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尽春回,十里锦绣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蓝家三少
“你!”上官靖羽想挣扎。
却听得重锡略带低哑的声音传来,“别动。”
她看不见,却能感觉到他捧着她的手,借她的手将埙送到了他的唇边,那悠扬而熟悉的埙声随即响起。低沉,微凉,透着教人心酸的悱恻。宛若在他的身上,也有着沉重而无法言说之痛。
他,也是个有故事之人。
一曲音罢,上官靖羽松一口气,“可以了吗?”
重锡轻笑,这才松开她。
她落地,手中捧着那个带着他温度的埙。吹奏过后,埙体尚存余温。
“为何不继续说?你该骂我轻薄,或者登徒子,至少愤慨一下。”他打趣道,望着她微红的面颊。
桃花树下,风影斑驳,她半低着眉睫,姣好的容脸拂去了方才的惊慌,换上一惯的波澜不惊。
“有用吗?”她已不是前世的上官靖羽,明知无用还要竭力反抗。既然做不到,便只有隐忍,只要还有一口气,什么都有可能。
重新深吸一口气,“没用!”他回答的极为肯定,“就算你挣扎,我也不会放手。我决定的事情,不会任他人左右。”
“那不就结了?!”她徐徐转身,背对着他,握紧了手中的埙。
四下寂静,唯有风过耳畔的呜咽。
良久,她才平定了心神道,“你方才吹的曲子,为何不曾听过?”
重锡抬头,望着被风卷起的落地花瓣,淡淡道,“世间无双,自不会听过。”
“可有什么典故?”她转身望着他的方位,晦暗的眼底,没有半点光泽。
下一刻,她嗅到了淡淡的桃花香气,一枝桃花被塞进了她的手中。她蹙眉,却听得重锡笑道,“所谓典故,只有四个字,人不如故。”
上官靖羽噗嗤轻笑,将手中的桃枝送到鼻间轻嗅,“不说便罢,何必搪塞。”说着,便转身沿着回去的路,慢慢摸回去。
来时,她一一记得自己脚下的步子,只是这路不好走,她走得摇摇晃晃。
他坐在那里,看着她每走一步,都何其艰难,何其狼狈。
桃花雨纷纷而下,那消瘦的身影,如同锐利的刀子,刀刀剜人心。
“小姐?”芙蕖快速跑来,遂搀了上官靖羽,“小姐,可以用膳了。”
闻言,上官靖羽顿住脚步,徐徐转身望着后头。她不知道重锡具体在哪个位置,可是他知道她回头是在找他,却只淡然的摆弄着手中的玉蚕丝。
“他们吃了吗?”她问。
芙蕖颔首,“素颜早就做了午饭,与重公子一道用过了。”
“恩。”她点了头,不再作声。
芙蕖回头,慎慎的瞧着不远处的重锡,却没见他抬头。眼底的光稍稍迟疑一下,只能小心的搀着上官靖羽离开。
素颜凭空而下,放下卷起的袖子,掸落身上的灰尘,“她没动手脚,我瞧着她亲手做好的饭菜。手艺不错,我试吃了两口,甚好。”
“我说她会下毒吗?”重锡侧过脸看她。
“若非如此,你要我盯着那丫头作甚?”素颜推着他往前走,“不是白白浪费功夫吗?”
