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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风流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沐晟的感慨由衷而发,岸边是柳木,此时是冬日,柳叶枯黄。沐晟随手折了一片黄柳叶折在手里,露出几分忧心。
郝风楼抿嘴,道:“不知将军有何见解?”
沐晟摇头道:“老夫也不明白,云南那儿也有土人,这些土人未必能与我们言语沟通,甚至习俗与汉人迥异,可是偏偏几番弹压之后,他们大多就驯服了,假若不是官府过于苛刻,他们也绝不敢滋事闹事,与汉人相处虽也有嫌隙,却也不至今日所见这般。”
郝风楼笑了,道:“卑下却略知一些原因。”
“哦?”沐晟目光炯炯的看着郝风楼,显然很想听听郝风楼有什么独道的见解。
郝风楼道:“大人,安南人其实并非是桀骜不驯,他们与汉人并没什么区别,甚至绝大多数人与汉人习俗相近,言语相通。秦汉时,这里本就是交州,是我大汉的领土,即便是说水乳交融,其实也不为过。”
“可是他们之所以仇恨我们,问题的根子不在安南的百姓,安南的百姓和我大明的百姓没什么分别,对他们来说,有衣穿、有饭吃才是正理。至于什么家国天下并非是他们所虑的事。可是安南的王公贵族呢?就说安南的儒生,儒生们所习的也是四书五经,也是孔孟之道,说的是纯正的汉家官话,学的也是王右军的字帖,按理来说,他们该与大明最是亲近才是,其实大错特错,他们才是排汉的一群人,他们害怕我们,因为在安南,他们是进士之才,足以秉持国政,可是假若这里是交趾,他们肚子里的这些墨水能考中秀才就已是阿弥陀佛。再有那些贵族,这些地方的豪族经营数代,自有他们利益,怎么可能让别人来与他们分享自己好处?他们在这里便是土皇帝,可是一旦汉人来了,他们又拿什么与我们平分秋色?王公们自不必说,王族世袭罔替,一代代传承,这是他们的基业,更不能拱手让人。所以对他们来说,他们对汉人是既羡又怕,他们一边向汉人学习,却又不得不小心防备,为了防止百姓们离心,儒生们不免要四处教化,灌输仇汉的心理,贵族们则是将百姓封闭起来,使安南的土人本身就对汉人有一种未知的恐惧。”
“事情的曲直不在于事实本身,而在于儒生们说了什么,在于这些安南的王公贵族们灌输的是什么。陈天平……也正因为看穿了这一点,所以这一次虽是我们助他复国,他将来却要一面暗中煽动一些反汉的言论,另一方面却又要利用这些反明的声音来拉拢你我。这世上的事实在可笑啊,可是即便如此可笑,又能如何?”
沐晟道:“陈天平此人只怕所图甚大,眼下或许还要依仗天朝,可是假以时日等他羽翼渐丰……”
郝风楼的目光一冷,在长堤上驻足,深深地看了沐晟一眼,道:“将军,他不会有羽翼渐丰的一日!”
沐晟不由道:“怎么,你想动手?”
郝风楼哂然一笑道:“假若他肯乖乖听话,自然不可能对他动手,可是一旦他冥顽不宁,却也能不得已而为之了。”
“只是……没了他,安南这边只怕也不好办,郝风楼,老夫就和你打开天窗说亮话吧,陛下登基,这安南之役是第一仗,说穿了,这就是陛下的脸面,陛下绝不容许安南陷入内乱,将此前的所有努力尽皆葬送,所以你还是小心谨慎为好,否则一旦将这安南弄的烽烟四起,即便陛下不怪罪,百官们也要纷纷弹劾。”
郝风楼微微一笑道:“谢将军提醒,卑下若不到情非得已的时候,一定会把事情做得漂漂亮亮的。其实卑下今日是来辞行的,眼下升龙无所事事,那陈天平既是分封了东道四县给卑下,卑下总是少不得要去看看,在这里呆着也实在烦闷,所以卑下想过几日便出发去谅山和东道看看。”
沐晟苦笑道:“张将军不肯来升龙,依旧留在迈州,而你呢,来倒是来了,却又以此为借口溜之大吉,老夫孑身一人,却还要与那陈天平周旋,罢……老夫只好硬着头皮在此了,你放心去罢。不过……如今安南至少算是大定,用不了多久,朝廷就要撤回大部分兵马,等到圣旨一到,老夫只怕也不能久留了,也该带着这些子弟兵回到云南去。到了那时,你却别想躲了,少不得还得回升龙来。”
郝风楼看着沐晟,他觉得这个有点矫揉造作,故作斯文的将军非但没有使人厌恶的心思,反而使人觉得亲近,这几日的接触,如今临别倒是有些不舍了。郝风楼索性作揖道:“卑下遵命。”
