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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蓑衣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七尺书生
“小老弟莫要装糊涂,人家姑娘都指名道姓要找你了,你难不成还想提起裤子不认人?哈哈……”丁三挤眉弄眼地坏笑道,“怎么样?跟那样的大美人……感觉不错吧?”
柳寻衣眉头紧锁着望着丁三,一脸茫然。
“今天上午你前脚离开,人家后脚就来找你了。只可惜当时你不在,所以就走了。”丁三道,说着还伸手入怀摸索着什么,囫囵道,“那个大美人临走前,还在柜上给你留了件东西,刚才让我拿来把玩了一番。虽然看着挺值钱的,不过老兄我拿你这小老弟当忘年交,就不偷你的定情信物了。嘿嘿……”
“嘭!”
丁三从怀中掏出东西,随手往桌上一扔,笑道:“喏,就是这个,你现在可还敢说自己不认识她?”
满头雾水地柳寻衣好奇地往桌上瞥了一眼,本想开口辩驳。但只此一眼,却让柳寻衣的神色顿时从疑惑变成震惊,张开一半的嘴也顿时哑声,半天说不出话来。
桌上所放的是一支精致玲珑的金簪,赫然是白霜在鸳鸯榭送给柳寻衣的那支金簪。
丁三口中所说的“中原美人”,指的正是白霜。
……





血蓑衣 第67章 直言规劝
晌午,霍都城南一间小巷中,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藏头露尾,时不时地探出头来朝着街对面的铁匠铺瞧上两眼,不过很快又缩回脑袋,似乎生怕被人发现。
自从柳寻衣来到霍都,冯天霸就一直在暗中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今日,冯天霸跟踪柳寻衣一路从龙安客栈而来,像个没头苍蝇似的在城中东奔西跑,穿街过巷,不到两个时辰,恨不能将霍都各个角落挨个走一遍,这种怪异的举动令冯天霸极为好奇。
“柳寻衣到底想去哪?”冯天霸躲在墙下暗暗揣测着,“他上午去了粮庄,下午又把钱庄、茶庄、绸缎庄甚至银楼统统逛了一遍,现在他又跑到这铁匠铺来问东问西,究竟意欲何为?”冯天霸在喃喃自语的同时,还不时地朝对面的铁匠铺瞧上两眼,脸上的不解之色愈发浓郁。
“把城中各家店铺挨个逛一遍,莫非他在找什么东西?或是在暗中联络同伙?看来等会儿我得进去问问才行……”
当冯天霸下意识地再次举目观瞧时,原本站在铁匠铺里的柳寻衣,却不知在何时已经消失不见了。冯天霸顿时一愣,脸上迅速涌出一抹懊恼之色。
“他娘的,难道这小子发现我了?”
冯天霸一边嘟囔着一边匆匆走出小巷,火急火燎地跑到街上东张西望一番。苦寻无果,他不由地怒骂一声,转而欲要冲进铁匠铺询问究竟。
正在此时,一只手突然从背后探出,轻轻搭在冯天霸肩头,令他登时一惊。
“冯都尉可是在找我?”
背后的声音冯天霸早已烂熟于心,正是柳寻衣。他叹息一声,迅速转过身来,可还不等定睛细瞧,柳寻衣却是猛地大力一拽,直将猝不及防的冯天霸拖入一旁的僻巷中。
“你他妈的……”
“嘭!”
不等冯天霸怒骂,柳寻衣却是突然手肘一横,直将冯天霸那壮硕的身躯狠狠顶在墙上。柳寻衣根本就不给冯天霸拔刀的机会,左肘死死顶住冯天霸的胸口,右手甩出半截银灿灿的剑锋,紧紧压住他的咽喉。
只要冯天霸稍有异动,柳寻衣便能在瞬间将其毙命。
“为什么跟着我?”柳寻衣目光不善地盯着气喘吁吁的冯天霸,沉声问道。
冯天霸下意识地向后缩着脖子,压着嗓子冷笑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你若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又何必这么害怕?”
