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刀倾情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安喜县尉
只听“噗”的一声,青衣人左肩被余长远右手判官笔刺中,好在他反手一剑,直刺余长远眉心,用的是“围魏救赵”的打法,迫得余长远收笔回封,是以左肩没有被余长远刺一个透明窟窿。饶是如此,他左肩已经被刺出一个血洞,受伤不轻。
两人又拆了数十招,青衣人只觉得左肩越来越痛,出招已不似方才迅捷。燕独飞低声对厉秋风道:“看到没有十招之内,余长远便可大获全胜。”
厉秋风也看出青衣人左支右绌,不是余长远的对手。当下点了点头道:“燕先生是青海派的绝顶高手,于剑道之上有独到造诣。依燕先生所见,这青衣人所使的是哪一派的剑法”
燕独飞微微一笑,道:“厉兄弟,你这是考较燕某了。若是燕某没有走眼,他的剑法应该是衡山派的。只是这人好像学的并不精纯,有些招数似是而非,想来是没有学到家。只是仗着出剑极快,每逢剑招不敌之时便以快剑抢攻,是以才支撑到此时。此人若是闭门苦练,五年之内当更进一步,只是依今日的情势来看,恐怕余长远不会给他机会了。”
二人谈话之间,场上形势又变。余长远双笔大开大阖,笔锋不住发出“嗤嗤”的厉响,显然是将内力贯注于双笔之上。那青衣人的长剑被他双笔带动,舞动的圈子越来越小。他内力原本不如余长远精纯,有几次长剑险些被余长远震飞。
斗到分际,只听得余长远一声大叫,左手判官笔搭在青衣人剑身,右手判官笔反手绕了上来,双笔如同剪刀一般,将青衣人的长剑锁在其中。
青衣人长剑回收,余长远哈哈大笑:“小子,把剑留下罢!”
他话音未落,双笔转了半圈,内力催动,便要将青衣人的长剑夺过来。
燕独飞与厉秋风同时摇了摇头,知道青衣人若不弃剑,定然会被余长远震伤。周敬天和朱明眼见余长远胜券在握,松了一口气,脸上都露出笑意。
“撒剑!”
余长远一声怒喝,双臂贯注内力,便要将青衣人长剑夺下。
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青衣人左掌斗然举起,竟自在自己剑柄之后猛然拍出,同时右手松开,那长剑被他内力激动,加上余长远夺剑之力,登时嗡嗡作响,“呼”的一声,直向余长远面门刺到。
这一招大出众人意料之外。江湖中人,若是不到了须要脱身逃走的境地,手中兵刃万万不会丢掉。就算是丢掉兵刃,也是脱手一扔转身逃走。但像青衣人这般居然用上了如此拼命的打法,却是众人没有想到的。
余长远眼前剑光闪动,他心知不妙,百忙之中身子向后一仰,双手倒翻,判官笔笔头向下,只盼能将青衣人的长剑挡住。哪知那青衣人变招更快,趁余长远回手不攻的瞬间,双足在马镫上轻轻一点,身子已然飞起,右手竟然又握住长剑剑柄,半空中连挽两个剑花,分刺余长远双目。
这一下情势突变,饶是燕独飞这样的剑术高手,竟然也没有想到青衣人会出此险招。但见此时青衣人已经落地,不再像方才在马上时那般束手束脚,手中长剑剑光霍霍,招招抢攻,一时之间将余长远逼得手忙脚乱。
燕独飞看了几招,突然之间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这小子原来是怕被余长远看出师承来厉,是以才用衡山派剑法来迎敌,只是他未得衡山剑法的精义,使出来未免不伦不类。现下博命之际,他用的才是本门剑法。这小子如此刻意隐藏武功,只怕来头不小。”
余长远被青衣人抢攻了十余招,虽然连退十余步,但是手中判官笔见招拆招,倒也并未落下风。只是那青衣人剑招快似闪电,他想再似方才那般抢攻已不可能。只得仗着自己内力深厚,用判官笔硬生生的去砸那青衣人的长剑。他知道自己内力远在青衣人之上,若是笔剑相交,定可将对手的长剑震飞。
那青衣人也看出他的用心,长剑不住抢攻,却避开余长远手中的判官笔。一招不待用老,便即化为第二招,剑光快若闪电,却又不与余长远的兵刃相交。两人翻翻滚滚又斗了数十招,兵刃却碰都没碰一下。
便在此时,忽听余长远一声大喝,身子一纵,倒退出三丈多远。双笔护在胸前,颤声说道:“你、你是江南慕容山庄的什么人”
第16章
青衣人虽招招抢攻,但是若论真实武功,远不是余长远的对手。只是他所学剑术乃是武林中顶尖高手所传,以招数弥补了功力上的不足。加之方才先声夺人,让余长远心有顾忌,不敢痛下杀手,这才在场面上占了优势。只是越到后来他越感吃力,左臂的伤口也已血流如注,正自苦苦支撑。此时余长远跃出圈外,青衣人也自松了一口气,倒也并不敢再行追击。
“慕容山庄的名头,岂是你这老儿叫的”青衣人长剑拄地,傲然说道。
余长远将双笔背在身后,缓缓说道:“昔年余某曾与慕容秋水老先生有过一面之缘,对于老先生的人才武功,余某佩服的很。阁下若是慕容老先生的子侄,余某万万不敢得罪。只盼阁下不要听信江湖传言,与我五虎山庄为难。若阁下信不过老夫,待此间事情了结之后,余某当亲赴江南,向慕容老先生负荆请罪。”
青衣人“哼”了一声,道:“你这老儿口气好大,凭你们五个虾兵蟹将,也想见到慕容先生,简直是痴心妄想!”
