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骁骑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虎贲中郎
至于那些不识字的大概就是那些站在宫门前守卫的铁甲军士了。皇榜就贴在他们身边,他们却视而不见,夜间巡视时他们在皇榜前来来回回转了十几圈,却愣是没发现这份告示有什么不妥。反倒是天亮之后看到皇榜上盖着玉玺,于是四名甲士自发站在皇榜两侧,生怕哪个见财起意的家伙看上了钉在墙上的黄绸便偷偷把它撕下来带走,所以他们就站在旁边把皇榜保护起来,借此维护皇家诏令的无上威严。
不承想。百官们上朝时第一时间发现了张贴在宫门外的皇榜,当下大感惊奇,暗忖:“皇帝诏令什么时候改成张榜公示了。为何自己一点风声也没听到,真是咄咄怪事!”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百官们一起上前观看,待看清楚诏令上的内容后,当朝首辅蒯良和大将军蔡瑁心有灵犀的同时出手,将站在皇榜旁边的四名甲士狠狠抽了两耳光,打得甲士们嘴角流血,两个脸颊瞬间膨胀发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起来,活生生的四个带血的肉包子。
无故挨打的四名甲士很是委屈。满脸不忿之色,拳头攥得咯吱作响,却愣是不敢还手。本来他们以为挨打之后两位军政首辅就应该解释一下为什么打人,孰料蒯良和蔡瑁二人打完人之后扭头就走,根本不作任何解释。
“欺人太甚!老子是堂堂天子亲卫,岂是你们想打就打想骂就骂的看门狗!”目光凶狠地瞪着负气而走的蒯良、蔡瑁二人的背影,四位甲士愤愤不平,心里已经开始破口大骂了。只不过他们不敢发出声响,只能默默地咒骂一番,毕竟胳膊拧不过大腿。他们这些小兵小卒怎敢当面得罪两位首辅大人呢,除非是嫌命长、活腻了。
眼看蒯良、蔡瑁拂袖就走,百官们自然不敢再做停留。纷纷一步三回头地看着墙上的皇榜,一个个若有所思,心事重重的步入宫门。这时,留在最后的军师庞统缓步上前,目光却一直盯在皇榜上,眼珠子都不带眨的。片刻之后,他沉声对仍旧守护左右的四名甲士说道:“尔等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这张皇榜,看看你们昨夜在给谁当值守夜?”
甲士们闻言扭头,睁大眼珠子从上看到下。却愣是没有看出有何不妥,遂神情茫然地回头看着庞统。其中一名甲士的目光碰巧与庞统的眼神凌空相遇。一刹那,庞统彻底被他无辜委屈的目光打败了。一口气上不来,肺都要撑爆了,恨不得拿脑袋撞墙。
“搞了半天,原来他们四人不识字啊!”庞统无语问苍天,遂忿忿不平的走上前去,一把撕下墙上的皇榜,而后卷起来塞进手袖里。临走时,注意到四名甲士神情愕然地盯着被他塞进手袖里的皇榜,庞统语重心长地对他们说道:“不读私塾害死人哪!尔等抽空还是应该读书识字,否则将来被砍头的时候,你们还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看到庞统说话时面色十分和善,其中一位长相很是英俊的甲士连忙恭声答道:“小的一定牢记军师教诲,日后一定多学习。”
庞统闻言大感欣慰,总算还有一个明事理的,当即颔首道:“孺子可教,好好学,切莫再发生今日之事。”说完话后,庞统抬腿就走。
甲士见庞统要走,恭敬地道:“军师慢走。不瞒军师所说,小的也认识一些字,皇榜上的字有十六个,小的都认识。”
“呃!”庞统闻声惊诧,脑海里瞬间一片空白,这时他的左脚踩在一块圆疙瘩石头上,一个趔趄蹿出几步远,险些迎面摔在地上。
庞统好不容易站稳身形,脸颊顿时就变成了猪肝色,既而恼羞成怒的扭头咬牙切齿道:“夏虫不可语冰!气煞我也?”只认识十六字也好意思说出来,太不知羞耻了!
