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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那边的领主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eskimol
父亲拧着自己的衬衣想把它拧干,但是无能为力,只能将就着跟着管家走了。
“你的橙子。”
父亲回头,看着艾德琳拿着一个刚剥开的橙子递给他。
在去餐厅的路上,父亲问那个管事:“小姐不来跟我们一起吃吗?”
“恩,我想你已经知道了小姐的健康状况了,她的膳食是特制的,不和我们一起的。”
父亲一路走,看见一路的人都愣愣的看着自己的衣服,终于,走在前面的管家也忍不住别人的目光,回头看了一眼父亲,看见了那片衬衣上的大片湿润,“少爷?这水是
加西亚将军在门口等着我父亲,他看见我父亲傻呵呵的笑容和在风中摇曳的衬衣时惊讶的大叫了一声:“小子!你尿床了?”
这句话震屋摧梁,当时屋子里面有12个仆人,其实哪怕只有一个仆人,这句话都可以在下午传遍将军府,何况是12个人。我们假设每个仆人都有2个知心伙伴,他们会有这样的对话:“其实吧,我本来不打算说的,但是你知道吗,加西亚将军府上来的少爷天天尿床呢,你可不要跟别人说呀”。这12个人就是12颗火种,传递一次就是24人,接着是48人,天啦,只要时间足够长,估计有一天能传遍整个大陆。被传递的留言呈几何倍数的增加中,不久所有跟将军府有关系的人差不多都知道了我父亲的先天不足。
直到几年之后,在战场之上,有一个很崇拜父亲的罗多克人为了调剂气氛,给父亲讲了一个笑话,笑话说的是一个斯瓦迪亚人每早必然尿裤子的故事。那个罗多克人哈哈大笑,父亲无语的看着他,严肃的像一块石头。那种眼神很像当年父亲在傻乎乎的用衬衣擦橙子的时候,一群小女仆们看他的眼神。
早餐上,加西亚将军告诉父亲,祖父当年的行径是完全义务的和出于荣耀的,现在罗多克人鼓励这种英雄行为,所以给这种志愿者准备了共计2万第纳尔的奖励金,凭借加西亚将军的声望,其中的5000第纳尔被划归到了祖父名下,很明显的,父亲在罗多克应该享受到这笔待遇。
父亲表示了感谢,但是他说自己不会理财,钱在手里面也不晓得怎么花掉,还是让加西亚伯伯代为管理把。
加西亚很高兴年轻人没有被金钱蒙住眼睛,他说他准备用这笔钱帮阿卡迪奥家在维鲁加开一个蜜饯工厂,用来做美味的橙肉蜜饯和梨肉蜜饯。以后这笔钱的收益将直接邮寄到杰尔喀拉父亲的大学,用于支持他的学习费用。父亲说他觉得这种安排很好。
加西亚将军说:“你昨晚跟我说的错过学校开学的事情,你不必担心。我写信告诉那里的校长了,你去了随便选一个班进去读吧。但是你记着,我能帮你的就到这里了,学校里面除了校长谁都不知道你是我关照的人,如果你以我的名义胡来的话,我想我会以你父亲的名义狠狠的收拾你的。”
“呃,加西亚伯伯,我知道的”,我的父亲说,“我不会乱来的”。
“嗯,你们这代人一晃也17、8岁了,真快啊。我现在还记得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的样子呐。时光太快了,年轻人的时代就要到来了”,加西亚说到这里,定定的看了看我父亲:“相信我,年轻人的时代就要到来了。你一定要做好准备。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你父亲推荐给你的哲学啊历史啊之类的课程,但是我建议你去杰尔喀拉读里面的科学学系。我认识一些战略参谋部的家伙,这群人别的我都看不上,但是有一点他们和我想得一样:祈求上帝为我们带来胜利的日子已经过去了,现在是一个新时代了,曙光就要到来,年轻人,你真的应该做好准备。”