他此言极为无理。庄恒云等虽然知道慕容秋水是江湖中极难惹的大高手,但脸上均露出不平之色。余长远却是面不改色,仍是恭恭敬敬的说道:“阁下所言极是,以余某和几个兄弟的身份,想见到慕容老先生,那是极难之事。若是此生能够在慕容山庄外小驻片刻,余某已是感激不尽。”
厉秋风和燕独飞这两日与余长远打了不少交道,知道此人热衷名利,一副小人作派,心下对他都不怎么看得起。但是此时见他忍辱负重,始终不与对方翻脸,这副水磨功夫,倒真让人敬佩。燕独飞低声对厉秋风道:“原本以为这老小子是个草包,想不到能有如此气度,倒真是不能小觑此人。咱们须得小心在意,别让这老贼暗地里咬上一口,那就大大不妙了。”
青衣人见余长远始终一脸和气,倒也无法再行折辱。当下将长剑插入背后剑鞘之中:“余庄主,你也算得上江湖中的一号人物,须得言而有信。马空空留在你手中的东西你已看了三年,只怕背也背得熟了,又何必背上忘恩负义的恶名还是将东西交还给我,咱们两不相欠。”
余长远苦笑道:“阁下有所不知,当日马空空确是到了五虎山庄。但是他刚进门,京城中的锦衣卫随即便跟了进来。双方在五虎山庄大打出手,我这几位兄弟当时都是亲眼所见。马兄武功高强,伤了锦衣卫不少高手,最后寡不敌众,失手被擒。余某与几位兄弟当时佩服马兄的为人,本想为双方解劝,但是锦衣卫是皇帝的亲军,皇权特许,先斩后奏。就算我们想出手相助,以五虎山庄的实力,只怕给锦衣卫填牙缝儿都不够。几百双眼睛盯着,余某怎会从马兄手里拿东西”
青衣人道:“就算不是你拿的,也可能是那四个家伙拿的!”他一边说一边冲庄恒云等人指指点点。
厉秋风低声道:“这小子武功不弱,江湖阅历却半点都没有。所幸余长远不知道他的底细,若是此时他们五兄弟合力将这小子擒住,一刀杀了后就地掩埋,就算他是慕容秋水的子侄,死在这荒郊野地里,又有谁会去给他通风报信”
燕独飞微微一笑道:“焉知余长远不是在套他的话只怕待他打探明白之后,就要痛下杀手了。”
厉秋风道:“这老贼倒真沉得住气,若换作是我,早就翻脸拔刀了。”
燕独飞摇了摇头道:“这小子的武功好生奇怪,若是慕容秋水所传,又怎会只传他剑术而不教授内力剑招再精妙,若无深厚内力支撑,便如沙上建屋,白费功夫。瞧他的武功,倒似偷学了招式而不知内功心法。莫非这小子敢偷学慕容家的武功”
余长远又与那青衣人解释了一通,最后干脆说道:“阁下若是不信,尽可以将余某衣衫剥个干干净净,若是余某身上有马空空留下的东西,甘作阁下剑下之鬼,皱一皱眉头都算余某没种。”
听他说得如此光棍,青衣人倒没了主意。沉吟了片刻道:“好,今日我先不与你为难,待去问个清楚,再来找你算账。”
余长远道:“敢问阁下是从何人那里听到这等传言余某要找这个妄人理论一番。”
青衣人哪是余长远这等老江湖的对手无意中一句话已自暴露出马空空之事并非他亲历,而是听他人所说,是以才要回去问个清楚。余长远何等人物,立即使找到他话中的破绽。青衣人听他追问,知道自己说漏了嘴,知道纠缠下去只怕对自己大大不利。是以嘿嘿一笑道:“今日不与你多说,来日再见。”
她话一说完,立时一声长啸。站在远处的那匹白马四蹄蹬开,直向青衣人跑来。
余长远摇了摇头,双手背在身后,似是拿这个青衣人没有办法。
燕独飞低声道:“老贼今日倒是甘心当乌龟,嘿嘿。”
厉秋风摇了摇头:“他已经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东西,只怕就要下手了。”