怀着愤愤不平之情,庞统再也不想和他们多说一句,当即硬撑着痛彻心扉的左脚一步一拐地走进宫门。显然,刚才那一下扭伤了左脚踝,害得他当众出丑,也难怪他会恼羞成怒。若不是他出身书香门第,很有涵养,又自恃身份,说不定他当场就下令将四名甲士拖下去砍头了。
?朝堂之上,仍旧是按部就班的开始早朝。
先由相国蒯良汇报南朝辖下各郡县近期所遇到的突发事件,诸如荆南三郡春季多疫病,襄阳尹辖下的樊城、新野一带出现旱情,等等。待蒯良禀报完毕,就轮到大将军蔡瑁汇报荆州兵马的相关情况,还是老一套,诸如各营兵马正在积极操练,水军还需要补充一些战船和甲胄以及边境太平之类的废话,老调长弹,每次都是这么说,没有一点新意。
值得提的是,自从西凉李利即位称帝之后,蔡瑁就由原来的车骑将军晋升为大将军,执掌南汉三军,权柄之大、声势之盛,在荆州境内无出其右者,俨然成为南朝之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地位犹在蒯氏兄弟之上。
与此同时,刘表即位登基后又扩充了内府规模,各郡县选送了一大批年轻貌美的妙龄少女充实内院。截至目前为止,南汉皇帝的后院虽然还算不上三宫六院、佳丽三千,却早已超过一千之数。只要走进内府,便随处可见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宫女,每次刘表下朝之后身边总是莺莺燕燕的前簇后拥,而刘表位于中间就如同皓首老翁被一群孙女围绕一样,名副其实的鹤立鸡群,极其扎眼。
所幸,刘表多少还有些自制能力,很清楚自己年事已高,若是纵欲过度的话,早晚有一天要死在女人的肚皮上。是以最近一年多来,他在处理政务方面还算勤勉,也时常过问军队的一些情况,还算英明。即便如此,刘表的身体状况也太好,精气神逐日下降,就连坐在朝上听政都显得精力不济,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尤为醒目的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刘表的眼眶周围就有了黑眼圈,眼窝深陷,起初只是淡淡的一些灰色,现在已经变得浓黑如墨,甚是显眼。随之而来的就是刘表的视力越来越差,批阅奏简时很吃力,往往需要内侍把竹简上的内容读出来,然后他才能在空白处批复几个字,字写得很大,字体之上明显可以看出他写字时手在颤抖,以致字体上带着波浪纹。
这些迹象都表明,刘表真的老了,南汉王朝前途堪忧。最为令人忧虑的是,已经年近七旬的刘表还不知节制,虽不至于夜夜笙歌,但隔三差五的内院里总会传来鼓瑟之声,其中还夹杂着宫嫔们放浪形骸的刺耳笑声。
不久前,庞统就曾碰到一次,亲眼看到刘表近乎半裸地躺在两名宫嫔的怀里,眯着眼睛观看近乎一丝不挂的舞姬们摇摆身姿,那舞姿端是不堪入目,极尽挑逗之能事。为此,庞统对南汉王朝的未来前景深感忧虑,常常彻夜难眠,搜肠刮肚的苦思对策,却又毫无头绪,一筹莫展。
本来长公子刘琦是最理想的皇位继承人,怎奈刘琦年纪不大却早已被酒色掏空了身体,平日里走路连腰都直不起来,脚步轻飘,两腿发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每天顶着两个黑眼圈,那眼晕上的颜色比他老子还要严重,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这是早夭之象,年寿不永,再这样放纵下去,说不定他还会走在刘表的前头。白发人送黑发人。
早朝之上,不知百官们出于什么原因竟然都没有提及西晋皇帝颁布的科举诏令。或许他们猜测刘表早就知道了,既然刘表自己不愿意提起,他们也不触这个霉头,权当不知道。
