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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风流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虽然是封地,可是大明朝的规矩是,越是封地,就看的越紧,于是乎,大家就开始骂了。
这一骂,宫中倒是够意思,从邸报中的信息来看,是打算下旨申饬,估摸着这旨意已经在路途上。
所谓申饬,其实无伤大雅,属于那种棒子高高举起、轻轻落下的惩罚,而清流们显然不太满意,对郝风楼他们早有心结,若不是郝风楼立了大功,只怕骂的更加厉害。
郝风楼直皱眉头,只可惜金陵离得太远,鞭长莫及。
好在这里的诸事都还算稳定,至于金陵那边,暂时应该不会出什么变故,郝风楼也就没有理会太多。
日子一天天过去。
安南的棉花种植已经开始了,其实郝风楼也算是打了个擦边球,眼下的安南的形势刚刚稳定,眼下安南的朝廷,谁也没兴致理会棉花的事,闷声发财的闷声发财,争权夺利的争权夺利,所以即将开春的时候,无数的粮田,已经改为棉田了,棉种的价格一直居高不下。
许多安南豪族,甚至到自家的山林里去探矿,如今大家的眼界,也随着谅山渐渐开阔起来。
而此时,问题又出现了。
由于大量的棉田种植,还有树木的砍伐、矿产的开采,许多世家开始招募人力。有人才能变废为宝,才能将那些不值钱的矿石和树木,换成银子。
一旦开始招募劳力,不少佃户就开始逃荒了。
那些种棉的人家还好,毕竟棉田的产值高,只要收成好,即使为了拉拢这些佃户,开高一些价钱也是无妨。可是那些不肯随波逐流的,此时已经吃不消了,粮田能有多少收益?就这么点收益,难道还要不断给佃户们好处?假若如此,大家吃什么?可是不给,就有人成群结队的逃,即便是报了官也没用,现在四处对人力都有短缺,人家寻了一些世家贵族下头干活,自然而然,会得到庇护。
官府虽然得罪不起这家门阀,可并不代表,敢带着人到另一家世家的地头去抓人。
所以最后的结果往往是敷衍其事。
这一下子,有人过不下去了,不肯随波逐流,要嘛就是被淘汰,要嘛就将这粮田全部毁了,效仿别人,也去种棉。
这种状况之下,自是有人不满,少不得借此抨击几句,只是可惜,眼下谁也没有当回事。
到了开春,安南的春节和大明没什么区别,这些背井离乡的明军,却是感觉到了寂寞,郝风楼这边,已有书信传来,乃是征南军让郝风楼前去升龙,邀请郝风楼前去过年。
当然也有一些小道消息在流传,说是本来那已抵达升龙的征夷将军张辅本不愿郝风楼来,说是郝风楼事务繁杂,都到了年关,不必打扰。结果沐晟却是坚持,最后张辅不得不同意发函。
接了书信,郝风楼倒是决心不在谅山待了,他要去升龙。
不只他要动身,三百个火铳手也要同去,在那里,和官军们一起过年。
新年的气息已经浓了,即便是今年的安南战乱频繁,国家初定,可是新年带来的喜庆,还是无法冲淡。
郝风楼抵达升龙,自有人在城外迎接,来的还是那位陈老将军,老将军和郝风楼算是老熟人,相互行过了礼,旋即便让人安置火铳手们下榻,自己则亲自带着郝风楼前去张辅处。
张辅并不愿见郝风楼,不过终究还是熬不过,此时不得不拿出点欢迎的姿势来,他下榻在镇国寺里,见了郝风楼来,亲昵的站起,在众目睽睽之下,狠狠的给了郝风楼胸前一拳,爽朗笑道:“一直盼着你来,大家都说,你不来,大家这个年,过着没意思,所以非要请你来,你来了就好,你若是不肯,他们非要撕了我不可。”
郝风楼被这一拳打的生痛,却也是无可奈何,索性一把将张辅抱住,比张辅更加亲昵:“张将军在,卑下岂敢不来,莫说只是从谅山,即便是在金陵,山长水远,万里迢迢,也非来不可。”
