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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人经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冰临神下
“他早晚会露出马脚的。”施青觉心里有一些猜测。但不想说得太多,只要上官成对紫鹤真人生出戒心就行了。
这天晚上,一行人仍在野外住宿,铁山匪徒随身带着帐篷,崆峒派与上官飞各分到一顶,只有初南屏仍不合群。别人送他食物他就收下,不送也不来要,吃完之后就在荒地里露宿,偶尔还会消失一段时间,谁也不知道他去做什么。
上官成从前就对初南屏印象很好。知道他这一路跟来是为了保护自己,心中更是感激,即使这样,也还是找不到机会与孤僻的剑客说句话。
紫鹤真人却利用这一天的时间,与几乎所有人都交上了“朋友”,晚饭之后,他替至少五名匪徒看了手相,预言他们不是长命百岁就是闻名遐迩,还为几位刚失去至友的匪徒做了一场简单的法事。
施青觉冷眼旁观,没有阻止弟兄们乐和一下,可是当紫鹤真人主动要为他看手相的时候,和尚拒绝了,“我知道自己的命运是什么,不用算。”
周氏兄弟比较矜持,躲在帐篷里,吃自己携带的干粮,只有陈锦克跟在掌门身边。
上官成将观察紫鹤真人当作一项任务,可他什么也没看出来,崆峒派掌门好像返老还童的孩子,热情洋溢,全无心机,要说他心里藏着什么大阴谋,一点也不像。
紫鹤真人偶尔会对他微笑,却没有主动与他说话。
大人的世界真难懂,进帐篷睡觉的时候,上官成感到疲惫不堪,甚至开始怀疑和尚是不是太多心了,然后他做了一个混乱的梦,里面出现许多熟人,个个显得心事重重,好像在向他隐瞒什么。
不远处的另一顶帐篷里,上官飞无法入眠,大部分时间都用来照顾南宫坏。
南宫坏受伤的时候极为隐忍,紫鹤真人疗伤的时候都没有哼一声,可是进入恢复期之后,她被持续的疼痛击垮了,在马背上,她躺在上官飞怀里,仍然避免不了颠簸,坚持了多半天之后,开始小声呻吟,住进帐篷之后,还是疼得无法入睡。
但她从不开口提要求,即使牙齿咬得嘎嘎直响,也没说一句多余的话,反倒是上官飞心急火燎,向紫鹤真人和匪徒们求药,希望能缓解南宫坏的痛苦。
“没有灵丹妙药能帮她。”紫鹤真人给了他几样药,内服、外敷都有,“她能不能活下去,恢复得怎么样,都得看她自己的本事。这种事情无法预料,有些人是绝世高手,一辈子连喷嚏都没打过,最后却因为一点小病丢掉性命,有些人看似娇弱,在忍耐力方面却高人一等。”
紫鹤真人的话与他的药一样,只能提供些许安慰,上官飞帮南宫坏服药之后,看着她那张永远不会对称的脸孔,说:“你还想要什么?我给你弄去。”
南宫坏的疼痛稍有缓解,目光有一些呆滞,神情却仍然坚定,“你干嘛保护我?你不是很胆小吗?”
这是一天来南宫坏第一次说话,上官飞最先感到的是紧张,转身到帐篷门口向外窥望,然后低声说:“小心。别被人听到,他们会逼你招供的。”
“那又怎么样?不过是酷刑而已,我受得了。”
上官飞想说“我受不了”,觉得这几个字太亲昵,于是说:“那也用不着主动受刑。”
“还是那句话,你为什么保护我?你胆子小。又没本事。”
上官飞嘿嘿笑了两声,“因为我相信你,你不是说要带我去十方教,在那里我能受到严密保护,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我是骗你的,昨晚你也听到了,我带你走的方向都不对。”
“那也没关系,反正我相信你了。”
南宫坏闭上嘴,说话能令她分心。也会牵动伤势,带来更多疼痛,她当然不会随便相信一名陌生的西域男子,何况这个男子很怪很笨,在她眼里一无是处,“我的原名叫申琼枝,树枝的枝,不是灵芝的芝。”
这是她唯一能透露的事情。其实算不上秘密,十方教内外许多人知道。
上官飞还是很高兴。将“申琼枝”三个字反复念了好几遍,“好名字,比你现在的名字更好,你希望我叫你哪个?”
“随便。”南宫坏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又睁开,“你能把我救出去吗?”
