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刀倾情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安喜县尉
燕独飞微微一笑,道:“阳震中的事情咱们先不去提他。我师兄弟三人自出道以来,仗着家师的名头,江湖中的朋友都给几份薄面,是以在江湖中也有了小小的名头若以武功而论,当然以大师兄乔思南为第一。”
乔思南的名头厉秋风和余长远自然都听说过,只是此人神出鬼没,江湖中人只闻其名,却无人见其真面目。但十二年前,乔思南在岭南与南海派掌门人不知道为了何事大打出手,一柄长剑格杀了南海派掌门以下九名高手,威震东南的南海派从此一蹶不振。厉秋风听燕独飞说起过乔思南与南海派结怨之事,心下暗想:“他说乔思南后来做了先帝的侍卫,怎么宫中从来没有人提起过此事”
“乔师兄为人精明,是以家师常派他出门办事。十三年他前往福州府为九霞派掌门人彭九龄贺寿,正遇上南海派前来寻仇。乔师兄出言相劝,南海派掌门居然暗施偷袭,乔师兄不得已出手,伤了南海派不少人,自此算是与南海派结下了梁子。
“南海派是岭南第一大门派,乔师兄杀了南海派掌门,知道南海派绝对不会善罢干休。是以回到青海后,禀报家师。家师请了几位江湖中的前辈前往南海派说和,但是南海派闭门不见。家师也没有什么法子,只是叮嘱乔师兄千万小心在意。并且立下了规矩,十年之内乔师兄不得踏入中原半步。
“转眼十年之期已过,三年前乔师兄受了一位朋友的邀请,前往扬州府办事。想不到在梅龙镇时,居然给南海派的高手围住了。原来这十年之中,南海派一天也没忘记找乔师兄寻仇。他们在青海早就布下了耳目,只是畏惧家师的武功,不敢登门挑战。而乔师兄这十年间也从未下山,南海派的杀手始终无法下手。此次乔师兄甫一下山,南海派的眼线立时飞鸽传书,大批高手从岭南进入中原。南海派的新任掌门人听说是个极厉害的角色,而且还请了擅使毒药的苗人相助,终于在梅龙镇将乔师兄给围住了。
“单以武功而论,南海派虽然人多势重,但乔师兄也并不畏惧。就算打不赢对方,他脱身而走也并不算难。只是那用毒的苗人心思狠毒,不知用什么手段给乔师兄下了蛊毒。乔师兄发觉不妙,立时便施展轻功逃走。南海派哪里肯罢手,随后便追。若是平时,乔师兄自是不惧,只是他中了蛊毒,逃出不过几里,便给南海派的高手截住了。乔师兄连杀了对方四名高手,自己也受了重伤,最后逃入路边一处酒馆之中,仗着本门独门暗器‘莲花针’,将南海派众人拦在酒馆之外。只是他身受重伤,知道今日已然无幸,只盼能多杀几名敌人,最后放火**,以免死后尸身受敌人羞辱。”
第10章
余长远和厉秋风听燕独飞讲述当年乔思南独斗南海派一众高手的往事,虽未身临其境,但想到以乔思南武功之高,尚且落得如此下场,当年这场恶斗实是武林中难得一见的大火拼。
当日乔思南凭借师门秘传的莲花针暗器,隔着屋门连伤南海派五名高手,迫得对方不敢逼近。但后来莲花针所剩无几,他身上的蛊毒也发作的更加厉害,心知此日定然无幸。当即取出火石,点燃了酒馆中的桌椅,便要**而死。
眼见火光大起,酒馆楼上突然跳下四名青衣汉子,举手投足之间便将几张桌椅尽数打得粉碎,火头自然灭了。
只听得楼上有人笑道:“蝼蚁尚惜性命,这位兄台何苦要寻短见”
乔思南抬头望去,但见楼上高高矮矮站了十余人。当中一个锦衣公子,年纪不过二十多岁,手摇折扇,正自笑吟吟的望着自己。乔思南见刚才四名青衣人出手击碎桌椅,武功着实不弱,猜不透这些人的来历,倒也不敢造次,只得说道:“在下遭到仇家偷袭,被逼逃到这里,不想死后尸身受这些恶徒的侮辱,这才想出**的下策。不想打扰了各位,在下万分抱歉。”
那锦衣公子微微一笑,道:“看这位兄台武功了得,又会一手飞针绝技。若是我没有看走眼,请问兄台是青海派夺命三剑客中的哪一位”
乔思南心下大惊,想不到自己尚未出手,这人居然看出了自己的师承来历。他凝神观看这锦衣公子的相貌,实在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又仔细回想江湖中年轻一代的武林高手,却又没有一个人能对得上号。正自沉吟间,却听那锦衣公子身边一个又高又瘦的老者说道:“从年纪来看,这位先生想必姓乔吧。”
乔思南身陷重围,自料今日难逃一死,却也不想再遮掩身份,双手抱拳道:“不错,在下姓乔名思南,师从青海派掌门石云宗。敢问各位高姓大名。”
他此言一出,楼上诸人之中发出几声惊叹,想是早就晓得乔思南的名头。那老者笑道:“原来是乔大侠,好厉害的莲花针。”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声长啸,只听“喀喇”一声,酒馆大门已然被人震飞,几名南海派的杀手抢进屋内,手中长剑寒光闪动,直向乔思南身上刺到。
乔思南正想挥剑抵挡,却听有人大吼一声:“大家住手,我有话说!”
