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策繁华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暖笑无殇
而院子里站着的白衣男子,一如既往的白色绸缎蒙着脸,从他这次落水之后,他时常就是这样的打扮,他似乎突然之间有了很多条这样的绸缎,随着衣服的颜色搭配,一点儿都不马虎。
他站在那里,冬日的凉风缓缓拂过,亮白的日色下,衬地他发丝都是一种暖色的柔软,他含笑站着,微微仰着头,很有耐心的儒雅公子模样。
唯独那一日,他紧紧抱着南宫凰,激动地仿佛整个人都在颤抖,他咬牙切齿地,似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说出的话带着破釜沉舟的笃定和狠辣。
他说,哪怕前面是无边炼狱,本王也要带你一起奔赴。
该是如何一往无回地决绝,才能下这样的决心。
南宫凰已经端着托盘起身走了过去,鲸落看到那个很多时候都清清冷冷的少女,微侧的容颜扬起明媚的笑意,那笑意温软冽涟。
一舟已经抱着剑,跟了上去。
比血缘至亲……更重要的东西……么她想,对一舟来说,南宫凰必定就是这样的存在,是足以让他放弃一切,执剑而战的存在。
但是,她还是不太明白。
她起身,将毛巾放进洗脸盆里,水已经凉了。
141 狱中的异香(一更)
林可儿死了。
狱卒早上去送餐的时候,发现她已经凉了。
右手血肉模糊的,身后的一面墙壁上,血淋淋的都是她自己的遗书,咬破了指尖一个字一个字写上去的,看着格外触目惊心。
倒也没有什么实质性内容,主要是觉得愧对父亲给祖上蒙羞。
南宫凰接到狱卒汇报,带着一舟、司竹去了牢里,在那血书前站了许久,也不知道怔怔地在想什么。身旁仵作验尸后断言,是自杀。
很决绝惨烈的自杀方式,咬舌自尽。
牢中阴暗潮湿,空气中散不去的血腥味混合着前阵子的暴雨遗留下来的霉味,令人作呕。
不远处,有人哭诉、叫嚷、咒骂、喊冤……就连最是热闹的司竹都不说话。
南宫凰站了一会儿,便转身走了出去,府衙大牢距离县令府很近,三个人沿着街道慢慢地走,街上众人纷纷行礼,南宫凰皆沉默掠过,气氛很是压抑和沉闷。
司竹张了张嘴,正准备说话,就听前面南宫凰出声念叨,“这样一个人……真的会自杀么”
林可儿,在平洲县一打听就知道,当年也是家喻户晓的美人,提亲的媒婆几乎踏破了林家的门槛,只是她素来心高气傲,但凡普通人家都是瞧不上的。她始终相信,她就是少奶奶的命,荣华富贵、锦衣玉食。
为此,她不惜自导自演,安排了各种巧合邂逅,半推半就进了县令府为妾,对外,是富贵不能淫的贞洁烈女,而私底下,却是多番动作想要爬上正妻之位。
甚至……害死了自己的孩子。
当然,这些隐秘旧事外人是不晓得的,南宫凰不过是花了一锭银子一壶酒,买通了林家隔壁的大娘,林母去世早,林可儿就是喝那大娘的奶长大的,那大娘早已将林可儿视如己出,多年来帮衬林家许多。自从林可儿自甘为妾,那大娘便总郁结于心,一壶酒下去,什么真言都吐了。
林可儿这样一个人……真的有胆魄去自尽么
“也许……她只是觉得,没盼头了”司竹歪着脑袋,想着这个问题的答案,也觉得有些捉摸不透,偏头看一舟,这个木头抱着剑,目视前方,连表情都没有。
得……指望他考虑这个问题,还不如回去指望司琴。说真的,他越来越想念司琴。
“也有可能是他杀。”声音冷然,平静无波。
“嚯!”耳边骤然响起的声音,吓得司竹豁然回首,就见一舟还是那模样,差点儿让人怀疑方才出声的是不是他。
他杀
南宫凰首先想到那个林可儿口中比女人还要漂亮的男人……只是,林可儿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哪至于灭口突然,她驻足,皱着眉不说话,许久,才迟疑地回头问一舟,“你方才……才那牢狱中,闻到了什么”
一舟沉默,不说话。司竹捅捅他,他也不说话。
司竹急得自己开了口,“还能是什么,血腥气、霉味,难闻得很,主子以后还是少去这种地方,让临风他们去最好……”
“香味。”絮絮叨叨的声音里,格外平缓冷然的声音,宛若燥热的酷暑里突然兜头浇下的一大桶冰水,就连司竹都住了嘴,诧异看着他,香味
是的……
整个牢狱里都有一种令人作呕的腐朽气息,粘腻、恶心,但是,这里面有一缕丝丝缕缕地香味,很淡,很熟悉,但又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里闻到过。
南宫凰冷了眼,“走!回去!”