“你现在这个样子……咱们跑不出多远。”上官飞心中惴惴。当年在龙王、荷女、木老头的逼迫下,他还能敢偶尔与人动动手,一旦失去依靠,他对施青觉这类人怕得要死,“我瞧事情还有转机。和尚对上官成很看重,那毕竟是我……弟弟,过两天我找他求情……”
南宫坏重新闭上眼睛,对上官飞的反应一点也不意外,这要是一位敢想敢做的男子,也不会被她几句话骗出京城来。
“你睡吧。”上官飞小声说,看着她的呼吸渐渐平稳,悄悄钻出帐篷。
夜色正深,一小堆篝火旁边,还有七八人在喝酒聊天,紫鹤真人与陈锦克赫然坐在其中,两人不喝酒,却是聊天的主力,时常引得匪徒们哈哈大笑。
要是有老神仙的本事就好了,上官飞羡慕不已,他从小就想得到周围人的喜爱,可惜除了母亲之外,他极少获得成功。
上官飞走向火堆,笑嘻嘻地说:“老远就闻到酒味了,能不能分一点啊?”
欢声笑语停止了,匪徒们都瞧不起这个胆小鬼,谁也不肯接话。
上官飞佯装不知,挤进两名匪徒中间,“长夜漫漫,不喝点酒,真是熬不过去啊。”
“只有你身边带着个女人,还有什么熬不过去的?”一名匪徒冷淡地说。
“唉,她是女人,可是比我还像男人,又被你们大王打成那样,你对她有兴趣吗?现在就可以去尝尝。”
“去,老子只睡如花似玉的娘们儿,铁山男人多得是,还用找她?”
众人大笑,上官飞也跟着笑,顺手从身边匪徒手里拿过酒囊,狠狠地灌下一大口,“这是天下最烂的酒吗?可是真够劲儿。”
在匪徒们眼里,上官飞立刻变得不那么讨厌了。
上官飞当年在龙军营地里有过经验:如果你不能嘲笑别人,那就嘲笑自己,这是与陌生人交朋友的最简便方法。
几个人一直喝到半夜方散,上官飞施展出全身本事,成攻击败紫鹤真人,成为交谈的主导者,陈锦克若干次想要替祖师出头,都因为不能喝酒而败下阵来。
陈锦克是崆峒派俗家弟子,其实是可以喝酒的,他因为尊重老神仙才跟着一块戒酒,没想到竟然成为一项弱点。
紫鹤真人示意陈锦克搀扶醉熏熏的上官飞,三人一块向帐篷走去,等身后没有铁山匪徒之后,真人抓住上官飞的胳膊,小声说:“小子,你在恩将仇报啊。”
上官飞的确醉了,但是头脑仍然清晰,嘿嘿笑了两声,贴在紫鹤真人耳边,用更小的声音说:“我给你上官成,你把我们两个救出去。”(未完待续。。)





死人经 第一千一百八十一章 相信
定武镇是个不大的地方,因为四通八达,人来人往,比一般的州县治所还要热闹,在这里,崆峒派四人得与铁山众匪分道扬镳了。
由此往北不过三日路程可到达崆峒山,向西行进七八日通往大将军庞宁的驻地,小阏氏的属地与铁山临时营地也都在那里。
紫鹤真人声称这里离崆峒山比较近,因此一定要尽地主之谊,于是这天傍晚,众人没在荒野中搭建帐篷,而是入住镇边一座隐蔽的江湖客店里。
周羽清的人脉发挥了作用,他跟店主很熟,将一切安排得妥妥当当。
店主是个见过世面的老江湖,听说来人当中有铁山大王,接待得更加尽心尽力,腾出了几乎所有住房,亲自带领伙计照料马匹,提前派掌柜去向地方缉捕与军营打招呼,以防意外。
招呼打得很随意,掌柜拜访了数位低级武官,开了几句玩笑,做了几个手势,双方心照不宣,只要对这群带刀的凶神恶煞视而不见,武官们明天就会得到一份额外的“< 孝敬钱”。
施青觉在京城就已经注意到程家庄更像是一座客栈,专门接纳各方豪杰,经营得当,横跨黑白两道,是个很有意思的地方,要不是程屹非要参与朝堂之争,他现在仍会是天下知名的“豪侠”。
定武镇这家客店虽然不大,手段却与程家庄没有两样,施青觉对此颇感兴趣,特意邀请店主共饮。两人在酒桌上谈文论武,很快成为莫逆之交。
周羽清也参加了酒宴,发现施青觉虽是塞外大匪,与中原江湖并非格格不入,直到这时,他才感到自在一些,趁紫鹤真人不在,破例喝酒,愿与铁和尚结交。
紫鹤真人没闲着,他在给南宫坏治伤。“嗯。恢复得不错,命是保住了,如果觉得有力气,就起来走一走。”
南宫坏其实已经可以走动了。但她不想引起铁山匪徒的注意。在外人面前仍然装得软弱全力。整天躺在上官飞怀里,从来也不开口说话,即使是紫鹤真人。也不能让她开口。
上官飞松了口气,连声感谢真人的大恩大德。
“明天咱们就要各奔东西了,这些药你们拿着,祝两位一路顺风吧。”
