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刀倾情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安喜县尉
“其实推本溯源,朱十四如此落魄,便是因为礼部一直不肯给他们父子起名。这爷俩连名字都没有,自然不能列入皇籍。如此一来,每年发的王府俸银少得可怜。朱十四家的银子在他爷爷、爹爹两辈已花得干干净净,哪有余钱打点礼部那些官员?他有心要去京城鸣冤,朝廷又有旨意,亲王就藩之后,若无圣旨,连就藩之地的城门都走不出去。成都府的官员知道朱十四不肯干休,情急之下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是以早就派人在朱十四家门外盯着他的动静。朱十四数次想要溜出成都府,都被官府拦了回来。到得后来,朱十四阖府上下穷得叮当响,只怕连成都府的城门都走不出去便得饿死。官府知道他再也翻不出什么浪花,便也懒得理他,由着他在城内胡闹。
“听说这几日礼部派了官儿到成都来办事。衙门原本防着朱十四要找礼部官员鸣冤,结果这消息还是泄漏了出去。朱十四盼星星盼月亮,没有一天不想找礼部官员诉说冤情。知道了这消息,如何有不闹之理?咱们本来在城南道一馆吃饭,听说朱十四又闹了起来,整个馆子的人都跑来看热闹啦!”
那人说到这里,看了矮胖子等三人一眼,接着说道:“朱十四现在有些失心疯,胡闹之时,什么大逆不道的话都敢说。你们若是无事,不妨去瞧瞧热闹。我可不陪着你们了,再晚些就什么热闹都看不到啦!”
那人说完之后,绕过矮胖子,急匆匆地向前跑去。
矮胖子转头向街口望去,只见人越聚越多,此时已足有上千人,已然将整个街口堵得严严实实。四周仍有人不断向街口跑去。这些人既有寻常百姓,也有官员,甚至还有破衣烂衫的乞丐。人人脸上都是兴奋的神情,似乎就要看到天下最有趣的事情。
矮胖子转头对厉秋风道:“风儿,左右无事,咱们也不妨去瞧瞧这位龙子龙孙罢。”
厉秋风原本无心理会这等闲事,只是见师父如此说话,自然不敢违拗,便即点了点头。矮胖子又对黄姓老者说道:“我和风儿去前面看看,您老先在街边歇息片刻,待人群散去之后,咱们再出城也不迟。”
黄姓老者翻身下马,叮嘱二人小心,这才牵着三匹马向街边走去。矮胖子双手笼在袖子,直向街口而去。厉秋风跟他在身后,一边走一边向左右扫视。
两人走到人群背后,只听四周人声鼎沸。小儿哭闹声,父母呼唤儿女声,说笑声,争吵声,似乎能将四周的屋顶都掀翻。
厉秋风知道师父虽然一直隐居于蜀山,不过最喜热闹。今日这等奇事,他是一定要凑上前去看个清楚。是以眼看着矮胖子到了人群身后,想要挤进人群,怎奈众人都挤在了一处,伸长脖子向前望去,连插脚的缝隙都没有,又如何能挤得进去?
厉秋风见此情形,快步抢到矮胖子身前,双手插入站在身前两人之间,双臂微一用力,那两人立足不住,登时向左右分开。厉秋风趁机挤了进去,矮胖子紧跟在他身后。厉秋风依样画葫芦,在人群中不断向前挤去。有几人被厉秋风挤到了一边,登时转过头来破口大骂,有人更是想挥拳就打。怎奈看热闹的百姓太多,一眨眼间,厉秋风和矮胖子便已挤了过去。那几人即便要打要骂,却也找不到两人到了哪里。
饶是如此,厉秋风和矮胖子也费了不少力气,这才挤到了人群的最前面。只见圈子中有数人或站或跪,正自吵吵嚷嚷说个不停。厉秋风和矮胖子挤到了前面,定睛望去,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怀中抱了一个孩童,激愤地说道:“本王的儿子,也是太祖皇帝的血脉!你们礼部不给先王和本王名字,如今又要刁难本王的儿子。眼下王府已经揭不开锅了,他又身染重病,连医病的银子都没有。你们难道要活生生将本王一家逼死不成?!”