在几年之后的战场上的一次惨败,让父亲不得不敬佩这位将军的远见。那时刚刚天亮,人们发现了一队萨兰德人,大概有一百多人,绝大部分是步兵,有少部分人拿着长的有些出奇的长矛,剩下的人拿着一种奇怪的武器,那种武器很短,呈圆柱形,看起来像是给王公开路的仪仗棍。父亲看着一个罗多克军官带领着足足一百多轻骑兵,他们亲了亲自己手里的马刀,然后懒洋洋的向这些人冲锋,好像是农夫们结伴着去收割着饱满的麦穗。父亲亲眼看见那些萨兰德人站成一个圆盘,几个骑马的萨兰德军官在竭斯底里的吼叫着,指挥着。萨兰德人的长矛像是刺猬一样伸出阵脚,仿佛从某一瞬间开始,烟雾突然笼罩了那一小撮萨兰德人。在随后十几分钟的开天辟地似的轰鸣声中,那个骑兵编队彻底完了,战场上弥漫着可怕的硝烟味,剩下的几十个骑兵惊慌失措的逃离着战场,那个时候,一抹惨烈的朝光照射在父亲的脸上,父亲记起了在大学的人们谈论过的用药品打仗的天方夜谭,父亲记起了那种叫做“火药”的怪物。
那个时候父亲突然记起了加西亚将军的话:“新时代就要到来了,一定要做好准备。”
维鲁加到杰尔喀拉之间有几天的路程,父亲休息了几天之后,就准备启程去杰尔喀拉了。加西亚将军为父亲准备了一打崭新的罗多克衬衣,现在罗多克人的服饰又流行起了几十年前的式样,加西亚将军说:“这种亚麻衬衣的样式现在很少见了,是我年轻的时候常穿的,你一定觉得很陌生吧”
父亲看着身上干燥舒适的衬衣,突然想起了一个老妇人,“除了没有h.a,其实我一点都不陌生。”
加西亚告诉父亲,去维鲁加过了齐扎山口就全部是山区,那后面不能骑马,但是可以骑骡子。父亲想起了那个恶心的吻,坚决的拒绝了加西亚的好意。他在最后几天逛了逛维鲁加,听着人们的谈论,在这里他也发现了库吉特人,和在苏诺一样,这里的库吉特人也在采购着各种东西。父亲在心里想是不是库吉特国内发现了金矿,还是研究出了点石成金的魔法,不然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购物狂潮。加西亚跟父亲说过,库吉特人特别喜欢山地优质的铁锭,总是大量的收购,不知用于什么。
“总之不寻常”,加西亚说。
父亲走的时候打马从庭院走过,走过了那片葵花地,艾德琳站在边上,赤着脚,带着宁静的眸子听着父亲的方向。她缓缓的举起了右手向父亲告别,风撩动着艾德琳的发丝和她的衣裳,金色的花海之下是艾德琳米黄色的安详的脸。父亲冲着她露出了微笑,转身骑着马走了。
后来我看见了父亲的笔记,里面写着一首诗,
“眷恋花海边的风里,你翻卷的裙裳。”





山那边的领主 第五十五章 父亲大学期间的故事 5
当半个月后,父亲站在礼堂之中听着校长的演讲的时候,突然感到了无限的寂寞。杰尔喀拉大学入学的新生按着国籍站在不同的队列上,除了萨兰德人不被准许入学外,大陆五国的学生都有进入这所大学深造的学生。留学生包括库吉特人43人,专业全部是是工程学;维基亚人与诺德人分别11人和7人,学习的是工程学与船舶制造学;斯瓦迪亚人2人,我父亲和莱特,分别主修哲学和政治学。
校长的说话会被6个大嗓门的助教吼叫出来,好像唱诗班一般。当校长说出:“我们欢迎着各国学子齐聚一堂”的时候,库吉特人爆发了一阵哄笑,一起对着我父亲和莱特指指点点,父亲和莱特模仿着库吉特学生的腔调重复了一遍,这扰乱了秩序,造成了校长的不满,这拉开了父亲与校长斗争的序幕。
父亲迟到了20天,这让他一开始就处于一种完全陌生的环境之下,南国虽然温暖,但是寂寞与冬天一起到来的时候,父亲还是有些悲伤。他有一种无奈,如果此时还是呆在家中该是多么好的一件事情。
罗多克国的贵族开始讨论一个新主张,就是取消国王封号,改称大公,改罗多克帝国为罗多克公国。这一点遭到了老牌贵族的一致反对,在北军入侵的时候凝聚成铁板一块的罗多克上层势力出现了裂缝。
当莱特在课堂上听着那个老师说应该继续削弱王权直到:“人民敢于当面痛斥贵族而不必担心被威胁,人民拥有财产而不必被政府暴政抢劫,人民能用法律把贵族压制到与人民同样的高度为止。”莱特惊得目瞪口呆,他不由自主大叫了一声:“胡说!”
