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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明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知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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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明 第三十七章 有妖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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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珠三箭,在二十几步外迅疾如毒蛇吐信一般射了过来。这三箭竟然精准异常,一箭取面门,一箭取胸膛,一箭取小腹。无栾骤然发难,这三箭来势极快,若不是李闲心中隐隐对她有着防范,说不得就会被伤了。
李闲没有闪躲,而是出刀。
非是一道刀光,而是两道。
李闲的刀已然快极,却还是慢了半分。
他手中的横刀扬起的时候,达溪长儒的刀已经将三支箭同时斩落!
达溪长儒稳定如磐石一般的手却又灵活的令人咋舌,横刀划出一道匹练般的轨迹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砍中了三支羽箭的箭镞!这一份眼力腕力爆发力已然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一刀破三箭,刀锋如电!
三支被劈飞了的羽箭歪向一边,达溪长儒擎刀在手,眼神逐渐变得阴冷。
“这便是草庐待客之道?一而再再而三,是要考证我的耐性?!”
刀锋斜指苍穹,达溪长儒衣衫随风而动!
“我达溪长儒的弟子,是什么人想杀就能杀的?莫说叶家草庐没有这个资格,便是天下四海,我倒是要看看谁能问得过我手中横刀!”
他向前踏出一步,无数次血海厮杀所产生的战神气概蓬勃而出!
“无栾!你要做什么!”
嘉儿被这突兀情况吓得变了脸色,快步跑过去拦在无栾的身前。她一把抓着无栾手里的弯弓,阻止她继续搭箭。
“达溪将军是小姐的贵客,无栾休得无礼!”
因为慌乱和不可抑制的怒意,嘉儿说话的声音中带着些微的颤抖。
“他是我们的仇人!”
无栾漂亮的小脸脸色顷刻间变得煞白,眉宇间的怒气浓烈的几乎化不开。她的眼睛瞪得很圆很圆,因为激动,胸脯剧烈的起伏着。攥着弯弓的素手关节处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一条一条的小小青筋在手背上清晰可见。她怒视着不远处的李闲,眸子里的旺盛火焰似乎能喷射出来将他活生生烧死一样。
“仇人?”
嘉儿下意识的回头看了李闲一眼。
“你一直在草原未曾离开,他却才到,你们之间能有什么仇恨让你这样没了理智?无栾,你是不是认错了人?”
嘉儿有些疑惑的问道。
“开始我的确没有看出是他,只是二十三条人命的血海深仇我怎么可能忘得掉?虽然只是依稀见过他一次,两年了,他的面貌也有些变化,但我永远记得他那双眼睛,记得他嘴角上卑鄙的笑容!当时他还没这么高,但我绝对不会认错!”
无栾想要挣脱嘉儿的阻挡,握着弯弓的手臂瑟瑟颤抖着。
“二十三条人命?两年前?”
嘉儿再次回身看了李闲一眼:“差不多两年前我在渔阳郡见过他,那时候他才多大?怎么可能与你有这般仇恨?”
无栾不再解释,而是昂着下颌咬着嘴唇怒视李闲,终于还是发出了一声尖利的咆哮:“两年前!幽州南!你可还记得你与你的同伙截杀我们的往事!今日既然遇见,那便做个了断吧!”
李闲皱着眉想了想,随即想起那次铁浮屠截杀突厥刺客的事。
他将横刀垂下,向前走了几步问道:“你便是那次铁浮屠的哥哥们一时心善留下的活口?”
无栾听到这句话恨得咬碎了银牙,她迎着李闲的目光说道:“那日你站在路边石旁,我与小姐隔窗看到了你,小姐还赞道好一个清秀少年郎,想不到你却是与那强盗是一伙的!后来醒悟,你站在路边,分明就是在窥探我们的车队!为了保护小姐,二十三个人他乡身首异处,此仇不共戴天!”
李闲也不辩解,反而幽然一叹:“我就说阿爷他们心善了,小鸟哥还说不伤及无辜少女。当时我便反驳,母狼崽子难道就不是狼?”
他抬起头看着无栾说道:“你应该感激,若是我在,说不得你们活不到今日。”
无栾怒道:“好!既然你承认了就好,今日我就要杀了你替他们报仇!”
李闲淡淡说道:“报仇?狼崽子果然是没有人心的,颠倒是非混淆黑白的扯淡倒是你们的本能。以我看来,二十三条人命还是少了,若我手有十万兵,必当杀尽你族人!”