崆峒派要回家,南宫坏要走的却是一条死路,施青觉不准备在路上下手,但也从来没过来审问过,对十方教的秘密显得很不在意,这表明他的最终目的还是要拿人头当礼物。
上官飞帮着南宫坏服下一把丹药,随口问道:“老神仙,施青觉还没在庞宁和萧王之间做出选择吗?瞧他不像是优柔寡断之人啊。”
“和尚心里有数,他不选择,就是已经做出决定了,唉,看来萧王是得不到塞外的支持了。”
两人闲聊,南宫坏昏昏睡去。
上官飞一把抓住紫鹤真人的胳膊,“不能再等了,就是今晚,把我们救出去。”
真人也不挣扎,笑着说:“你的性子还真是急躁,这里算是崆峒派的地盘了,救人易如反掌,可那样一来,崆峒派就会得罪铁山,你也瞧见了,那帮家伙连女人都打,更不用说我这个形容丑陋的老头子,还不一拳把我打散架了?”
上官飞不了解紫鹤真人的武功有多高,也不清楚崆峒派势力有多大,马上说道:“有失必有得,我把上官成交给你,随你处置,咱们当初可是说好的。”
“是说好了,可我越想越不妥。”
“有什么不妥的?”
“你一直不肯说用什么方法带走上官成,我瞧你们兄弟二人也不像是感情深厚,万一你只是孤注一掷,反而打草惊蛇,还不如我崆峒派亲自出手。”
上官飞虽然急着逃走,想得一点也不少,露出笑容,“老神仙,我也没问你请走上官成要做什么,对不对?因为我相信老神仙是得道之人,绝不会做伤天害理的事情,成弟在你手里,比跟着一群强盗闯荡塞外更安全。我相信你,你也得相信我,首先,我很胆小,宁肯投降,也不会孤注一掷。其次,感情是交往出来的,你没看到我这几天一直在跟成弟聊天吗?他毕竟是小孩子,得哄。接下来我要怎么做,老神仙应该也能猜到几分,何必非要说得清清楚楚呢?”
真人笑的声音稍微有点大,上官飞忙拉着他走到门口,指指床上的南宫坏,示意不要惊醒她,出于谨慎,他没将计划透露,想在成功之后给她一个惊喜。
“好吧,你说得有道理,我相信你。”真人压低声音,“但今晚不行,得明天。”
“明天咱们就各走各路了。”
“放心吧,我的徒弟不是白给的,别说一天,就算是一个月,他也能将这群人牢牢留住,别忘了,这里是崆峒派的地盘。”真人眨眨眼睛,好像他说出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上官飞相信紫鹤真人,因为他没有别的选择,上官成一心要跟着铁和尚学习做强盗,根本不可能帮他求情,南宫坏生存的唯一机会就掌握在这个老头子手中。
“约个时间吧。”
“明晚四更。”紫鹤真人拿着一粒淡黄色的药丸,“这是崆峒派锻筋丸,治疗外伤有奇效,不过也会让人昏昏欲睡,你可以留着。明晚四更我会亲自来,把你们三个都带到安全的地方。”
上官飞接过药丸,紧紧握在手里,南宫坏刚才吃的就是这种药,此时睡得正熟,这一粒要留给上官成。
紫鹤真人告辞,在门外又对南宫坏的伤情交待几句,与守在外面的陈锦克一块回自己的房间休息。
上官飞坐到床边,看着南宫坏的脸,受伤的那半边基本好了,只是凸凹不平,显得有些瘆人,与另半边极不对称,紫鹤真人已经使出全力,如果孙神医在,效果或许更好一点,但也不可能恢复原状。
说来奇怪,虽然南宫坏的毁容有点可怕,上官飞却没有一点厌恶,他可以一直盯着这张脸看,越是心惊胆战,越是痴迷。
他必须从这张脸上吸取一点胆量,才敢执行明天的计划。
周羽清不负师望,不饮则已,一饮惊人,当天晚上将店主与施青觉都给灌醉了,并相约明日再战。
施青觉向来以酒量大而自傲,当然不肯认输,于是顺理成章地多留一天。
上官飞趴在桌子上睡了一晚,天亮之后没有出屋,留下来照顾南宫坏,焦急地等待天黑。
“你有心事。”南宫坏小声说,她只对上官飞一个人开口。
“啊?没有,我哪来的心事。”上官飞嘻嘻笑道,随后神色一暗,“就是……这里离大将军营不远了。”
“不就是割头吗?没什么可怕的,我会与教主一块再生。”
南宫坏一度非常怕死,可是随着伤势复原,她又变得强硬了,没有外人的时候经常念诵经文,内容全是生死轮回的内容。
“教主他们死得早,你可能赶不上一块再生了。”上官飞认真地说,对那个从没见过面、已经死掉的慈最胜有点嫉妒。
南宫坏轻哼一声,等了一会用命令的语气说:“我要……”
上官飞驾轻就熟,立刻从床下拿出便盆,帮助南宫坏小解,这些天来,他做了不少脏活累活,南宫坏初时还有些抗拒,后来就无所谓了。
“如果我死了,你怎么办?”