柳寻衣不屑地一笑,右手将剑锋朝冯天霸的脖颈贴紧几分,似笑非笑地说道:“现在究竟是我在害怕还是你在害怕?更何况我做没做过亏心事,又何需向你交代。”
冯天霸想要反抗,但在柳寻衣那坚如铁石的左肘钳制下,他的身体只能老老实实地贴在墙上,根本动弹不得。挣扎两下后,冯天霸脸色涨红地呵斥道:“你敢挟持朝廷命官……”
“你最好先看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你要是死在这儿,恐怕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柳寻衣毫不客气地讥讽道,“说,到底为什么跟着我?”
冯天霸圆睁二目,毫不畏惧地怒视着柳寻衣,沉声道:“你自己干过什么好事你心里清楚,敢做不敢当,算什么大丈夫?”
“冯天霸!”柳寻衣冷喝道,“我没功夫陪你兜圈子,有话你最好直说!”
“平江府……”冯天霸几乎被剑锋压的窒息,只好妥协道,“平江府青丝坊的周老爷……你可还记得?”
柳寻衣眉头一皱,反问道:“那又如何?”
“他死了!”冯天霸呛声道,“你敢说这件事不是你做的?”
“什么?”
柳寻衣大惊,突如其来的消息令他脑中乱成一团,思前想后也没弄懂其中的来龙去脉,一是不明白周老爷为什么会死,二是不明白周老爷之死和冯天霸有什么关系,三是不明白这件事和自己又有什么瓜葛。
“你什么意思?”柳寻衣不解地问道,“你怀疑是我杀了周老爷?”
“不是我怀疑你,是证据确凿。青丝坊至少有十几个伙计亲眼看到你出手伤人,周老爷在见过你当夜就死了,你说天底下会有这么巧的事吗?不是你杀的还能有谁?”
“简直胡说八道,你们怎能只凭揣测就断言我是凶手?”柳寻衣大怒。
“你若问心无愧,那就跟我回平江府说清楚!”冯天霸挑衅道。
柳寻衣欲言又止,稍稍转念一想,便意识到其中的古怪,疑惑道:“这件事与你何干?你是泉州大营的都尉,周老爷被人杀了,就算要查也应该是平江府的衙门来查,你一个泉州大营的都尉瞎凑什么热闹?”
“哼!”一提起这件事,冯天霸的眼中顿时闪过一抹愤恨之色,愤愤不平道,“这件事还要拜你所赐,当夜在泉州你若肯跟我回去揭露陆庭湘的罪责,我又岂会被人降职远调?”
“降职远调?”柳寻衣一怔,不过他很快便想通背后的缘由,轻笑道,“看来这是陆庭湘的意思。我早就告诫过你,千万不要得罪他,江南陆府你非但惹不起,而且还会拖累自己,当时你不信,现在你可信了?”
“他娘的,说来说去他们全都是一丘之貉!”冯天霸怒骂道,“都统、知州统统受了陆庭湘的好处,合起伙来对付我。”
柳寻衣嗤笑道:“你太高看自己了,你今天还能有个差事干,就已经算是陆庭湘格外开恩了。若他真想对付你,你以为自己今天还能安然无恙站在这儿……”言至于此,柳寻衣的声音突然一顿,紧接着一个令他心底发凉的念头,不由自主地浮现在脑海中。他缓缓放开冯天霸,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道:“莫非……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冯天霸目光狐疑地盯着柳寻衣,他自知不是柳寻衣的对手,因此在重获自由后也没有冒然出手。
“周老爷被杀、我被怀疑、你被降职远调,还有白霜出现在霍都,这些都不是巧合,这都是陆庭湘一手安排的。”柳寻衣眉头紧皱,沉吟道,“我终于知道白霜为什么会出现在霍都了,是陆庭湘命她来的。换言之,陆庭湘其实早就知道惊风化雨图在霍都。”
“什么意思?”冯天霸一头雾水地望着柳寻衣,虽然他不太明白柳寻衣所说的惊风化雨图是什么,但还是下意识地反问道,“陆庭湘怎么会知道?”