燕独飞一怔,正想再问,厉秋风却轻轻冲着何毅努了努嘴。燕独飞侧身望去,却见何毅右手偷偷伸入腰间系着的镖囊之中,后背略略弓起,竟然正在蓄劲。
便在此时,白马已奔到青衣人身旁。他身子一纵,轻松的跃到马上,双足插入马镫之中,便要拨马离开。忽听得何毅一声冷笑,道:“让在下也领教一下慕容山庄的武功!”说罢右手斗然一扬,两枚黑色霹雳弹呼的一声,直向那青衣人飞了过去。
第17章
这两枚霹雳弹带着呼呼风声,分打青衣人眉心和咽喉两大要害。去势虽猛,速度却并不快。青衣人江湖阅历虽少,对余长远等人也并非全无防备。见何毅突然出手,长剑已然出鞘,剑花一抖,便向两枚霹雳弹刺去。
何毅的霹雳弹从外形看去,与江湖高手所用的铁弹暗器一般无异,但厉害的是他的霹雳弹内藏火药和钢珠,掷出后一遇外力,立时便会爆炸,百余枚钢珠飞出,对手武功再高,又如何在刹那间避开这些细小钢珠的攻击
青衣人却不知道霹雳弹的厉害,内力贯注剑上,一心要将两枚霹雳弹震飞,然后脱身便走。
眼见青衣人的长剑便要刺上霹雳弹,倏忽之间,却见青衣人身子一颤,长剑竟然偏了半分,那两枚霹雳弹已然到了他的面门。
这一下忽生变故,青衣人长剑在外,已来不及收剑抵挡,百忙之中在马上身子后仰,一招“铁板桥”,两枚霹雳弹堪堪从他斗笠外沿掠过,虽未打中,一股劲风却将他的面纱掀了起来。
两枚霹雳弹远远飞了出去,正击中了数十步开外的一株大树上。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大树树干被炸了一个大洞,碎屑横飞,夹杂着钢株四处飞溅的破空声,声势极为惊人。
青衣人从马上坐起,也是惊魂未定,长剑一指众人,道:“你们这些卑鄙小人!言而无信,用暗器伤人,还自称什么江湖大侠,当真是猪狗不如!”
众人一脸惊愕,直直的盯着青衣人,竟然无一人应答。
青衣人见余长远等人面露惊讶之色,心下大为不解,忽然感觉脸上一凉,这才惊觉面纱已被掀起,搭在斗笠之上,自己的真面容已被众人看到。
余长远也万万没有想到,与自己激斗百余招的竟然是一个美貌少女。
这女子生了一张瓜子脸,睫长眼大,容貌甚是秀丽。只是方才一番恶斗,脸色微红,已是微微见汗,更增娇艳之色。虽做男装打扮,却掩不住天生的娇柔美丽。
余长远与何毅联手,用此偷袭手段杀害了不少江湖好汉,此次却意外失手,更想不到对手竟然只是一个纤弱女子。虽知她必与慕容山庄大有关联,但若被她走脱,将此事传扬出去,何毅的霹雳弹暗器被江湖中人知晓,再与人交手之际威力定然大打折扣。何况五人在江湖之上素有侠名,却以卑鄙手段出手偷袭,此事传扬出去,五虎山庄如何在江湖立足
念及此处,余长远手握双笔,高声喝道:“大伙齐上,别让这个丫头跑了!”
那少女早知不妙,拨转马头便走。余长远轻功不弱,但那白马四蹄翻飞,瞬间已走得远了。
庄恒云道:“大哥留步,我和老四老五去追!”说罢拍马追了出去。
余长远只得停下脚步,几名庄丁将他的坐骑牵了过来。余长远摆了摆手,道:“大伙儿小心提防,等二庄主他们回来再走不迟。”
此时已是下午时分,中午的炎热慢慢散去,微风轻拂,四周寂然无声。众庄丁将五辆大车围成一个圈,各持兵刃守在四周,以防有人再来偷袭。
燕独飞与厉秋风找了一棵大树下歇息,燕独飞低声笑道:“厉兄弟好俊的功夫,想不到你不只刀法了得,这暗器功夫也是一绝啊!”