达溪长儒站在李闲身边,微微歪头问道:“安之,怎么回事?”
李闲以横刀刀尖指着无栾的脸说道:“一条浑然没有人性的漏网之鱼而已,莫说当日杀了,就算今日有求于人,再遇到那些人我还是要杀的。我只是遗憾……”
李闲冷冷的声音如同草原上的寒风:“我只是遗憾,当日阿爷说我年幼不让我参与那一次截杀,而没能亲手砍掉几颗狼头!”
他简略的将那日之事和达溪长儒说了一遍,言语不多,但将事情交代的清清楚楚。达溪长儒听完后点了点头道:“便当如此,来一次杀一次,来十次杀十次,但凡过了长城还带着弯刀的草原人,杀多少都不多。”
“我杀了你们!”
无栾往前欲冲,却别嘉儿再次死死拦住。
“无栾”
一身淡紫色摇曳长裙的叶怀袖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风中她长裙微动,身姿绰约,白皙精致的脸上波澜不惊没有一丝情绪化的表情。
“退下”
她一边缓步走来一边说道。
叶怀袖走路的样子极好看,她的腰身细的令人很自然的想起风中拂动的垂柳枝。此时北风尚寒,春未暖,花未开,她一身淡紫色薄衫衣裙就更显得婷婷袅袅如出水盛开的荷花一般。她那一头柔顺青丝并没有束起,而是沿着耳际披散在脑后。这样的发式犹如现代女子长发披肩,额前的齐眉刘海被风吹得飘摇不定,不时露出白皙光滑的额头。
在她身边或有半步距离,有一名白衣少女跟着。
这少女看起来十四五岁年纪,穿着一身很随意的家居衣衫。白色比肩,白莲花色长裙及地,竟然看似也丝毫不畏风寒。看她装束是汉人衣衫,可若是看到她那双淡蓝色的眸子和稍微有些弯曲的卷发还是能分辨出她的突厥血统。她双手环袖负于身后,步伐轻盈如踩了一朵云前行一般漂亮。
若叶怀袖是夏日盛莲,那这少女便是新开小荷。
容貌说不上十分漂亮,论五官脸型猛眼看或许还不如无栾精致。可越是仔细品味,越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出尘味道。
“少年郎,一别两年想不到还能再见。”
叶怀袖淡淡微笑,走到无栾身前站住。
“你来我草庐,是要做什么?”
李闲对叶怀袖并没有什么厌恶,相反,她身上的成熟妩媚和清纯冷淡这两种矛盾却融合的极为和谐的气质让李闲很欣赏。两年前在渔阳郡怡红院中,她的惊艳就让李闲过目不忘。
李闲先是对叶怀袖拱手施了一礼,然后直起身子淡淡的说道:“本来是想求您打刀的,现在看来,说不得是来打架的。”
叶怀袖点了点头却不再问,而是对达溪长儒双手交叠于小腹位置微微俯身行礼:“当年在渔阳与将军有一面之缘,将军别来无恙?”
达溪长儒不愿失了礼数,也是行了一个平礼:“有劳叶大家惦念,我这样的军武中粗鄙之人,身子倒是结实的很。”
他看了叶怀袖一眼说道:“自从渔阳郡一别两年有余,当日唐突,一直没来得及跟叶大家说声抱歉。”
叶怀袖抿嘴一笑道:“当日是车夫驾驭不住马车冲撞了人群,将军一拳而毙拉车的骡马,也不知道救了多少无辜百姓,何须道歉?倒是我也没来得及感谢将军将我送回怡红院的情分,失礼之极。”
她平淡而温和的说着话,提及怡红院三个字竟是丝毫不在意。
李闲这才明白为什么达溪长儒说与叶大家初次相见并不怎么愉快,不过想想看,拉车的骡马惊了之后在大街上狂奔冲撞人群,达溪长儒一拳轰死骡马那是何等的威风凛凛!也不知是打烂了马头,还是轰碎了马腹。只是马车倾倒间,那脸上有一道狰狞刀疤的汉子将会是何等的霸气无双?