“让你学点手艺,免教以后嫁不出去,赖在师门坐吃山空。”他淡淡然开口。
素颜微怔,猛将他的轮椅掀翻出去。
平地起风,重锡掌中凝力,一掌拍在扶手处。轮椅瞬时飞上半空,三百六十度大旋转,而后稳稳落地。
下一刻,玉蚕丝陡然脱手,在轮椅落地的同时,快速勒住了素颜的手腕。指尖稳稳夹着玉蚕丝,稍稍往回一收。
“疼疼疼!”素颜惊叫,随即不敢动弹。
“再有下次,我就断你的手筋脚筋,不信就试试看。”重锡的指尖轻轻弹了一下绷紧的玉蚕丝。
玉蚕丝在素颜的腕上勒出一道纤细的血痕,只要他稍稍用力,切下她整个手腕也未尝不可。
“开玩笑的。”素颜求饶,“师兄……”
手上一抖,玉蚕丝快速收回。
重锡不紧不慢的将玉蚕丝沿着虎口绕于掌心,“交代你的事情,照办就是,再废话就滚回去。”
素颜撇撇嘴,“师兄似乎对这相府小姐甚好,除了她,对着谁都不笑。”
他瞥了她一眼,“我的事,你少管。”
“她的眼睛真的能治?”素颜揉着手腕,所幸只是伤了皮肉。
“尚需时日!”他深吸一口气,眉心朱砂在阳光下越显妖艳,眉头微拧,不再说话。
在上官靖羽接连服药两日之后,素颜便去筹备药材。今夜,上官靖羽将泡药浴,而重锡亦开始为其施针通窍。
日间的时候,重锡显得极为安静,一个人在院子里的石棋枰上,下着棋,大有“闲敲棋子落桃花”的意境。
上官靖羽坐在一侧,听着他的棋子落定之音,判断他此刻的心思。
下子果断,证明稳操胜券。
若是举棋不定,则胜负难料。
“你有些心绪不宁。”上官靖羽坐在重锡对面,终于开了口。
“何以见得?”他落下一子。
“心不在焉,举棋不定。”她道。
闻言,重锡点了头,“是有点。”
“因为没把握治好我的眼睛?”她蹙眉。
“怕吗?稍有差池,别说你的眼睛,许是会有适得其反的后果。”他轻叹。
上官靖羽一笑,想着自己历经两世,剜目削足都忍了,还有什么不能承受的。鼻子微微泛酸,犹忆负心薄幸,犹忆满门皆灭,比身体发肤之痛更残忍。
“天命在,无可惧。”她低低的说着,“若天可怜见,必赐我重见光明。若天不可怜,我也无可怨天尤人。命是自己的,路是自己的,就看怎么走。”
“你这受累的倒是看得开,我这施针的反倒缚手缚脚,真当可笑。”他自嘲般的说笑。
音落,谁都没有出声。
良久,上官靖羽起身,“你不必有压力,能不能看见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不是信命,我信我自己。不管以后能否看见,我始终是我。”
下一刻,她听见他手中的棋子,“吧嗒”一声落定,铿锵有力,没有半点迟疑。
素颜回来的时候,拎着一麻袋的药材,入锅煮好之后,已然入夜。
房内,雾气氤氲,药香弥漫。
九尽春回,十里锦绣 第35章 千种心绪谁人懂?
“小姐?”芙蕖有些犹豫,望着素颜一趟又一趟,将煮好的药汤倾倒在浴桶里。黑漆漆的水面泛着异样的光泽,直教人看得胆战心惊。
上官靖羽也有些踟蹰,倒不是怕重锡扎针,而是……
泡在浴桶里,必得褪去衣衫。
她这厢及笄之年,待嫁之身。除了前世的萧东离,还不曾教别的男子看过自己的身子。再怎样,她也是个女子。男女授受不亲,何况教人看了自己……
抿着唇,上官靖羽站在浴桶旁,听着素颜将药汤倒入浴桶的水声。
她只攥紧了自己的衣服扣子,白皙的面色因为雾气的熏染,而泛着迷人的绯红。
“小姐是未嫁之身,若是教重公子看了身子,以后还如何嫁人?”芙蕖咬唇低语,亦是羞红了脸。
素颜放下手中的木盆,“这有什么,你们还要不要治眼睛了?”
芙蕖道,“然则小姐到底是相府千金,平白教人看了身子,总归不雅。若是传出去……”
“这里除了我们四个,还有别人吗?”素颜挑眉,想了想又道,“好似除了我们,还有几个游魂野鬼来着!”
闻言,芙蕖面色一紧,红一阵白一阵。
“若你真担心自己的闺誉,那么,我来娶。”车轱辘缓缓而来,压着地板发出极为规律的声音。
上官靖羽蹙眉,听着车轱辘转入房内,最后停驻在自己的近处。
“小姐千金之身,将来是要……”
还不待芙蕖说完,便有素颜嗤笑道,“将来要怎样?豪门贵胄,还是皇家门第?那又什么稀罕的?怎及得上我师兄分毫。”
“素颜,下去。”重锡不多言,只是伸手探了探水温,“水温刚好。”
素颜也不反驳,拿了木盆就下去。
见状,重锡转过轮椅,背对着她们,“要不要治眼睛,全在你。这药汤是为你舒筋活络的,凉了就不会有效。你若真的担心我图谋不轨,大可身覆薄纱,倒能遮一遮,又不影响身子对药汤的吸收。”
“芙蕖。”上官靖羽深吸一口气。
自家小姐都开了口,芙蕖自然也不能说什么。小心的褪去上官靖羽的衣衫,取了一层薄纱束着重点部位,而后搀着上官靖羽走进浴桶。
听得水声,重锡重重合上双眸,“芙蕖,你出去。”
“可是小姐……”芙蕖咬唇。
“出去吧!”上官靖羽绷紧身子,“已然到了这一步,你在或不在都没有区别。”
芙蕖看了看上官靖羽,复而谨慎的望着重锡的背影,这才犹豫着走出门去。
轻纱遮身,只锁骨以上留在水面,其余的都被黑色的汤药遮蔽。但即便如此,孤男寡女,男未娶女未嫁,始终是……
重锡从袖中取出针套摊开,一枚枚银针金针尽展无虞。
她听着车轱辘停在自己的背后,因为药效的吸收,身子忽冷忽热的厉害,“可以开始了吗?”
