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顺皇朝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飘依雨
这就是为什么穷苦的读书人做了官,比有钱人做了官还贪的缘故。他们一心想着升官发财,哪里知道头ding上有一把叫做律法的利剑?
冯承平是不知道陆承启心中所想,他只知道一旦出了这样的题目,他的麻烦就来了。君臣沉默了良久,冯承平内心也挣扎了许久,才算是认命了:“既然陛下已定题目,那臣只能遵循旨意了。不过那策问一题,不知题目如何?”
陆承启也早有准备,自那本奏折上拿出一张夹在里面的纸,递给了冯承平,说道:“朕早已拟好,都在上面了。”
冯承平定睛一看,差点没昏过去。只见这宣纸上面,写了一段不算太长的话:“朕承祖宗之大统,先帝之休烈,深惟寡昧,未烛于理,志勤道远,治不加进。夙兴夜寐,于兹三纪。朕德有所未至,教有所未孚,阙政尚多,和气或盩。田野虽辟,民多无聊。边境虽安,兵不得撤。利入已浚,浮费弥广。军冗而稍练,官冗而小澄。庠序比兴,礼乐未具。户罕可封之俗,士忽胥让之节。此所以讼未息于虞、芮,刑未措于成、康。意在位者不以教化为心,治民者多以文法为拘。禁防繁多,民不知避。叙法宽滥,吏不知惧。累系者众,愁叹者多。仍岁以来,灾异数见。六月壬子,日食于朔。淫雨过节,暖气不效。江河溃决,百川腾溢。永思厥咎,深切在予。变不虚生,缘政而起。五事之失,六沴之作,刘向所传,吕氏所纪,五行何修而得其性?四时何行而顺其令?非正阳之月,伐鼓救变,其合于经乎?方盛夏之时,论囚报重,其考于古乎?京师诸夏之表则,王教之渊源。百工淫巧无禁,豪右僣差不度。治当先内,或曰,何以为京师?政在擿奸,或曰,不可挠狱市。推寻前世,探观治迹。孝文尚老子而天下富殖。孝武用儒术而海内虚耗。道非有弊,治奚不同?王政所由,形于诗道。周公《豳》诗,王业也,而系之《国风》。宣王北伐,大事也,而载之《小雅》。周以冢宰制国用,唐以宰相兼度支。钱谷,大计也。兵师,大众也。何陈平之对,谓当责之内史?韦洪质之言,不宜兼于宰相?钱货之制,轻重之相权;命秩之差,虚实之相养;水旱蓄积之备;边陲守御之方;圜法有九府之名;乐语有五均之义。富人强国,尊君重朝。弭灾致祥,改薄从厚。此皆前世之急政,而当今之要务。子大夫其悉意以陈,毋悼后害。”
其实一大段话,只有几个是有用的词,都是直指当今新政的。比如“田野虽辟,民多无聊。边境虽安,兵不得撤。利入已浚,浮费弥广。军冗而稍练,官冗而小澄。庠序比兴,礼乐未具。户罕可封之俗,士忽胥让之节。”说的便是田地有了,但百姓不去耕种,指的是江南那边。兵不得撤,指的是辽国仍然是心腹大患。水利设施建设起来了,但是花费很多。禁军稍微练了练,而推出新的政绩考核标准,十品官制,也让冗官看到了希望。其余那些,都是道德方面的,旨在教育。(未完待续。)( )
大顺皇朝 第六百二十四章:王家到京
冯承平吓得满头大汗:“这……这……陛下,这要是作为试题,天下士子,怕是……”
陆承启笑道:“怕是怎么?要狠狠地骂朕吗?那朕是求之不得!新政有何弊端,朕在长安,看不到全国。若是有人举以利弊,朕定然虚心接受。若只是一片歌功颂德,曲意逢迎,朕又如何得知这个国家,到底需要什么?冯卿,为国取士,以德为先。若是阿谀奉承、俯首贴耳之辈,朕万万入不得眼。若是一味批判新政,不得要领者,朕亦当是狂生。其中曲度,须好好掌握啊!”