“青丝坊的周老爷。”柳寻衣越想越明白,轻声道,“陆庭湘曾派人跟踪我,在我见过周老爷之后,陆府的人也一定找过他询问究竟,所以陆庭湘知道黑衣人身上穿有青丝甲,也一定能想到此事与天山玉龙宫有关。陆府的人杀了周老爷,再嫁祸给我,之后陆庭湘再把你安排到平江府衙门调查此事,他深知你性情刚烈,这件事若不查个水落石出,决不会善罢甘休。因此陆庭湘才会故意安排你来霍都,为的就是找我麻烦……”
“等等。”冯天霸眉头微皱,嘴唇紧抿,将信将疑地反问道,“你的意思是说……你是被陆庭湘嫁祸的?周老爷不是你杀的?甚至连我被降职,都是陆庭湘为了对付你而刻意安排的?”
“极有可能。”柳寻衣点头道,继而自言自语道,“可陆庭湘为什么既派你来找我的麻烦,同时又让白霜来找我?白霜找我又是何意?”
“你……”冯天霸上下打量着柳寻衣,似笑非笑地说道,“你是不是太高看自己了?以江南陆府的势力,想对付你岂不是易如反掌,又何必如此大费周折?”
冯天霸一语惊醒梦中人,柳寻衣稍一思量便恍然大悟,点头道:“是了,陆庭湘之所以不直接杀我,其实是想利用我帮他找到惊风化雨图。他派你来捉我,是想让我麻烦缠身,继而方便白霜伺机取图。好个阴险的陆庭湘,竟还妄称什么‘武林第一君子’,此等诡计又岂是君子所为?只可惜青丝坊的周老爷,虽不是我直接所杀,但却是因我而死……唉!”提及周老爷,柳寻衣眼中不禁闪过一抹愧疚之色。
毕竟,柳寻衣不去找周老爷,那陆府的人也不会有机会杀他。
冯天霸瞪着虎目一眨不眨地盯着柳寻衣,将柳寻衣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尽数收入眼底,当柳寻衣再度将复杂的目光投向冯天霸时,他的脸上却是难得涌现出一丝犹豫。
“你信不信我刚才所说的话?”柳寻衣坦言道,“周老爷不是我杀的。”
“你虽然只有一面之词……”冯天霸犹豫不决地缓缓开口道,“但我的确在龙福客栈见过那个叫白霜的女人,她身为陆庭湘的女人,竟会突然出现在霍都,此事的确不太寻常。所以我对你所说的话……愿意相信七成。”
“多谢……”
“不过我现在毕竟是平江府衙门里的捕头,你到底有没有罪并非我说了算。我这次远赴霍都,就是奉命捉拿你,迟迟不肯动手也是想查清你到底还有没有同谋。既然现在你我已经捅破了这层窗户纸,那就跟我回去吧,一切到了衙门自有公断。”冯天霸的语气较之刚才缓和许多,不过态度却仍旧坚决。
柳寻衣深知冯天霸的个性,因此也不恼怒,淡笑道:“你应该知道我的答案。”
“那你是逼着我动手了?”冯天霸右手摸上刀柄,语气开始变的凝重。
“动手不急。”柳寻衣摇头道,“有机会我可以和你痛痛快快地打一场,但不是今天。”
“什么意思?”
“其实我早就知道你在暗中跟踪我,但我今天并非是找你的麻烦,而是来救你一命。”柳寻衣正色道,“明天日落之前,你一定要离开霍都,否则有人要杀你。”
“嘶!”冯天霸闻言一惊,狐疑道,“你唬我?”
