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风流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吴明这种人,显然是一种小人物,虽然麻木,却同样有那么点儿良知,良知用过之后,又觉得后悔,多半为了自己说的那些话,许多年都在后悔,后悔自己不够谨慎。
而现在……该来的终于跑来了……
吴明将这些话全部倒出来的时候,反而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感,他逐渐大了胆子:“牵涉到这事的孩子,怕是不下三十人,尸骨都掩埋在河畔那儿,小人不知道,到底冲走了没有冲走,小人所言,句句属实……”
郝风楼道:“吴明,你自称是句句属实,若是不实,该当如何?”
吴明道:“任由大人处置。”
郝风楼道:“好,若是属实,本官便保举你,明日收拾了东西,跟着本官当差,若是不实,你诽谤上宪,后果你自己自知。”
吴明一听,倒是彻底轻松了,瞧这大人的意思,说是保举,倒不如说是保护,自己的身家性命,算是保住了。
郝风楼旋即冷冷的看向朱谦,道:“朱大人,你怎么说?”
朱谦却是镇定,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些小人胡言乱语,尽皆都是莫须有的事,大人若是相信,只怕……今日这事,大人摆不平。”
“哦?”郝风楼笑了:“还请朱大人见教,本官如何摆不平?”
朱谦正色道:“且不说下官有罪无罪,此时船厂大乱,大人又在此时,以这样子虚乌有的罪名来拿下官,下官敢问,这船厂,还办的下去吗?朝廷,还能安生造船吗?眼下,造船是天下第一要务,天子三番五次,垂询造船之事,大人只要动本官一根毫毛,外头的人,就要将这船厂闹翻,而大人固然见宠于宫中,可是莫要忘了,一旦造不出船,宫中只怕……”
威胁,"chi luo"裸的威胁。
这是告诉郝风楼,这些久远的事,即便是你找到尸骨,又能如何,谁能证明就是他朱谦做的手脚?而眼下才是最紧要的,相比于那些子虚乌有的事,外头的事没有他朱谦摆不平,除非大家想要两败俱伤,想要同归于尽,那么,有胆子你郝风楼,就放马过来。
郝风楼看着朱谦,他从未想过,有一个人可以这样的可恶,而这个人,生生的站在自己的面前,竟还洋洋自得。
郝风楼一字一句的道:“来,请吴书吏,去挖掘尸首!”
“遵命!”几个校尉,飞快去了。
郝风楼不发一言,他显然也明白,朱谦所言不虚,这个人……便是仗着船厂,便可逍遥法外。
而自己,该怎么做?
他一时之间,拿捏不定主意,命运,似乎和自己开了一个不小的玩笑,郝风楼站在了这十字路口,前面是雾气皑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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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风流 第三百五十章:火上浇油
远离船厂有一段距离。
在这里,三四个校尉连同那吴明抵达这里,众人扛着锄子,在吴明的指引下,开始挖掘。
这里是靠着河畔的一处小丘,船厂那儿的呼喝声还在络绎不绝,所有人都被膳堂的争吵吸引,反倒这里,显得无比冷清,平时的时候,本会有不少匠人的家眷,在这不远处洗衣淘米,可是现在,却是一个人影都没有。
泥土被挖出来,到处都是污泥,连续挖了几个地方,都没有任何尸骸的痕迹。
吴明的额头已经开始冒汗了,嘴里不停咕哝:“就是这里,就是这附近……”
好在这里的泥土松软,众人只得奋力,继续挖掘。
咔……
锄头似是撞断了一样东西。
随即,众人加了气力,最后,污浊不堪,已经半腐的尸首冒了出来。
“在这里……”
无数人去掩鼻,这些尸首,多则数年,至少,也有半年之久,因为这里湿气重,是以血肉极容易腐败,大多数,都已成了皑皑的白骨,还有一些,也都已经面目全非。
