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王妃初长成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墨子白
尉迟宗华一愣:“什么年纪一大把,明明正当年,不娶媳妇了么?”
“不娶了,过继的事您看着办,抓紧点,等皇上诏书一发,我带着孩子回老宅子住。叔叔一家也搬回来,人多热闹。”
尉迟宗华想不通,眼瞅着事情一桩桩一件件都好了起来,以尉迟家的门楣,娶个一品大员家的千金,不是难事,有了外家帮衬,前面的路才能越走越顺啊,这小子不肯娶亲,只愿意过继孩子,是不是被谁伤了心啊?
他还想再劝,尉迟文宇手一摆,“叔叔不必再劝,我心意已决。”
尉迟宗华素来知道这个小侄儿的脾气,决定了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又见他脸色有些不太好看,眉宇间有倦意,便问,“是不是这几日两头跑太累了,宅子的事有叔叔和你兄弟们,你在宫里好生休养着,等到好日子再正式迁回来。”
尉迟文宇点头,“如此甚好,只是有劳叔叔,侄儿过意不去。”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尉迟宗华送他上轿:“到了宫里,代叔叔向皇上请安,就说皇恩浩荡,尉迟一门永世铭记在心。”
尉迟文宇却有些不以为然,嗤了一声,“墨容澉当是永记我的恩泽才是。”
“文宇!”尉迟宗华低喝,“皇上与你私交再好,也不能如此放肆,这个节骨眼上,让旁人听了去如何是好?”
尉迟文宇散慢的笑了笑,弯腰进了轿子。
尉迟宗华目送他远去,半响,摇了摇头,这孩子还是心气儿太高,小时侯处处和三皇子比,如今三皇子成了皇帝,他还是老样子,不知道伴君如伴虎么?他知道这次尉迟一门能够平反,全是尉迟文宇的功劳,他也将是尉迟一门的顶梁柱,可老这么跟皇上较劲,也不是个事啊。
尉迟文宇回到宫里,刚下轿,有个小身影站在廊上,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个子不高,气势却很足,待他走近,小太子面无表情对他说,“我见过你。”
尉迟文宇乐了,伸手想抱他,小太子灵敏的躲开,“别碰我。”
“怎么了?”尉迟文宇笑道:“当初,你还管我叫爹呢,忘了?”
小太子脸一板,“放肆,我爹就在前面的殿里,让他听到,立刻斩了你的头!”
尉迟文宇进宫后,远远见过小太子几次,他一直很喜欢墨容麟,每次想近距离接触,小太子立刻跑远了,似乎刻意在躲他,今天倒主动到他跟前来,大概是有话要说。
“你找我有事?”
小太子傲气的抬抬下巴,“听说你曾经跟我父皇是朋友?”
尉迟文宇懒懒打个呵欠,“算是吧,怎么了?”
“我知道你是从那个邪恶的地方来的,”小太子恶狠狠的说,“要是敢对我父皇不利,我就叫人斩了你的头!”
尉迟文宇有些意外,“你记得我么?记得在南原的事?”按理说,墨容麟当时才一岁多,不会记得当时的事吧。
“是你把我交给了老妖婆。”小太子指着他,“我当然会记得。”他有一个不能与人说的梦魇,梦魇里曾经出现过这张脸,那天早上,他在馄饨摊上看到尉迟文宇的时侯,就知道他是谁了。他一直觉得自己很勇敢,尉迟文宇进宫后,他却总是躲着,但心里又不服气,这是他的家,凭什么躲着一个外人,所以他今天来了,慎重的警告尉迟文宇,不要做坏事,他会盯着他的。
对于当初的事,尉迟文宇确实有些愧疚,他没想到女帝会送一个假孩子回去,要做个假的,真的就要受罪,这孩子经历了那一切,没被吓出毛病,内心强大到令他惊讶。好在墨容澉不笨,认出了假的,不然墨容麟的小命就真的要丢在南原了。
他伸手想摸小太子的头,墨容麟仍是躲开,他无奈的笑,“我和你一样,受了老妖婆的蒙敝,不然我不会把你交给她。我很喜欢你,从没想过要害你,以后你长大些就明白了。”他掩着唇咳了几声,“以后看到我,不要再躲了,过几天我就走了。”
小太子打量着他,仍是板着脸,“你不舒服么,要不要叫太医来看看?”
