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周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八无和尚
无忌笑道:“酒楼的股份我不转让了,将它全部送于汝了。”
孙仕旭大惊,推辞道:“子青不可,酒楼利钱是盐铺的二倍,如此大数目的银钱我怎能接手,受之有愧啊。何况世子他们早已对酒楼垂涎,盐铺都须放手,酒楼岂不是更甚?”
无忌拍了拍孙仕旭的肩膀示意他坐下,继而说道:“酒楼你不必担心,我知道世子性格,虽说他现在心有芥蒂,但今日我将盐铺股份给他,已卖了他个人情,在他继大王之位前,当不至于来染指。汝掌酒楼应当无事。再说明年你把股份也让于他,整个盐铺等于就全在他的手中,数年内,盐铺的收入他应该满足了。”
孙仕旭说道:“那也不行,我又不懂你制酒方法,便是懂也不乐意去管这些破事,要不一起把酒楼卖了吧。”
无忌笑道:“你呀,就是这狗脾气,急什么?这制酒的人事我已经安排好了,以后你只要每月去收钱就是,一切都无须你管,如此可满意否?”
孙仕旭闻言这才释然一笑:“只要不用我管就行,不过这利钱我还是每月让你的护商队替你送去巴东,反正去巴东也就几天的路程。”
见他执拗,无忌也不再坚持。
事已谈毕,二人叫了一桌酒菜,对酌了起来。
三杯之后,孙仕旭微红着脸说道:“子青,若日后世子继位,我过得不快活,便去巴东投奔你。”
无忌挥了下左手,饮干杯中之酒随口说道:“别胡说,你现在一个六品禁军都将去投奔我一个七品县令,汝肯汝父亲肯吗?”
孙仕旭说道:“虽说我不服你,但我知道你日后必会成就一番大业。”
无忌哈哈说道:“你太高看我了,我任一个小小县令,还能反得了天?”
孙仕旭斜眼看着无忌,牵了牵嘴说道:“你当我傻?你的护商队有千人了吧?养着这么一支队伍得花多少银钱,你别说护商队能赚钱,能自给自足。”
无忌转了下手中的酒杯,说道:“怎么,你对护商队有兴趣?你想要我就送你好了。”
“少来,不说护商队是你的命根子,就说真给了我,我也养不起,也控制不了,你以为我不知道护商队那些虎狼之士都是你父亲帮你从军中老兵中抽调的?”
无忌脸色一黯,说道:“连你都知道,那大王也肯定知道了。怪不得急着向我父亲的军权下手,看来父亲还是被我害了。”
孙仕旭安慰道:“子青不必难过,其实你就是没这护商队之事,大王也不可能让你父亲执掌南平军太久,毕竟好几年南平没打仗了,再则大王也没有了年轻时争雄之心,拿回军权为世子顺利继任做准备也是意料中事。”
孙仕旭见无忌没反应说道:“子青,不说这无趣的话题了,来咱们尽兴喝酒。”
无忌闻言,甩了甩头,举杯相应。
二人喝着烈酒胡扯着,直到孙仕旭喝醉由百里义将他拖回孙府。
无忌带着百里仁去了醉仙楼的最隐秘处。
百里二人来到醉仙楼后院,要一处假山后开启机关,经过一条漫长的走廊后,来到一个巨大的地下设施,真是别有洞天啊。
这是百里无忌这几年来的最大手笔——情报机构和物资仓库,这五年来,每年盐铺和醉仙楼的利润大部分花在了这里。前两年,无忌本来想将情报机构交给百里仁打理,可想到阿仁毕竟缺少历练,心想还是再等等吧。
而无忌自己对情报不专业,只是想做到知己知彼,一直找不到一个有能力的人来主持,所以勉强支应着。无忌感叹着,哎……人才啊,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人才最重要。
现在,是时候将它交给百里仁了,一方面让百里仁有一个适应和实践的机会,一方面无忌知道自己确实不适合领导这个组织。
而百里仁虽年少但稳重老练,冷静果断,有很强的观察分析能力,反应快,记忆力好,但最最重要的是,他——可靠。情报机构的领导人,可以没有能力,但必须可靠。
依托着醉仙楼,五湖四海的商人带来各地的各种情报,有商业的,自然也有军事的,甚至也有王爵高官们的隐私。
更主要的是,有这情报机构在,百里无忌名下的护商队会更安全,更具有实力。而护商队走南闯北,也会带来各种情报,如此两相互补,到也让情报网有点意思了。
而正是凭借情报,百里无忌在了解了大王意图后,从容用一招逃婚分解了当前的一次危机。
无忌现在决定将机构迁往巴东,将此地设置成分部,具体事宜便交给了百里仁。