……
平洲县城外的林地里。
站着一个带着银色面具的男子,露出的下颌线条精致美好,露出雪色肌肤天鹅玉颈,还有恰到好处柔软微红的唇线。
身着浅紫锦袍,锦袍质地上乘,款式简单,只在袖口、领口处都用金线绣着繁复的纹路,和银色面具上的图案相呼应,带着神秘感,仿佛某种古老的图腾。
精致,华丽。上官井。
他面前跪着一个黑衣人,却是战战兢兢地,半点不敢抬头窥伺,隐约可见脊背微微颤抖——少主低着头面无表情看着你的时候,什么美不美的都是其次,那种泰山压顶般的巨大压力才是最心悸的。
即使如此,他也不得不说啊!
前有老族长,后有少主,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相比于少主,老族长更是手段狠辣,半点不得忤逆。这么些年,也就少主在忤逆之后还好好地活着。然而……他们大神斗法,自己这些小虾米就一个个跟着遭殃了。
那黑衣人低着头,战战兢兢地说道,“少主,族长已经下了最后通牒,要求少主一个月内找到圣女当年的女儿。”最后的几个字,越说声音越低,到了最后几不可闻。即使如此,那人说完,已经冷汗淋淋,脊背上更是宛若有数万只蚂蚁爬过般,冰冷而粘腻。
少主愈发地气势惊人了,那盯着你的眼神,都像是带着刀子一般一刀刀刮着。
又有一黑衣人轻轻从半空落下,恭敬地走到一边,似有事汇报一般。
上官井才收了浑身气势,沉声说道,“退下。”
“是。”那跪着的黑衣人瞬间松了口气,如蒙大赦般赶紧离开,半点不敢多说一个字,至于少主之后如何行事,便不是他们能插手的了,把话带到,并且全身而退,才是最重要的。
那刚到的黑衣人见人离开,才上前拱手说道,“主子,已经处理好了。”
上官井沉默,许久问道,“她……见到了么”
她那黑衣人一愣,转眼一想知道主子说的是南宫凰,立刻收腹提臀,格外恭敬说道,“是的,没过多久,狱卒就发现了,去请了南宫大小姐。这会儿南宫大小姐已经离开了。”
一口一个“南宫大小姐”,格外恭敬,比之对着上官井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可记得,主子那一日冰冷肃杀的口吻说道,南宫凰三个字,不是他可以叫的。他可记得,轻功运到一半,从半空中跌落脸着地的痛苦。
他也目睹了……那林可儿为何而死。
不过是……说了一句诅咒那南宫大小姐的话。
142 楚兰轩的选择(二更)
狱卒看着出而复返的南宫凰,一时间也有些惴惴的,弯着腰跟在这位大小姐的身后,嗫嚅地解释道,“王妃……那、那林可儿的、尸体已经、已经抬去林家了。”
这位王妃娘娘的传说已经有些神乎其神了,让人下意识就不敢掉以轻心。
只是这会儿王妃很是奇怪,她似乎并没有在意狱卒说了什么,也没有去林可儿的牢房,而是就在这牢狱里来回晃悠地,凝着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一时间,倒也不好出声说什么。
南宫凰在牢中转悠了两圈,那香味极淡,但的确真真实实地存在着,她和司竹对视一眼,司竹也已经沉了眼,这香味,不会错的,就是那位大相国寺绑架了小姐的人。
上官井。竟然是他!
只是,记忆中见到的上官井,虽儒雅有余,但距离漂亮却是很遥远,更何况,还是“比女人都要漂亮”……如此说来,那日他必然带了面具,这样一来自己除了对方的姓名,竟连长相都不曾知晓。
“南宫凰。记好了,我不姓田,我姓上官,我叫……上官井。按照家中族规,你,该是我的妻。”
这句话,竟宛若魔咒般挥之不去。
家中族规……到底是哪里的族规,又为何会涉及到自己上官……她翻遍了所有过往的记忆,终究记不起来和这两个字所搭边的经历,可对方却似乎无孔不入,大相国寺、平洲水患……
她叹了口气,眼中愈发清明,她拂了拂衣袖,转身出了牢房。
身后弯着腰一脸懵的狱卒……所以,这位王妃娘娘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
盛京城,轩王府。
袅袅百合香里,雾气氤氲,案几之后的男子托着腮,身子前倾看着底下跪着的青衫中年男子,淡淡说道,“想好了再回答本王的问题。”
声音懒懒的,带着午后小憩方起的沙哑,和那隐没在雾气后的容颜一般,有些不甚清晰。
那中年男子却是只觉得心脏都要跳出胸膛般,连脑袋都已经揣在了裤腰带上的压抑惊吓。
他是程家的大夫,今日出门购置药材,被人带来了这里,之后几乎是一炷香的时间,三皇子一句话都不说,只看着自己,一直到方才,才问了第一问题。
那问题一出来,大夫就知道,今日怕是难熬。
因为,三皇子问的是,“程若璃的脸,伤势如何”
程家小姐的伤,是整个程家死死捂着的秘密,特别是对面前这位爷,一丝一毫不能透露,谁知道,这位爷早已知晓,开口就是笃定地问,伤势如何……
这让人如何回答,说真话一旦日后东窗事发程大人发现是自己漏的陷,怕是一家老假话……那更是诛九族的大罪!