厉秋风仔细打量此人,只见他身穿黄袍,头戴束发金冠,头发梳理得一丝不乱。只不过面有凄然之色,身上的黄袍虽然整齐干净,却也洗得有些褪色。他怀中抱着的那个孩童的面目埋在他的怀中,瞧不出是什么模样。只不过在黄袍人的怀中一动不动,右臂却垂了下来。
黄袍人说完之后,跪在地上的一名华服女子伏在地上,已自哀哀哭了起来。她身边还跪着一男一女两个孩童,看年纪不过七八岁,身上衣衫虽然用绸子缝制,却也显得有些陈旧。两名孩童脸上稚气未消,虽然跪在了地上,四只眼睛却在滴溜溜打转,不住扫视着围在四周的百姓。
只见一名身穿官服的官员站在黄袍男子的面前,一边双手虚抬,一边一脸假笑地说道:“哎呀,王爷、王妃,两位怎能如此轻贱自己?王爷再怎么说也是龙子龙孙,这不折杀本官了么?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黄袍男子尚未说话,跪在地上的华服女子哭道:“大人,先王在世之时,礼部和内务府各位大人一直没有将名字送来,是以他老人家直到去世都未入皇籍,朝廷发下的俸禄银子连三成都不到。阖府上下苦苦支撑了三十余年,早已到了山穷水尽之时。如今小儿身染重病,无钱医治。还望大人念着王爷与皇上同姓一个朱字,早赐名字,救王府于水火之中。”13
一刀倾情 第1123章
华服女子说完之后,便又伏地大哭起来。围在四周的百姓却是指点嘻笑,脸上都是幸灾乐祸的神情。
那名官员假惺惺地说道:“王妃这话说得可就不对了。老王爷一直没有赐名,与咱们礼部可没有什么干系。本官听同僚说过,给老王爷拟的名字,早就送到了内务府。是内务府一直没有回音,须怪不得咱们办事不力。”
华服女子说道:“先王出生之后,王府自然知道规矩。不只在礼部打点,而且托礼部各位大人将银子也送给了内务府。可是几十年来,却一直没有回音。依照大明祖制,无圣旨宣召,藩王不得进京。咱们心急如焚,又不能进京自寻门路。今日得知大人到成都办事,无奈之下,这才在大街上拦住大驾。还请大人能留下一句话,好让王爷安心。或许大人一念之仁,便能救了咱们阖府上下数十条性命……”
女子话音未落,那名官员干笑了一声,口中说道:“本官何尝不晓得王爷和王妃的难处?只是此事确实不归本官管辖,就算代为王爷转达礼部尚书、侍郎、各部堂官等诸位大人,却也没什么用处。还是请王爷写折子递将上去,由礼部和内务府协办,想来不久便有好消息。”
那女子还要说话,抱着孩童的黄袍人怒道:“这几十年间,老王爷、先王和本王写的折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礼部连个屁都没放!今日你还假惺惺地要本王再写折子,是存心消遣本王不成?今日既然要将本王逼上绝路,有些话不妨说出来,大伙儿都敞亮!本王倒要问一句,这三四十年间,老王爷、先王和本王送到礼部的银子不下五万两,你们交给内务府没有?!”
黄袍人话音方落,那名官员脸色大变,右手袍袖一甩,恶狠狠地说道:“王爷,你这话可是毫无道理。咱们何时受过你的银子?你这是存心构陷朝廷大臣,即便是龙子龙孙,却也不能如此信口开河!你说礼部收了你的银子,证据何在?!”
黄袍人抱紧了孩童,一双眼睛好似要喷出火来,似乎随时都能扑上去撕咬那名官员。那名官员原本得意洋洋,可是看到这人的眼神,心下却是一寒,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战战兢兢地说道:“你、你想干什么?”