这人声音如金锣相击,震得众人耳中嗡嗡作响。南海派诸人心下一凛,想不到屋中居然有内力如此高深的高手,当下各自后退,将长剑护在胸前,抬头向楼上望去。
便在此时,又有十余名南海派高手拥入屋内,外面更有人不断呼喝下令,但听得酒馆四面脚步声大起,想是余下的南海派弟子已然将屋子团团围住,声势颇为惊人。
这时一名头戴斗笠的南海派高手缓缓走到众人之前,沉声说道:“今日南海派了结与青海派弟子乔思南的恩怨,与他人无关,还请与此事无关的江湖前辈不要插手。”
楼上那老者嘿嘿笑道:“南海派好大的架子,公然当街行凶杀人,难道不怕大明的王法吗”
那名南海派的高手摇了摇头道:“乔思南杀害我南海派前任掌门之时,怎么没见他讲什么大明的王法”
那老者被他此言挤兑得一愣,正思忖该如何出言反驳时,却听那锦衣公子拍手大笑道:“说得好说得好,今日真是太有意思了。不虚此行,不虚此行啊!”
老者脸色一变,神情颇为尴尬,只得躬身说道:“公主说得极是,老奴唐突了。”
那锦衣公子哈哈一笑,伸手在老者肩上拍了两下,道:“江湖中这么好玩,你早就该带我出来见识见识,否则练得一身武功,又有什么用”
他此言一出,身边众人纷纷称是。更有一名黄衫大汉谄笑道:“公子这句话说得再好不过。以公子的武功,只要一出手,这些跳梁小丑定然望风而逃,哪里还敢在这里胡吹大气!”
锦衣公子面露微笑,神情颇为得意。只见他见扇子一收,右手在胸前一挥,傲然说道:“在京城里整日打打闹闹太不好玩了。今日我要和这几位南海派的朋友试上几招,各位帮我站住阵脚,我去去就来”
他此言一出,身边众人都是神色大变。那高瘦老者更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惶然说道:“公子万金之躯,怎可轻犯险地此事万万不可。公子若是喜欢过招比武,老奴这就下去陪南海派的朋友玩玩便是。”
那锦衣公子却面露不悦之色,说什么也不答应,身边众人一个劲的苦劝,他只是不听。
乔思南和南海派众人看得呆了,心下均想:这些白痴是从哪里来的,怎么像演戏一样,当这里是戏台不成那头戴斗笠的南海派高手心下焦躁,右手长剑在身前一横,森然说道:“既然你们想替这姓乔的出头,就一个都别想活着从这里离开。”说罢怒吼一声,长剑舞动,直向乔思南头顶劈到。
第11章
乔思南此时蛊毒已然发作,只是仗着深厚的内力勉强压制,但见剑光闪烁,自忖无法接住这一剑,只得向后一退。只听“嘶”的一声,胸口衣衫已被对手划了长长一道口子。总算他轻功了得,否则定然是开膛破腹之祸。
南海派众杀手见首领出手,当即围了上来,各举长剑,分刺乔思南周身要害。楼上那高瘦老者冷笑道:“好啊小子,你当老夫的话是放屁不成”说罢双掌一拍,楼下四名青衣人立即出手拦住几名攻向乔思南的南海派杀手,双方打成一团。那老者一声怪啸,纵身跃起,如一头大鸟般直扑向头戴斗笠的南海派高手。
这一扑势如闪电,那人正自攻向乔思南,冷不防老者已然扑到头顶,百忙中长剑在空中划了一个圆圈,身子疾向后退。那老者得理不让人,右足在他长剑上轻轻一点,一个跟头翻了出去,左手成钩,直抓向那人头顶。
两名南海派杀手见首领遇袭,各出长剑从左右夹攻老者。想不到那老者动作更快,在空中连翻两个跟头,也不见他如何用力,双掌分别拍中了两名南海派杀手胸口。只听得两声惨叫,两人倒飞了出去,后心撞在板壁之上,口中鲜血狂喷,眼见是不活了。
那老者双足落地,一脸不屑神色,冷笑道:“雕虫小技,也敢与日月争辉。今日就要将你们这些南海派余孽杀个干净,斩草除根!“说罢右手一挥,楼上又跳下数人。这些人武功比那四名青衣人高出何止数倍,只半柱香工夫,进入酒馆的十多名南海派杀手已被尽数杀死。