不过……有一样东西却是一致的,就是所有的尸骸,从骨骼来判断,显然,都很幼小,有的十一二岁,有的甚至只有五六岁。
一具……两具……三具……四具……
校尉的脸色,已经彻底的惨然了,他们虽不见得是什么好人,甚至贪婪自私,更甚者,恃强凌弱,在别人眼里。宛如瘟神一般的存在,可是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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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骨骸,几乎是强忍着恶心搬运到郝风楼住处的。
吴明以书吏的身份,叫来了一些人,众人一齐。将这些东西统统用木板装了,直接抬去。
假若是其他人,见到一群这么‘实诚’的家伙,多半非要暴跳如雷不可,本来……只是让你们去证实,结果你们这些家伙。居然把‘证物’搬到了这里,一股股恶臭,顿时弥漫了屋子。
郝风楼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他的眼睛,看到的固然只是骨骼,还有一团腐烂的尸首。郝风楼杀过人,甚至从尸山血海之中经历过无数次生死,他不敢说身经百战,可是至少,还不至于看到死亡时,会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可是现在,郝风楼的脸色顿时变得蜡黄。他不禁后退一步,在他眼里浮现的,何止只是一具具的尸骸,他仿佛看到,一群无邪的童男童女,在饱食之后,被关进一个黑屋里,屋里太黑,太黑,于是传出大声的哭喊。这些哭喊,撕心裂肺,那带着童音的嗓子,已经变得干哑,而他们……绝没有意识到。更加残酷的事正等待着什么……
郝风楼深深吸了口气,他突然觉得,自己如此可笑,自己居然已经麻木到在此之前,还在算着自己的‘政治’帐。
他自己都不知何时,卑鄙到了这种地步,从前他恨那些将人当作棋子的人,而他猛地醒悟,自己……如今,其实也不过是将人当作棋子的家伙……
他突然冷笑,这一次的冷笑,却是对自己而发。
摆在自己的尸骸,顿时不觉得那样的臭了,郝风楼只是觉得,有一种彻骨的冰冷。
这些人被掏心挖肺,不过是为了满足,所谓江湖术士的虚妄之词,他们或许这一辈子,注定了跌宕,注定了贫贱,可是生命就是生命,郝风楼可以去放任一个成年人的生命,或许他已经彻底的融入了这个‘时代’,这个时代,也在他的骨子里,烙下了深深的烙印。
可是……这并不意味着,郝风楼完全没有任何良知。
他深吸一口气,眼眸里很是复杂,最后他笑了,他道:“吴大人,好大的手笔。”
吴明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在他眼里,郝风楼是不会轻举妄动的,此事牵涉太大,郝风楼这个人,可以不计后果,却也要掂量掂量,如何善后。
自己只要抵死不认,他能奈何?
吴明阴沉着脸,道:“郝大人莫要血口喷人。”
“是吗?”郝风楼倒是冷静下来,却是起身,竟是一把抓住吴明的胳膊。
吴明一惊,正要推开,谁知郝风楼抓的很紧。
郝风楼皮笑肉不笑的道:“这么说来,吴大人既不承认,自己和外头的滋事有关,也不承认,这些尸骸与吴大人有关。”
“本就无关。”吴明继续道:“何必要牵强附会?”
听了他的话,郝风楼又是笑了:“是吗?你说的很对,既然如此,那么本官方才听说,本官动不了你和外头那些人一根毫毛?吴大人方才的话,可还记得吗?”
吴明觉得这个家伙,说话有那么点的怪异,便忍不住道:“这……事涉宫中,兹事体大……”
郝风楼突然手狠狠一拧,却是恶狠狠的道:“但是你错了,大错特错,你以为我不敢,那么我今日告诉你,这个世上,没有什么郝某人不敢做的事!”
郝风楼说罢,大喝:“你们都聋了,都瞎了吗?就在这外头,有乱党袭击锦衣卫武官,就在这里,在本官的眼皮子底下,有人敢煽动人对我们动武,你们还等什么?你们的兄弟手足,现如今还身陷囹圄,通报……求援,通报宫中……通报北镇府司,向各千户所求援,调集人马,弹压!”