冯承平听得冷汗淋漓:“陛下所言,极是有理,只是天下士子何其多,这万一有人传扬试题,刻意诋毁新政,岂不是……”
陆承启倒是有点意外,按理说冯承平不应该是新政一派的,甚至连墙头草都不算是。哪怕他从未表过态,可他的门生故吏,一个个都是坚定的反对新政的。若没有他的首肯,他的门生故吏会如此卖力?说出去都没人信!特别是十品官制刚刚出来那会,叫嚷得更凶。要不是给陆承启强行压下去了,恐怕这十品官制早就付诸东流了。
历朝历代以来,臣子的实力都不可小觑。要是罢朝的话,皇帝就难受了。皇帝再厉害,也不可能一个人把所有事都干完吧?
这也是臣子平衡皇帝最好的办法了,或者说也是唯一的办法。所以皇帝有感于此,不敢胡来,还要施展帝王之术,拉一派,打一派,再中立一派。哪里有这么好做皇帝啊,要是遇到一根筋的臣子,你跳河的心都有。陆承启不怕奸臣,奸臣有监察司看着。要是这等一根筋的忠臣,就像御史中丞李然那样的,他恨不得见面就躲在一旁。这些忠臣,又是极为中庸之人(中庸之意非是墙头草,而是中不偏,庸不易,坚定自己的信念),要是辩论起来,非得要你顺了他的意不可。当然,在皇帝面前,他们不敢太造次,要是同僚辩论,嘿嘿,那场景想想都喜感。
“事实胜于雄辩,只要新政使得大顺国力蒸蒸日上,朕便是背负些骂名又如何?”陆承启无所谓地说道,他可是记得再过几十年后金兵都打过来了。他现在不过十八岁,要是按后世的算法,才刚刚十七岁,几十年后他有幸活着,那岂不是另一个宋徽宗?
每每思及此处,陆承启都吓出一身冷汗。北宋覆灭,金兵除了烧杀抢掠之外,更俘虏了宋徽宗、宋钦宗父子,以及大量赵氏皇族、后宫妃嫔与贵卿、朝臣等共三千余人北上金国,东京城中公私积蓄为之一空。靖康之耻导致北宋的灭亡,深深刺痛汉人的内心。陆承启身为一个汉人,机缘巧合当了皇帝,又如何能让这历史重演?
冯承平看着直立在龙案前的小皇帝,第一次觉得他好似真的把整个朝廷,整个民族都扛在肩膀上。说真的,若是两年前,他根本不相信国库能达到八千万贯之巨。可在陆承启的带领下,轻轻松松突破了八千万贯。所有人都觉得小皇帝太年轻,他的想法都是错的。殊不知真正实施之后,鲜少有错漏的地方。诚然,各地州府有监察司监管着,积极性高了许多。但想想看,小皇帝为何很笃定新政能成?
陆承启会告诉他,这是超越千年的知识积累的成果?“嘿嘿,你慢慢猜吧,我就是要搞个人崇拜,让大顺百姓,把我都当神一样看!”似乎看出了冯承平的心思,陆承启心中“恶狠狠”地想道,“你以为我会像王安石,范仲淹那样失败吗?嘿嘿,太天真了。我就不信了,坚持个两代人,你们这些个文官还能拿新政怎么办!说到两代人,好像我连儿子都没有啊……”
冯承平颤巍巍起身,地端着那本奏折,说道:“既然陛下已经订了试题,那臣先行告退,贡院那边还等着……”
陆承启似乎没听到,鼻腔中哼出个“嗯”字来,冯承平慢慢地躬身退出了垂拱殿后,陆承启嘴上喃喃地说道:“青春期的荷尔蒙啊,好像要涌出来了……不得不说,凤儿那身材,真个好,还有那瑾萱的……额,我怎么又想起她来了,难道真的对她有余情?”