跪在地上的华服女人见此情形,急忙膝行了几步,到了黄袍人身边,双手抱着他右的腿,哭道:“王爷不可造次!王爷不可造次!”
黄袍人低头看着女子,只见她灰头土脸,头发篷乱,泪水冲破了脸上的灰尘,看上去越发狼狈不堪。黄袍人原本一脸愤怒,只是眨眼之间,愤怒变为痛苦,最后却是一脸绝望。只见他抱紧了怀中的孩童,仰天大叫:“太祖高皇帝!成祖皇帝!你们睁开眼睛看看!看看你们留下来的子孙!再看看你们留下的臣子!本王宁肯不生在皇家,不姓这个朱字,也不要落到这样一个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境地!天啊!天啊!”
黄袍人吼到这里,两行热泪已自从眼中流了下来。跪在他脚下的那名女子见他势若疯狂,吓得目瞪口呆,越发抱紧了他的右腿,哭叫道:“王爷、王爷,可不能说这样的话啊!”
那名官员此时胆气倒壮了起来,指着黄袍人冷笑着说道:“王爷,你竟然说出这等大逆不道之语,不怕被废了王爵,罚作庶民么?你别忘了,若是你被削去爵位,便会被发配到凤阳府交由内务府严加管束。到了那时,才是救生不能,救死不得!”
黄袍人左手抱着孩童,右手擦了擦眼睛,恨恨说道:“那正是本王求之不得的事情。若是不做这劳什子王爷,哪怕只是做一个农夫,却也能辛苦耕种,劳累一日,可得安心一眠。总胜过守着一座空荡荡的王府,担心吊胆地过活!”
那名官员道:“王爷,本官也不与你多说废话。今日你再三拦堵本官,口吐大逆不道之言。本官念着你是皇族,小世子又身染重病,不与你一般见识。此事不属本官管辖,你尽可以找礼部该管堂管说去。”
他说到这里,伸手从怀中掏出了一锭银子,在手中掂了掂,随手向地上一掷,口中说道:“这锭银子,是本官私人所赠,还望王爷和王妃不要嫌少。”
黄袍人脸色一变,正想说话。抱住他右腿的那名女子眼前一亮,向前膝行半步,伸手将银子抓在手中,口中说道:“谢过大人!谢过大人!”
黄袍人怒吼道:“放下银子!廉者不受嗟来之食!你也是大家闺秀,连这句话都没听过么?!”
女子抬起头来,颤声说道:“大人赠银,又不是咱们讨饭讨来的,怎么能说是嗟来之食?!”
黄袍人怒道:“他这是施舍给叫化子的银子!你、你真以为咱们成了叫化子不成?!”
女子脸色一变,看着黄袍人,双手将银子紧紧攥在手中,一字一句地说道:“咱们当然不是叫化子!可是我知道,如果没有银子,咱们只怕挨不过三天,都得饿死在家中!你只知道坐在屋子中读书,养你的什么浩然正气。可是你不知道家中连一粒米都没有了?如此再过几日,只怕连你剩下的那几本书也都要送出去卖掉?!”
女子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了凄绝的神情,泪水夺眶而出,颤声说道:“先王一生没有名字,只能称他朱二十七。你从生下来那一日,便叫做朱十四。咱们三个孩子,唤作叫朱小五、朱十一、朱十九。太祖高皇帝未发迹时,名讳为朱重八。自大明立国已有百余年,怎么皇子皇孙竟然沦落到了连名字都没有的地步?太祖高皇帝不顾性命与鞑子拼命,难道就要看着后世子孙沦落到这等境地么?!”
女子说完之后,伏地大哭起来。黄袍人脸色惨白,口中喃喃自语。只是声音极小,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看热闹的百姓见这对锦衣华服的夫妻落到如此境地,却也觉得心下凄然。四周登时静了下来,不少人脸上露出了不忍之色。
那名官员却是一脸厌恶的神情,冲着黄袍人拱了拱手,转身便要离开。黄袍人见他要走,情急之下向前冲出两步,挡在了他的身前,口中说道:“今日你若是不答应,本王绝不容你离开!”