“你不会死,起码现在不会。”上官飞将便盆放好,非常肯定地说。
“嘿,铁和尚跟你不一样,他可不会随便改变主意,但他对你没有敌意,我死了,你就回去求龙王和你妹妹的原谅吧,你是好人,也是个没用的人,没有保护,在江湖上混不了几天。”
第一次听到“好人”的评价,上官飞一愣,随后笑而不语。
“怎么,你对我的话不服气吗?”
“服气,可我从前是什么人,你根本不了解。”
南宫坏沉默了一会,“你很喜欢男人吧?”
上官飞吓了一跳,脸腾地红了,“你……谁说的?”
“不用谁说,你这些天与铁山人打得火热,手段熟练得很,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我可不是十几岁的傻姑娘。”
上官飞呆若木鸡,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真奇怪,你明明喜欢男人,干嘛还缠着我?因为我长得不像女人吗?”
上官飞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说实话,我喜欢男人,也喜欢女人,从前命悬一线的时候,喜欢男人多一些,可是见到你之后,我喜欢女人多一些……”
“原来你是个怪胎。”
“随便你怎么说,我对你好,但是不要求你的回报,哪天你想走,我也绝不会阻拦。”
“那你现在就死心吧,你做的事情我想想就恶心。”
突然听到这么绝情的话,上官飞一下子蒙了,想来想去,却找不到辩解之词,“等你安全之后,我会死心的。”
南宫坏咬咬牙,“我现在变得人不人鬼不鬼,早就不想活了,还要什么安全?不管你跟紫鹤真人在策划什么阴谋,住手吧,对我毫无意义。”
原来南宫坏还是看出了一些迹象,上官飞替她盖好被子,“没有阴谋,哪来的阴谋?我的胆子你最了解……”
上官飞下定决心,当晚三更就动手。(未完待续。。)




死人经 第一千一百八十二章 借宿
上官飞精心设置的计划,差点被一群不速之客给打断。
当天下午红日西倾的时候,一大群江湖客冲进了定武镇,总数有百余人,骑着马横冲直撞,比铁山众人还像强盗,相互间你呦我喝,直奔镇边的客栈,下马之后将大门砸得啪啪直响。
作为一家江湖客栈,大门上是没有招牌的,只在门面上用利器刻画出简单的“松竹梅岁寒三友图”,寓意交情常在,这些人能认出图案,自然是老道的江湖客,可如此兴师动众,又实在不符合江湖规矩。
店主正与施青觉、周羽清进行第二天拼酒,听到外面的声音,急忙告罪,跑出来查看情况。
已经有二十多人闯进庭院,伙计们根本阻挡不住,店主目光一扫,从来者当中发现一名熟人。
熟人名叫金虎,人称“捂眼虎”,河东人士,经常来西北行走,为人谨慎,甚至有些胆小,店主一看到他,悬着的心先放下五分,拱手道:“虎兄大驾光临,怎么也不得前知会一声?”