尉迟文宇笑起来,“不用,有你这句话就够了,玩去吧,我刚回来有点累,要进去躺会了。”
家有王妃初长成 第八百零五章你的幸福就是我的幸福
白千帆从南原回来,仍保留了早上采摘鲜花的习惯。这天早上,她剪了一篮子花枝,带着月桂往回走,看到尉迟文宇站在路边,一袭月白的袍子,头上束着青白玉冠,腰间坠着玉佩,白晰的一张脸,似笑非笑的神情,让她想起了尉迟文宇在南原的绰号:玉面笑虎。
他本是东越人,穿回自己的衣裳,倒更显出他玉树临风的气质。
为了避嫌,白千帆一般不与他太过接触,点点头打个招呼就想过去,没想到尉迟文宇叫她,“囡囡,请留步。”
白千帆有些不高兴,“你若再叫我囡囡,我就对你客气。”
尉迟文宇耸耸肩:“好吧,千帆。”
一旁的月桂横眉竖眼,“休得对皇后无礼。”
尉迟文宇漂亮的凤眼瞟过来,“哟,小姑娘人长得漂亮,气性也挺大,我和你家皇后是老交情了,她差一点就……”
“你找我有什么事?”白千帆及时打断他,在南原的那段经历,她并不愿意再提起。
“我快要出宫了,你陪我去看看点点吧,”尉迟文宇感慨的叹了一口气,“整个禁宫,大概只有它是最欢迎我的。”
“我没空,你自己去吧。”
“别介,我又不会吃了你,你是知道的,我明明可以做点什么让墨容澉闹心,但我这段时间循规蹈矩,什么都没做,你应该可以看到我的诚意。”说完,他有意无意的撩起衣袖,露出胳膊上的凸起来。
明明在威胁人家,却偏偏装出可怜巴巴的模样,天底再没有比他更不要脸的了吧。
白千帆站着没动,突然感觉自己胳膊上的小疙瘩在缓慢的蠕动,她吓了一跳,抬眼一看,尉迟文宇很无辜的看着她,似乎自己什么都没做过。
这个无赖!白千帆在心里暗自气恼,偏又拿他没有办法。
“好吧,我陪你去。”
月桂叫起来,“娘娘,不能去。”要是让皇上知道还得了?
“无妨,我去去就回。”白千帆用眼神示意她先回去。
关于香蛊的事,月桂知道一点,也知道尉迟文宇有持无恐,连皇上都耐何不了他,长得一表人才,却是个厚颜无耻之人。
“娘娘自已小心,奴才先回去了。”月桂打定主意要回去叫人。
她这点小心思哪逃得过尉迟文宇的眼睛,弯唇一笑,“不要叫任何人来,不然,我让你们的皇后娘娘当众跳一曲孔雀舞。”
月桂当真是气得要吐血,嘴唇都咬破了:“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把人惹怒了,尉迟文宇倒哈哈大笑起来,对白千帆做了个手势:“请吧,皇后娘娘。”
白千帆跟着他到了那片小树林,她每天都会过来看点点,一闻到她的气味,豹仔从林中飞快的窜出来,那道栅栏如同虚设,它直直的跃过来,落在白千帆的脚边。
“又不听话了,说了不许出林子。”白千帆在它头上敲了一下,豹仔自知理亏,缩着头呜嗯一声,拿头顶开栅栏走了进去。
豹仔也认出了尉迟文宇,欢快的围在他脚边,当年白千帆走了后,它失去主人有些郁郁寡欢,是尉迟文宇把它接到自己家里,一直陪着它,颇有点相依为命的意思,在那段时间,他们之间结下了深厚的感情。
豹仔把尉迟文宇扑倒在地,用头去顶他,一人一豹又象在南原时那样,玩得不可开交。白千帆站在一旁看着,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对尉迟文宇,她始终觉得他人并不坏,这个男人嬉笑怒骂,用层层伪装包裹自己,没有人可以看到他的内心,但她相信自己的直觉,他不是坏人。
尉迟文宇翻身坐了起来,掩着嘴咳了两声,抬眼看着她,“可能你觉得,在南原的日子是一场梦魇,但对我来说,遇见你,是我一生当中最美好的事情,我差一点就娶到你了,可惜,缘份差了那么一点点。”他脸上露出惋惜的神情。
白千帆有句话一直想问他,“当初为什么放我走?”