张辅顿时有些慌张,他的剧本里可不是这样安排的,好歹他是征夷将军,众目睽睽之下,被这么个家伙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如此这般,他娘的还怎么展现出主帅的威严。
偏偏郝风楼将他抱的很紧,他虽恨不得揍郝风楼一顿,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却又不能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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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风流 第三百零四章 :岂有此理
无论如何,大家许久不见,总体上还是在欢欣的气氛中相互见了礼。
随即大家落座,所谈论的多是过年的事,辛劳了一年,人在异乡,所以格外的亲热。
即便是张辅,从一开始的尴尬中解脱出来,也渐渐地放松下来,他虽然不太和郝风楼搭讪,却也是兴致勃勃,与军将们相谈甚欢。
却不知是谁突然说了一句:“这年关将近了,安南那边为何还没有犒赏?下头的弟兄倒是有不少人来催问,我他娘的听得都起火,这都是一群什么东西,咱们为他们赴汤蹈火,犒劳会少吗?如此没脸没皮的索要,岂不是教人看轻了?如今下头有些家伙闲散下来,骨头都轻了不少,口没遮拦……”
他这一说,众人便笑了。
眼看就要过年,虽然没有所谓的惯例,不过朝廷多拨发一些钱粮倒是经常有的,毕竟安南大捷,大家都是功臣。
至于安南这边,大家也预料到这次安南会有犒劳,没有将士们出生入死,这安南怎么可能平复?没有大家的功劳,陈天平怎么坐得稳这江山。因而私底下,许多人早就期盼已久,就等着这一次多得些赏赐,有人是急性子,见总是不来,索性便寻到在座的镇守来问,其实这样的情况,大家都有遇到,即便是张辅也不能免俗。
因此,这番话立即引起了大家的共鸣,少不了会心笑起来。
其实在座的这些人倒是不稀罕安南这点东西。可是下头的兄弟们确实在意,做武官的即便不能爱兵如子,可是借花献佛这样的事却也宁愿多做一些。因此也有人翘首盼着安南那边有所表示。
这时沐晟别有深意地看了郝风楼一眼,道:“这事儿,咱们不好开口,可是郝佥事去问最是合适,郝佥事于安南王有大恩,弟兄们的福祉可就都托付在郝佥事头上了。哈……你别推辞,难得大家都在。都肯承你这个情,安南虽然国力贫瘠,可既是过年。郝佥事少不得旁敲侧击,让那安南王无论如何也要痛快一些,多给弟兄们一点犒劳,大家都不容易啊。每逢佳节倍思亲。眼看就要过节了,却身处异国他乡,这一年来奋力苦战,九死一生,要这些也是应当的。”
于是众人跟着起哄,纷纷道:“是,就怕他们小气,得郝佥事去游说一二。能多要就多要一些,沐将军说的是极。弟兄们难得过个好年,可不能如此草率。”
“他娘的,安南的江山都是弟兄们的命换回来的,吃他一点犒劳算什么,不过咱们都是粗人,也就郝佥事虽是少年英雄,可比咱们这些大老粗沉稳一些,又素来和那安南王有交情,料来有郝佥事出面,那边会更痛快一些。”
张辅听得脸上的肌肉几乎抽筋,这是什么话,自己虽然年纪不小,可是比起这些大老粗来却也算是年少,如今人人都说郝风楼是少年英雄,反倒让他这征夷将军面上不好过了。再有,这些家伙果然是大老粗,自觉的将自己划为了大老粗一类,自己好歹也是允文允武……
心里虽是腹诽不已,张辅却不发作,这两年他不知犯了什么忌,总是不太顺利,渐渐的,那盛气凌人的姿态也变得收敛了许多。
郝风楼只是苦笑,道;“诸位抬爱,抬爱……”
口里没有立即答应,不过心里却也晓得自己确实该找个机会出面,无论起不起作用,他愿意为这些人做一些事。
傍晚时分,自是聚在一起吃酒,郝风楼话头不多,大多时候都是听这些丘八们述说的一些军中趣闻,有人问起凉山大捷的事,他也只是含笑着道:“运气好罢了,况且有陛下督阵,焉有不胜之理。”