一声令下,校尉们不再迟疑了。
纷纷抱拳而去。
吴明的老脸,顿时拉了下来,他没有想到,郝风楼要撕破脸,不过……郝风楼这到底是装腔作势呢,还是……
他心里有些烦躁,有了那么点儿不安。
谁知郝风楼却是朝他笑道:“吴大人,咱们拭目以待吧,请吴大人稍安勿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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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城千户所收到消息之后,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千户曾建,二话不说,便点检了人手,带队出发。
不过内东城毕竟距离船厂较远,船厂处在南京城郊,即便是出动,不但引人注目,而且还要穿越近半个南京城。
离这里最近的,反而是外南城。
外南城的千户梁超此刻眉头皱起。
这个消息送来的时候,他第一个反应就是叫苦不迭。
这种事,他不想管。
他只是个千户,锦衣卫固然再如何位高权重,可是这个权却是有针对性的,如天子厌恶某些清流,那么他们的权就来了,他们可以立即化身为虎豹,四处拿人,按图索骥,拿着驾贴,肆意胡为。
可是圣心不明,而且他熟谙京师中的形势,深知这船厂如今至关重要,现在陡然让大家去船厂弹压,事情的因果也是语焉不详,这里头,就承担着一定风险了。
去还是不去?假若不去,可能就要得罪郝佥事,郝佥事如今风头劲的很,确实不好得罪。
可是……当他问起来人,可有宫中手谕,又或者北镇府司钧令的时候,对方却是回答:“已是通报,只是事情紧急,耽误不得分毫,所以既无手谕,亦无钧令。”
呼……若是有旨意或者是命令倒是好办,而现在……
梁超犹豫再三,来人便开始催促了:“请大人尽快决断,救人如救火,片刻耽误不得。”
到了这份上,确实没有梁超扭捏的功夫了,他跺跺脚:“好,动身,终究是袍泽,不能见死不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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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西城千户所。
千户刘岩面对的问题也是如此,只不过……他却轻巧的多,郝风楼于他没有直接的恩情,不过他却是和赵王走得近,算是赵王殿下的老部众,赵王殿下和郝风楼的关系,那自是不必提了,他没有犹豫,大手一挥:“点齐人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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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北城。
“外南城、西城和内东城都已经动身了?罢,动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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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北镇府司已经乱作了一团,各所突然开始调动,却是骇了整个北镇府司一跳,终究这事儿太过诡异,而且毫无征兆,当值的刘同知得到消息,脸色骤变,立即命人去查,结果不用查,却是有人上门,说是船厂出事,紧急救援,要求立即弹压。
听了这消息,这位同知大人却是眼睛瞪得老大,紧急救援,为何不通过北镇府司,为何……北镇府司蒙在鼓里,等你们动了身,才得到通报。这……显然不合规矩……
而且……不对,居然是船厂,这船厂出了事,却是带着这么多锦衣卫去,这不是火上浇油?这……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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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送到,恳请大家支持。
公子风流 第三百五十一章: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南京城的消息素来是传播得最快的,况且还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自然,最悲催的便是纪纲了。
纪纲今日没有当值,之所以不在北镇府司,却是因为汉王殿下有请。
汉王这边近来颇有忧虑,理由也很简单,陛下虽然对自己态度尚可,也绝口不提就藩的事,可是眼看太子羽翼渐丰,而自己依旧还是汉王,这些时日却丝毫没有看到宫中有对他特别青睐的意思。
朱高煦有些急了,可是急也没有法子,好在近来,父皇在过问船厂的事,这使朱高煦燃起一丝希望,他找上几个亲信,正在密商。
结果有人跌跌撞撞的冲进来:“大事不好,大事不好……”
殿中的人差点没有吓个半死。对他们这般的人来说,所谓的大事不好,那便是天塌下来。
朱高煦霍然而起,脸色阴沉,其他几人也是脸色铁青,面面相觑。
紧接着有个太监破门而入,跌跌撞撞地道:“不好了,出事了。”
“出事?”朱高煦看着自己这个亲近的伴伴,此刻却满是慌张之色,便道:“出了什么事?你不要急,慢慢道来。”
这伴伴喘着粗气道:“锦衣卫……纷纷失控,一拨拨的人马往船厂去了。”
众人一听,更是脸色差到了极点,纪纲差点没有一屁股瘫坐在地。
这……是谁的命令?