“哈……”沐晟笑起来,只是这笑声戛然而止,他看到了在西湖之上那艘画舫在湖心巡弋,画舫上传出欢笑,他的脸色渐渐又凝重起来,这个时候实在是难以笑得出来,人心啊人心,虽然只是隔着一汪湖水,沐晟能感觉到,自己和船上的那些与自己同文的安南人相隔却有千里之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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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送到,接下来又要思索新的情节了,这章是凌晨起来码的,太累了,老虎要休息了,有票儿的同学,请支持一下老虎吧!谢谢!(未完待续。。)





公子风流 第二百九十九章 :土皇帝
东道山峒、东兴、亭立、先安四县近邻安南的升龙,群山峦起,除了先安靠海,其他地方,其实和谅山并没有什么区别。
不过正是因为多山,资源却是丰富,大片的山林,山林之上到处都是香木和红木,矿产亦是取之不竭。
先安则是一处海城,只是这里只有一处小渔港。
因为田地稀少,而且多为贫瘠的山田,这里虽然靠近升龙,却一向是安南较为贫瘠的地方。
而如今,这里全部成了郝家的封土。
四县的人口不多,不过两万户而已,不过身为长史,长史吴雄此刻已经忙开了。
大量的叛党源源不断地送到了谅山,如今这里已是人满为患,谅山县城外头,连绵十里的营地一眼看不到尽头,这些苦力单单登记造册的就已超过了七万人,此后,还有源源不断的人送来,为了安顿和购买这些苦力,谅山查抄来的银钱早已挥霍一空,不过好在眼下谅山这边已经有了盈利的能力,大量的家具和铁器、谅山布兜售出去,换回了不少的银子。
因此眼下的收支却还是能平衡,现在要做的,就是将这些苦力发配出去。
为此,吴雄想了许多方法,他一面将这些人编为一个个苦力营,然后在苦力之中选拔一些有眼色之人,利用这些狗腿子,负责督工。另一面则是进行分工,分工其实很简单,哪个工坊里缺了人。便让匠人们自己来挑人,想要多少就要多少,留下来的则是将他们编为土木、采石等队。每日让工头们领着他们去干活。
官道要铺上碎石,要涂抹泥浆,一些矿产也需要有人开采,大量的材料需要有人搬运,这些自然都是苦力营该做的事。
虽然事情还没有安置到井井有条,不过大致上倒是没出什么乱子,而现如今。这四县之地归属于禄州侯府,眼下最紧要的是先将这四县的官道修起来,除此之外还有驿站、港口之类。这都是郝大人书信中叮嘱过的事,但凡是郝风楼吩咐的事,吴雄哪里敢怠慢?亲自带着四营的苦力,浩浩荡荡的出发。三万余人。络绎不绝地出现在东道四县。
这东道四县之地的人口并不多,突然涌来这么些外人,不免紧张,当地的官吏只是奉命原地候命,安南那边让他们等着交割,假若大明那边不派官吏来接收,他们倒是可以继续办公,总而言之。一切都看郝风楼的意思。
在其他方面,安南小朝廷也算是给足了面子。能给予方便的尽量给予方便,大部分的安南官军,自是已经撤走,不过却还留下了一些帮助暂时维持局面。
如此一来,摆在郝家面前的就是如何去填补这权力的真空了。
不过……这一两年的经营,郝家倒不至于一个能填补空缺的都没有,随行的人里有不少的书吏,这些书吏大多数肚子里都有一些墨水,虽然没有什么功名在身,可是这些年负责处理公文,此外又教授人读书,多少也有一些历事的经验,因此这些人自然而然的走马上任,接替那些安南的官吏。
至于官军,大致也是如此,火铳队和掷弹队直接到劳力营里挑人,挑拣了千名身强体壮、年纪较轻之人,随即便开始进行操练。
这千余人经过操练之后,且不说战力如何,可是维护地方显然却是够了。
吴雄如今一直下榻在先安县的县衙,每日可谓焦头烂额,眼下是百废待举,需要做的事实在太多,下头的人,凡事都需要他拿主意,有一些,他凭着经验倒是可以决断,可是有一些却不得不用书信请示郝风楼,如此一来,倒是耽误了不少时间。
先安是个临海的小城,县中的人口不过千人,平时很是荒凉,而现如今大量人口的涌入,使得本地的土人颇有些不安,好在吴雄来的第一天便让人张榜,无非是告诉大家,不必担心云云,大家一切照旧就是。本地的两个士绅也都请了来叙话,吴雄代表郝大人安抚他们一番,这两大士绅,一个是陈姓,一个是阮姓,起先确实有些不安,此时见吴雄如此,带来的人都是各自安营,秋毫无犯,甚至许多人的到来,无数张的口,谅山那边的粮食未必能及时输送,因此少不得要就地购粮,而对大户们来说,粮食是向来不缺的,一边有钱,一边有粮,各取所需,他们对此也很是满意,毕竟自家的粮食若是送到其他地方贩卖,且不说路途上的消耗,这价钱也大多被二手的贩子们赚了去。
