散去,最后的半笼牛肉包子冷静地搁在案上,包子表面沁出如血般的油汤,看着极其腻人。
街对面一个小乞丐看着那些牛肉包子,不停地吞着口水。
春日照着朝歌城,一切都是那样的安宁、美好,当然也有丑陋,各自如常。
有些人知道昨天青山那边发生了大事。有些人看到了昨天的奇异暮色。但他们并不知道这个世界正在毁灭。
景尧以及朝廷使团还在回来的路上,顾清也没有回到朝歌城,因为他来的太快。
昨夜他让顾清离开青山赶回朝歌城的时候,至少在那个时候,他还没有想过要自己来拯救这个世界。
剑光在朝歌城里穿行,井九看到了这些画面,同时仿佛看到了很多时光碎片里的画面,然后想了很多事情。
赵腊月都想不明白他为什么愿意冒着如此大的风险来救世,他自己也很难说清楚,大概与因果有关。
想要把这些缘由解释清楚,他还需要再想一想,当然,不需要想他也知道自己想这样做,那就够了。
数息之后,井九便看完了整座朝歌城,确认白真人不在此间。
在如此短的时间里他还能想这么多事,生出那么多回忆,还是因为那道剑光太快。
……
……
朝歌城外有座棋盘山,山里有间小亭子,早就已经被朝廷封了起来,在修行界与棋道高手们的心里,这间亭子是圣地。
亭子里有张棋盘,盘上的黑白棋子仿佛两军对垒,其间隐着无数锋锐,甚至可以说是风雷。
忽然,那些棋盘上的黑白棋子被一道剑光照亮,顿时变得生动无比,仿佛要活过来一般。
那道剑光穿过无数株青树,留下无数片落叶,向着东北方向而去,很快便消失在天空里。
剑光再次出现时,已经到了千里风廊。
一天一夜之后,这里的风已经不再那般可怕,但依然呼啸如刀。
客栈墙壁上到处都是裂口,很多木板甚至直接断裂开来,道旁的青树更是早已倒在地上,看着极其惨淡。
剑光没有在客栈处停留,直接随风进了千里风廊深处,在那片莲池边才停下。
“原来已经来过了……”
井九看着湖面上那些残破的荷叶默默想着。
一切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湖底隐有暗流,而且不是水流,依然是风流。
他看似平静,眼底却有着掩不住的疲惫与倦意。
他的白衣被风拂动,如战场上被无数枝箭射穿的旗,破烂不堪。
离开青山后,他去了东海畔的通天井,去了大海深处,又去了冥界,杀死了大祭司,斩残了冥师,最后重新回到人间,看了一眼朝歌城,这时候才第一次停下脚步。
事实上,做完这一切他只用了小半个时辰的时间。
这是朝天大陆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事情。
那夜柳词的剑光也不及此。
这是真正的神迹。
至此,他再如何了不起,也剑意将尽,需要休息片刻。
井九走在湖面上,一身风尘,如自无数年后归来的仙人。
破荷微颤,水波微动,远处的墨蛟探出头来,对着他恭敬行礼。
便是走路,也是极快,没用多长时间,他便来到了千里风廊的尽头,看到了那座比自己的衣服还要破烂的石山,看到了石山四周比自己还要疲惫的一茅斋书生们。
还有那个浑身浴血的圣人。
布秋霄的血就没有停过,就算偶尔凝结,也会被他自己重新割开。
因为只有圣人血才能封住这条通往冥界的通道。
可是此时他身上的血未免也太多了些。
那些血里泛着金色的光泽,与仙气竟有些相似,只是那座石山里的血迹已然黯淡,金色光泽几乎快要看不见了。
这种时刻,自然没有什么时间寒喧,更不需要说什么恭喜。
井九问道:“她为何如此之快?”
“有仙气加持的天地遁法,没有你快,但也很快。”
布秋霄望向不远处奚一云已经冰冷的身体,说道:“她偷袭伤了我,但我还能撑一段时间。”
井九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看到了十几具一茅斋书生的尸体,沉默片刻后说道:“你可能还要再撑两个时辰。”
布秋霄看着他的脸,问道:“你还撑得住吗?”