君威难料啊,谁也不会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去冒险,一切还是顺其自然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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骁骑 第228章 【气吞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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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刘琦之外,能够继承帝位的就只有过继给蔡氏的次子刘琮。
可是刘琮年幼,眼下还不满十岁,一旦刘表归天、刘琮即位的话,势必造成皇权旁落、外戚专权的局面,届时南汉王朝就会彻底落入蔡瑁等人手里。
局势就是这样,庞统殚精竭虑地思索着南汉王朝的未来,唯一能想到的出路就是趁着刘表在世之时进一步巩固政权,并借此将一部分军权抓在自己手里。只有这样,才能维系汉室正统的传承,否则早晚有一天会被蔡氏一族取而代之,夺权篡位。
早朝持续了近两个时辰,临到结束时,百官们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居然空前一致的都没有提及西晋皇帝颁布的科举诏令。或许他们猜测刘表早就知道了,毕竟皇榜就贴在宫门外的墙垣上,宫里这么多内侍和宦官,岂能没有人发现?于是百官们心照不宣,无形中达成一致,既然刘表自己不愿意提起,他们也不触这个霉头,权当不知道。
君威难料啊,谁也不会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去冒险,一切还是顺其自然为好。
这就是南汉朝堂上的氛围。
乍看之下一团和气,君是明君,臣是顺臣,文武百官各司其职,有条不紊。可是这种和和气气的氛围明显不适宜用于朝堂之上,倒像是居家过日子才有的和睦氛围。最重要的是,目前天下并不太平,南汉王朝还没有达到海清河晏、关河宁定的程度;恰恰相反,如今是三国鼎立,另外两个诸侯国无时无刻不在惦记着扫平其他诸侯国,一统天下。
然而在南汉朝堂上却看不到一丝火气。看不到半分烽烟未熄的气息,俨然关起门来过日子。从上到下,几乎所有人都在迫不及待地享受这来之不易的富贵荣华。根本没有人忧心社稷,为长远目标谋划布局。或许这只是庞统的一己之念。全凭主观臆测得出的结论,实际上百官们心里未必就没有想过南汉国的前途命运。
只可惜,庞统完全没有看到百官之中有谁真正忧心社稷安危,所能看到的就是一团和气,按部就班的重复套路,根本没有人能够提出行之有效的巩固王朝根基的具体策略,更没有人敢于站出来提议主动出兵攻城略地,进一步扩大疆域。
想到主动出兵之事。庞统不禁抬头看向上殿眯眼假寐的刘表,遂轻轻摇头暗自叹息一声,心中甚是苦涩。
去岁李利登基称帝之时,庞统奉命跟随使团潜入长安,与魏国世子曹丕秘密接洽,费尽心力与之达成盟约。在那份盟约之上,南汉王朝无疑占据上风,向魏国提出诸多要求,并且最终都得偿所愿,由此庞统圆满完成了出使任务。然而让庞统始料不及的是。当他带着与魏国达成的盟约回到荆州,皇帝和百官们见到盟约之后的反应却是完全出乎庞统的预料之外,与他想象中欢欣鼓舞的情形大相径庭。
当时。刘表看过盟约后非但没有一丝喜色,反而神情凝重,看向庞统的眼神中不无责备之意,若不是念及他不畏艰险、不辞劳苦地潜入长安的情面上,只怕刘表当场就会冲他发火,甚至还会降罪于他。百官们的反应与刘表一般无二,根本不认为这份盟约对南汉有多大好处,两万匹战马和装备清清楚楚的写在上面,他们却视而不见。反而异口同声的公然指责庞统不该擅自做主答应率先出兵。更有甚者,大将军蔡瑁盛怒之下伸手指着庞统的鼻子厉声训斥道:“对西凉用兵之事非同小可。这么大的事情岂是你一介书生就能做主的?此举何其草率,俨然将军国大事当做儿戏。竖子不足与谋!”