厉秋风微微一笑,道:“我就瞧不惯这些暗器伤人的卑鄙手段,倒也并不是为了救人!”
燕独飞道:“厉兄弟心思机敏,我是万分佩服的。若是换作我,定然是先行打飞何毅的霹雳弹。只是霹雳弹距那女子极近,即使能打中霹雳弹,只怕也会当场爆炸,那女子也是无幸。厉兄弟却以暗器震开女子的长剑,迫得她躲开霹雳弹,毫发无伤的逃过这场大祸。余长远等人也无法发现是厉兄弟发射的暗器,只道是被那女子瞧出了破绽。在这刹那之间,厉兄弟计算得却如此准确,放眼江湖,有几人能够做到”
厉秋风道:“燕先生说笑了。锦衣卫中用暗器的好手颇多,厉某也只是听他们闲聊时提过。方才出手,并未想得太多,倒教燕先生见笑了。”
燕独飞连连摆手,道:“‘先生’二字,厉兄弟再也休提。若是看得起燕某,咱们便以兄弟相称,你看如何”
厉秋风道:“但凭燕兄吩咐。”
燕独飞听他改了称呼,心下大喜,道:“咱们兄弟齐心合力,何愁大事不成。”
两人又聊了几句,厉秋风道:“依燕兄来看,这女子是何来路”
燕独飞道:“慕容秋水号称江南第一高手,但是此人已隐退江湖二十余年,见过他出手的人早已死得干干净净。慕容家的剑术武功到底是什么样子,见到的人极少。听余长远的口气,他曾见过慕容秋水出手,是以认出了那女子的武功来历。慕容家年轻一代的高手中,以慕容丹青名气最大。只是此人从不踏入中原一步,武功到底如何,也无人知晓。愚兄对江湖中的剑术高手略知一二,却从未听说慕容家有这样一个武功了得的年轻女子。锦衣卫耳目众多,厉兄弟难道对慕容山庄也全无了解么”
厉秋风摇了摇头:“锦衣卫探查江湖各大门派的行迹,也曾派人到江南慕容山庄打探。只是慕容山庄戒备森严,从来不容外人踏入半步。慕容家又素来与朝中大老交好,东南的稻米与赋税占了朝廷年收入的大半。这些粮食金银要运入京城,借助江南武林高手之力甚多。慕容家执江南武林之牛耳,锦衣卫也不敢多有得罪。”
两人说话之间,忽听得远处马蹄声响,抬眼望去,庄恒云等人已经赶了回来。几人奔到余长远身边滚鞍下马,庄恒云一脸惭愧,道:“大哥,那丫头的马好快,咱们追出十余里,便不见了她的踪影。”
第18章
余长远道:“几位兄弟辛苦了,咱们还是趁早先把大事干了为好。”
朱明有些焦急,沉声道:“只是得罪了慕容山庄的人,总归是不大好。若是这丫头带人来寻仇,对咱们五虎山庄可大大不利。”
何毅和周敬天在一边也点头称是,余长远却嘿嘿冷笑道:“既已伤了慕容家的人,后悔也已晚了。只是你我兄弟纵横江湖数十年,慕容秋水再厉害,他总归不敢随便到京师左近来撒野。只要咱们取了这批宝藏,寻个朝中大佬为内援,你我兄弟也弄顶乌纱戴戴。慕容秋水也是有家有业之人,我就不信他敢杀官造反!”
一行人又向前走,傍晚时分,已到了通州边界一个叫沙家集的小镇。五虎山庄众人带了五辆大车,上面装了不少火药兵器。虽说众人武功高强,并不惧怕官兵。但此行另有目的,不想横生枝节。是以余长远下令在镇外寻了一处远离人迹的山岭,寻了个平坦地儿过夜,不再进到镇子之中,以免引人注意。
众庄丁将大车安排停当,取出干粮分给众人。待得众人吃饱喝足之后,余长远吩咐周敬天安排庄丁守夜,自己却找来燕独飞和厉秋风道:“明日咱们要过通州城,守门官兵定要盘查。我已买通了城中几名带兵的军官。只是听城中传来消息说,东厂的番子和锦衣卫的密探也到了通州,只怕会在城门附近暗中窥伺。燕先生和厉老弟虽然已乔装打扮,但东厂和锦衣卫的高手极不好惹,还望两位小心在意,万万不可露出破绽。”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