井九说道:“应该可以。”
……
……
整个朝天大陆,甚至应该说整个天地,这时候都已经陷入了僵局。
以天地为炉,这真的是绝世手段。
有能力改变当前局势的真正强者,都因为各自的原因无法离开所在的地方。布秋霄无法离开千里风廊,巨人无法离开大漩涡,曹园无法离开冥界,青帘小轿无法离开通天井,因为他们要让这个世界继续存在下去。
可是他们能撑多久呢?最关键的问题是,井九还能撑多久呢?
白真人回到人间后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来到一茅斋,重伤了布秋霄这位新晋的圣人,接着便消失在了天地间。
很明显,她就是要等着井九撑不住,等着这些绝世强者们撑不住。
井九如果不想转身,便必须在这两个时辰里找到她,杀死她。
问题是白真人这时候在哪里?
剑光照亮湖面的荷花,照亮石山里的那些血迹,照亮了一茅斋书生们的眼睛,然后照亮了云梦山里终年不散的云雾。
……
……
中州派的云船还在路上。
因为童颜的缘故,井九与柳词曾经进过一次云梦大阵。
即便没有这些前提,现在世间又有什么阵法能够挡住这道剑光?
通天杀阵都不行,云梦大阵自然也做不到。
云雾微微下陷,然后生出一个极小的细洞。
紧接着,某座山谷高台边的一棵树断了,溪水也断了,地面出现一道裂缝,向着深处延伸而去,不知到了何处。
这里是地底的最深处,也是云梦大阵的最深处,这里有着最深的夜色,却又有着最美丽的星空,仿佛能够从人间通往仙界。
淡淡的雾气里,有道极其庞大的身影,散发着难以想象的威压。
“景阳!你也太嚣张了吧!”
如雷般的怒吼撕碎了所有的雾气。
麒麟终于显露了真身。
很难用言语来形容。
如果说尸狗像是一座黑色的石山,麒麟就像是那座黑山上挂满了彩色的幡,还镶篏着各式各样的宝石,明**人,宝气十足,令人望而生畏,却又让人觉得极其丑陋而恶心。
但不管它究竟是美是丑,终究是朝天大陆最古老的生命,最高阶的神兽,拥有着翻天覆地的威能。
放眼世间,除了雪国女王还真没有谁敢说是它的对手,尸狗能够对它形成震慑,也是因为尸狗打起架来更不要命。
井九看着它的眼里却没有任何警惕,平静问道:“白渊究竟在哪里?”
麒麟沉怒说道:“我怎么知道?”
井九说道:“如果知道我要杀你,她会不会现身?”
麒麟就像是听到世间最荒唐的言语,大笑说道:“就算你是万物一,难道就能轻易地杀死我?不要忘记我是真正的神兽!我真正的境界本事,你根本没有见到过,以为快就了不起吗?哈哈哈哈……”
它的笑声忽然戛然而止,眼里骤然出现不可思议与愤怒的神情。
井九不知何时张开了右手,掌心搁着一只古意盎然的钟。
景云钟。
大道朝天 第七十章夭寿
井九身下的地面已经生出了无数道裂缝,如果这里不是云梦大阵最核心的地方、地面坚若法宝,只怕会把他的人压进地底。
沉重如山,这就是景云钟最重要的特征之一。
麒麟看着他手里的景云钟,眼里的不可思议与愤怒渐渐变成畏惧与害怕,就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了很多,前蹄更是不停轻蹬地面,腰身微微下沉,不是想着逃走,而是准备下跪……
景云钟是中州派的至宝,拥有着难以想象的威力,不能像法宝一样隔空施出,但如果在修行者的耳边响起,不管是通天大物还是所谓谪仙,都会神魂溃散,痛不欲生。
当年朝歌城一役,便是强如连三月,对谈真人手里的景云钟都极为忌惮,而就在昨日,冥界第一强者冥师也险些因为童颜用景云钟偷袭而死去。
现在世间无人能够及得上井九的速度,如果让他拿着景云钟追着对方不停弹响,那确实是不可解的杀招。
问题在于麒麟是真正的远古神兽,拥有着难以想象的天生威压与境界实力,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不知道隐藏着多少手段,按道理来说,就算忌惮井九手里的景云钟,也不至于害怕成现在这个样子,简直比阿大都不如。
这到底是为什么?