头戴斗笠那人背倚柱子,手中长剑斜斜指向地面,眼见同伴一个一个被对手毫不留情的杀死,心下惊骇之极,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与我南海派为难”
那高瘦老者一脸阴沉,森然说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进来。刚才老夫给你一条活路,你却偏偏要自寻死路。老夫今日就给你留一句话,从明日起,江湖中再没有南海一派。所有南海派弟子全部格杀勿论。凡名列南海派名册之人,全部灭族。你们听清楚没有”
站在他身后的十余人躬身施礼,齐声说道:“谨遵督主号令。”
头戴斗笠之人听到“督主”二字,登时浑身发抖,颤声道:“你、你们是东厂……”
那老者嘿嘿冷笑,道:“现在知道怕了,可惜迟了!”
便在此时,忽听屋顶有人一声长笑道:“只怕未必。”接着只听一声巨响,屋顶破了一个大洞,沙石瓦块飞溅而下,一道人影从屋顶迅疾无伦的闪了进来,直向那锦衣公子扑了过去。
那高瘦老者心下一凛,暗想不好,原来有人声东击西,借机竟然想偷袭那锦衣公子。他心念一动,双足一点,身子已然飞起,直扑向那道人影。
电光火石之间,只见两道人影在空中交错,“啪”的一声轻响,两人各自飞出数丈。老者双腿勾在房梁上,身子倒悬,尖声叫道:“你是什么人敢与东厂作对,不怕诛连九族吗”
那人与老者对了一掌,此时右手中指勾住窗棂,整个身子也是悬在空中。但见他头戴黑巾,灰纱蒙面,一双眸子精光四射,嘿嘿冷笑道:“如果怕诛九族,就不来找你了。”
两人适才对了一掌,各自心惊对手武功了得。那蒙面人本已抢得先机,满以为可以一招将锦衣公子毙于掌下。想不到这高瘦老者后发先至,硬生生的抢在锦衣公子身前接了他一掌。眼见楼下诸人已抢上楼来,在锦衣公子身前围成了一个圈子,心知良机已逝,再不走恐难脱身。当下一声长啸,右掌斗然劈出,“砰”的一声将墙壁震开一个大洞,他哈哈一笑,身子已然从洞中穿出。只听屋外两声惨叫,两名守在酒馆外面的南海派弟子已然被他出掌震死。
四名青衣人正想追出,那老者沉声说道:“不必追了。你们不是他的对手。”
那锦衣公子手握折扇,满脸都是惊喜之色,道:“真是太精彩了。哈哈,哈哈。”那老者纵身一跃,落在锦衣公子身边,伏身施礼道:“这些反贼凶悍异常,只怕不肯干休,还请公子早日回京,以免老夫人担忧挂念。”
那锦衣公子微微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你就会说这句话。明日若是无事,咱们便启程回京罢,免得你们一个个提心吊胆,吓得要死。”
那老者如逢大赦,连连叩首。其余诸人也是面露喜色,好似放下了天大的担子。便在此时,那头戴斗笠的南海派高手倏然跃起,直向大门扑去。想不到他刚到门口,却见门外剑光闪动,四柄长剑齐齐刺出,他身在空中避无可避,待惊觉时,四柄长剑已自将他扎了个透心凉。使剑的四人将他举在空中,鲜血从他身上四个血洞中飞溅而出,眼见是不活了。
只是在他未死之时,最后一眼看到门外尸横遍地,围在四周的南海派弟子已然全军覆没。
第12章
厉秋风曾听燕独飞讲过乔思南巧遇正德皇帝的往事,只是未有如此详尽。虽未亲眼见到当日梅龙镇一战,但听燕独飞娓娓道来,却也是心惊胆颤。待听到南海派一门尽数遭到杀戳,蓦然间想起一事,颤声说道:“那个高瘦老者,莫不是先帝驾前东厂厂公张永”
燕独飞点了点头道:“厉兄所言不错,这老者正是张永。”
余长远也是听得目瞪口呆,隔了良久才道:“想不到乔大侠如此武功,也曾遭遇如此险境。只是不知那刺客到底是谁”
燕独飞道:“此人武功绝顶,以张永之武功,尚且留他不住,想来天下也无几人有此身手。那锦衣公子的身份燕某虽然不说,两位想必已经猜到了,他正是正德皇帝。“