身后,重锡低低的应了一声,却是拿着银针盯着她的脊背良久。
冰肌雪骨,肤白如玉。
丞相府的娇养,让她的肌肤在烛光下,透着玲珑剔透的光感。若璞玉雕琢的人儿,没有半点陈杂。
她静静的坐在浴桶里,等着他下针。
表面上,她说得如此潇洒无惧。
可内在呢?
他却明白她对光明的渴望,否则不会连男女之防都顾不得,与他“赤诚相见”。明眼人不会懂得黑暗的世界,有多可怕多无助。
“忍着些。”他低语。
上官靖羽“嗯”了一声。
然则,他突然犹豫了起来,竟问道,“若影响了你的闺誉,会怎样?”
“什么?”她微怔,怎的问起这个?
“没什么。”他深吸一口气,终于将针扎了下去。
扎到第三针的时候,上官靖羽的额头开始渗出细汗,身子有些轻微的颤抖。脑子里如同有东西在搅动,又好似血液开始逆流,悉数往脑门冲去。
上半身的各大穴道,皆扎着细密的针。
汤药、加上银针的作用,她的细汗渐渐变成豆大的汗珠子,不断滚落。姣好的面庞此刻素白无光,越失血色。
“忍着。”重锡亦满头大汗,“脑子里有少许淤血堵塞,必须清除至体外。”
“嗯。”剧烈的疼痛,让她将唇咬破,有血沿着唇角不断的滚落。
终于,他扎完了最后一针,却惊觉她整个人颤抖得厉害。因为紧张的绷紧了身子,有些银针将要移位。
“阿靖?”他愕然,迅速转动轮椅行至她的身前。
果不其然,她抖得越发厉害。
下一刻,重锡一掌拍在扶手处,翻身落入浴桶,伸手按住她的身子。肌肤相触,他的面色微白。指尖凝了自身内劲,从她的身上大穴灌入,协助她周转体内郁结的气血,打通堵塞的经脉。
门外听得哗然的水声,惊得芙蕖险些冲进来,却被素颜挡在门口。
“小姐?”芙蕖面色惨白,“小姐你没事吧?”
“不许进去!”素颜一字一句的开口。
闻言,芙蕖又急又燥,“小姐会不会出什么事?你听里头的水声,万一……”
“你是担心我师兄会趁机生米煮成熟饭,还是担心你家小姐出了事,你担待不起?”素颜双手环胸堵在门口,“不过呢这都好办。”
芙蕖一怔,不解的望着素颜。
素颜饶有兴致道,“生米煮成熟饭呢,就让我师兄娶了你们家小姐。若是你家小姐就此瞎了,那还是让我家师兄娶了你家小姐。好了,听懂没有?”
“你!”芙蕖不甘,使劲往里头瞧,“小姐,你怎样?”
“别叫了别叫了,时辰不到,师兄和你家小姐是不会出来的。”素颜不耐烦道,“要是影响了师兄施针,你家小姐就等着瞎吧!”
音落,芙蕖哑然,定定的盯着素颜。
蓦地,素颜面色一紧,视线随之抛向外头,谷口似乎有动静。
芙蕖也听得动静,急忙探出栏杆往外头瞅,“有人来了。”
九尽春回,十里锦绣 第36章 纵然舍得亦无妨
“是相府的人。”芙蕖远远便瞧见了相府的灯笼。
素颜冷了眉,“你去拦着,别让他们过来,否则惊了里头的人,后果自负。”
芙蕖忙往外跑,若教相府的人看见有外人在桃花谷,或者看见小姐和一个男人在一起,小姐又不曾穿衣服,还……
只怕百口莫辩。
见状,素颜在门框上轻叩三两声,“师兄,来人了。”
“都给我滚。”房内,重锡的声音极为低哑。
“是相府的人,怕是拦不住。”素颜一跺脚,快速下了竹楼。
房内,上官靖羽的意识是清晰的,“是我爹的人?”