尉迟文宇坐在草地上,一只手在豹仔身上轻轻抚着,“我去求见过大祭司,问他,你在我身边会不会幸福?大祭司说,要我看看自己的内心,什么才是我想要的幸福。我现在才明白他的意思,原来你的幸福就是我的幸福。”
白千帆有些诧异的看着他,似乎不太相信。
“真的,虽然你离开我,我很伤心,可是看到现在的你,看到你脸上的幸福,我也觉得很幸福。不要把我想成坏人,至少在你面前,我不是。”
白千帆垂下眼帘,“你应该要找一个姑娘,好好过日子。”
尉迟文宇切了一声,“别以为我是将就的人,除了你,我谁也看不上,不过你别替我操心,我已经有儿子了。”
白千帆很意外,“哪来的儿子?”
“我兄弟的孩子过继给我,我们这一支就剩下我自己,总不能在我这里断了香火,”尉迟文宇苦笑一声,“那样我就真成了尉迟家的罪人了。”
两人正说着话,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过来,白千帆抬头一看,居然是皇帝来了,铁青着脸,手执长剑,怒气冲冲,一副要兴师问罪的样子。
白千帆赶紧迎上去,拦住他,“你这是做什么?”
皇帝一脸紧张,把她从上到下打量一番,“你没事吧,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我没事,他也没对我做什么,快把剑收起来,”白千帆往他身后看,“你一个人来的?”
皇帝闷闷的嗯了一声,冒火的眸子紧盯着慢慢站起来的尉迟文宇。
“他当然是一个人来的,万一我对你做了点什么,让人看到了怎么办?”
皇帝恨不得让他血溅当场,可惜这家伙不能死,他忍了又忍,冷声道:“外头的宅子已经修僐完毕,平反的诏书明天就发,你今天就出宫去吧。”
尉迟文宇笑了笑,“好,不过我来的时侯,你没有给我接风,现在要走了,总得给我践个行吧。没有别人,就咱们俩,好好喝杯酒,你觉得怎么样?”
皇帝看了他半天,说,“好”。
家有王妃初长成 第八百零六章死马当活马医
六月的天,娃儿的脸,一场大雨说下就下。
瓢泼大雨里,圣旨到了尉迟府,尉迟文宇领头跪在人群最前面,听着郝平贯扬声宣读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慈有尉迟一门,功高忠胆,先帝亲赐爵位,然遭不平,烈胆前护国大将军尉迟宗……钦此!”
读毕,郝平贯捧着圣旨走到尉迟文宇面前,“请尉迟公子接旨。”
“草民接旨,叩谢皇恩,”尉迟文宇以从未有过的虔诚,双手伸过头顶接住圣旨,头重重磕在地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整个尉迟家族的人全都聚集于此,齐声高呼,“草民叩谢皇恩,吾皇万岁,万万岁!”
郝平贯扶起尉迟文宇,压低了声音,“皇上要奴才来问问,公子答应皇上的事究竟何时办?”
尉迟文宇掩嘴咳了几声,笑道:“急什么呢,难道我还能跑了不成,回去告诉皇上,就是这几天的事。我身子不太利爽,先行告退,大总管喝杯茶再走吧。”
郝平贯还要再罗嗦几句,尉迟宗华过来请罪,“大总管,真是对不住,文宇这两天抱恙在身,今儿早上差点起不来,为了接旨才硬撑着出来,得回去歇着了。”
郝平贯也觉得尉迟文宇脸色不太好,但没想到病得这样重,不由得着急,“哟,找大夫瞧了么,有病得赶紧治,不能拖,要不我回宫请魏太医来瞧瞧?”
尉迟宗华喜道:“那感情好,太医来瞧,保管药到病除,草民先行谢过大总管。”
尉迟文宇道“不必麻烦了,我躺会子就好,大总管您坐,招待不周切莫见怪。”他瞧起来确实不好,脸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由一个家仆扶着进里屋去了。
郝平贯心里着急,也顾不得坐了,急匆匆的回宫去。
雨下得让人心烦,皇帝也没有什么心思看折子,搁了笔,站在窗前等郝平贯带消息回来。
结果人是回来了,却是脸色焦急,“皇上,尉迟文宇好象病得不轻,得赶紧让魏太夫去瞧瞧啊。”
皇帝一惊:“病了?什么时侯的事?”