厉秋风和余长远心下虽然早已猜到,听闻此言,还是轻轻的“噫”了一声。
燕独飞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乔师兄中了苗人的蛊毒,身上又被南海派杀手刺了几剑,受伤着实不轻。所幸皇帝侍卫当中便有用毒的好手,想了法子给乔师兄解了身上的蛊毒。乔师兄感念皇帝的恩德,甘心留在皇帝身边,担任大内侍卫。
“乔师兄留在京城之后,曾修书一封,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细细禀报家师。家师看完书信之后,虽然黯然神伤,但乔师兄心意已决,家师倒也并不勉强,只是师徒二人自此再也没有见面。”
厉秋风忽道:“厉某入宫已有五年,却从未听说宫中有乔思南乔大侠之名啊。”
燕独飞道:“乔师兄入宫之后,便即改了名字,厉兄当然不知。”
余长远忽道:“我知道了,先帝驾前锦衣卫指挥使南谦南大人,想必就是乔思南乔大侠罢”
燕独飞点了点头,道:“余大侠果然了得,对宫中之事熟悉得很啊。”
余长远听他话中暗含嘲讽之意,却也不并不放在心上,道:“怪不得这位南大人如此了得,连钱宁这样了不起的人物,最后还是栽在他的手里。”
那钱宁是正德年间锦衣卫统领,曾是皇帝驾前第一红人,最后做了正德皇帝的义子,赐姓朱,当真是权势显赫,一时无俩。只是后来在官场倾轧之中失势,被下了大狱。饶是如此,正德皇帝仍不忍杀他。直到正德皇帝死后,新皇登基,众臣皆言钱宁勾结宁王朱宸濠意图谋反,这才被满门抄斩。只是不知道钱宁倒台,居然是乔思南暗中做了手脚。
“后面的事情,想必厉兄弟比我清楚罢。”燕独飞转头对厉秋风说道。
厉秋风点头说道:“原来南谦南大人便是乔思南乔大侠。厉某入宫之时,只是武英殿当值的一名锦衣卫士,说来惭愧,竟然连乔大侠一面都没有见过。只是听宫中侍卫传言,这位指挥使大人武功了得。后来先帝驾崩,听说南大人忠心为主,甘心为先帝殉葬了。”
余长远“啊”了一声道:“这个余某倒没听人说过。”
燕独飞道:“厉兄说的不错。乔师兄感念正德皇帝对他的恩德,甘心随皇帝于地下,是以在皇帝驾崩之后第三日,便即服毒自尽。皇太后怜他一片忠心,下旨将乔师兄葬于皇陵之旁,四时享祭,这份荣耀,比得上唐太宗李世民驾前的徐茂公了。”
余长远道:“乔大侠比不比得上徐茂公,与咱们没有半分关系。老夫只想知道一件事,燕先生从御书房中盗出来的那件东西,到底是什么”
余长远说到此处,双手不由握成拳头,连声音都颤抖起来。
燕独飞道:“燕某正想请余大侠参详一下。”说罢从怀中掏出一个油布小包,从里面拿出一张极薄的羊皮卷子,打开后摊在桌面上,道:“这便是我和冷师兄从御书房取出的东西,请二位一起参详参详。”
余长远一个箭步抢到桌前,俯身看去,却见这羊皮卷子上绘得乃是一幅地图,还夹杂着一些细小的文字,一时之间也看不明白是什么意思。正想细看之时,燕独飞却已将图卷起,重新放入油布包内,塞进自己怀中。他嘿嘿笑道:“不是燕某信不过余大侠,只是此事干系重大,由不得燕某托大。”
余长远恋恋不舍得看了燕独飞胸前几眼,道:“燕先生所言极是,这等大事,万万马虎不得。”
燕独飞道:“乔师心决意殉主之时,写了一封书信给家师。只是家师其时已去世两年有余。我与冷师兄商议了一下,便即打开了这封书信。乔师兄在信上说明了殉主之意,言明对家师栽培之恩无以为报,只得来世为牛为马,以图报恩。但是在书信末尾,乔师兄却留下了极为重要的一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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