这么大的事,为何他一点风声都不知道?一拨拨的人马……这……这么大的阵仗,他这锦衣卫都指挥使怎么可能一点征兆都没有,到底……出了什么事!
纪纲是真不知道,不过有一点可以确认。这件事很严重,甚至极有可能闹出轩然大波出来。
天子脚下,大拨人马,可不是说着玩的,没有足够的理由。轻易调动这么多人马,你想做什么?
而且这些人还是奔着船厂去的,那船厂现在是万众瞩目,哪一只眼睛没有盯在那里?这时候有那么点儿风吹草动,都是大事。
更不必提锦衣卫大批往船厂去,肯定不是帮助造船的。锦衣卫的斤两纪纲最是清楚,搞破坏在行,造船,那是笑话。
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些孙子是真的去闹事的,跑去船厂闹事。这要一折腾……这船厂还要不要?这船还造不造?造不出船,陛下三令五申的话,莫非大家都是聋子?都听不到?
这一下……完了……
纪纲此时恨不得立即插翅飞出去,将所有人截住,可是他的腿却是像灌了铅一样,竟是动弹不得。
倒不是他经受不起变故,实在是理智告诉他。拦不住了,就算要拦也已经迟了,除非去船厂……可问题在于,船厂若是闹出事来,自己又恰好赶到,恰好出现在了不该出现的地方,到时候,这算谁的?不是你指使还能是谁?
所以……这个节骨眼更要冷静。
只是他去看汉王朱高煦的时候,发现朱高煦的脸色比他的更差。
傻子都知道,他这汉王和锦衣卫是什么干系。朱棣不可能不知,既然知道,那么锦衣卫……调动……若是再牵涉上一个藩王皇子,若是此时被人利用,那便真是大祸临头了。
就在所有人面面相觑的时候。纪纲终于最先反应过来,他忍不住喝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这么多人去船厂?”
这太监常年跟着朱高煦,正是因为如此,也深谙这其中的名堂,所以才会吓得魂不附体,此时听了纪纲的话,忙道:“不知……不知道啊……”
倒是朱高煦拍额道:“本王想起来了,前几日不是说调那郝风楼去船厂吗?”
纪纲也想起来了,当时他还为此觉得振奋,觉得自己处置得妥当,可是现在回过味来,纪纲恨不得要捶胸跌足:“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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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例,这时候朱棣用过午膳,是需要小憩片刻的。
他近来感觉身体大不如前,因此小憩的时间也增加了不少。
不过今日朱棣突然觉得自己的眼皮老跳,便忍不住对身边的郑和笑吟吟地道:“你看,今儿看来要有喜,是左眼跳财右眼跳灾来着,还是右眼跳财左眼跳灾来着?”
郑和见朱棣高兴,便道:“陛下,这个奴婢不知,奴婢不信这个。”
朱棣恍然,便笑道:“朕险些忘了,你确实不信这个,其实朕也不信,这东西都是骗人的,朕记得,朕当日起兵,却是突然狂风大作,暴雨如注,把房顶上的瓦也给掀掉了,碎片落了一地。朕心中一惊,便问姚先生:‘这是不祥的征兆呀,我们是不是不该起兵?’姚先生听后,却是哈哈大笑的说:‘殿下,此祥瑞之兆也!您没有听说过‘飞龙在天,从以风雨’吗?您就是真龙天子,马上就要换黄屋了。’”
朱棣说到这里,哂然笑了,接着道:“其实朕何尝不明白这是那姚先生用来糊弄朕的,可是朕又知道姚先生的苦心,他这样做,无非是为了安朕的心而已,朕看他镇定自若、侃侃而谈,反而是朕竟是不知所措,反倒自惭形秽,于是心里便想,他尚且不怕,朕乃太祖嫡亲血脉,镇守北平,杀人无数,又何惧之有?自此,朕起兵靖难再无疑虑。”
朱棣说到这里,不由摇头,继续道:“朕看来是真的老了,都说人老了就容易想从前的事,你看,朕又念叨了。不过……朕现在倒是又想念起姚先生了,听说姚先生依旧还在鸡鸣寺,为何不去紫金山?”