这句话是万金油,谁也挑不出刺来,觉得郝风楼太过谦虚的,总不能说这凉山大捷都是郝风楼的功劳,这置陛下于何地?同时这家伙如此谦虚,并不居功自傲,也使人觉得平易近人。
当然,郝风楼如此口径,一方面是确实不愿意表现的太过狂傲,另一方面,他本就是锦衣卫中的人,深知暗探无孔不入,自己说的话,天知道会不会传入天子的耳中,如此姿态,自有他的用意。
皇帝可以觉得你功劳赫赫,可是这并不代表你可以四处嚷嚷,许多时候,态度问题比立场问题更重要。
当日夜里,郝风楼醉醺醺的便在镇国寺中住下。
一连几日,他都在寺中,等候着陈天平召见。以他的预计,陈天平消息肯定不会闭塞,自己到了升龙,他肯定早已知道,所以现在要等待的就是陈天平觉得什么时候适合召见罢了。
实际上,郝风楼和陈天平互不统属,可是在表面上,陈天平终究是藩王,而郝风楼至多也就是上国的使臣,召见二字倒还算恰如其分。
只是对这个陈天平,郝风楼并没有太多的好印象。
他来到升龙之后,对这安南的近况已经有了更多的了解,虽然只是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陈天平在以雷霆万钧的方式彻底碾压了以李瑞为首的权臣之后,随即便开始安抚百官,同时在军中安插自己的亲信。
安南的官兵体系如今已经有了一个雏形,大致上已经安稳下来,而陈天平同时采取了宋朝强干弱枝的方法,挑选了许多官军填补了禁军,同时查抄了不少‘权臣’,将他们的钱财拿来犒赏,一时之间,陈天平在这安南小朝廷中算是彻底的大权独揽,固然也有许多人对他不满,但至多却是敢怒不敢言,再加上陈天平在这一月时间里,大量提拔了一批年轻的官员,这些官员,原本并不如意,本是可有可无的角色,可自从陈天平登基,却对他们委以重任,如此一来,这些人便死心塌地地依附在了陈天平的身上。
不得不说,陈天平这个家伙的手腕确实是惊人,至少也是个极好的守成之主。即便是郝风楼,扪心自问,也觉得假若自己是他,多半采取的手段也和他差不了太远。
就这么过了几日,眼看年关越来越近,可是安南王宫那儿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一直等候传达王命的内官并没有来。
这一下子,郝风楼有点不太淡定了,因为这个时候,按照安南国的规矩,百官们也开始纷纷放假准备过年,这个时候,小朝廷中的所有政务也差不多停止,因此陈天平此时绝不可能忙碌。可是为何不见召见?
至于安南的犒劳,更是连影子都没有,这么大的事,犒劳的粮食和酒水绝不可能是一车两车,一般都要提前准备,可是眼下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即便是现在开始筹措,只怕也已经迟了。
因此……唯一的可能就是,人家压根就不愿意搭理自己,更不愿意拿出粮食和酒肉出来犒劳大明的将士。
一时之间,顿时哗然。明军的官兵们想不通,大家千里迢迢,离乡背井,出生入死,来给你打江山,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现如今人在异乡,你却是无动于衷,这是什么意思?
官兵都是不讲理的,作为丘八,从来都是占别人便宜,哪有让人轻易占你便宜的道理,于是,一时间,各营闹开了。
若说一开始,大家对犒劳还有所期待,而现在的滋事,更像是一种情绪的发泄。
相国寺这边也密布阴云,大家的脸色都不好看,很明显,此事干系很大,牵涉到的已是方方面面的事。
今年这个年似乎并不好过。
张辅一大清早便召了大家去,商讨了半上午,却都是大眼瞪小眼,谁也无计可施。
很明显,这事儿固然恶心,却一时也没有正当的理由,莫非直接杀到王宫去,拿刀架住姓陈的脖子,逼迫他拿出钱粮来?