想到这里,李闲脑子里又出现了一个画面。
娇柔女子从马车中摔了出来跌疼了柔嫩屁股崴了白皙脚踝,英雄将其抱起送回家中。也挺浪漫的,不是吗。
只是李闲心中对叶怀袖的佩服却是越来越浓了些,这女子自从出现就不问无栾为何发箭,也不问到底事出何因,只是和达溪长儒说着漫不经心却带着点温暖的离别话语,似乎完全忘了之前双方还剑拔弩张的事。
谈笑间将尴尬处境化解无形,确实好心机。
“狂野风寒,将军无惧我却是受不得了,还请将军移步草庐,我这里有前天才从江南快马送来的新茶,刚巧招待贵客。”
叶怀袖和达溪长儒说了一会儿话后邀请道。
达溪长儒拱手:“恭敬不如从命。”
叶怀袖转身,淡淡的看了一眼无栾淡淡的说道:“自今日起在樊笼中自困反思,什么时候知道自己错了,什么时候自己出来就是。”
她也不多看无栾一眼,微笑着招呼达溪长儒和李闲进入草庐。
听到樊笼二字,无栾脸上的表情明显僵硬了一下,她咬了咬牙,却没有说话。将手里的弯弓羽箭一股脑交给嘉儿,转身往草庐一处偏僻的地方走去。只是,看她走路的身形微微颤抖,似乎是受不了风寒一般,双肩瑟瑟,其意萧条。
同样的,听到樊笼二字,嘉儿瞬间睁大了眼睛,小巧的嘴巴也张开得能吞下一只鸡蛋大小。她脸上的表情惊讶而紧张,想说什么,可看了看叶怀袖的背影,终究还是一句话都没能说出来。
自始至终一言未发的白衣少女,听到樊笼二字的时候淡然若水的脸上看起来没有一点变化,只是李闲还是从她的眼神中捕捉到了一丝一闪即逝的惊讶。而那少女转过身的时候,眼神似乎,仅仅是似乎在李闲的脸上扫过。
就这么若有若无的一眼,也不知道怎么了,李闲的心里竟然一慌!
“有妖气!”
李闲低声对达溪长儒说道:“师父,一会儿小心些你的肉,别被妖精给吞了去。”




将明 第三十八章 除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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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被罚去不知道什么意思的樊笼自省的少女无栾,其他人都随着叶怀袖进了看起来颇为简陋的木建小屋。草庐小院外是半圈并不能防贼防狼甚至拦不住五岁孩子的篱笆,而且看起来篱笆扎起来的时候某人很不用心,以至于篱笆的缝隙宽大到能钻过去一只肥硕的野兔,若是有贼来,无论是钻还是跳都能轻松通过。李闲仔细的看了看那篱笆墙,没来由的想起女人和狗。
“这篱笆是谁扎起来的?”
好奇心加三八心里让李闲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叶怀袖顿住脚步,李闲也不知道是眼花还是头晕,竟然恍惚看到她稍稍挺了挺胸脯,然后略带着骄傲的说了一个字。
“我”
李闲本想说您请来做工建筑的人简直懒惰到了该拉出去绑在柱子上射三十箭的地步,听到这个字之后又硬生生的将话咽进了肚子里。咽回去的话一时间消化不了,迫不得已还悄无声息的放了一个百转千回的原生态屁。
“这个……篱笆很有艺术美。”
李闲挠了挠头发讪讪的笑了笑。
叶怀袖回身瞪了李闲一眼,一眼妩媚横生。
“觉得难看就直接说好了,何必把话吞回去那么难受?”
她昂着的下颌圆润光滑,带着那么点让人爱不释手的骄傲。
“篱笆不是篱笆”
她说了一句听起来完全矛盾的话,明明一句很白痴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却带着点佛门经义的味道。正如有佛法精湛的大和尚说山不是山水不是水花不是花,皆是一方小世界的高深莫测一样让人有种想哭的味道。
只是接下来叶怀袖的话却又将这种意境破坏的支离破碎,她嘴角的笑意让李闲惊讶于这个女人到底有几面,为何每一面都那么逼真,都那么浑然自在。
“这是我扎起来要养花儿用的”
她的纤纤玉手从淡紫色的宽大衣袖中伸出来指了指篱笆下面说道:“前些天托朋友从中原送来了二三百枝蔷薇,才插上浇了些水。虽然塞北苦寒,但想来以蔷薇这花儿的顽强到了今夏还是会开出几朵小花的。一墙碧绿,星星点点缀粉红,你不觉得很美吗?”