他沉默,左顾而言他,“程、程小姐不日就可以痊、痊愈了……”他没有说假话,的确是快要痊愈了,只是,那条丑陋的疤痕,怕是要一辈子跟着她了,从右眼角横贯整张右脸的巨大丑陋伤疤,注定了这女子不幸一生的开端。
就譬如,如今冷冷看着想要一个答案的三皇子轩王爷,怕是曾经再如何喜欢,都不会接受这样一个女子进府的。
果然,上面那位爷,根本不满意对方这样模棱两可的答案,冷冷嗤笑了声,“你知道的,本王要的,不是这样的答案。”
楚兰轩看着头都快低到地面的大夫,手无意识敲击着案几,那日他听到了墙角两人的讨论之后,回来就让人留了心眼,果然,程若璃根本不是什么天花……虽说程家蛮得紧,但是大相国寺毕竟那么多小沙弥见到了,私下里八卦交谈的也不少,稍稍使了点银钱,也就套出来了。
没想到,竟是伤了脸。
这就比较严重了,伤势如何、是否可以痊愈,又能恢复几分,这都关系到他接下来如何对待程若璃。
程家的确是他一心想要拉拢的对象,但是显而易见,从程若璃下手本就效果并不明显,反倒得了程太傅的不喜,若是程若璃还受了这么严重的伤,那这颗棋子……便不得不放弃了。
这几日,总想起南宫凰,这个女子似乎和以往太多不同,整个人的气质都懒洋洋地,宛若舔着爪子的猫儿,那爪子无端勾着人心痒痒。
何况最近南宫家那位“义子”,也令人捉摸不透,说是又突然失踪了……
无端地有些烦躁,也开始怀疑这仓促退婚之举,到底明不明智……心中烦闷,眼中便更是凌厉,看地那大夫更是胆战心惊不敢回答。
楚兰轩却是失了耐心,重重地一个鼻音问道,“嗯”
“回……回三皇子……程家小姐的脸、怕、怕、怕是要留疤!”这句话,是闭着眼睛说的,孤注一掷的破釜沉舟,不管日后如何,他知道今日是躲不过了。
一句话说完,只觉得整个人都脱了力气,竟跪着都觉得全身软绵绵的。
果然。
需要程家这样苦苦隐藏的伤势,果然是最坏处的结局了。楚兰轩缓缓站起了身,挥了挥手,“你下去吧。”
大夫几乎是踉跄着转身就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连行礼都忘了。
楚兰轩也不愿在这个时候计较这种事情,他稍稍叹了口气,问身后随从,“你怎么看”
“主子人中龙凤,哪里能要一个容貌有缺陷的女子。”身后随从耿直地回答。
楚兰轩却是摇了摇头,“本王说的是,就这个伤怎么来的,你怎么看”脸上被当面划了那么大一道伤口,程若璃却死死咬着牙,半句不透露,心中必是有鬼。
那随从摇头。
楚兰轩也不再追问,走到窗口推开窗户,凉风从窗外吹进来,灌进他的脖子,乍然而来的冷意让他直直打了个哆嗦,他看着那个方向,那是南宫家的方向。
母亲总不愿他退婚,他固执己见,自以为程家才是有所助益的,程老爷子的人脉足以让他掌控大局,结果……似乎这条路越走越窄。
前路,竟如这深秋初冬季,令人心寒。
143 归途偶遇楚清雅(一更)
平洲县的事情终于告一段落,朝廷派来的新的县令已经上路,众人打点了行头,浩浩荡荡地回盛京城。
来时快马加鞭三个人,如今倒是翻了一倍不止,声势浩大的模样,出了平洲县一路北上。
路过几个小镇,前面便是一大片树林,如今已入冬,天色暗地早,队伍中又有女子相随,众人就早早地在镇上找了客栈歇息准备明日再赶路穿过树林。
镇子小,客栈也是简简单单的两层小阁楼,掌柜的是个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妇人,穿着洗得发白的旧长裙,发间有根极其简单的金簪子,看到他们一群人很是热情,领着人亲自送进了屋子,喜上眉梢的模样显然是对这桩生意很是满意,临走前还兀自嘀咕着,“也不知道这今日是刮得什么风,竟来了这么些财神爷,方才那女子也是,一看就是阔绰的主……”
声音渐行渐远,财神爷南宫凰失笑,这镇子估摸着难得有个过路人也都是赶着天色不早不愿意夜穿树林才会在这歇息,个把月没个人影也是正常吧……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