大明还是颇为讲道理的,这种下三滥的事,自然不会去做。
可问题在于,这是面子的问题,通过这件事可以看出,陈天平似乎对大明来的这些客人已经产生了恶意。
郝风楼能明显的感觉到许多人滋生的不满,即便是沐晟也有几分恼怒,他私下里寻了郝风楼,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在安南,只怕是呆不下去了,瞧这陈天平,颇有逐客之意,原以为平定安南,大功告成,可是谁知会有如此变数。不过……朝廷南征,总算还是大捷,面子上总能糊弄过去,哎……不说这些,班师回朝也好,将士们确实想回家了,也不能永远呆在这里。”
郝风楼沉默了许久,突然问:“安南为何要有国王,其实……将其辟为郡县,亦无不可。”
沐晟不由失笑了:“郝佥事,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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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风流 第三百零五章 :欺人太甚
见沐晟来了谈性,郝风楼自然顺着杆子往上爬:“不知将军有何见教。”
沐晟背着手,道:“这安南和云南没什么分别。云南从前是大理国,自元灭大理之后,云南一直内乱不断,家父不才,受太祖所托,镇守云南,自此,这大理才渐渐稳定,云南境内再无白文、白语。”
所谓白文白语,就是大理的文字和语言。
郝风楼对云南的事知之不详,不过这时候也猛然醒悟,沐晟为何要发出感慨了,说起来,这沐家对安南的事是最有发言权的。
事实上,云南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是独立的政权,它们与安南相同,都曾是中原王朝的藩国,与安南不同的是,大理虽然称藩,事实上文明程度却比安南更高一些,他们早在唐宋时就已经有了自己的文字和文化,虽然也有模仿的痕迹,可是亦有自己的特色存在。
元朝占据云南之后,开始对其进行统治,不过并不稳固,大理的王族后裔屡屡起事,从未间断。可是等到沐家占据云南,云南才算正式成为了行省,儒教开始流行,汉人的习俗开始风靡。
沐晟微微一笑,道:“云南土人其实很难驯服,因此要稳定云南,元人的办法不足为取,他们排遣地方官吏,治理一方,殊不知这些流官在其他地方或许有用,可是到了云南,就算有百害而无一益了。流官到任一方,只求自己任上不会出现乱子。只要问题不出在自己的任上,便使劲的贪赃枉法,如豺狼一样的盘剥地方。那些土人哪里吃得消,所谓官逼民反,那里山岭又多,人一上了山,便可聚众起来,积蓄到一定时候,便下山劫掠州县。更有大胆的索性举起大理国的旌旗,打着复国的旗号,这样的事在云南屡见不鲜、不胜枚举。可是现在呢。太祖皇帝采取的办法却不同,太祖命我沐家镇守云南,沐家虽然不肖,却不似那些流官。反正只在这里为政几年。哪管身后洪水滔天。若是云南出了岔子,沐家这边可担不起这样的干系,所以沐家为使当地的土人驯服,屡屡减轻他们的税负,减轻他们的负担,同时取消流官,而是任免一部分德高望重的土人为世袭土司,让他们依附在沐家之下。管理土人。除此之外,就是填民实边。太祖皇帝在时就几次下令将一些民户迁入云南,如此数十年,云南与江西、湖北,便并没有什么不同了。”
“现在这安南与我们说的同一种语言,写的是同样的文字,读的也是圣贤之书,即便是服色礼制也是一般无二,我来问你,朝廷为何要立安南王?其实我一直觉得这样做大可不必,你说的好,朝廷将安南辟为郡县又有什么不可?这些话若是传到外头,少不得要受到朝野的攻击,今时已经不同往日了,现在也不是太祖朝,大家都喊着什么泽被四方,泽被四方,就要给安南人一个国王吗?我看大可不必,可是你我终究是武人,武人不可论证,说了也是无用。”
他顿了一顿,才继续道:“假若当真有一日朝廷要辟安南为郡县,其实也可使用云南的办法选亲近的望族镇守这一隅之地,十几二十年之后,这里便和云南没有分别了。”沐晟目光炯炯地看着郝风楼道:“你们郝家足以担当这个大任。”
郝风楼不曾想到沐晟会提到自己,不由苦笑道:“将军,这些话未免……”