那个教授停止了授课,看着这个斯瓦迪亚人。
这个教授曾经是一个牧师和医生,在北军入侵的时候,他留在了一个小镇上的诊所里面。他看见过为了捍卫土地而流尽最后一滴血的农夫,也看见过为了一个第纳尔而奴颜媚骨的贵族。他看见大地因为吮足了农夫的血而变得肥沃,这土地在战后却为一些出卖了它的人带来了丰收。在战争中,农民军和市民军得到了罗多克政府的支持,人们在“战斗至最后一根竹矛”的口号下团结起来。政府本着团结大多数的理念,对各种组织放任自流,这些人成了抵抗组织的基石,他们与土地签订了灵魂契约,以肉体为祭品与斯瓦迪亚人进行着疯狂的斗争,这为罗多克赢来最后胜利奠定了基础。但是在战后,罗多克那些曾经支持过市民阶级的上层突然发现,这个阶级已经过分强大了,保守势力不喜欢这种强大。他们希望恢复之前的秩序。这在市民阶级和新兴的底层贵族之间引起了极大的不满,人们勇敢的抵抗敌人可不是为了什么虚无缥缈的国王的荣誉,很现实很简单:“为尺寸之地而战”,人们只为了自己的土地而战,只为了自己的幸福而战,至于是谁来当那个遥远的国王,谁都不在乎。
“你的名字?”
“莱特。斯洛因.莱特。来自斯瓦迪亚的莱特家族。你在胡说八道。列位先王君权神授,他们从上帝那里学习到了技能,然后用这些东西启发了人民,富足了人民,拯救了人民。没有他们,国家会像失去脊梁骨的人一样瘫软在地。”
“好吧,先生。在你的国家,贵族可曾为国出力呢?比如在战争之中?”
“有。在先王南征南斯瓦迪亚之战中”,这个时候,罗多克学生一片‘唔’的不满之声,莱特毫不理会:“我的父亲殒命战场,一位他曾经的战友告诉我,另外一位贵族与他同死于罗多克人的箭下,贵族当然会在最危险的时刻站在第一线。”
那个老师哈哈大笑:“斯瓦迪亚死于战争的贵族几乎全部都是低级贵族,中层官员仅仅阵亡了4人,高层官员则只死了1人,就是你们的北海雄鹰提哈将军,这个人死得不明不白,据说是被人狙杀而死。这就是贵族的带头效果?的确,斯瓦迪亚的低级贵族表现出了很优秀的品质,但是”,这个老师盯着莱特看,“你以为他们真的是贵族?不是,他们只是被利用的高级平民。我们针对的不是某个贵族,我们要毁灭的是这整个腐朽的体制。”
莱特在春天到来之前就对大学课程彻底失望了。他跟父亲的原计划是等到春假的时候就前往古战场寻找自己父亲的坟冢,这是他必须完成的使命。他本来准备自己独自前往山区,但是一个负责他们食宿的老头子说莱特疯了:“你要是敢独自一人进山区,一旦被人知道你是斯瓦迪亚人,你就一定会被那里的人活活吃掉的。”