正是因为蔡瑁对他破口大骂,就等于是公然和他撕破脸皮,将彼此间的矛盾摆在桌面上,让荆州文武都能看见,从而迅速站队,摆明立场。不得不说,蔡瑁借题发挥之下悍然出手,给予庞统异常沉重的一击,令他在军中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一点势力顷刻之间就被蔡瑁摧毁殆尽,十余名依附他帐下的将领相继倒戈,再度投到蔡瑁麾下。几乎就是一转身的工夫,庞统再度变成了孤家寡人,实实在在的光杆儿军师;若不是刘表仍然信任他,并加以保护的话,只怕庞统已经很难在荆州立足了。
由于刘表和百官们对那份盟约都不热心,使得南汉和北魏的结盟盟约被置之高阁,搁置至今仍是无人问津,俨然被众人所遗忘。或者说满朝文武百官包括刘表之内都在刻意逃避这份盟约,谁也不愿提起此事,全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从来没有这回事。对此,庞统是形只影单、势单力薄,除了黯然叹息之外,真正是束手无策。
事情已经过去整整五个月,满朝文武百官仍是绝口不提履行盟约,甚至轻易不愿意提及北魏和西晋两国的国号,唯恐触及大家的敏感神经,招致刘表不快,从而引火烧身,触犯众怒。朝中文武百官之所以如此敏感,说白了就是一句话:包括皇帝刘表之内的文武百官都不想打仗,尤其不想与西凉军正式开战或全面交锋。
在这个问题上,刘表沉默不语,蔡瑁、张允等保守派将领坚决反对开战,蒯氏兄弟同样是患得患失、摇摆不定,余下黄祖和刘磐等保皇派又事事以刘表马首是瞻。只有军中一些中层将领如长沙中郎将魏延和樊城守将文聘等人倒是积极响应,主张对西凉军开战,怎奈他们人微言轻,根本无法左右刘表的决断,提出的不同意见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五个月时间转眼即逝,盟约之事一直搁置至今,庞统为此做出不懈努力,倾尽全力筛选出两万骑兵,积极做好准备,只待接收魏国的两万匹战马和装备之后就立刻可以组建一支战骑,将荆州骑兵扩充至七万战骑,足可与西凉铁骑正面交锋。现在一切都已准备妥当,只要出兵攻陷南阳郡,打通与兖州的交接通道,就能得到魏国的两万匹战马和骑兵装备,进而与魏国联手对抗西晋大军。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眼下庞统的处境与历史上的周瑜何其相似,纵有雄心大志却不得施展,如之奈何?
时至今日,蔡瑁破口大骂的那句“竖子不足与谋”,一直在庞统的耳畔边萦绕回响,令他如鲠在喉、如芒在背,始终无法释怀。奈何时下蔡瑁权倾朝野,近乎于一手遮天,南汉王朝数十万大军全都掌握在他手里,如果得不到他的支持,庞统想要对西晋用兵无异于痴人说梦。可是庞统和蔡瑁已经撕破脸了,若想握手言和、重归于好谈何容易,几乎不可能实现。是以庞统现在只能把所有希望寄托在刘表身上,只要刘表愿意出兵北伐,一切便可迎刃而解,纵然是蔡瑁也无法阻拦。
毕竟,刘表才是荆州之主,根正苗红的正统皇帝,即使蔡瑁手握军权、权倾朝野,可他却不敢违逆刘表的决定,更不敢公然违抗命令。刘表坐镇荆州十余年,手下拥有一大批文臣武将,又有荆州各大世家的依附支持,威望之高、根基之深厚,绝不是蔡瑁能够比拟的。因此,只要刘表不死,南汉政权就不会出现动荡,他就是荆州的唯一主宰,一声令下,数十万大军便可随之而动;如果形势需要的话,还可以调动江东军参战,实力之强大不逊于北魏曹操。