那名官员大怒,大声说道:“本官瞧在你姓朱的份上,一再忍让,你可不要蹬鼻子上脸!实话不妨和你说,眼下不少直系亲王咱们都管不过来,哪里还顾得上你这枝枝蔓蔓的旁系皇亲?识相的话再想法子去找些银子,求求内务府那些老爷们,别将宝都压在咱们礼部身上!”
他说完之后,转身又想离开。黄袍人急了,抢上前去又想拦他。那名官员恼火之下,伸手便向黄袍人胸口推去。黄袍人没有想到这人竟然对他动手,全无防备之下,竟然被那名官员推得向后倒去。只是他倒下之时,生怕摔到了怀中的孩童,双手将孩童托起,身子直向地上摔去。
跪在一边的女子见黄袍人摔倒,也顾不得手中的银子,双手张开,银子已落到了地上。只见她身子向前抢出,想要托住黄袍人的身子。只不过她距离黄袍人稍远,虽然扑上前去,却已来不及了。
眼看黄袍人就要仰面朝天摔到地上,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一道人影从人群中闪了出来,迅疾无伦地到了黄袍人身后。
黄袍人双手托着孩童,脊背距离地面不过一尺。只是那道人影到了他身后,黄袍人摔倒之势立时止住。片刻之后,却见他的身子倏然弹了起来,好端端地站在了地上。13
一刀倾情 第1124章
黄袍人惊魂未定,脸色变得惨白,只是一双手仍然将那个一动不动的孩童紧紧抱在怀中。
华服女子此时也已连滚带爬地抢到了黄袍人脚下。待看到黄袍人并未摔倒,她才慌慌张张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只是在地上跪得久了,她刚刚从地上站了起来,双腿尚未站直,只觉得双膝一阵酸麻,又向地上倒了下去。
将黄袍人托起那人眼疾手快,见华服女子又要摔到地上,左手抓住黄袍人腰间系着的宽大玉带轻轻一扯。黄袍人身不由已向后退了两步,恰好到了华服女子身边。华服女子倚靠到了黄袍人的腿上,双手抓住黄袍人的身子,这才没有摔倒。黄袍人左手抱紧了怀中的孩童,右手扶持着女子缓缓地站了起来。两人同时向对方望去,目光中既有关切,也有难过和羞愧。
众人此时已看清将黄袍人托起的那人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这人又矮又胖,脸上露出贼忒嘻嘻的坏笑。此时他双手叉腰,若无其事地站在黄袍人身边。
那名官员方才情急之下伸手推了黄袍人,却没想到他如此不济,竟然向后摔倒,倒把这名官员吓了一跳。他心下暗想,这人虽然落魄,可是毕竟还是皇亲,若是自己这一推将他摔伤或是摔死,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虽然成都府的官员必然竭力帮助自己掩饰,礼部的各位大人也不会坐视自己被下了大狱。可是一番人情打点是少不了的,不晓得要花多少银子才能摆平此事。待矮胖子倏然出现扶住了黄袍人,那名官员才松了一口气。他不想再与黄袍人多有纠缠,见众人都望向了黄袍人,便即转身要偷偷溜走。
便在此时,却听那矮胖子笑道:“这位大人,你这就想走么?”
那名官员一怔,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去,仔细打量了矮胖子几眼。见这人身衫破旧,面容普通,看上去倒像是一个脚夫。是以他冷笑一声,道:“你是和本官说话么?”
却见矮胖子故意东张西望了一番,口中自言自语地说道:“难道这里还有第二个高官不成?!”只是他说出“高官”二字之时,故意说得不清不楚,听起来倒像是在说“狗官”。四周的百姓登时哄笑了起来,不少人对着那名官员指指点点,小声议论。
那名官员知道矮胖子故意讥讽自己,心下大怒,转头吼道:“马三、张进,你们这两个杀才,还不替老爷教训教训这个刁民?!”