长安城的启夏门内外,行人众多。长安乃大顺京城,常住人口已经超过了五十万户,要是按照一户三口人来算,都有一百五十万人之多。更别说城郊而来的百姓,反正长安城已经不输后世天、朝一些二三线城市的人口了。
而此时,启夏门外缓缓驶来两辆马车,马车上的灯笼,写着一个“王”字。不消说,这两辆马车肯定都是王家的人。
且不说这马车样式普通,便是镶金带玉的,也最多引起行人的注目罢了。在长安城中,随便砸块石头,都能砸到一个腰缠万贯之人。甚至家产万贯的,在长安城都算是穷人了。你不去问问,长安城现在的地价多贵?一出带院子的民宅,起码得一万贯,还不是繁华地段!这还是朝廷出了抑制地价的政策,要不然现在长安的地价,怕是能给不良商人给炒到十万贯以上!
大顺也算是很人情味的朝廷了,关注民生方面,一直做得很足。你要是有长安城户口,哦不,是户籍,没有房子住的话,还有公租房。此时的公租房唤作公房,日租十文钱。要是有逢年过节的,还免房租。但是这要分时段,要是科举之时,房子供不应求,便是一榻之地,也往往需钱十贯。这也是为什么眉州“土豪”苏洵一家,在长安连房子都买不起,要住官廨了。苏轼前来京城,更是只能借宿在坪山书院当中,由此可见一般。
这官廨和公房其实都是朝廷的房子,只不过官廨只给官员免费住,而且是新科进士,且不能住超过一年。而公房只提供给有长安户籍的百姓租凭,日租十文。若以上一年的公房年租算,共征得十三多万贯年租,长安城共有公房两万八千余间。长安城的普通百姓日收入约是百文钱,上焉者或达三百文,而在长安城的单日最低生活费约为二十文,算下来,一个五口之家只要有两个有收入之劳力,刨除必要的开支,每月还能节余三贯即三千钱,支付京城三百到四百文的公家租金当是绰绰有余的。
而在科举时,长安城会集了成千上万的考生,供需极不平衡,房租也跟着暴涨,尤以地近考场贡院的房子为甚。其诸处贡院前赁待试房舍,虽一榻之屋赁金不下十数贯。要是有些生意头脑的,在长安城开间客栈,那真的是坐着收钱了……
这王家的人显然没料到京城的房租这么贵,他们入了长安城后,一路打听,尴尬地发现,他们原是临川小富人家,居然在长安城租不起一间房屋!因为便是一间带小院的宅落,也需要一月十数贯的钱银。他们起码要在京城呆上三个月之久,带的钱除了租房子,还要吃喝拉撒,哪里够?
“爹爹,这价钱太贵了,怎么办?”
一个少年掀开马车的帘布,焦急地问道。(未完待续。)( )
大顺皇朝 第六百二十五章:租房难
马车上下来一个年约四十的中年男子,气度不凡。或许这就是饱读诗书之人的不同吧,少年一见到中年人,就好像老鼠见到猫一样,畏畏缩缩地退了两步。中年人并没有理会他,而是直接对房东拱了拱手,客气地说道:“东家,我等乃是赴京赶考的士子,能否通融则个,这租金未免也太贵了……”
房东也很敬重读书人的,谁知道这科过后,这些“落魄”的读书人,会不会一飞冲天?既然这中年人以礼相待,他也很客气:“不瞒诸位,不是我想如此,整个长安都是这般。诸位若是不信,大可去打听打听,我给出的已经是最低的价位了。整个长安,能用十贯钱就租下一个大院子,怕是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来。”
中年人皱了皱眉:“那为何我上次来长安,房租仅仅是百多文钱而已?”
“这位老爷,想必上次不是来京赴考吧?”
中年人一愣:“与恩科有何干系?”