“别说话,一会就好。”他有些气虚。
雾气氤氲,他凝神望着近在咫尺的上官靖羽,唇角微扬,噙着笑,也模糊了视线。
她知他定是费了自己的内劲,却不解,萍水相逢何以如此拼命?唇,微启,她的声音极为微弱,“我好像认得你,可是……”
他道,“不记得便罢,无谓再想。”
闻言,上官靖羽蹙眉,“你就不想说点别的?”
重锡微怔,缓缓收了内劲,而后开始拔针。
她咬唇不语。
身上些许的血红点子,若雪白泥墙上的蔷薇花开,娇艳而迷人心魄。
外头响起嘈杂之音,重锡扭头望着门外,“芙蕖是拦不住相府中人的,而素颜也是不能出现在此的,所以……”
上官靖羽无力的靠着浴桶,银针和内劲的抽离,让她整个人呈现着极度疲软的状态。浑身上下,没有半点气力。
视线依旧漆黑一片,可是身心舒畅至极。好似真的有污秽排出体外,让脑子越发的清楚。
温暖的浴桶内,他轻揽她入怀,任由气息奄奄的她靠在自己的怀里。她不做声,只红了眼眶,聚了所有的气力,下意识的在他腰间掐了一把。
重锡一笑,笑得微凉,笑得微苦。
低眉时,刚好迎上她光洁的额头,好似凝着眉间雪,素白渐融。指尖撩开她散落面庞的发丝,终在她眉心落下了唇,若雪花消融般轻柔。
怕碎了,怕疼了,更怕……
下一刻,他抱着她,忽然破水而出,强大的气劲陡然卷起一侧的擦身布将她轻裹。凌空飞旋,直抵床榻。他从她身上掠过,稳稳的躺在她身边。
如释重负般的松一口气,总算没事。
门外响起嘈杂的脚步声,伴随着芙蕖的拦阻之音。
重锡半撑起身子,低眉望着一动不动的上官靖羽,唇角扬起餍足的笑。
指尖轻抚,划过她微凉的面颊,“这只是第一步,继续服药,下次我还会来找你。”
“去哪?”她忽然抓住了他湿漉漉的衣衫。
“舍不得吗?”他问。
闻言,她松手不语。
“总有一天会舍不得的。”他道,“哪日你肯舍不得,我便什么都肯做。”仿佛又苦笑了一声,当着她的面依然毫不避讳,“纵然你舍得,我也什么都肯做。”
音落,后窗有轻叩之音。
上官靖羽只觉得身边一凉,勉力半撑起身子去摸,已没了重锡的身影。房内,只剩下她一人的呼吸声。
门外传来管家的声音,“小姐,相爷请您回去一趟,家中有变。”
“我已安歇,明日……”
还不待她说完,管家又忙道,“相爷吩咐,连夜返回。”
“发生何事?”上官靖羽蹙眉,爹不会无缘无故让人连夜接她回去。何况这桃花谷本就是娘的地方,自然不会……
管家不吭声,奈何上官靖羽浑身无力,只能道,“芙蕖,更衣。”
芙蕖快速进得房内,见外头的管家皱了一下眉头。
合上房门,芙蕖扫一眼房内,急忙跑到床前搀上官靖羽起身,“小姐,重公子呢?”
“走了。”她淡淡道,“可知家中发生何事?”
芙蕖摇头,“管家不肯说,我从谷口磨到这儿都没能问出半句实话。”
上官靖羽绞尽脑汁的回想,十年前的事情,她哪里记得这样清楚?十年前的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记忆里好多不曾发生的事,皆已发生。好多该发生的事,该出现的人,都没能及时出现。
就好比十年前根本没有桃花谷一行,没有重锡此人,更没有自己治病一说。
好多事情都改变了原来的轨道,即便她是再活一世之人,也无法揣测命运之轮的转向。
轻叹一声,真的记不得了。
“小姐可有什么感觉?”芙蕖问。
上官靖羽摇了摇头,“还是看不见,不过感觉身子轻了很多。哪能一蹴而就,还要下一次施针。”
芙蕖颔首,“小姐别着急,既然能治,就一定可以治好。”
待穿好衣服,上官靖羽也算恢复了不少体力,芙蕖便搀着她出门。也不教人进屋,免教人看见浴桶里的药汤。人多眼杂,到时候传回相府,并非好事。
“何事?”上官靖羽冷了眉目,尽量避免用没有聚焦的眼睛,去看任何人。
“小姐回去就知道了。”管家毕恭毕敬。
听得这话,上官靖羽便知事情非小。
什么事,连管家都不敢轻易开口?什么事,连她都要瞒着?