“冯天霸,你不妨仔细回忆一下,你我见面的这几次我何时骗过你?哪次所说的不是肺腑诚挚之言?”柳寻衣说道,“我敬你是条汉子,所以不想你在霍都白白送命!我现在可以答应你,等我在霍都做完要做的事,就去找你。到时候我给你机会和我打一场,你若有本事打败我,我便跟你回府衙,如何?今日就算我向你讨个人情。”
“真的?”冯天霸仍心存顾虑,不过现在他已不再将柳寻衣视为奸猾之徒。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柳寻衣承诺道。
“那你来霍都究竟想做什么大事?”冯天霸还是没忍住自己的好奇心,问道,“与陆庭湘有没有关系?”
柳寻衣苦笑着摇了摇头,道:“你自己的事尚且一团乱麻,又何必管我的闲事?总之明天天黑之前一定要离开霍都。”说罢,柳寻衣便转身走出小巷,巷口前又突然驻足,头也不回地低声道:“我绝没有威胁之意,只是想多奉劝阁下一句,官府与江湖本就应该大路朝天,各走半边,彼此井水不犯河水。这两日你就不要再继续跟踪我了,否则我怕你惹祸上身,最终不能活着离开霍都。”
……




血蓑衣 第68章 城西古寺
夜幕苍穹,月明星稀。
和煦的微风淡扫薄云,千变万化,如纱似雾。皎洁的月光倾洒大地,百媚千娇,似梦如幻。
一身黑衣的柳寻衣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龙安客栈,潜伏出城,一路向西直奔罗汉寺。
罗汉寺算是一座古刹,规模不大,前后总共也只有三进院。庙门内,一进院有天王殿,二进院有罗汉堂,三进院是悟禅居。
罗汉堂外有一处占地五亩的露天法场。后面的悟禅居则是沿山而建,鳞次栉比建有禅房数十间,以供罗汉寺内的僧侣和外来的香客歇息。
虽是古寺,但近些年由于战乱不断,香火日渐萎靡,如今更是三年也来不了一个善男信女,因此寺中僧侣还俗的还俗,游方的游方。不知何时,此处俨然变成了一座荒寺凉院。
如今的罗汉寺内只剩下一位年过七旬老僧,每日清汤寡水,念佛入定,隔三差五将寺内寺外打扫打扫,与世无争的日子倒也过的颇为清净。
半个时辰后,柳寻衣来到山门前,只见庙门大敞,放眼望去寺中一片漆黑,万籁俱寂,看不出半点人烟。
迈过足有一尺来高的门槛,柳寻衣迅速将身形贴向门楼一侧,放缓步伐,小心翼翼地朝寺内前行。静息片刻,待再三确认四下无人后,这才一个箭步直接掠过庭院,在天王殿前的台阶上陡然飞身而起,他有意绕过殿门,从虚掩的窗口鱼跃而入,动作之轻盈如清风卷絮,没有发出半点动静。
一入天王殿,一股清幽的异香顿时扑鼻而来,令柳寻衣心神一凝。
抬眼望去,但见天王殿内,四大天王分立左右,正北方位是弥勒和韦陀的正反泥胎身,不过四大天王和两尊佛像如今都已经变的斑驳不堪,早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甚至连眼耳口鼻都因为年久失修,变的有些模糊。而在弥勒佛前的供台上,残破的香炉中此刻竟斜插着三根高香。
香烟袅袅,随风而散,殿内弥漫的异香正是由此而来。
“竟然有人上香?”柳寻衣心头一惊,急忙左右环顾一圈,却见四周漆黑一片,根本察觉不到半点生息。
所谓进庙拜神,柳寻衣深夜闯入与理不公,遂一个跃身跪倒在佛像前,颇为地虔诚低声念道:“深夜讨饶,还望恕罪!”
“既知是打扰,施主又为何要来?”
突然,一道苍老而沙哑的声音在广目天王雕塑脚下响起,天王殿内没有一丝烛火,只靠着窗口映射进来的月光照明,光线本就十分微弱,天王雕塑脚下更是一团漆黑。若不是有人突然开口说话,柳寻衣还真不知道那儿竟然暗藏着一个人。
“什么人?”柳寻衣被惊的身子一激灵,顺势向后翻滚出去,与此同时宝剑也夺鞘而出,剑锋直指着远处的一团漆黑。
“该问这句话的人应该是贫僧才是,施主深夜前来,扰了贫僧的清梦,怎地反倒问贫僧是什么人?”