“干系大了去!老爷有所不知,要是平日里,这两进院落的房子,几百文钱租与你,并无什么干系。可这不是刚巧是恩科时段么,这来京士子一多,这房子就不够住了。要是前些年,倒也没关系,还能去店宅务那里打点打点,就能住个公房。可这些年来,长安城里的人太多了,公房那是供不应求,莫说外地人,便是长安人,亦不一定能住得上公房哩!我们是平头百姓,把房子租出去,也是求个温饱而已。这物以稀为贵,赶上了科举开考,才能赚上那么一小点。要是几位去客栈,说不得更贵!”房东也算是知无不言了,中年人从他坦荡荡的眼神里看得出,他并没有说谎。
“店宅务那边,真个是不给住了么?”中年人不死心,还想有着奇迹发生。
房东笑了笑,说道:“老爷有所不知,自从开征商税以来,长安城来往的,皆为五湖四海之人,长安城里的人就好像蒸面团一样,猛地多了起来。要不是这样的条例出来,说不定那公房都给那些商贾占了去!这公房租金便宜,商贾岂能不知?这些人是削尖了脑袋,也要钻空子的。要是给他们占了公房,那长安城里的百姓,住哪里去?”
中年人一愣,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店宅务是什么地方?这店宅务又叫楼店务,算是一个衙门了。这个衙门原先也是颇有油水的,因为它管的是公房租金这一块,当然了,也要负责管理和维修朝廷的房产,包括公房和官廨。自从有了监察司之后,这店宅务就不再吃香了。毕竟这个小皇帝,眼里可是容不得沙子的。你也可以这样认为,由于长安城是这个时代的经济政治军事中心,甚至还是“万国咸通”的国际大都市,不仅民众大量涌入长安,甚至连波斯、天竺、倭国等商贾都纷纷涌来。这样一来,长安城里的房屋租赁市场的火爆,,节节攀升的房价使得越来越多的百姓租不起房子,只能露宿街头。长安城乃是堂堂国都,天子脚下,怎能容得下这事?于是,自乾德年间起,为了稳定社会,大顺朝廷出台了“廉租房”政策,也就是店宅务,专门租廉价的房子给百姓。
店宅务里面,也分左厢店宅务和右厢店宅务。主要就是将长安城一分为二,左厢店宅务负责长安城明德门左边的公房;右厢则负责明德门右边的公房。以长安城左厢店宅务为例,最高的官,叫做“勾当左厢店宅务公事”,官不高,是一个正八品小官。别看它官小,来头一点都不小,就好像《西游记》里的弼马温,手下都有监函、监副、典簿、力士、大小官员人等。当然这个“弼马温”是杜撰的官职,养马的官,在中国皇朝里的品位还挺高的。毕竟古代骑兵是一个花费巨大的兵种,没有不行,养着还挺贵,所以担任其主官还是挺高官品的。就拿牧马监来说,监正都是正六品,哪里有《西游记》里面写得那般不堪?额,这是题外话了……
说回店宅务,这个“勾当左厢店宅务公事”手下,也像牧马监一样,挺多手下的。主官的两个副手,唤作“店宅务专知官”,大顺的官名,不是知,就是判、权、直、试、管勾、提举、提点、签书、监等等,这些才是职官,其他的是阶官,知道这一点,就不怕那些唬人的名头了。这“店宅务专知官”为从八品小官,下面还有三个正九品的“店宅务勾押官”,五十个从九品的“掠钱亲事官”。若是十品官没有开始前,还有五百个正编小吏,叫做“左厢店宅修选指挥”,现在他们摇身一变,也成了官了。
这帮人是怎么分工的呢?其中“左厢店宅修选指挥”呢,就负责维修公房,添砖加瓦的,谁让他们官最小,人最多呢。“掠钱亲事官”挨家挨户收房租,“店宅务勾押官”定期巡查辖区内的公房,“店宅务专知官”分管辖区内公房的维修、租赁和收租,第一把手“勾当左厢店宅务公事”统抓全局工作。店宅务的情况大体上就是这样子。要是搁以往啊,随便塞点钱进去,管你是不是长安户籍,都能租公房,花最少的钱,住上一座大房子。可小皇帝亲政后,任何漏洞都几乎堵死了,这好处自然就没了。走南闯北的商人们,就只能住客栈,或者租民房了。但是朝廷注重商业后,他们赚得也多了,也不在乎这些小钱了。