??????早朝之上,庞统一言不发,脑海中快速转动,纷繁复杂的朝堂形势和天下走势全部浮现在心头。他所做的就是抽丝剥茧地梳理其中的脉络,去芜存菁的抓住主线,从而积极思索对策,逐项解决目前最棘手的问题。当下,最让他忧心的有两件事,其一是他手袖里的科举告示,其二是如何履行与魏国签订的盟约。
散朝之后,庞统没有跟随百官离开皇宫,而是尾随刘表身后走进偏殿。无独有偶,蔡瑁、张允、刘磐、黄祖和蒯氏兄弟也随后跟来,显然他们已经意识到西晋皇帝李利颁布的科举诏令意味着什么,因此他们在朝堂上绝口不提,但心里却无法淡定,亟需第一时间和刘表商议对策,以应对即将到来的科举风暴。
偏殿里君臣落座。正如庞统所料,刘表早已获悉了宫门口的皇榜之事,并且知道这份诏令不止宫门口一处,城中各条街巷上都有同样的诏令。
此外,刘表还透露,他已得到密报,科举诏令并不局限于襄阳城,在其它城池乃至整个荆州境内都有同样的皇榜出现,甚至有渔民在长江里也打捞到装着皇榜的密封竹筒。由此可见,江东境内同样可以见到相同的皇榜。
说到这里,刘表由衷感叹道:“真是大手笔啊!平心而论,此举堪称开天辟地之举,气吞山河,胆识惊人,后生可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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骁骑 第229章 【虎口拔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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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此引申开来,不难想象,在北魏境内一定也有科举诏令,而且遍及曹操治下的三州之地。
毕竟,西晋诏令都能投放到长江之上,魏国境内岂能幸免?
说到这里,刘表由衷感叹道:“真是大手笔啊!西晋刚刚立国,李文昌再度抛出具有颠覆性的举措,一举改变出仕制度,企图颠覆我刘氏基业之根本,此乃釜底抽薪之计。平心而论,此举堪称开天辟地之举,气吞山河,胆识惊人,后生可畏啊!”刘表轻易不夸人,尤其是登基称帝之后更是很少夸赞别人,像现在这样对敌人赞不绝口的情形绝对是破天荒的头一回。
显而易见,此次西晋全面推行科举取士的举措深深触动了刘表的心弦,令他大感震惊之余不免心生感慨,遂有感而发,唏嘘感叹不已。
只是这种感慨未必是好事。刘表已经临近七十岁高龄了,一生经历过无数次大风大浪,心智早已锤炼的无比坚实且沉稳,遇事不惊,处事从容,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大发感慨,没有什么人能让他感到敬畏。是以他此刻的唏嘘感叹颇为耐人寻味,透露出高深莫测的深意,令人心中恻然,不禁遐想。
感慨越多,就意味着对他的触动越大,触动越大就一定会做出反应,就会采取相应的行动加以遏制。或者说,坚决抵制。因为打击敌人就等于壮大自己,只有让敌人不痛快,自己才能痛快。
偏殿中在座的众人都不是庸者,而且他们之中的大多数人都已跟随刘表多年,唯一资历尚浅的就是军师庞统庞士元。此刻,就连庞统都能清晰感觉到刘表的感叹声中带着丝丝寒意。半睁半闭的深邃眸子中透着凛冽的杀气,其他人自然也能深刻领悟刘表话语中透露的深意。
稍稍思量之下,他们就不难想到刘表由衷感叹之后的潜台词应该是:“后生可畏。当早除之;西晋不灭,我心难安;李利不死。汉室必亡!”