马三和张进是这名官员的随身仆从。三人离开知府衙门之后,原本要回到客栈,只是走出不远,便被黄袍人拦住。这名官员已经听成都知府说过,黄袍人一意要找礼部官员闹事。是以他坐在轿中,听得轿外吵成一片,待听马三说是黄袍人要他理论,他心知不妙,趁着一片混乱之机,偷偷下了轿子溜走。他倒不是害怕黄袍人,只是对方虽然是一个落魄的皇亲,却是打不得骂不得,自己不必惹上这个麻烦。不过黄袍人看到他下了轿子,不顾马三和张进的阻拦,拼命追赶上来。这名官员身穿官服,脚穿官靴,奔跑不便,是以逃出两条街之后,还是被黄袍人拦在了街口。马三和张进因为要带着两名轿夫同行,是以慢了些,待赶到街口之时,四周已围了不少百姓。两人虽然想将黄袍人拦开,却被看热闹的百姓裹在人群中,竟然无法上前相助。
此时听得主人呼喝,被堵在人群中的马三和张进拼了性命挤进了圈子。两人都是三十多岁的壮汉,身穿成都知府赠送的用上等蜀锦缝制的绸衫,气势汹汹地抢到矮胖子身前。张进指着矮胖子的鼻子骂道:“没长眼睛的贼杀才,竟然敢对我家老爷无礼,看老子不打得你满地找牙!”
他说完之后,右手成拳,直向矮胖子面门打去。四周百姓见动起手来,越发兴奋,纷纷向前挤去。站在最前面的几人猝不及防,被后面的人群一推,竟然摔倒在地上。而此时围在四周的百姓足有上千人,不知道圈子中出了什么事情,人人都想看个清楚,纷纷向前挤去。那几名百姓摔倒在地上,尚未来得及起身,身后的人群已然挤了上来,眼看着就要将这几人踩在脚下。
张进正自挥拳向矮胖子打去,只不过身后的人群挤了上来。一个汉子被身后人群一撞,脚下一个踉跄,登时向前扑倒,一头撞到了张进的后腰上。张进猝不及防之下,“扑通”一声摔到了地上。
张进摔倒之后,身的人群瞬间便涌了上来。无数只脚踩了过来,眼看着就要将摔倒在地的张进和几名百姓踩在脚下。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人影闪了出来,迅疾无伦地抢到了摔倒在地的几名百姓和张进身边,在千钧一发之际,将这几人从地上拎了起来,随手向后拖了几步,这才使得他们没被人群踩踏而死。
眼看着四周的百姓纷纷向前涌去,便如一堵墙一般,情形甚是惊人。矮胖子扯着黄袍人和华服女子向后退出几步,又伸手将跪在地上的两名孩童拉了起来,护在自己身后,随即一声长啸。四周虽然人声鼎沸,只是这啸声尖利刺耳,清清楚楚地传到每个人的耳中。众人只觉得耳朵中一阵鸣响,不由自主地伸手想要将耳朵捂住。如此一来,原本拼命想要向前挤去的众人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人人只顾着捂住耳朵,再也不想听到这诡异刺耳的啸声。
趁此机会,矮胖子大声叫道:“大伙儿站住别动!否则自相践踏,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看热闹的百姓听到矮胖子这声怒喝,直震得耳朵中嗡嗡作响,人人心下都是悚然一惊,知道矮胖子说得不错。是以一个个站在了当地,再也不敢胡乱拥挤。
此时人群已到了那名官员身后,险些将他推倒在地,吓得他面色惨白,身子瑟瑟发抖。好在矮胖子先是一声长啸,又是一声怒吼,将一众百姓镇住。那名官员急性向前跑了几步,逃到矮胖子身边,这才惊魂稍定。
方才将摔倒在地上的张进和几名百姓救起的正是厉秋风。他见矮胖子以深厚内力喝住了乱成一团的百姓,只是危机仍然没有消除。这上千人已成了惊弓之鸟,此时稍有一点风吹草动,只怕又会像无头苍蝇般乱了起来。到了那时互相践踏,定然是一场惨祸。是以他大声说道:“大家先不要慌张!站在最外面的各位先向后退!”