可这个政策,就苦了来京赴考的士子们了。不是所有的士子,都是有钱人,是土豪的。哪怕是一方土豪,在科举期间,也未必能住得上一两进的大院子!那租金,真的是芝麻开花,节节高啊!就连眉州的“土豪”苏轼赶考时,也只能借住坪山书院,你可以想想看,这长安城科举期间,房价坐地起价到什么程度了。
所以,赶考的士子们,只能挤在城郊的客栈里,或者借住在坪山书院。但现在离开考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城郊那些便宜的客栈早就住满了,坪山书院也不可能塞得下那么多士子。一些走投无路的士子,只好挨家挨户求收留了。有亲戚在长安的还好,要是没有,只能厚着脸皮敲门了。或者找一间无人的破庙,毕竟长安城里的乞丐,大部分都被收纳进了皇庄开设的工厂里。住破庙也不算丢人,元绶年间的宰相范仲淹都还住过破庙哩。当然,要是能说动长安城里的寺庙僧人,挂单一下,也是可以的。不说你还不知道,这些和尚才是长安城里的真正“土豪”!
中年人听着房东絮絮叨叨说了好多,眉头越皱越紧。他们自临川一路风尘,经历了“无数劫难”——马车不知道在路上抛锚了几次,才算是赶到了长安。就是太匆忙没有准备,才导致连住的地方都找不到了。
这中年人以哀求的声音说道:“这位兄台,这恩科不是常开的,你就不同通融一下么?你看看我这一大家子的,天色又晚了,能上哪去?这样,你通融通融,一月租金六贯钱怎么样?”
(其实写这章还挺感慨的,因为到深圳广州租过房子,知道那里的房价真的高得吓死人。还是按照古代的物价算,古人做五天就能把房租赚回来了,还是住在京城里面。今人比古人活得还辛苦,有时候因为一间房,你会羡慕古人,为什么廉租房这么多,还不是一个小单间,是一个大院子。当然,古代的人口也没有现在这么多,这么想也是对现实很无奈罢了。)(未完待续。)
大顺皇朝 第六百二十六章:考个科举不容易啊!
房东虽不是正经商人,可也是个精明人,哪里肯做亏本的买卖?摇了摇头说道:“诸位,不是我说的,你去周边打听打听,长安城里这个时候,哪里有人比我这更便宜?”
中年人皱了皱眉,正待开口,那少年一咬牙,说道:“爹爹,我今后都不喝茶了,省出钱来……”
房东叹息了一声:“罢了罢了,看你们如此模样,想必是自很远的地方赶来的。这样罢,一月八贯,只租一月,下月看行情再定夺,如何?”
中年人一愣,说道:“这……这敢情好啊!我王介甫,谢过兄台了。”
“且不忙,看样子你们都是读书人,口说无凭立字为证。你们先立一份契约,画押签字,我才好把钥匙给你们。”房东显然是个老手了,十分熟稔这个过程。
眼前这中年人,正是王介甫,王安石。那少年是他的次子,王旁。而另外一辆马车上,则是王安石的大弟王安国、三弟王安上、四弟王安礼。至于他的长子王雱,则在他下来的那辆马车里。再加上各自家仆,一辆马车上就是四个人,说是一大家子,其实也差不多了。
王安石当即让王旁拿出了笔墨纸砚,一字一句地写下字据,认认真真地签字画押后,连带房租一并交由过去。房东看了看钱,又看了看字,大体上觉得可以了,才说道:“不瞒诸位,我其实不识字,嘿嘿……”
王安石一愣,他可没有料到这一层。要是早知道,随便写个数字,说不定就能省下好几贯钱来。不过他是一个正人君子,不屑于做这些手脚,人家能在长安有自己的房屋,也算是人家的本事。人家靠本事吃饭,自己何必去做个恶人?