“说是昨晚上就不太好了,今早差点起不来床,接圣旨的时侯倒是跪得好好的,就是脸色有点不好,奴才看他走路都没劲,还是家里的奴才扶进屋里去的。”
皇帝仔细回忆了一下,昨天他和尉迟文宇喝酒的时侯,他的脸色也有些泛白,但精神瞧着还不错,一直同他说着从前的事,他懒得搭理,尉迟文宇也不介意,自说自笑,说到有趣的事,眼泪都笑出来了,走的时侯带了几分醉意,脚步踉跄,但是没看出来有病有身的样子。
事关白千帆,皇帝不敢轻怠,赶紧吩咐,“叫魏仲清去尉迟府给他瞧瞧,这家伙狡猾得很,别是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这一天对皇帝来说,过得特别的慢,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全落在他心上似的,他走到寝宫里去,屋子中央那张大床垂着层层账幔,他一层一层的撩开,看到床上那道熟悉的身影,白千帆今天似乎很倦怠,厌厌的不爱说话,自己爬到床上去躺着,睡到现在,连午饭都没吃。
皇帝觉得,这一定跟尉迟文宇的病有关系,他病了,所有他的千帆也不好。
他试着轻声叫她,可白千帆一点都听不见,这让他觉得很不对劲。她平素睡眠浅,稍微一点动静就能醒来,现在轻轻推她,拍打她,她却毫无反应。
他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子,她还是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皇帝急得直搓手,扬声叫人:“魏太医回来了没有?”
宁九在门口答,“还没有。皇上,要臣去一趟尉迟府么?”
他们扯着喉咙一问一答,这么大的声音,白千帆仍是没有半点反应,皇帝心急如焚,“速去速回,再带几个人去,若是魏仲清走不了,让人每隔一刻钟便回来报信。”
“是,臣知道。”
尉迟府,魏太医很想死。
怎么断,尉迟文宇都是死脉,命不久矣,偏偏这家伙还笑得出来,“魏太医,别诊了,再诊也是这样,明摆着呀,我要死了。”
出来的时侯,皇帝下了死命令,治不好尉迟文宇,就提着人头去见他。魏太医不想死,可他不是神仙,没有起死回生的药,救不活尉迟文宇。
来的时侯,他还踌伫满志,他在宫里碰到过尉迟文宇,见他活蹦乱跳的,想来便是生病,也是小病,开几副药方子便行了,怎么知道会是这样?
看到宁九的时侯,他吓了一跳,想必是皇帝等不及了,派人过来看看。
宁九问他怎么样,他答得很委婉:“尉迟公子是不太好,心脉衰竭,污气漫底,这个……得静心休养,慢慢调理……”
尉迟文宇看他小心翼翼的样子乐了,靠在床上笑道:“宁九,魏太医的意思是,我快要死了。”
宁九眉头一皱,看着魏仲清:“他说的可属实?”
宁九冷着脸的样子实在吓人,魏仲清不敢欺瞒,沮丧的点了点头。
“一点办法都没有么?你刚刚说静心休养,慢慢调理的法子……”
“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罢了。”
宁九也急起来,他是皇帝的心腹,自然知道香蛊的事情,今日娘娘一直昏睡,看起来不太好,万一尉迟文宇真死了,娘娘只怕就醒不过来了。
他看着魏仲清,“你确定真救不了了?”
魏仲清咬着牙点头,死就死吧,枉他一世英名,可这次真的是无能为力。
宁九也不再罗嗦,扯着魏仲清就走,“既然救不了就回去,娘娘也不太好,你去瞧瞧。”
匆忙回了宫,皇帝听魏仲清把情况一说,腿一软,差点没背过去,好端端的,怎么就要死了?尉迟文宇要是死了,他的千帆怎么办?
他一把揪住魏仲清的衣脖子,“朕是怎么跟你说的,救不活尉迟文宇,提脑袋来见!”
魏仲清吓得缩成一团,“皇上,臣,臣确实无能为力,他心脉衰竭,便是神仙也救不了啊。”
皇帝拖着他往寝宫里走,“你去瞧瞧皇后,看她怎么样?”
这时侯也顾不得避讳了,月桂直接打起账子,把白千帆的手拿出来让魏仲清诊脉。
魏仲清细细的诊了一会,愁苦的脸色慢慢缓下来,“皇上,娘娘脉象很稳定,体征也正常,想来只是在睡觉而已。”
“为何叫不醒她?”
“这个……”魏仲清也不知道,但他能保证皇后没有事。“请皇上放心,娘娘一切正常,只须耐心等她醒来便是。”
“你确定?”
“臣以项上人头做担保。”
皇帝瞟他一眼,“你这颗人头早就记在账上了。”他在屋里来回踱着步子,尉迟文宇要死了,白千帆却只是在睡觉……
他突然停住,对魏仲清说,“你在这里守着皇后,朕去趟尉迟府,有任何问题,差人来报。”
家有王妃初长成 第八百零七章我死了,她才能得到自由
看到皇帝出现在门口,尉迟文宇一点也不意外,似乎猜到了他会来。靠在床头,他嬉笑如常,“知道我要死了,来给我送行么?”