今年的罗多克,冬天特别的冷,在十二月底的时候,天上开始飘起了雪花。父亲和莱特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听到过几个库吉特人忧心忡忡的谈论着什么,他们用的很浓的库吉特口音说着事情。父亲找一个语言学教授询问库吉特人在说什么,那个教授在旁边凝神听了一段时间之后说:“他们说今年库吉特遭受了比之前更加严重的雪灾,他们几乎每个人的家中都遭到了重大损失,成群成群的牛羊被冻死,冬天过长,年幼的牲畜幼仔撑不到来年冬天了。现在越来越多的库吉特人干起了响马的营生,野外几乎完全失控了,饥寒交迫的库吉特平民现在被天气逼到了一个绝望的境地。”
莱特冷冷的说:“库吉特人不是还在四处采购吗,他们有这些钱为什么不用来赈济灾民呢。库吉特人就是一群野蛮人,只顾眼前的利益。”
“斯瓦迪亚小子,你说谁呢?”一个嚼着腌萝卜的库吉特学生冲这边瞪着眼睛,莱特看了看那个人,突然有种熟悉的恍惚,好像这个人似曾相识。思绪里,草原,笑声,蓝月亮,冬不拉琴
父亲在一边帮腔:“我们什么都没有说,你要是恼火了就是你自己认了,管我们什么事情。”
那个人把腌萝卜丢了过来,打在父亲脸上,打得父亲满脸的酸汁。父亲把一个木碗丢了回去,那个库吉特人用手挡开,里面用浓汤泡湿的面包屑跟碗一起飞到了一边,周围的人纷纷避让。父亲感觉到胸腔里满是压抑的怒火,他准备冲过去揍这个库吉特人,这个时候一个罗多克督学走了过来,他用一根教鞭为自己开路,走到了餐桌最混乱的这头,看着父亲和库吉特人剑拔弩张的瞪着对方。
这个督学知道这个库吉特人的来头不小,是一个艾尔莫车的巡检官的儿子,校长亲自关照过督学,如果遇到不是太大的事情,就迁就这个库吉特官宦子弟。而这个斯瓦迪亚人却似乎并没有得到校长的过多照顾,看来并没有什么背景,况且督学本来就讨厌斯瓦迪亚人。于是督学在简单的询问了一番后,让库吉特人回自己的宿舍去,同时警告我父亲不要乱来,“不然就滚回北方去”。库吉特人占了上风,转身走掉了,他走前对那个督学说:“我不会允许你这样侮辱一个贵族之子的。我和他的帐没算完,我会找他的。是我找他,你知道吗?你不准去寻他麻烦。”
我父亲被督学明显的偏袒弄得很不甘,这个时候库吉特人的大度更加重了他的反感,“好吧!你这个库吉特小混蛋,我的拳头在苏诺就走过库吉特人了!来吧!”
库吉特人不屑的看了看这个斯瓦迪亚小子,把褡裢摔上了肩膀,领着几个看热闹的库吉特人走了。这里混乱的场面引来了很多人的围观,大多数人都不是很在意,不同国家的年轻人在一起出现摩擦是很正常,而且别国留学生普遍流传斯瓦迪亚人自大而且爱好惹是生非,斯瓦迪亚人不惹出点事才是奇怪呢。
父亲受了气到没觉得什么。让父亲不解的是,莱特除了一开始说了一句话以外,从头到尾没有帮他说话。莱特只是看着那个库吉特人,看一眼,再看一眼,好像总是有哪里不对。
父亲和莱特往回走的时候,天空的雪已经停了,在地上没有积多厚,刚好让脚能感到有软绵绵的一层东西。两人没有说话,只有呼出的白气是灵动的存在。莱特突然问我父亲,“你觉不觉得这个库吉特人看起来很熟悉?”