于是几日之后,陈姓和阮姓人家都备了水酒,作为礼尚往来请吴雄赴宴,算是本地的豪族表示了一下对这些外来者们的欢迎。
稳定了地方,接下来就是做事了,吴雄之所以留在先安,便是因为这儿靠海,按照郝大人的意思,是要在这先安建起一座港口,港口的地址已经选好了,是一处海湾,吃水还算深,至于所需的石料和木料也可以直接采集,因此在工头们的督促下,数千的劳力便上了山,为了运送这些材料,少不得还要铺路,眼下是冬天,虽是安南,天气也有些冷,可是诸多壮丁的衣衫却是单薄,吴雄又不禁开始头痛起来。
倒是这时候突然来了消息,说是郝大人已从升龙过来,进入了先安境内。
一听到这消息,吴雄顿时来了精神,连忙带着人前去迎接。
郝风楼确实到了,升龙距离这里并不远,其实若是直接去谅山,不应当取道这里,不过他还是来了。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想看看这座沿海的小城。
安南多木,许多木料都是现成的,假若能请几个船匠,说不准可以在先安造船。
关于造船,郝风楼所知不多,只是有一些粗浅的认识,不过大明的造船业倒是发达,太祖皇帝虽然海禁,可是在此之前却有许多经验丰富的船匠,现在朝廷也偶尔会督造一些船只,只要肯花功夫,倒也不难。
“大人,有失远迎……”
郝风楼下了马,看着作揖的吴雄率众而来,呵呵一笑道:“不必多礼了,眼下事务繁杂,倒是辛苦了你,我听说你在这儿倒是尽心尽力,前日夜里,你吃晚饭的时候直接伏在桌上睡着了?要多注意自己的身子,你瞧瞧你,比从前消瘦了不少。”
吴雄被这么一句话弄得整个人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看上去,这似乎是一番感慨,而且言辞之中多有体恤的意思,假若不往深里去想,倒也没什么。可是细思之下,吴雄却是觉得有些恐怖,前天晚上,他确实独自在厅里用饭,因为太过疲惫,打了个盹儿,足足有近两个时辰,可是在当时,他明明记得并没有外人在场,既然没有外人在场,郝大人是如何得知的?
唯一的可能就是,在这谅山乃至于其他地方都遍布了大人的耳目,这些人不但无孔不入,更可怕的是,他们传达讯息的速度极快,两天前的事就能够迅速传递,可想而知。
吴雄此时不禁有些后怕,假若自己稍有一丝不规矩,只怕也瞒不过这位郝大人。若是换个思路想一想,假若不是自己尽心竭力,本本分分,只怕以自己的出身,郝大人也未必肯器重自己,甚至他曾经还是戴罪之身。
吴雄旋即笑起来,忙道:“小人若非大人提携,焉有今日,小人自知自己愚钝,只好勤能补拙,所以不敢有丝毫懈怠。”
随即,众人一道往县城去,到了县衙里,郝风楼自然是坐在主位,看了吴雄一眼,道:“眼下有什么困难,趁着今日我在这里,不妨畅言。”
吴雄自是没有藏着掖着,事实上他现在意识到,许多事就算想瞒着这位郝大人,只怕也未必瞒得住,人家说不准早就心知肚明,无非就是随口一问,因此对吴雄来说,眼下怎么答,就是态度的问题,决不可敷衍。
他先是讲起谅山,谅山的势头自是不错,一切都已步入了正轨,紧接着话锋一转便转到了东道四县上头,说出了许多的难处,比如说这里多山,道路不好,可是要修筑道路却也不易,还有冬装的问题,近十万的苦力都没有冬装,安南的天气,冬天冷不到哪里去,可是一件淡薄的秋衣,白日或许还能熬过去,夜里却是要吃不消了。假若给他们置办,花费不少,所用的布匹也是惊人,实在有些耗费。
郝风楼一面认真地听着,一面吃茶,不过他吃不惯这里的茶,所以眉头微缩,吴雄以为郝大人觉得不满意,心里便有些七上八下,说话渐渐有些不太利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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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虎这几天身体实在疲惫,两更虽然不是很多,但是老虎写书这么多年也没断更过,大家就让老虎稍稍的歇一歇吧,而且最近情节遇到难关了,老虎真的需要好好想想!请大家谅解!(未完待续。。)




公子风流 第三百章 :万丈高楼平地而起
听了吴雄的话,郝风楼慢悠悠地拿着手指在茶盏的沿口处来回转着圈圈,指尖感受到那么一点点丝丝的温热,良久之后,他道:“铜山集如何?”