百里无忌的护商队很出名,连大王高从诲都知道。但除了百里无忌外,连百里仁都没有机会窥得全豹。
荆州来自各地的商人汇聚,太多的商队需要护送,特别是在这乱世之中。护商队分成很多组,每组少则十数人,多刚上百人,以收取所护送商队的费用谋取利润。其成员大部分来自百里无忌父亲军中退役的老兵,规模一直控制在两个营,九百人左右,而就在前不久百里无忌下令扩建成三个营时,梁震对他提出了警告,百里无忌知道,这警告来自大王高从诲。
而现在,他下令,把这三个营的护商队逐渐转往巴东,将物资仓库中的军械和粮食分批悄悄运往巴东,因为近期他是不会回江陵了。而护商队完成运送任务后也将调入巴东,无忌打算在巴东打出一块自己的地盘来。
至于护商队调往巴东会不会引起大王猜疑,百里无忌已经顾不得了,从高从谆和梁震口中,无忌已经知道大王的底线,那就是百里元望顺利交出军权,百里父子无谋反之心,其它的,高从诲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代周 第十九章 权力交接
百里元望其实对于自己改任归州刺史之事并不沮丧,他是一个勇将,对他来说征战沙场马革裹尸是他的宿命。多年前,他便随首任大王高季兴南征北战,那时的高季兴雄心万丈。
可惜高季兴老了,直到高从诲继任,两代南平王再无争雄进取之心,以守住自己一亩三分田为终身目标了,让他这个渴望沙场的战将再无用武之地,如此,不如去做个归州刺史来得逍遥自在。
唯有看到百里无忌因此也被发配至巴东任一小小县令,不觉心中泛起了丝丝内疚之意。在百里元望的心中,无忌今后的成就就是自己唯一的希望,就是自己最大的梦想。
这孩子打小就有些奇思妙想,他伙同高家兄弟等人一起贩私盐开盐铺自己也知道,想来已经是江陵府公开的秘密。大王估计知道的更早,任由他们胡为,一则是利益均摊,二则是大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以此来笼络住自己和孙光宪,此外,毕竟高家三兄弟共占了六成股份,想到此百里元望不觉为自己的儿子感到自豪,十岁年纪居然能考虑得如此周全,不容易啊。
从此之后,一家人便要去归州了,如今百里元望心中的想法就是替百里无忌做好铺垫,为儿子将来有所建树打好基础。
次日,百里无忌一大早起来便随父亲百里元望去了军营。
百里元望是去和现任都指挥使高保融交接军务去了,而无忌却是与军中相交甚密的朋友告别。
百里父子二人来到军营时。
一大群百里元望的属下早已聚集在辕门外翘首以待。
见到百里父子,“忽拉”一声全都围了上去,七嘴八舌地说着些什么。
辕门边上的高保融有些失落。
他才是现任的都指挥使,心中暗自庆幸大王有先见之明,此时不先动手解除百里元望的军职,来日必成大患。
百里元望早已远远望见了高保融,与诸位麾下将领寒暄了几句,拨开人群便带着无忌匆匆赶去参见高保融。
百里元望上前施礼参见道:“见过都指挥使。”
无忌施礼道:“见过世子。”
高保融连忙回礼道:“百里使君客气了,小侄不敢受您之礼。”
转过头对无忌笑斥道:“子青,汝也来这虚礼。”
三人寒暄着一齐往中军营走去。
经过校场时,一大群原来与百里无忌等人相熟的低级军官围了上来,大都是队正伙长之类的,而领头的便是无忌逃婚当天奉命前去追捕的骑兵营校尉马骥云。
无忌一见此形势,向高保融和父亲告了个罪,便去与这些熟人告别。
高保融二人应允之后便自行前去中军帐交接。
百里无忌来到众人面前,抱拳施了个圈礼,说道:“各位兄弟,子青今日随父亲来军营,便是想向诸位告个别,谢谢你们这些年对子青的指教和爱护。”
众人脸上皆写满了舍不得之意,无奈大王谕令无人能够违背,一齐陪着无忌唏嘘不已。
无忌与众人互道珍重之后。
马骥云上前来笑着拍拍无忌的肩膀说道:“子青勿须难过,某自小便追随都指挥使,如今都指挥使另任归州刺史,某自当随之前往,你我还能一起做伴,秭归、巴东二地相隔不过两天的路程,见面不难。”
此言一出,四周皆静了下来,要知道荆南军是正规军,归州府军相当于地方部队,荆南军的校尉那是比府军的都将还来得威风,所以马骥云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无忌刚想开口相劝,马骥云便作势拦住了他,马骥云笑着说道:“可不止某一人作出打算,子青猜猜还有谁?”