沐晟郑重其事地摇头道:“家父乃是太祖义子,世镇云南,不曾有过差错,子孙们萧规曹随,亦没有生什么乱子,你郝风楼乃是当今皇上义子,此次征南,你们郝家父子二人的功劳也是卓著,世镇安南有什么不可?你不必妄自菲薄,以我的愚见,朝廷稳定安南的上策便是如此。至于中策才是让这姓陈的为安南王。下策虽然同样是朝廷将安南辟为郡县,可是……却排遣流官。这下策是遗祸无穷的法子,流官到任,残暴害民,他们是中原人,来到这里对他们便如发配一样,对他们来说,在这种地方的唯一目的就是想方设法调任他处,所以他们使劲的盘剥,中饱私囊,再四处请托离开这种鬼地方。这种人,这种事,老夫都见得多了,不足为奇,哈……想不到我竟说了这么做,可惜我非阁臣,又非部堂,这些庙堂上的人物个个清贵,可是对边镇上的事又能知道多少?对他们来说,无非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要挨不着他们,他们哪里会管这些。而陛下呢,老夫说句不该说的话,陛下其实也觉得弟兄们出生入死,便宜了一个姓陈的殊为可惜,可是陛下有羁绊,他终究为人诟病,更为各个藩国所忌,所以指望立一个陈天平消除各国的猜忌。哎……罢了,不提这些。”
沐晟的心情很不好,发了一阵牢骚后,才面色惨淡地道:“今年这个年未必好过,等着看吧。”
大年终于到了。
将军们纷纷出来拜年,对官兵的管束也宽松了许多,如此前所料,陈天平并没有任何犒劳,对明军不管不问,即便是对郝风楼也是如此,安南的百官入宫朝贺,而明军的武官们则相互拜年,虽然气氛不好,大家却尽力做出喜色。
郝风楼大清早便被请了去,和大家吃了一个饭后便留在营中和大家说话。
这心里的阴云总算冲淡一些,及到午时三刻,却突然有一个消息传来。
“大人……”一个千户有些慌张,对着满帐子的武官们顿首,随即哭笑不得地道:“出事了……”
大年初一,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话,在座之人的笑容消失。
张辅脸色阴沉地道:“出了什么事?”
这千户苦笑:“卑下万死,卑下……对不起大人,也对不起诸位将军,哎……”他重重叹口气,才迟疑地道:“今日过年,卑下管束不当,有一队部众外出与安南土人起了争执……最后……最后闹出事来了,总共死了九个人,伤了二十来个……”
一听这消息,大家还算淡定,争执其实是难免的,倒是没什么。
可是死了人,终究不是小事。
倒是郝风楼想到了什么,突然问道:“死了的九人,全是安南土人?”
千户言辞闪烁地道:“不……卑下的部众倒是没有伤亡。”
郝风楼一听,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他很快明白,这个千户隐瞒了什么,于是霍然而起,厉声道:“你休要遮遮掩掩,实话实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大过年的死了这么多人,当着我们的面有什么好扭捏的,只是因为发生了争执吗?”
千户脸色惨然,连忙跪倒在地道:“事情是这样的,百户吴强带着几个兄弟奉命去采办点酒肉,到了集市上,因为大过年的这酒肉俱都上涨了数成,他自然不满,免不了怒骂几句,谁知这些安南人也是喋喋不休,吴强等人便火了,说什么弟兄们在此出生入死,给姓陈的打天下,大过年的拿着自己的军饷买酒肉,却要看你们眼色,于是带着人砸了摊子,许多安南人不服,聚众起来,他们便拔了刀……杀了人……”
郝风楼的眉头不禁深深地皱了起来,其实他很能理解那百户的心情,明军上下如今都酝酿着一种莫名的气氛,如今终于有人发泄了出来。
现在最大的问题就在于,这件事可大可小,往小里说,可以将这些安南人栽赃为乱党,明军如今平叛,只要咬死了他们是乱党,这件事便可以一笔掠过;当然,另一种可能就是,有人故意将此事闹大,最后闹将起来,朝廷那边肯定是要严惩,甚至于……
军将们面面相觑,即便是张辅,也意识到在眼下这个时机上,事情不太好办。
“你下去吧,先将吴强等人拿住,至于如何处置,本官自有打算。”
那千户只得唯唯诺诺地去了。
可是留在这大帐中的人却有了一个大难题,所有人都没有了过年的心思,最后张辅咳嗽一声,冷冷地道:“先不要急,且看安南人怎么打算。”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苦主毕竟是安南人,这事儿是大是小,安南那边终需有个交代。
这时,有人站了出来,却是那游击陈老将军,老将军须发皆白,平时都是一副老好人,可是如今,却是脸色铁青,恶声恶气地道:“老夫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弟兄们闹出事,固然是罪无可恕,却也有情有可原的地方,安南人忘恩负义,让我等为他们卖命不说,却是一点抚恤都没有,上下的兄弟早已攒了一口怨气,如今闹出事端,那也是他们安南人咎由自取,怪得谁来?大将军若是严惩这些人,只怕军中不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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