“传说景云钟是你的天生神物,从远古时期开始就一直系在你的颈间。”
井九看着麒麟说道:“而我不相信任何神话以及传说。”
他自己就是朝天大陆的传说,自然知道传说往往与真实相差甚远,只不过有些莫名其妙的联系。
比如修行界都传说萧皇帝躲在一个龟壳里,这明显是受到了元龟的影响。事实上那只是一个堪称世间最为坚固的异宝,有时候是一个龟壳,有时候则是一个河蚌,如果萧皇帝愿意,甚至可以把它变成一座宫殿。
而在某些时候,这种联系更加有趣,传说与真相甚至是截然相反的。
景云钟如果不是麒麟的天生神物,为何一直会系在它的颈间,又为何会变成中州派掌门才能持有的法宝?
只需要做简单的推论,他便得到了接近真相的答案。
事实上,这个答案数百年前他与太平真人便有了,只不过今天才通过麒麟的反应得到了证实。
景云钟不是麒麟的天生神物,而是天生克制它的神物,有可能是天地自然而生,有可能是远古时期某位大能所炼,也有可能是中州派的开派祖师所铸。
青山宗有承天剑鞘克制万物一剑,便是相同的道理。
听到井九的这句话,麒麟便知道他了解了景云钟的真实用途,眼底深处闪过抹怒意,强行压抑住内心的颤栗,说道:“你用中州派的宝贝来对付我这个中州派的神兽,是不是有些过分?”
井九说道:“很合适。”
麒麟绝望而愤怒地喊道:“这件事情和我又没关系!”
井九说道:“我也很奇怪,白渊做这件事情为何没有带着你。”
麒麟说道:“我是仙家高人,偶尔杀几个人倒无所谓,怎么能做这种事情,不怕天道收了我?”
天地气息的异变自然瞒不过这种远古神兽的感知。
“真人,请你冷静一些,白渊那个丫头明显已经疯了,才会做出如此令人发指的事情。”
麒麟看着井九无奈说道:“既然如此,她怎么会在乎我的死活?”
井九说道:“如此说来,就算她知道我要杀你,也不会现身?”
麒麟认真说道:“不错。”
“如果一个时辰内我没有杀死她,就回来杀了你。”
井九说完这句话,收起景云钟,转身便离开了云梦山。
……
……
那道明亮的剑光破开了无尽云雾,回到了朝天大陆的田野与山河之间,以难以想象的速度飞舞着,穿行着。
剑光看遍了整个人间,也被整个人间所看到。
乡野城镇里的凡人们都以为是看到了不祥的白昼流星,觉得好生晦气,不停地吐着唾沫。
各修行宗派的人们自然不会这样认为,看着天空里一闪即逝的剑光,心里生出无限的敬畏与向往。
某艘巨大的云船上,谈真人收起带血的手帕,看着天地间不停亮起的剑光,宽广的额头上皱纹更深,叹了口气。
青山里的人们自然也看到了那道剑光,情绪与反应则是各不相同。
神末峰顶,柳十岁双手合什,低声念着从果成寺里学来的经文,元曲拿着笔与纸,不停地计算着那道剑光的速度以及入冥通道的数量,想要算出掌门真人需要多长时间,才能找到白真人,卓如岁躺在竹椅上,双手抱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当那道剑光在人间穿行的时候,平咏佳则是在剑峰里不停地捏着剑诀。
他的脸色苍白,剑意消耗极大,对着天空里的手指不停颤抖。
与其说是他在驭剑,其实现在的情形更像是那道剑光在牵引着他的意志。
赵腊月没有看天空里的那道剑光,从始至终都在盯着平咏佳的脸。
广元真人以为她是在担心平咏佳支撑不住,导致掌门真人无法继续化剑而行,南忘以为她是在思考后天无形剑体替代平咏佳的方法,只有青儿知道她除了这些,还有一个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的念头。
“你是想要观察出他的弱点,以方便将来随时杀了他?”
青儿飞到赵腊月的身后,小心翼翼地用神识问道。
赵腊月沉默了会儿,难以察觉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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