无忌一愣,营中与自己感情最好的莫过于马骥云和……。
无忌想到此处,会意一笑,朝马骥云背后人群中喊道:“云扬,出来吧,别躲了。”
只见人群中闪出一个身材略现矮小,满脸笑嘻嘻,都将服饰的人来,嘴中说道:“子青,你小子可着实没良心,娶了高家小娘子犹不满足,也不和哥哥打声招呼玩起了逃婚,要不是都指挥使派的是马骥云,换做我,嘿嘿,汝可有好果子吃了。”
此人在军中人缘极好,他一说话,周围众人都嘿嘿地笑了起来。
云扬,姓云名扬,时年二十有四,比马骥云小四岁,大百里无忌八岁。
此人整天笑嘻嘻不着调,但若以为他是个浮滑拍马溜须之人,那就大大地错了。
此人纯属天生笑脸,杀起人的狠劲在荆南军有口皆碑。
后唐天成五年,也就是六年前,楚军犯公安。百里元望率军拒敌于长江北岸,遣二营荆南军各左右迂回侧击楚军,而此时,十八岁的云扬正任左营校尉。
云扬悄然渡过长江,在楚军身后十里之处埋伏了整整三天,待楚军粮秣队经过时,闪击得手,其时楚军粮秣队随军护卫有二营,云扬出其不意,以四百五十人对九百人,仅用了半个时辰击溃了楚军,烧毁了粮食,其中被云扬当场斩杀者就达十九人,而云扬所部只损失了五十七人,并在前方楚军来援到来前,全身而退返回江北。
从而使前方与百里元望对峙的楚军断粮三天,军心大乱,无功而返。
战后,百里元望为其上报请功,被新继任才一年的大王高从诲擢升为荆南军都将。
无忌来军营习武练兵时,百里元望指定由马骥云指导无忌马射,由云扬指导无忌刀兵。故,无忌在荆南军中最与此二人熟络,感情也最深。
云扬走到无忌跟前,抬手拍拍他的肩膀,说道:“不错,又壮实了不少。”
无忌看着他那张嘻笑的脸,眼中禁不住一热。
云扬见状突然一拳直捅无忌腹部,无忌反应迅速,瞬间吸气收腹后滑一步。云扬一拳落空,随即抬腿正踹,无忌上身往后一仰,使了个铁板桥,云扬见一踹落空,将腿踹出的右腿变为下劈,此时无忌后仰之势已绝,眼见无处可避。
只见无忌双手猛一拍地,借势将身子硬生生地往右转出半圈,避过了云扬这一看似无法招架的劈腿,四周围观的都是些军中打斗好手,见此高手过招,自然哄然叫好。
无忌一挺腰身站直了身子,云扬也停手不再进攻。
云扬笑道:“身手不错,有长进。”
无忌自然知道云扬出手之意,想必是不想见自己感情流露。
于是上前拉住云扬和马骥云的手,说道:“谢谢二位兄长。”
代周 第二十章 再见,江陵
此时,高保融与百里元望已经完成交接,走出中军帐,来到人群边上,无忌诸人的些许言语落在二人耳中,自然心中反应各不相同。
高保融心中暗叹,百里无忌确实文武双全,要是能在自己麾下,南平国当可有扩大疆土的可能。可惜此人心思缜密,年少老成,城府极深,难以笼络。以前自己不是世子,与其相交自然无所顾虑,而现在自己已是世子,对百里无忌却不得不防了。更何况,他居然帮着高保勋脱了死罪,一想到这,高保融心中一阵刺痛,可怜的母亲……。
百里元望却是满心欢喜,眼见无忌与云扬、马骥云二人感情深厚,有这二人相助,无忌日后便能如虎添翼。今生有此子,吾愿足矣。
云扬、马骥云见到高保融与百里元望现身,一齐单腿跪下施礼道:“见过都指挥使,见过百里使君。某等二人追随百里使君多年,不忍离弃,欲随百里使君去归州府上任,还望都指挥使成全。”
百里元望闻言一愕,这二人从未向其说过此举,一下子有点蒙。
高保融心中难受,想自己刚刚继任,麾下一都将一校尉便要离任,这二人可是一等一的好手,自己面上无光啊。可不同意有何用,这二人心意已经表明,强留下他们也是人在曹营心在汉,多此一举,不如放了他们,留出两个位置也可安置自己的心腹。