一念至此,庞统心中大定,说是暗自窃喜亦不为过。原本他还在思考如何说服刘表出兵攻打西晋,一举夺回南阳,打通与魏国的结盟通道,进而互通有无,守望相助。现在他彻底放心了,从刘表刚才那番话中就不难听出。刘表已然深深体会到了西晋李利的巨大威胁,从而大发感叹,感触良多。这就够了。
只要刘表有强烈的危机感,便胜却他庞统的千言万语,就不用他苦口婆心地百般劝说,甚至根本不用他开口请缨,刘表就会选择主动出击。这是因为刘表深谙时事,对天下局势了然于心,虽年事已高,却是人老成精。熟谙兵法韬略,焉能不知先发制人而后发受制于人的道理。所以,此次刘表是真的动了杀机。省去庞统不少事,无须多费唇舌,只要听从吩咐即可。
暗自思索之余,庞统掏出藏于手袖里的皇榜,双手呈给刘表,遂躬身退回原位,缄默其口。
这时他留意到蔡瑁的脸色很难看,一双阴冷发寒的眸子犹如毒蛇一般盯着他,仿佛时刻准备扑上来一口咬死他似的。庞统见状后不以为然地淡淡一笑。他知道蔡瑁为何如此仇视自己,急于将他除之而后快。这是因为一旦刘表决定对西晋用兵。蔡瑁手中掌握的数十万大军就要交出来,即使不交出全部兵权。至少也需要交出半数以上的兵马。荆州军权一直是蔡瑁的禁脔,是他最大的倚仗,如同命根子一样,根本不容别人插手,只要谁敢打兵权的主意就是他蔡瑁的生死大敌,势必除之而后快。
按理说,蔡瑁贵为南汉大将军,领军出征是他份内之事,奈何他是水军出身,擅长水战而不善陆战。平日里提领大军没有问题,然而一旦遇到战事,问题就来了。若是水战还好说,他完全可以自己领兵出战,不用假手于人,可是陆战就不同了。他先后领兵征战过几次,每次都是大败而归,彻头彻尾的门外汉,根本不善于陆战。久而久之,每次遇到陆地作战,他就不得不把兵权交出来,由其他将领领军,而他则作为后军统帅,为大军提供粮草,俨然就是个“粮草运输大队长”,端是好说不好听,颜面无光。
与此同时,一旦战事爆发,军中将领难免出现调动,这样以来就会打乱原有的军队建制,使得蔡瑁对军队失去控制。最让他担忧的是,他手下很多亲信将领平时吆五喝六的挺威风,可是真要让他们上战场厮杀立刻就会变成软脚虾,一个个胆怯畏战,从而眼睁睁地交出兵权,将帐下兵马拱手交给其他将领指挥。这样一来,蔡瑁帐下的亲信将领就会被排挤在外,苦心经营多年的军队交给别人指挥,时间一长,军队就彻底变成别人的了,日后他再想收回兵权绝非易事。
毕竟,兵权这东西可不是小孩儿过家家,想做么玩儿就怎么玩,兵权得之不易,一旦失去了就很难再收回来。毫不夸张地说,兵权具有一种特殊魔力,就像男人的胆魄,威力无边,只要拥有它,什么事都敢做,无所畏惧。因此,无论兵权到了谁手里,谁都不会轻易放弃,而一旦放弃就意味着彻底和它绝缘了。或许用覆水难收来形容它会更确切一些。
就在蔡瑁恶狠狠地盯着庞统的时候,刘表拿着皇榜端详半晌,而后沉声道:“子柔对此怎么看?此间没有外人,你直说无妨,无须顾忌。”
蒯良开口道:“微臣此前从未听说过科举取士制度,不知其利弊如何,是以不敢妄言揣度。然则从诏令上看,所谓科举即开科取士,主要以文试和武举为主,并辅以诸子百家。如此以来,三教九流之徒皆可出仕,势必造成良莠不齐的局面,此乃取乱之道,绝非明智之举。
何况,西晋占据半壁江山,大汉半数以上的州郡都被他占据了,其境内的士族和世家不比我荆州少,李文昌如此行径,势必损害了这些人的切身利益,他们焉能听之任之,岂能不反抗?是以微臣以为此道不可取也。
而今李文昌采用这等低劣之法取士,自以为得计,实际上却是病急乱投医,哗众取宠耳,充其量就是为了收买人心,不足为惧!”显然,蒯良对于科举取士之法甚为不屑,嗤之以鼻,根本没放在眼里。不过他却从中看出了科举的潜在威胁,这就是他所说的哗众取宠,收买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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