“乌赫鲁那货吗?库吉特人倒是一如既往的臭脾气。”我的父亲摸着脸上被萝卜砸的地方说,虽然一点都不疼,但是那种被侮辱的感觉却让他心里翻江倒海。
“不是,我是说,卡扎克”
恩我说怎么看着挺眼熟呢。是有点像。不过库吉特人自己都说他们的祖先是一只狼,估计他们部落里面长得差不多的人应该不少。”
也是,但是我真的觉得很清怪,他的那种眼神总是让我感觉卡扎克还活着似地。”
“别说这么恐怖的事情了,卡扎克已经死,我亲眼看见了,我可怜的小莱因也是那个时候出事的。”
两人絮絮叨叨的回了宿舍,父亲和莱特,特别是莱特,自从进入了大学之后就感到了深深地失落。他们感觉自己不属于这个地方,学着不知所谓的东西,奔着毫无目的的前程。他们很羡慕那些库吉特人,虽然他们很讨厌。这些人每天都在思考怎么把一块石头抛射得足够远,在思考怎么把铁里面的碳含量保持在一个最佳值,在思考怎么用最简单的材料作出最惊人的东西。父亲看过一个库吉特人的笔记,里面记录了他实地检验的抛射弹道,共计970条,他总结出了最佳的抛射角度与风力,地形等因素的方程,父亲看的头一下就大了,但是这个库吉特人冒着寒冷持续的进行着试验,用一架精巧的1比30缩小的抛石机,整整的试验了两个星期。这一点让父亲非常敬佩。
他听说,这些库吉特人明年就要回国。这之后就不会有库吉特人再来求学了,也就是这是最后一批库吉特人。人们不知道库吉特政府为什么要召回所有的留学生和学习的工匠。只知道在最后的一年里面,库吉特人的学习氛围像是沸腾的水。
父亲悄悄的在校长办公室看见过库吉特学生研究的课题:《最适合的炼铁温度》,《弩机的蓄力原理》,《野营注意事项》,《民用器械的应用》等等。
在父亲的脑海里,库吉特似乎是一个各种工匠与科学家的试验场,他们似乎在进行着最彻底的改革;而在某次用餐里,父亲却听见老师给他们翻译“库吉特雪灾,损失严重”;父亲还记得加西亚伯伯对库吉特人的总结‘总之不寻常’以及加西亚满怀深意的话:“年轻人的时代就要到来了。”
父亲和莱特在宿舍里面整理着日常的内务。一个库吉特人敲了敲门,走了进来:“请问斯瓦迪亚来的阿卡迪奥二世先生在吗?我带来了一个口信,我们的人希望在山后的树林子里与你做一个了结。”




山那边的领主 第五十六章 父亲大学期间的故事 6
父亲躺在山后,满身是灰。在第一次的决斗失败后,他想不到,在之后的几个月里面,自己的生活会很简单:睡觉,上哲学课,跟任何一个库吉特人打架。莱特偶尔打一打,大多数时候,莱特只是站在一边。因为作为一场约定好的打斗,两边都需要有一个公证人,当父亲被别人揍翻在地或者把别人一拳打进泥巴里的时候,莱特往往正在跟另外的一个公证人商量下次的决斗地点。
萨兰德的诗人描述过:将军会在冰冷的战场上变得敬佩他的敌人,就如女人会在婚后的吵闹里变得热爱她的丈夫。
父亲和莱特在一次次的打斗里认识了几乎每一个库吉特人,斯瓦迪亚年轻人和库吉特年轻人都期待着对方先说出道歉,然后终结这种无谓的打斗。
南国的雪甚至有一种温馨的感觉,多年后,在阴沉沉的大时代里,父亲回忆着这段日子的时候,总会想起一个画面:缓缓落地的雪花落在房门外昏黄的小灯上、远远的木屋子里传来了人们的欢笑、食物的香气从不知道的地方传来、呼出的气体模糊了视线。
那时远远的低沉的天空并没有显出压抑,反而更多的是给人一种冬日安睡时被棉被盖住的归属感。父亲一直回忆着在罗多克度过的那些冬天,好像他回忆着白鸽山谷的那些被阳光塞得满满的夏天,那个时候麦苗青葱,在田垄里随风摇摆,父亲如果仔细想,甚至能想到麦田里飞腾的小虫,想到它们嗡嗡的飞起来,飞到树林子里面不见了。
有一次父亲和一个库吉特人约好骑马竞速,赌金是一顿有烤猪肉和腌大蒜的晚餐。父亲欣然答应了。但是到了下午,督学交给了父亲一传钥匙:“图书馆新购进了一批书,你去把它们归一下类。按着字母顺序法,如果你不会,我想你就应该去看看书了”。父亲不想失约,于是找到库吉特人的头目,就是那个跟父亲打第一架的男人,这个男人的工程学一流,而且他不像其他的学生,仅仅学习工程学:他常常旁听别的课程,父亲和莱特都在自己的班上看见过他。