皇帝走过来坐在床边,门在身后无声合上。皇帝没说话,只是沉默的看着他,只是一个晚上没见,他的脸上已经泛起了属于死亡的青灰色。
半响,皇帝涩然开口,“为何要这么做?”
“不然怎么样,我活,你死?”
“你不是很讨厌墨容家的人吗?我死了岂不趁你的意?”
“你若死了,她只怕也活不了,你死了没关系,她死我舍不得。”尉迟文宇叹了一口气,“想来想去,也只能这样了。”
“为何要骗我?”
尉迟文宇似笑非笑看着他,“如果一开始就说真话,你会让我死吗?”
皇帝答不出来,长久的沉默着。
“别人不了解,我还不知道你吗?心肠硬起来比谁都硬,但是软起来又比谁都软,还有她,要是整天对着我愁眉苦脸,哭哭滴滴,还不如叫我死了算了。”
“你不应该骗我的,至少那时候还有时间,可现在……”
“没有用的,你不了解你那位丈母娘有多神通广大,她是女帝,也是用毒的高手,她用自己的血字制毒,她施的毒,全天下除了她自己无人能解,那些千面人从小被她以毒养身,要定期服用解药才能续命,所以对她忠心耿耿……”
皇帝打断他,“女帝不是被幽禁了么,难道蓝霁华失信于朕?”
“幽禁是幽禁了,蓝霁华性格温和,又是孝子,哪里肯让女帝受苦,好吃好喝供着,看管也不严,她要出来对谁下个毒轻而易举。”
“她要你控制千帆杀了我,然后呢?”
“你一死,小太子登基,千帆成为太后,把持朝政,她控制我,我控制千帆,东越仍要落到她手上,她还是没有放弃那个疯狂的计划。这么多年,她一直暗中部署,费尽了心思,一心想打破南原的诅咒,用一种常人无法想像的毅力坚持着,弄成现在这种局面,她岂能甘心?”
“她太过执念,一步错,步步错,满盘皆落索,”皇帝看他嘴唇发白,还起了细小的皮屑,便起身给他到了杯水,“她无可救药,你呢,落得这般下场,可后悔当初帮她?”
“能借你的手收拾了墨容渊,我不后悔。至于她那个疯狂的千面人计划,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不会成功。”
“为什么?”
“她不了解你,但我了解,你若是真上当,就不是墨容澉了。况且,没有强大的国力,仅凭一些歪门邪道,想以弱胜强,不是异想天开么?女帝疯,我可不疯。”
“你一开始就没想颠覆东越?”
“我的仇人是墨容渊,他死了,我心愿已了,虽然身处南原还改了姓,我也不想将来去阴曹地府没脸见祖宗。”
皇帝默了一下,“麟儿能安全回来,想来定是你暗中周旋……”
尉迟文宇喝了一口水,把杯子放下,“我挺喜欢麟儿,不怕告诉你,他在南原还叫过我做爹,他很厉害,小小年纪已经令女帝有了危机感,将来肯定比你强,虽然中间出了点岔子,最后还是平安回来了,我也算对得起她娘亲了。”
“既然是这样,你娶千帆也是假意……”
“这个倒是真的,”尉迟文宇歪着唇,笑得不太正经,眼神却是相当认真,“我是真的动了要娶她的念头。反正是你们墨容家先对不起我的,就当是给我的补偿。”
若是平时,皇帝肯定一拳打花他的脸,可现在,他只是默然的坐着,他猜到了开头,却没猜到结尾,而这个结尾,实在让他……心情沉重。
“文宇,你还有什么想让我办的么?”
“这声文宇,让我想到了从前,”尉迟文宇笑起来,眼里却渐渐起了水光,目光变得幽长,似乎沉浸在当年回忆当中。
皇帝也没说话,两个人都沉默着,各自想着年少轻狂的那些时光。
半响,尉迟文宇问,“我们打过多少场架?”
“没数过,反正不少。”
“不会有人超过我了吧。”
“不会。”皇帝深深的看着他,“除了你,没人敢和我打架。”
尉迟文宇笑得咳起来,拿帕子掩着嘴,松开的时侯,赫然染着腥红色。
皇帝心一紧,“你别说这么多话,歇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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