百里元望经过一番思量,省悟这二人此举用意,一来直接随百里无忌去巴东太引人注目,想来一个小小七品县令怎可带着他们二人去上任,再则归州有五千府军,虽不如荆南军威风,但安置二人相应官职倒也容易。
高保融面露笑容,上前弯腰将云扬二人扶起,说道:“二位忠肝义胆,本世子敬佩,怎会不准汝二人心愿呢,某允了。”
云扬、马骥云再次俯身拜谢。
晚上,无忌再次来到梁府。
百里无忌对梁震说了军营中之事,想听听梁震意见,毕竟马、云二人是荆南军中现役的高级军官,无忌还是有些迟疑。
梁震说道:“既然大王已经出了谕令,世子也同意,那汝便顺其自然吧。子青日后有此二人为臂膀,是为幸事。不过汝去巴东,一切须谨慎行事,大王已对汝父子起了戒备之心,切不可羽翼未丰就授人以柄。”
无忌答道:“子青谨记先生教诲。”
梁震顿了顿继续说道:“汝父子此去归州,当在归州专心经营,某观大王年事已高,日后世子高保融继位,免不了一番风雨。此次汝为大公子求情之事,已在世子心中留下芥蒂,不可不防。去了归州之后,若有机会与世子缓和关系之机,切不可错过,汝与世子自幼一起长大,消除隔阂也不是没有可能。”
无忌心中虽不以为然,但依旧谦恭应下。
二月初三,阴有细雨。
初春的冷风携带着未消散的寒意,和着那微微飘荡着的细雨。
凄凄惨惨戚戚。
江陵府西门。
百里元望举家西迁,唯有一麻衣老者和一军服少年前来送别。
虽百里元望是四品平级调动,但除去军权,贬出都城总能让官员们觉察到些气息。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自然是这乱世之中的保命良策。
“先生,今日一别,不知哪日能重见。不如随子青一起去归州吧,也好让子青能朝夕侍奉。”百里无忌含着眼泪央求着梁震。
“傻孩子,人生终须一别。某与汝师徒一场,已是缘分,离别之时,何须扭捏作态。”梁震一脸淡然,岂不知也转过身去擦了一下眼角,“子青,此去万事皆需谨慎,切不可逞一时之快。”
“子青记住了。”
梁震转身向百里元望告别:“百里使君,一路平安。”
百里元望揖首:“谢梁公特意前来送别。梁公请回吧。”
梁震挥了挥手:“终须一别,走吧,走吧……。”
无忌走到孙仕旭面前,二人相对黯然。
无忌说道:“先生年事已高,汝在江陵须代子青好好照顾,切记。”
孙仕旭答道:“子青放心,我必以父礼事之。”
二人伸臂一抱,一切尽在不言中。
无忌目中噙泪,一步一回头……。
突听阿仁在耳边说道:“大郎,你看城楼之上可是高娘子。”
无忌凝目望去,一袭白衣正随风飘拂,容颜已看不清楚,但他知道,想来是那高蓉蓉前来送他了。
无忌举起手用力地向着城门挥了挥,转身上马,随父母向西而去。
归州位处荆州西边,是个小州,下辖秭归,巴东二县。
百里无忌随父母来到归州州府秭归,安顿好父母。
随行的云扬、马骥云二人暂时留在了秭归。
百里元望任命云扬为府军都将,马骥云为府军校尉。
第三日,与父母和云、马二人告别之后再度向西,带着阿仁阿义及六名父亲给他的亲兵,一行九骑,前往巴东。
亲兵,顾名思议,有亲属关系的兵,有情感联系的兵。
亲兵的存在那是将领生命的保障,说他是将领的命,一点都不夸张。
一将功成万骨枯,这枯骨堆中必定有亲兵的存在。
亲兵平时负责警戒,传讯。战时紧随将军冲锋陷阵。
“x将军一骑当先,一杆长槊威风八面,杀得敌人人仰马翻。”
那是评书中的招牌语句。