除非是天大的事……天大……天……
蓦地,上官靖羽愕然凝眸,冷声低喝,“二皇子来了?”
管家心惊,急忙道,“不是。”
“那是什么?”上官靖羽蹙眉,转身朝着楼梯走去。
见状,芙蕖便知上官靖羽的意思,搀着她往下走。身后,管家、家奴忙不迭跟上。
站在楼梯口,上官靖羽扳直了身子,背对着身后众人,“今儿个不把话说清楚,我就不走。横竖爹那里,由你们担待。爹的性子,我比谁都清楚。而我的性子,你们应该更清楚!说不说在你们,走不走,在我。”
“小姐?”管家自然心慌,没完成上官凤交代的任务,回去……还回得去吗?
咽了咽口水,管家逢迎道,“小姐莫教老奴难做人,相爷吩咐,若是小姐不回去,那奴才这些人……就提头去见。”
“那正好。”上官靖羽捋了捋,“相府养不起那么多的人,少一些酒囊饭袋也是好的。”
“小姐!”管家扑通跪下。
谁不知道相府这位嫡长女,素来说到做到,任是相爷也拿她没办法。
上官靖羽冷笑,“芙蕖,收拾几个房间,让管家好好歇歇,咱不急。”
“小姐!”管家颤音疾呼,“是圣旨到了!”
不远处的转角阴暗处,重锡端坐轮椅,捏紧了自己的双膝。
九尽春回,十里锦绣 第37章 归去来兮谁人疼
圣旨二字,何其重。
圣旨就是皇命,有违皇命就该枭首示众。天意不可违,皇帝就是人间的天,是转世的紫薇帝君。何其尊贵,不容悖逆。
上官靖羽深吸一口气,“继续说。”
管家喘一口气,退开了身边的所有人,才慢慢道来,“皇上身边的何总管亲自来宣旨,点名要小姐去接。相爷也是没办法,才让老奴连夜接小姐回去。”
“圣旨何意?”上官靖羽心下一空,不知为何,竟有种莫名的不安。
“听相爷的意思,是赐婚。”管家一抹额头的汗珠子,跪在那里有些身颤。
芙蕖愕然盯着上官靖羽,心中却明白了少许。大抵是那日赋兴楼与二皇子一见,大抵是二皇子……终归,也是帝王家。
她说:生死不入帝王家。
可圣旨一下,谁能违抗?纵然是丞相上官凤,也是无力为之。抗旨不尊会有什么后果,上官靖羽清楚得很。
“小姐,走吧!”管家道。
上官靖羽回过神,深呼吸几下才算点头,由芙蕖搀着往外走。
一行人,朝着谷外而去。
原本喧嚣的桃花谷,瞬时安静下来,冷寂得如同冰窖。他坐着轮椅,定定的望着一行人渐行渐远。终于,所有的光亮,都消失在视线的尽处。
“皇上有旨,上官家跟二皇子联姻。”素颜这才低缓道,“你该明白,其中缘故。”
“二皇子比太子爷得宠。”重锡容色素然,没有半点波澜,始终保持着远眺的姿势。
顺着他的视线,素颜望向谷口,“她走了,也许不会回来。”继而轻叹道,“二皇子生母乃是当朝贵妃,集万千殊荣于一身。若非太子爷的生母是已故的先皇后,只怕太子之位早已不保。”
重锡敛了眉目,捏紧了自己的膝头,淡淡的吐了两个字,“江山?”
“皇上百年之后,谁不想坐上九五之位?”素颜道,“只不过皇子诸多,皇位却只有一个。自古成王败寇,管你以前如何落魄,最后继位的就是胜利者,没有之一。”
“你觉得太子和二皇子,谁更适合当皇帝?”他问。
素颜迟疑,想了想道,“相比之下,二皇子完胜。太子爷……性子蛮横霸道,好女色,目中无人。二皇子恭谦有礼,又是玉树临风之相,自然是稳操胜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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