随着苍老的声音缓缓响起,柳寻衣依稀看到在天王雕塑脚下,一道模糊不清的身影正缓缓坐起身来。借着朦胧月色,柳寻衣勉强能看出那是一位身着破旧僧袍,须发皆白的老和尚。
“原来是这寺中的高僧,在下冒然打扰,还望恕罪!”柳寻衣看清老僧的模样,心中甚是惊讶,以他的武功刚刚竟是没能察觉到殿中有人,心中不禁对这名面相朴素的老僧平添几分敬意,赶忙收起宝剑,拱手赔罪道,“晚辈前来绝无恶意,只是想……”
“施主既是无心,那就请速速离去吧!”老僧径自打断柳寻衣的寒暄,淡淡地说道,“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施主从哪来,就回哪去吧!”说罢,老僧一翻身便又重新躺入一片漆黑中。
柳寻衣没料到老僧竟会突然下逐客令,不禁哑然失笑,一边向外退着一边赔罪道:“敢问高僧,这寺中可还有其他人?”
饶是柳寻衣再三询问,可回应他的只有死一般的沉寂。
柳寻衣缓缓向后退了几步,随即脚下一顿,猛然跃出一个箭步,迅速绕过佛像,从天王殿的后门蹿了出去。
柳寻衣离开天王殿后不久,漆黑的殿内却是突然传出一道淡淡的叹息。
“难道那位高僧就是传说坚守在罗汉寺内的老和尚?”柳寻衣回想着刚才所见的老僧,自言自语地轻笑道,“老人家怕是年纪不小了,即便真有外人藏在寺中,只怕他也毫无察觉,我还是别再去惊扰他老人家为好。”
转眼的功夫,柳寻衣已经穿过二进院的门廊,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道刻满梵文的影壁墙,柳寻衣虽不识得梵文,但他却能从墙上那一道道苍劲有力的笔体上,感受到一股浓浓的庄重严肃之意。站在影壁墙前,令人不禁心生敬畏,就连柳寻衣这般高手也下意识地稍稍顿足。
影壁墙上通篇的经文宛若笔走龙蛇,恰似鸾漂凤泊,丝毫看不出刀斧凿刻的生硬与迟钝,更像是被人用笔一气呵成写出来的。
这种奇怪的想法一冒出来柳寻衣便忍不住自嘲道:“怎么可能会有人以坚硬的墙壁为纸,写出这些奇怪的文字?就算有人想写,只怕天下也找不出能洞穿石壁的神笔吧?”
影壁墙后便是露天法场,方砖铺成的地面如今已变的坑坑洼洼,砖缝中野蛮生长出许多枯黄杂草,看上去十分荒凉。
正当柳寻衣小心观瞧左右时,猛然间发现此刻在法场正中,竟是赫然立着一根柱子,而柱子上似乎还捆绑着一道人影。
“那是……曹公子吗?”柳寻衣看那人所穿的服饰颇为华丽,但却是耷拉着脑袋,一动不动,宛若死尸。柳寻衣的心顿时一沉,迅速环顾左右,随之快步朝法场中间冲去。
就在柳寻衣急匆匆地冲出数十米后,他的眼神却是陡然一变,急忙止住脚步,暗喝一声:“不好!”与此同时他还毫不迟疑地转身向后退去。
然而,就在柳寻衣转身的瞬间,原本漆黑寂寥的法场四周,却是突然亮起一道道火光,接着只见十几个凶神恶煞的刀手,各自高举着火把,满脸狞笑地朝柳寻衣逼来。
这些人似乎早就埋伏好了,一出现便对柳寻衣形成合围之势。
火把将法场照得亮如白昼,柳寻衣愤然转头,朝那被绑在柱子上的人影望去,却见柱子上所绑的分明就是一个穿着衣服的稻草假人。
“嗖!”