妩媚化作清纯,这转化瞬间完成却丝毫都不突兀。李闲不得不赞叹这天下间能将这两种矛盾气质体现的如此浑然天成的,非叶大家莫属了。
“叶大家好兴致”
李闲由衷的赞叹了一句。
在苦寒之地种一墙蔷薇,来年盛夏此间一地绿草一墙花朵,想想看,确实美得不像话。
“你可以叫我姑姑”
叶怀袖颔首一笑,媚态飘逸的说了三个字:“小家伙。”
李闲却并不以为然:“我只有一个姑姑,如今应该在燕山中。”
“你说的是红佛吧。”
叶怀袖回望了中原方向一眼:“说来很久不曾见过她了,我在渔阳城内,她在八仙山,相隔不过十数里,偶尔还会相见品茶闲谈。”
“她是个奇女子。”
像是总结,又像是追忆,叶怀袖淡淡的说了一句。
“您也是个奇女子。”
李闲真诚的说道。
叶怀袖笑了笑,不再说话。
走过篱笆墙,李闲就在草庐门口见到了那块传说中的石头。算不得太大,也有两米左右大小。一侧平滑如镜,一侧叠峦如峰。平滑处如刀割斧切一般,却怎么看也看不到人为所成的痕迹。
此处名为玄武峰
叶怀袖
七个大字真如龙飞凤舞,竟然带着一股金戈铁马的悍气。而下面的三个小字却用的是簪花小楷,清秀淡雅。
从这十个字就能看出此间主人的别样气质。
李闲下意识的在大石头前面停了足足两分钟,直到达溪长儒回身催促他才将视线从石头上离开,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吐出,不由自主的说了一句:“好字,果然好字!果然好一座玄武峰。”
听到他这话,叶怀袖抿嘴微笑,而那个总是淡然如水的白衣少女却微微皱眉,难掩眉宇间的厌恶之色。
就连达溪长儒都顿住脚步,投向李闲数个意味深长的白眼。
“好在何处?”
叶怀袖站在木屋门边,笑呵呵的问。
这样的话她已经不是第一次问,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站在那块石头边故作品鉴字意的样子假惺惺流连忘返,而叶怀袖每一次问都会收获无数马屁赞美之词其臭不可闻。这其中有自以为才子者,有自以为权贵者,还有自己为两者兼备之人。而这些人或是道貌岸然或是直截了当其实都带着些龌龊念头,无非是为了跟叶大家发生点什么不可告人的风流韵事罢了。
后来听得多了,叶怀袖也懒得再问。
既然回答的话一句比一句虚伪恶心得令人作呕,那她何必再自寻苦处?
而在叶怀袖看来,李闲和那些男人是不同的,他还小,才刚束发的年纪正是心地纯洁干净的时候,所以她才会有此一问。若是李闲知道她是如此想,只怕会窃喜窃笑到洋洋得意不可自拔。
“好在何处?”
她问。
李闲站在石头旁边略微沉吟了一会儿,抬起头看着叶怀袖的眼睛很认真又极扯淡的说了两个字。
“和谐”
“和谐?”
叶怀袖一怔,随即释然一笑:“果然是个有意思的小家伙。”
这是今天她第二次说小家伙这三个字,但毫无疑问,第二次比第一次中多了些许的赞赏和亲切。听到这两个字,就连那微微皱眉的白衣少女也是微微一怔,然后沉思,再然后眉毛悄然弯出漂亮的弧度,嘴角也勾勒出一个极微小若有若无的笑意。她微微偏头看了李闲一眼,似乎是想看清楚那少年究竟是什么样子。
李闲很腼腆的笑了笑,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他心里想的却是感谢上辈子发扬光大了这么一个漂亮的词汇,看着叶怀袖笑容他就知道最起码在看字这个环节上自己不算失败。他想的确实没错,就是在石头边上,也不知道有几多自以为是的男子被直接驱赶走,稍有些泼皮无赖性格的人又有几多尝到了嘉儿的大棒滋味。
进了屋子里,众人分宾主落座。
叶怀袖耳语吩咐了嘉儿几句什么,嘉儿脸上竟然带着不小的惊讶。
不多时,嘉儿端着一套煮茶的工具走了进来。叶怀袖接过来放在矮几上,原来是要亲手煮茶。
主人家亲手煮茶,这是极隆重的待客之道。一时间整个屋子里都变得肃穆起来,就连李闲都不由自主的坐直了身子做老僧入定状。
这煮茶之方法很是繁杂琐碎,若是换了李闲他是打死也不愿意学的。叶怀袖的动作舒缓轻柔,皓腕轻抬,修长的脖子微微歪着更显得白皙迷人。她一丝不苟做完了所有的步骤,动作连贯温和,娴雅文静,真的将女子之柔美展现到了淋漓尽致。
加了点盐巴的茶汤很香醇,茶香扑鼻。
李闲很别扭很难受的拿着架势喝了一口茶,感觉自己实在算不得什么雅人。无论是在草原上三五个银角子就能买十斤的茶砖,还是士族大家中才能品尝到的香茗,在他看来这样慢慢细品实在是一件很难受的事,喝水嘛,还是一口气灌进去才舒服透彻些。
“你说,想让我帮你打刀?”