铜山集才是郝风楼最为关心的,甚至这牵涉到了整个安南的大局。
安南王陈天平如今已经露出了他的狼子野心,郝风楼非常清楚,假以时日,等到这陈天平彻底地坐稳了银椅,那么接下来就是掉过头来恩将仇报的时候了。
对于这一点,郝风楼从来没有怀疑,这并非是他信不过陈天平的人品,而在于无论是前五百年还是后五百年,历朝历代但凡牵涉到了根本的利益,都不会有情面可讲,纵然是明军帮助他复国,纵是大明做出巨大的牺牲为他清扫了障碍,纵是郝风楼救过他的性命,纵然这个陈天平在金陵认识许多人,有过欢笑有过温情。
这都不是陈天平不反目的理由,他铲除了权臣,掌控了安南的朝政,而接下来就是要徐徐剔除掉大明的影响,甚至于直接反目成仇。
这一次被陈天平坑了,郝风楼不意外,可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其实从一开始,郝风楼就已经决心进行报复了。
报复必须从铜山集开始。
几日之后,郝风楼便出现在了谅山,这一路从升龙至谅山,很是荒凉,除了偶尔有几只商队在这里经过,绝大多数时候都是了无人踪。
只是到了谅山的时候,官道渐渐变得好走起来。细碎的沙石铺就的道路再用一层泥浆涂抹,虽然及不上后世的水泥公路,却也不显荒芜了。
官道两侧每隔十里是一处驿站。有专门的驿卒看守,在这驿站里除了驿卒,还有一些较为神秘的人,他们平时只在驿站中闭门不出,专门负责转送文书之类,他们属于神武卫的人员,寄托在这驿站之中。一方面负责传送各地送达的情报,另一方面则负责与附近潜藏的神武卫人员接收信息,甚至提供帮助。
借助于驿站散布于各个点。而每一个点则成为了一个个较为独立的情报站系统。
进入谅山之后,官道上的商队渐渐多起来,越是靠近铜山集,人流越多。跋山涉水而来的商贾。风尘仆仆的伙计,精神疲惫的护卫,三五成群,有的甚至规模宏大,有上百辆车,上百人的规模。
他们带着一车车从内地送来的货物,再将这里的货物送出去。
安南的特产起先只是皮毛,还有犀角、牛角梳、沉香之类。而且由于明初时禁商,安南与大明的贸易往往是通过岁贡的方式进行。只是到了建文之后。由于中原发生了内乱,商贸活动开始出现,永乐登基,朝廷对这类的事开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过份,一般都不会追究,渐渐地,商贾的贸易开始频繁。
而如今,谅山成了郝家的领地,郝家在这边更是隐隐有鼓励商贸的意思,再加上在谅山这里,特产开始增多,从铁器到红木的家具,再到低廉到发指的布匹,一时之间,这里很快就成了连接南洋到大明的重要中转中心。
铜山集这里已经翻天覆地的变了样。
从前这儿不过是一些茅屋,而现如今却是连绵数里的木头和石头的屋舍,虽然没有一个大户人家雕梁画栋的宅邸,而且建筑大多以实用为主,没有丝毫的花哨,可是货栈、商铺一应俱全。
大大的酒蟠、茶蟠迎风招展,吆喝的伙计声音此起彼伏,商贾们抵达之后立即进入客栈打尖歇脚,随即便开始打听各种消息。
安南的犀角近来送了不少来,俱都是上等货色。
谅山布每匹上涨了一文,据说是实在太紧俏,订单已是排到了几个月之后,不过好消息是,侯府那边已培养了千名工徒,打算扩建工坊,来日的产量只会更多。
棉花的收购价格涨了不少,没办法,每日产这么多的布,没棉花可不成,不过内地的棉花太贵,若是去安南,棉花的价格就低得多,据闻在真腊、哀牢、牛吼、暹罗、册马锡、阇蒲等国,棉花的价格更低,不及内地的三成。
还有铁石,近来需求也是不小。
诸多的商机都摆在商贾们的眼前,这些商贾们别看一个个不露声色,背地里却都在盘算。
其实这也是没法子,大明的商贾虽然眼界较宽,可内地却一直抑商,即便是如此,内地那边终究是商业意识浓厚,货物互通有无,许多买卖,其实早已竞争剧烈。
同样的丝绸和瓷器,你若是从江南运去北平,其实挣不到多少银子,倒不是因为北平人不爱江南的丝绸和瓷器,而在于做这一行当的实在太多,货物早已堆积如山,这样的情况之下能卖什么价钱?