金虎满脸横肉,长相颇凶,此刻却一脸狼狈,像是被劫持到这里,又像是被仇家追赶,擦擦汗,指着身边络腮胡子的高大道士,“来,荣贵老兄,先给你介绍一位大人物,这位就是天下知名的泰山派掌门苗三问。”
店主荣贵急忙上前三步,深施一礼,“苗掌门名贯江湖,在下仰慕已久,今日光临寒舍,不胜荣幸。”
苗三问大咧咧地接受了礼遇,略一拱手,“江湖同道。不拘礼节,今晚在你这里借住一宿,房钱加倍,我们人多,麻烦荣掌柜安排一下。”
荣贵并非掌柜,这家客栈也极少向住宿者收钱。听到这话不仅一愣,看向熟人金虎。
金虎神色更尴尬了,这一路走来,他替苗三问跑前跑后,得罪不少朋友,十几天了,这位泰山派掌门还是没明白江湖上人情往来的规矩,他也不敢直说,只好拉着店主荣贵走出几步。低声道:“这回来的人不只是泰山派,总共十四家门派一百零三人,都是掌门亲自带队,结交下这批人,对你我今后都大有好处。”
京城的消息还没有完全传到定武镇,荣贵耳目灵通,从周羽清、施青觉那里已经打听到不少情况,面露难色。低声道:“这么多江湖朋友到访,平常求都求不到。可真是不巧,我的店里已经住满了人,连我自己也跟伙计们挤一间房,不如这样,我介绍你们去镇上的两家客店住宿,跟住我这里一样。不收房钱,也不会受到官府打扰,明天我亲自去送行。”
金虎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替代方案,不远处的苗三问听得清清楚楚,心中大为不满。迈步走过来,“荣掌柜,你这样就不够意思了,我们大老远赶来,听说你是定武镇的豪杰,才巴巴地投奔,你一句话就要把我们支走,是嫌我们这些人没身份,还是怕我们付不起房钱?”
荣贵忙凑过来解释,“真是住满了,苗掌门瞧,几十匹马在那呢,都是江湖中人,我荣贵虽然称不上豪杰,苍天可鉴,可也从来没对江湖同道撒过谎。”
铁山马匹众多,后院养不下,有几匹存在了前院,苗三问早已看到,算是多信了几分,“好吧,那就请荣掌柜费心,替我这些人安排个去处。”
事情到此就要完结了,苗三问却偏偏多了一问,他早早当上掌门,没有独自闯过荡过江湖,与名门正派的交往经验丰富,江湖中的事情向来由门内得力弟子安排,这位弟子死在了京城,他亲自出马,反而总说错话。
“你这里住的是谁?如果是英雄豪杰,请出来大家见一面。”
金虎知道这话不妥,但凡可以相见,荣贵一早就会主动介绍,他没说就是对方的身份有点问题,行走江湖的重要原则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苗掌门实在多此一举,忙低声道:“苗掌门,咱们身上担着事,此行自当小心谨慎,甭管这里住着什么人,还是不见为好。”
“不见也罢,只要不是崆峒派的家伙……”苗三问虽然对规矩生疏,察言观色的本事却不差,发现荣贵神色不对,冷脸追问:“难道真是崆峒派的败类住在这里?是谁,叫出来让我看看。”
事情就是因为这句话闹起来了,苗三问嗓门大,周羽清在屋里听得清清楚楚,当着铁和尚的面,他可咽不下这口气,拍案而起,大步走出房间,站在门口大声道:“苗掌门,崆峒派没得罪过你,你一口一个‘败类’,是什么意思?”
苗三问大怒,拔出长剑,身后众人也纷纷亮出兵器,“哈,叫你们败类还是客气的,崆峒派踩着武林同道的尸体往上爬,为天下人所不耻,我们本想杀往崆峒山问罪,没想到今天在这儿遇上了,倒是省事,紫鹤老驴呢?把他叫出来!”
周羽清也怒了,纵身跃到院中,就要与苗三问拼命。
“住手,老驴来也。”紫鹤真人从后院走出来,身边陪着周怀玉与陈锦克,“徒弟,你可太不像话了,这是人家的宅院,主人好心接待,你却要动刀动剑,还不快道歉。”
周羽清强按怒意,向荣贵拱手道:“让荣兄为难,是周某的错,请荣兄不要见怪。”
荣贵在江湖中的地位与崆峒派监门天差地别,急忙躬身还礼,说出一连串奉承话。
真人走过来,笑容满面,“苗掌门、金大侠……”环拱半圈,嘴不停歇,叫出十四位掌门和七位豪杰的姓氏,分毫不差,好像都是几十年的老朋友,“诸位远道而来,乃是贵客,崆峒派不能尽地主之谊也就算了,怎么能占屋不放?这样好了,崆峒今晚另寻住处,多少能腾出一两间房。”
紫鹤真人一味退让。荣贵第一个不能同意,苗三问也有点不好意思,带头收起长剑,粗声粗气地说:“住房事小,崆峒派在京城出卖武林同道,这笔账。今天不算,以后也得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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