校长对父亲没有成见,但是他不喜欢父亲三番五次的给自己闹事。所以他常常会安排父亲去做一些轻松的杂活,用来收他的心,但是这一着并不是很管用。父亲在学校里面认识的人不多,平时主要跟留学生在一起,而留学生里面的诺德人和维基亚人均不喜欢斯瓦迪亚人,这让父亲显得很孤立。反倒是一开始就与父亲作对的库吉特人,此时慢慢的不再条件反射般的讨厌父亲了,他们甚至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偶尔就要打上这么一架。
当父亲敲了敲这个叫做布瑞尔的人的房门时,他正在翻译一篇用古卡拉德写的诗篇《歌》,这首诗歌据说是远古时从东方传来的,写的是一个女子对和她匆匆邂逅的人的感情。诗词晦涩难懂,又是用的古卡典语那种拗口的韵文写的,父亲很喜欢这样的诗歌,但却没有毅力去背诵,他只记得里面的一句诗:“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布瑞尔抬头看了看这个斯瓦迪亚人,满脸都是看见老朋友的表情。他曾在父亲的屁股后面留下了足足12个脚印,而父亲则把他的鼻子打破了至少3回。
“呃,库吉特的布瑞尔先生,我今天与你的一个同学约好了赛马,但是校长给我安排了一些杂活,这让我可能要失约,但是我不想这样。莱特要去给我当公证人,也抽不开身,你能找人去干我的工作吗?”父亲询问道。
布瑞尔丢下了手里的鹅毛笔,揉了揉自己疲倦的眼窝。“什么杂活?”
“整理新图书,我不知道,反正那个督学跟我说的”。
“好吧,我亲自去帮你吧。不过”,布瑞尔想了一会,补充道:“事后你得为我做同样的工作。我还听说你一把冬不拉琴,我打赌这是你最有眼光的一件收藏。我开春的时候就回国了,在这之前有一次舞会,你能借给我演奏一下吗?”
“成交。但是你不能磨损它,它对我意义非凡。”
“哈哈,我跟你说,像你那样把它小心翼翼的挂起来才是对它最大的磨损,每一个草原人都知道,‘战士的心只有在战争中才不会迟钝,乐师的琴只有在演奏中才不会磨损’,我会爱惜它的,你放心吧。”
父亲按着约定参加了赛马,那次赛马的结果是一次不能算失败的失败。父亲的马在起跑后踩上了碎石,几乎失去了平衡,但是父亲自小学习的马术起了作用,在快速的拉了几次缰绳后,父亲的马重新开始追赶前面的库吉特人。不得不说,祖父和老彼安文的马术传授的很到位,父亲在马场上一次次的切进内道,把库吉特人挤开,每一圈都能把相对位置拉近一点并且很快反超了库吉特人。在最后一圈开始的时候,已经落后父亲的那个库吉特人突然纵马超过了父亲,这种加速度让父亲惊讶不已。更让父亲震惊的是,他发现那个库吉特人用来催动马匹加速的不是鞭子,而是匕首。
库吉特人用匕首扎着马匹的后臀,疼痛的马疯狂的向前狂奔。那匹可怜的马被匕首把体能驱动到了极限,在短短的时间内拉平了劣势,在最后半圈的奔跑里,库吉特人率先冲过了终点。父亲冲过来的时候,看着那个库吉特人兴奋的笑容默默不语。他关切的看着那匹马,那匹马在狂奔后浑身亮着光泽,体温蒸发着汗液,在冷冷的空气里冒着淡淡的白雾。那匹马几乎脱力,每次呼吸,父亲都能听到它的胸腔发出隆隆的声音,它的后腿在不自觉的颤抖着,匕首划开的深深浅浅的伤口里,鲜血涌出来,竖着毛皮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在雪地上扩散开来。而那殷红雪白的结合很快被马蹄踩乱,翻卷在泥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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