可以说,来这里做买卖的商贾,一方面是慕名而来,而另一方面却是饱受同行挤压之苦,不过他们是幸运的,抵达了谅山,他们突然发现这里的银子比内地要好挣得多。
内地的棉花价格是一百三十一文一斤,可是假若是在安南,可能就只要七十余文了,谅山这边收购的价格却足足有一百五十余文;还有,谅山这里的布匹、铁器、红木家具,都是物美价廉,只要你足够勤快,能收到货物,就不愁没有销路。
这是天堂,至少暂时是如此,几乎所有的商贾都如鱼得水,他们运来了丝绸,转卖给这里的安南商贾,安南的商贾们再兜售到南洋去,价格翻上十倍。而安南商贾们带来的则是犀角,是皮货,是内地已经稀少的一些草药,这些东西在这里或许一钱不值,可是送去了内地,价格亦是翻番。
郝风楼穿着便衣抵达铜山,他倒是并不急,背着手带着几个护卫在这熙熙攘攘的街道里穿梭,在街尾处是侯府的一个巨大建筑,上书谅山商行四字,这商行算是整个铜山集最气派的建筑,占地数十亩,外头有三个门,虽没什么装饰,却显得格外的大气。
进了商行,里头倒有些像是客栈,一楼的位置是一个个桌椅,有商贾进来,先要递上名刺,伙计们收了名刺之后请他坐下,立即有人奉上茶水,大家各自落座,喝着免费茶水,彼此闲聊。
紧接着便会有人拿着名刺下楼,高喊一声:“松江府的吴老爷不知在不在?请上楼说话。”
听到的人自然长身而起,与同坐的人拱手作揖,旋即上楼。
二楼才是商行的核心所在,有许多扇门,每扇门前头都挂着牌子,什么皮货什么棉花、布匹、铁器之类。
想要进哪扇门,一般都是自己在名刺中注上的,就如这吴老爷,他此次过来便是带着安南的六千斤棉花过来,否则也不可能只闲坐片刻就有伙计请他上楼。假若是其他商贾,是来收购布匹、铁器,有的人便是干等一天,也是常有的事,毕竟这种东西实在太紧俏,每日都有络绎不绝的商贾前来,甚至有的商贾几日下来也未必能订上货,这还是近些时日不断地扩产,使得产量大大提高,才不至如此捉襟见肘。
吴老爷推开了棉花的门,里头有个书办在案头后坐着,这里是个小厅的架构,还有两柄红木的太师椅,除了书办还有个穿着圆领衣的中旬汉子,此人乃是侯府的掌柜,姓柳,叫柳城,像他这样的掌柜,侯府有三十多个,而柳城所负责的就是棉花的采买。
吴老爷一到,柳城便立即站起来,拱手为礼,笑呵呵的寒暄。他和这吴老爷是老相识,所以话语中带着轻松,分宾主落座之后,外头有专门的人送来茶水、糕点。柳城便开始进入正题:“据闻吴兄从安南带来了六千斤棉花?”
吴老爷立即道:“六千二百斤,老夫打听了行情,价格还是一百五十三钱?”
“不错。”柳城含笑,道:“这个自然放心,咱们侯府的买卖断不会作假,到时你只要带着棉花到货栈处,秤斤入库,拿着条子到这商行来,自有白花花的银子给你,一分不少。不过吴兄别怪老夫多嘴,有些话,老夫倒是想问一问。”
吴老爷心里大石落地,他虽然早知这商行信誉很足,可是没得到准话,终究还是心里七上八下,押着这么多的货物,可一点都不如意,中途有丁点闪失,都不是开玩笑的。
吴老爷自是道:“柳兄台但问无妨。”
“吴兄是汉人,却不知走的是什么门路在安南收的棉花?”柳城不露声色地观察着这吴姓商贾,面带微笑。这句话显然是带着几分忌讳,做买卖的人多少都有秘密,而有些秘密,某种意义来说,就是商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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