郑和道:“恩师说住不惯。”
朱棣便忍不住道:“这个郝风楼,既是弟子,为何不接到家里日夜供奉着?”
郑和却为郝风楼开脱道:“陛下,师兄也去请了几次,料来是师傅不肯,况且师兄平时也会去走动的,不过他太忙,许多时候勤于王事,却也抽不得身。”
朱棣这才满意点头的道:“过几日请姚先生入宫讲经吧,朕去睡一会儿。”
郑和正待准备张罗,外头却有细碎的脚步传来,随即,一个内官在外头尖声尖气地道:“陛下,锦衣卫同知刘虎有事求见。”
朱棣显得有些不耐烦的道:“过一会儿再见驾。”
那太监却不肯去,道:“刘虎是为了一件急事,说是……说是大量的锦衣卫都被郝风楼召去了船厂,足有千人之多,浩浩荡荡,杀气腾腾。”
真正让朱棣动容的是最后四个字,杀气腾腾。
朱棣皱起了眉头,脸色变得凝重起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速请刘虎觐见。”
过不多时,刘虎进来,连忙说明了事情原委。
朱棣的脸色自是拉了下来。
他意识到,船厂完了……
虽然不知道船厂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有一点可以确认,郝风楼突然弄出这么大的动静,绝不可能只是让这么多锦衣卫跑去凑个热闹。
朱棣皱眉,忙道:“召工部尚书,不……纪纲呢?”
正说着,却又有内官碎步而来,道:“陛下,解缙会同百官求见陛下。”
朱棣不由苦笑道:“看来,他们的消息倒是灵通,来吧,都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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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厂的膳堂里,依旧是沸腾。
其实这些帮工倒是未必敢对锦衣卫们下死手,法不责众是一回事,可是弄出人命又是一回事,因此大家才相互对峙,偶尔爆发点零星冲突,突然摁到某人,一阵痛打。
外头的船工自然也不肯散,虽说饭点早过了,可是大家趁着热闹,又无人督工,自然没人到工棚里去。
其实这里头本就有一些有心人,在其中煽风点火,但凡有人泄气,便免不了乌压压的人群之中飞出一个石子,砸向对面的锦衣卫,锦衣卫们自然不敢罢休,自是举刀向半空虚砍,于是便有人大吼:“锦衣卫要杀人了……”
所有人的情绪又都激动起来。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这时候,一批批鱼服、绣春刀的人马已是自朝阳门朝这边过来,这些锦衣卫,人人禁卫鱼服,个个身材魁梧,气势如虹。
最先赶到的乃是外南城的人马,船厂里的情况千户梁超也不明白,不过他见这船厂明显有些不对劲,外头竟是一个人都看不到,立即便知道真的出事了,于是大喝一声:“所有人听令,将这船厂围了!”
一声令下,数百校尉、力士顿时如渔网一般散开,人人按刀,呼吸也变得粗重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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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风流 第三百五十二章:烧杀
一队队的锦衣卫,出现在船厂之外的时候,里头的人,已是回过味来了。
其实这些人,说他们是无知百姓,也不为过,尤其是那些帮工,大多是如此。
船厂是个小世界,虽然紧挨着南京,可是船厂里的规矩却是任何人不得轻易出厂,从类似于工头的帮工到下头的匠户,轻易是不许与外人接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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