半空之中突然传来一声哨响,柳寻衣急忙举剑提防,但见一道泛着火光的流星箭矢自夜空射来,最终扎在稻草人上,“腾”的一声登时燃起一团熊熊大火。
“愚不可及的宋狗!老子已经恭候你多时了!”
伴随着一阵阴狠的冷笑,只见数名西域大汉自罗汉堂内大步而出,而走在最前边的壮汉,正是当日在街上辱骂柳寻衣的人。
“果然是你们!”柳寻衣目光阴寒地盯着四周虎视眈眈的刀手,冷声道,“是你们掳走了曹钦的公子?”
虽然柳寻衣表面上镇定自若,但实际上他的内心此刻却是极不平静。令他最焦虑的并非是自己中了埋伏,而是他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中埋伏?他的计划从头至尾都不曾在任何人面前提起过,这些西域人又是如何事先得知,并提早设伏的呢?
此刻,柳寻衣突然回想起刚刚在天王殿,老僧劝他从哪来就回哪去。现在突然明白那些话的真正用意,其实是想救他一命。只可惜柳寻衣愚钝,没能领悟老僧话中的深意,害自己身陷囹圄。
“柳寻衣,你为什么总喜欢破坏别人的好事?”
突然,一道颇为悦耳的笑声自罗汉堂传出,紧接着只见一身白裙的洵溱,在阿保鲁的陪同下,缓缓出现在柳寻衣面前。
“是你?”
柳寻衣一见洵溱,脑中顿时一阵发懵,不过他很快便反应过来,心中颇不是滋味地叹息道:“他们只是傀儡,而你才是真正的幕后主使。其实我早在霍都见到你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你的出现绝非碰巧……”
“我们算不算冤家路窄?”
看到柳寻衣这副糟心懊悔的模样,洵溱不禁露出满意的笑容,一双清澈而明亮的眸子不怀好意地盯着柳寻衣,故作疑惑地问道:“还是应该说……你总喜欢破坏人家的好事,所以今天才会有此报应?”
“你想怎么样?”柳寻衣小心提防着身后的刀手,手中的宝剑再度握紧几分,环视四周,伺机突围。
洵溱婉儿一笑,故作一副娇羞模样,对柳寻衣柔声道:“不想怎么样,只是想戏弄你、羞辱你、折磨你,最后再……杀了你。”洵溱似乎很喜欢这种戏耍柳寻衣的感觉,这让她有一种报仇的快感。
想当初在雁门关的浓雾中,柳寻衣趁乱救走贾侍郎,感觉被人愚弄的洵溱是何其愤怒?今日她将柳寻衣关门打狗,也算是大仇得报。
“不怕死就尽管来试试!”柳寻衣面无惧色,凝声道。
“不急!我知道你是个高手,否则也断不会有这么大的胆子一个人来霍都。”洵溱慢悠悠地轻笑道,“我只是好奇,你这次又是奉了哪位大人的命令而来?”
洵溱此话一出,柳寻衣顿觉心惊肉跳。洵溱话中的“大人”已经十分明显,若是再任由她继续说下去,柳寻衣的真正身份便会暴露无遗,届时他的处境定会比现在更加凶险。
柳寻衣并未正面回答,而是灵机一动,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今夜会来这儿?”
“想知道你的行踪能有多难?”洵溱似笑非笑地回答道,“其实我不止知道你今夜会来这里,就连你什么时候来的霍都?住在哪间客栈?做过什么?甚至吃过什么?我统统了如指掌,一清二楚。对了,我差点忘了给你介绍一位朋友。”
说罢,洵溱轻轻拍了两下手掌,罗汉堂内随即闪出一道身宽体胖的人影,当那人走到近前,柳寻衣顿时一愣。
来人竟是今日他在福和粮庄与老徐辞别时,恰巧有过一面之缘的粮铺大掌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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