此时众百姓已经回过神来,都知道乱将下去,自己也决计讨不到好去,是以无人敢动。听厉秋风如此一说,站在最外面的百姓缓缓向后退去。依照厉秋风的打算,是要百姓一队一队地缓慢后退,便不会再生混乱。没想到这些百姓不是军队,哪里懂得什么进退法度。待最外面的百姓退开之后,剩下的百姓不待厉秋风说话,便即转头就跑。厉秋风大惊,正想出言喝止,却见人群翻翻滚滚向后退去,哪里还有人理会他想说些什么。好在此前已有数百人退开,人群已不似方才那般拥挤,是以众百姓转头逃走,却也并未相互碰撞。眨眼之间,千余名百姓已逃出了数十步外,整个街口变得空空荡荡。
矮胖子双手叉腰,得意洋洋地站在街口。厉秋风站在他身边,两人将黄袍人、华服女子和一男一女两名孩童护在身后。那名礼部官员站在一边,身子兀自瑟瑟发抖。张进躲在他身后,不时探出头来向矮胖子张望。
过了片刻,却见马三臊眉耷眼地从数十步外的人群中走了出来,一脸尴尬地走到那名官员身前,刚刚叫了一句“王大人”,那名官员挥手便打了他一记耳光,恶狠狠地骂道:“弃主之奴,老子要你何用?!”13
一刀倾情 第1125章
马三被这一记耳光打得眼冒金星,身子在地上转了半圈。待他站稳了身子正想说话之时,只觉得嘴边一热,不由伸手擦了一下,定睛望去,手上全是鲜血。这才知道那名官员恼火之下,出手甚重,已将他嘴角打破出血。
矮胖子冷笑了一声,口中说道:“这位大人原来姓王,不知道在礼部官居何职啊?”
王大人方才大丢面子,心下又羞又怒。见马三在情形危急之时不顾自己先行逃开,此时又一脸谄媚地溜了回来,一腔怒火登时全都发作到他的身上,扬手便是一记耳光。眼看着马三嘴角流血,狼狈不堪,他胸口这口恶气才稍稍化解了一些。只是听到矮胖子问话,他心下一凛。方才见矮胖子喝住了乱成一团的百姓,已然知道此人极不好惹,是以他不敢狂妄,正想着如何应答才好之时,躲在他身后的张进为了讨好主人,却从他身后钻了出来,得意洋洋地说道:“王大人在礼部祠祭清吏司做经承,此次奉了尚书大人之命到成都府来办差。尔等刁民,怎么敢对王大人无礼?”
张进这马屁拍得甚是舒服,王大人脸上登时露出了得意洋洋的神情。
矮胖子搔了搔头,转头对厉秋风道:“经承是什么官儿,很大么?”
厉秋风道:“礼部主管官员是礼部尚书,统管礼部事务。其下为左右侍郎,辅助礼部尚书做事。礼部下设四司,排名首位的是仪制清吏司,掌嘉礼、军礼及学务、科举考试。其二为祠祭清吏司,掌吉礼、凶礼。再有主客清吏司,掌宾礼及接待四夷使者。最后为精膳清吏司,掌筵飨廪饩牲牢等诸事。四司之外,还设有铸印局,掌铸造皇帝宝印及内外官员印信。另设会同四译馆,掌管接待各藩属、外国贡使及通译等事务。
“这祠祭清吏司为礼部下属四司之一,主事堂官为郎中,其下有员外郎二人辅佐办事。员外郎下又有主事二人,奉郎中和员外郎之命办差。主事之下还有十几名笔帖式,协助主事办理事务。除了这十几名笔帖式之外,又有五六名经承,为祠祭清吏司办理采办等事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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