可有谁知道,这将军为什么能从近身肉搏的战场上活着下来。一旦冲入敌群,四面的随便一个小兵就能一枪把他扎下马来。
千军万马在一起搏杀,将军率军冲入敌群。别以为这将军是铁打的,钢铸的?是三国吕布、张飞再世,一声断喝吓退十万兵。
将军能活下来,只能是以命换命。
亲兵的命。
将军一骑冲锋在前,长槊直刺,亲兵紧随其后,左右护住将军两翼。用盾能挡则挡,挡不了就用身体挡。一旦亲兵折损差不多了,将军也就该回去了。
所以领军之将必有亲兵,亲兵的待遇那也不是普通一兵所能比的。将军与亲兵同吃同睡,视亲兵为兄弟、为子侄。但有所求,都竭力满足。为防战时刺杀,任何人不能接近将军,唯有亲兵例外。
历代以来,军中皆有铁律:“主将死,亲卫无故而存者皆斩”。
百里元望都指挥使麾下不过二十四亲兵,赐给无忌六名亲兵,当看得出其爱护独子之心何等之重。
代周 第二十一章 二月初五
二月初五,下午,晴。
阳光明媚。
秭归去往巴东的官道上。
一行九骑呈品字形风掣电驰而过。
一个偶尔出现的路人满眼羡慕地望着瞬间远去的影子感叹地自语:“这速度,怎是一个快字了得。”
这自然便是前去巴东县衙就任县令的百里无忌一行。
忽然,领头的百里无忌猛地一拉缰绳,勒住飞奔的快马,强大的惯性使马转了个圈。
只听马儿一声悲鸣,两前足以一种夸张的角度如弯月般抬起。
以品字形跟进的属下八人猝不及防地一下子冲过无忌,面容勃然变色,如不小心撞上无忌,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还没清楚怎么回事,只听见一声如哭似泣的“啸”声直撞耳鼓。
说它是“啸”,不如说是“嚎”,不,还是四个字来形容比较贴切——如丧考妣。
而啸声的始作俑者,百里无忌,如今却什么也不在乎了。
从秭归出来的那一刻,无忌便觉得胸中如岩浆般汹涌的气息急切地在寻找一个宣泄的缺口。
六年。
六年了。
在江陵,从睁眼到闭眼,一天过去了。
百里无忌时刻扮演着一个人人称赞的好少年的形象,对大王的忠,对梁震的恭,对父母的孝,对未来泰山的敬和对朋友的义。
可在无忌的心里却知道,自己只是一个人,一个正常人,一个正常的少年人,一个需要关爱偶尔需要放任不时需要在母亲膝盖边上撒撒娇的普通人。
六年来积攒的压抑在这一刻痛快地宣泄出去。
巴东,我来了。无忌心中默默地喊着。
“啸”声依旧,持续了半柱香的时间,依然余音不绝。
百里仁等数人拨马回到无忌身边,围作一圈面面相觑,心中充满了恐惧。
他怎么了?
他疯了吗?
若是真疯了,我们怎么办?
……。
情况远比他们想的来得糟糕。
百里无忌长时间的“啸”,令身体缺氧,导致头晕目眩,直接的后果便是,晃,再晃,三晃,倒……。
事后,百里无忌追究起阿义等人为何没有下马接住他的时候,是这么说的。
“因为那天,太阳很猛,某又因刚离别父母,心中悲苦,故身体抵抗力下降,导致中暑,才摔下马来,汝等八人竟眼睁睁地看着我摔下来,却不挺身而出,誓死救驾,未尽护卫之职,汝等有罪,大罪,罪不容赦,罚三个月月俸。”
阿仁和六名亲兵低头认罚,不敢有些许异议。
唯有百里义不服,他低头嘟哝道:“我记得那是二月初五……。”
可惜,这话百里无忌是听不见的。
因为无忌一向听不见他不想听见的。
但最终的结果是,百里义不幸被罚了六个月的月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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