两手端着精致的瓷杯,叶怀袖笑着问李闲道。
李闲连忙点了点头,想了想还是直接说道:“师父千辛万苦自某处寻来一块陨铁,想请叶大家帮忙打造一柄合用趁手的刀。”
“刀?”
叶怀袖放下茶杯,端正了身子问道:“叶家草庐从五年前到现在,已经没有开炉了。”
她摆了摆手示意李闲别急着说话,想了想认真的说道:“期间并不是没有人让我相助打造兵器,上至王侯公卿下至江湖走卒,但凡和叶家谈得上有几分交情的这五年来算算也不止三五十人,但却没有一柄兵器从草庐出去过。”
她问:“你可知道为何?”
李闲想了想道:“叶大家是要封炉?”
叶怀袖摇了摇头,转头又问达溪长儒:“将军可能猜到?”
达溪长儒认真的想了很久,最终还是叹气摇头。
叶怀袖展颜一笑道:“你们运气很好。”
她站起来道:“因为没有我能看得上眼的材料,所以草庐不开炉。”
“就是在马背上托着的那件东西?”
她问。
达溪长儒点了点头道:“正是。”
叶怀袖忽然收起笑容问道:“如此贵重的东西,你们也不知我是否答应,也不知会不会被我强夺了去,为什么还要随身带来?别跟我说什么信得过叶大家的人品道德,这十年间我看上眼然后强抢来的好东西着实不在少数。江湖上都说叶怀袖恬淡温婉,不过是因为知道我阴狠毒辣这一面的人都已经死了。”
她走到李闲身边,俯身贴着李闲的耳朵吐气如兰:“从一年前我到了这里,这一年间草庐外面埋着的死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难道你就不担心我茶中下了毒?”
李闲先是一怔,身子微微倾斜与叶怀袖的距离拉开了些。
他看着叶怀袖的眼睛,很认真很认真的说道:“我与您并不相熟,所以谈不上信得过您的人品道德。至于为什么我要将陨铁随身带来,自然也不是自大自狂认为谁也不能抢了去。来时我师父便与我说过,草庐三十里内必然有狼骑驻守。莫说只有师父与我两人前来,就算再多来十个二十个也挡不住上千狼骑的冲杀。”
“之所以要带着来,是因为我是个极懒惰的人,所以懒得来回跑,懒得好不容易求得您愿意相助,却因为等不及我回去取陨铁过来您再反悔。对于女人的善变,我想我还是了解一些的。”
叶怀袖也不生气,而是微笑着问:“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李闲笑了笑,从手心里亮出一根银针:“另外,我这个人疑心很重很重,第一次到叶大家这里虽然没有害人之心,却不得不多几分防人之心。有个江湖前辈告诉过我,其实女人最会骗人了,而且越是漂亮的女人就越会骗人。所以在喝茶之前,我已经用银针试过。”
他笑得人畜无害,甚至带着点矜持:“当然,如果茶里放的是蒙汗药的话,银针肯定试不出来,我也就只能自认倒霉。”
叶怀袖站直了身子,看怪物一眼看了一眼李闲:“什么人教得你如此无赖谨慎?”
李闲想了想认真的回答:“我有一个叫张仲坚的阿爷,一个叫红佛的姑姑,一个叫达溪长儒的师父,再加上我天分很好,所以无论是无赖还是谨慎都还勉强说得过去。”
说到这里的时候,其实达溪长儒早就变了脸色。他没有想到,李闲竟然会如此直接如此不留情面的说实话。
叶怀袖走回去坐下,端起茶杯细细的品了一口香茶。屋子里变得很沉寂,沉寂到李闲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叶怀袖坐下之后很久都没有说话,甚至都没有抬起头看李闲和达溪长儒一眼。嘉儿安静的站在她身后,看李闲的眼神变得很怪异。而那个白衣少女则从始至终都是在自顾自喝茶,完全置身事外一般不闻不问。李闲甚至怀疑,这个看起来有些别样气质的少女是不是个哑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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