房东也有星斗小民的狡猾,他不识字,却装出识字的模样来,让王安石老老实实地将钱交到他手上。其实大家都明白,长安城的房价,就是这两个月贵些而已。要是过了这两个月,就又逐渐回到正常水平了。毕竟这时的文人只有一条出路——金榜题名,除此别无他途。但是,科举之路偏偏是世上最窄的路,以“千军万马行过独木桥”喻之,实为妙喻。“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了,那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愁了。考中的留下,考不中的,钱银花完,回乡的回乡,继续“京漂”的“京漂”,反正住房的压力就没那么大了。
房东嘿嘿笑了笑,又让旁边一人看了看,那人diǎn了diǎn头,说没有问题。房东听闻了此话,当即从那八贯钱里,拿出一百文,数清楚了,交到他的手上。王安石知道,这人从事的行业叫牙人,顾名思义就是靠牙齿吃饭的人,又称庄宅牙人,相当于后世的中介。这牙人可不好当,他主要是拿房东的钱,替房东办事。做这一行,首先眼睛要毒,认得准租客。其次要能说会道,把房子夸得天上有地下无。最后还得拿出令租客信服的证据来。什么证据?就是这个房子,是合法出租,绝对没有违法。具备这三个条件还不够,还得识字,要是租客不识字,还要会写租赁契约。要是租赁出了问题,他们可是担保人,不仅要赔偿,还得吃牢饭的。做牙人不容易,他们还要熟悉长安城里的房价行情,毕竟一个牙人,他的雇主可不能只有一个。要是只有一个雇主的话,他早就去喝西北风了。
当然也有例外,一些牙人专门做公房的生意,从租客手里赚钱。只是随着监察司的成立,这样的牙人也逐渐销声匿迹了……
房东和牙人走了之后,王安石才叹声道:“去把你大哥扶进屋……”
王旁愣了愣,然后才说道:“大哥适才睡着了,要是……”
马车里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我没事……”
王旁不敢再愣着,连忙扶着王雱下了马车。王安国也落了地,说道:“元泽这科真的不考吗?”
王雱满脸病容,苦笑道:“叔父你看我现在的样子,还能坚持三日么?”还未说罢,就猛烈地咳嗽起来。
王安石忧心忡忡,他最看重长子,王雱也确实没有给他丢脸,只是这身子骨拖累了他。“为父听说,长安城里有很多医术高明的大夫,其中一个叫什么孙用和的。这几日无事,先去找他来为你看看病。这身子治不好,做什么都不成!”
王雱有气无力地说道:“孩儿的病,有劳爹爹挂心了。”
“莫愣着了,进去罢!”王安上在一旁看着,觉得他们在大街上已经挡住了一大半路了,如是说道。
王家进入了这院子,发现比他们在临川老家的房子不知要小上多少。除了修缮不错之外,什么都比不上临川老家的。王旁扶着王雱,嘴上喃喃地说道:“就一间破房子,敢伸手要八贯钱。有这八贯钱,在临川不知道能买多少亩地,够我喝多少次茶了……”
王安礼听了王旁这话,笑道:“旁儿说得没错,这价钱是高了些,但值得。”
王旁瞪大了眼睛:“值得?我看这是在抢钱!”
王安石沉稳地说道:“不,这钱得花。”
王安国知道王安石的性子,怕是王旁再说就要骂人了,连忙拉他到一旁,让王雱在院中先坐下,才低声说道:“我们王家这次来京赴考,几乎抱着必死的心来的。诚然,这租金是贵了些,但看上去起码体面。早就听闻‘长安城中,双阙之下,尺地寸土,与金同价,非勋戚世家,居无隙地’,也不算什么奇闻了。要是我们几个,侥幸高中进士,哪怕是末流,做个十品官也行,那也是光宗耀祖之事。王家乃临川大户,在京城都租不起两进院落,这成何体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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