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安,少将大人
作者:明月稻花
作为在大院被众星捧月长大的小公主,顾鸢一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万万没想到的是,她人生会在订婚宴上出了个岔子。前有小白花横刀夺爱,后有未婚夫当场悔婚。不能容忍失败的顾鸢决心要成为渣男爱意浓烈又恨之入骨的黑月光。第一在小白花眼皮下勾引渣男。第二在订婚宴上对渣男悔婚。第三成为渣男黑月光,走上人生巅峰。可万万没想到,计划还在第一步,就发现渣男努力想要抱大腿的对象,竟然是顾鸢同个大院长大,成天追在她身后跑的小竹马?更没想到,计划实行第三步,在教堂悔婚的时候,她竟然已经怀上了渣男抱大腿对象的孩子。惊不惊喜,刺不刺激?渣男不宠她,没关系。渣男的金主会宠她就够了。
早安,少将大人 第一章
皮箱滚轮摩擦着机场光滑的地面。
视线顺着往左边移动,先能看到笔直修长的腿,然后是纤细的腰肢,妙曼的身材,以及,被墨镜遮住一大半,仅仅露出精致小巧下颌线的脸。
追随在她身上的视线不少。她只当不知,全然不作理会,踏着高跟鞋,噔噔噔,声音犀利又果断。
顾鸢穿过人群,离开机场。
头顶阳光骤然浓烈,明晃晃照耀着这座城市,风携着热浪滚滚而来。
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似乎艰难地咽了一下,片刻后,缓缓抬起手,将墨镜摘下来。一双标准的杏眼,有着婴儿般纤长直软的睫毛。五官匀称而端正,比例正好。这张脸绝对称得上漂亮。
非常漂亮。因而她从小到大,总被人形容为冰山美人。
有多少年没回来了?顾鸢扫了一眼。
穿过机场的双层公路,能看到城市那边高楼林立,近一点的地方人来人往,热闹至极。和澳洲的地广人稀不同,和澳洲冷冰冰的季节也不同。
长得好看的人有特权,找她搭话拉客的司机比别人多了不少,还有几位男性风度翩翩地问她是否需要帮助,比如顺风车一类。
顾鸢板着脸,不停摇头。
机场的时间表一点一滴流逝,时针慢慢指向四。
——该来了。
即使过了很多年,她还是有些紧张,甚至有点慌张。心脏打鼓似的乱跳,手心也捏了一把虚汗。顾鸢拢了下鬓边的头,往机场入口方向张望过去。
几分钟后,一辆路虎平稳的滑进泊车道。
她的手骤然收紧又放开,眼神跟着一点点沉下来。来了!
江渠南的口味这么多年都没变。依然喜欢路虎,依然开着这辆蛮横的越野车,不知道是不是也依然喜欢楚楚可怜的女孩子?
顾鸢挺起身子,站得笔直。嘴角平缓的延伸,唇线拉直,板着脸,眼神冰冷。
如果说她是爱憎浓烈的冷美人,那她身边这位一定就是内心骚动的小白花。
名叫祁雪,正礼貌温柔地对不知道打哪儿来的、帮她拎着行李的男人说:“谢谢。”话音落下后,又略一颔,露出个美好的微笑。裹着尘土味的炎热中,祁雪一层细汗都没出。
——当然不会出,毕竟她也没出力。
祁雪浑身上下都是一股江南水乡的婉约味儿,她随手将脸庞便拂动的丝挽在耳后,目光平静地注视前方。
片刻后,她笑容突然灿烂起来,苍白得过分的脸颊上浮现出一抹嫣红。她晃了晃手。
不用看也知道,江渠南过来了。
顾鸢一瞬间进入高度警惕的状态。甚至能听见血液经过脉络,出鼓动的声音,浑身神经都绷直了!
江渠南的脚步很好辨认,一点一点接近这个位置。
就在顾鸢做好完全准备的时候,不料,江渠南却径直从她身边穿了过去!
顾鸢愣住。
江渠南已经站到祁雪面前,目不斜视,脸上英俊冷硬的线条柔和了几分。行李在祁雪手上还没有焐热,就转移到了江渠南手上。
“我来。”
他声音同样是硬朗的,却醇厚,像是浓郁的葡萄酒,潺潺诱人。
祁雪轻飘飘的打招呼:“渠南,你等多久了?”
“没多久,刚来。”江渠南随口和她聊天,“路上累了吧?”
“还好。就是时差没调整过来。”
他俩说着话,相偕着旁若无人地走远。
顾鸢眼睁睁看着祁雪熟稔地上了那辆路虎。她指甲扣在手心,摁得生疼,对着一骑绝尘的路虎,露出一抹冷笑。
幸与不幸,她这次回来,就是因为这两个家伙回来。别人都是开门红,而她却是出师不利,哪怕江渠南对她冷笑,愧疚地笑,或者不屑地笑,也比压根没看到她强。而且她没有记错的话,那辆路虎是她买的。
刚才还因为江渠南换车轻松得犹如换衣服,却将她买的车用了这么多年,而生出来的半分犹豫,立马被抹平,坚硬如石头。
顾鸢跨过人行道,走出停车场。
她本来想打个电话叫人来接自己,没想到刚一站定,车轮摩擦声音猛地一声响,高大威猛的越野车在她面前停得刚刚好!
不是别的车,正巧是刚才在她眼前绝尘而去的那辆。
两秒钟后,车窗缓缓滑下来,江渠南混蛋至极的脸出现在眼前,带着抹若有似无的笑:“我当是谁。”
不等顾鸢开口,江渠南便先出了声。他眉眼有如鹰隼,微微挑起的眼角却带着点多情和嘲弄。轮廓分明,甚至有些野性的脸庞,不一定符合所有人的审美,但这双眼睛却能让大部分女人为他着迷:“这么几年不见,都快不认识了。”
刚才的视而不见一瞬间有了正当借口。
顾鸢点了点头:“我也觉得。”
她声音轻描淡写,可江渠南嘴角的笑容却扩大了一些,这让顾鸢心里头有些懊恼。好像她刚才站在机场门口故意摘了墨镜等他把自己认出来,对着路虎咬牙切齿的表情都被他识破了一般,远远没有江渠南的混蛋到自然的样子,显得过于刻意。
好在江渠南没有拿这个来做文章,朝后面扬了一下下巴。
“上车。送你。”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说话像在命令人,带着不容反驳的威严。
他既然是顾鸢的目标,顾鸢就当然不会拒绝。她也很平淡,说声“谢谢”,自然而然地拉开了车门,坐在后面。当然,对副驾驶上的祁雪视而不见,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仿佛把他们只是当成了出租车以及搭了个顺风车的旅客。
江渠南的手随意搭在方向盘上:“去哪儿?”
顾鸢随便报了一个地址。
车子重新动。微微的震颤感传来,很快在大路上行驶飞驰。
“怎么突然回来了?”江渠南问她。
顾鸢冷淡地看着窗外:“在国外呆腻了。”
“然后恰好挑在今天回来?”
江渠南的声音慢条斯理的,还带着点意味深长,让顾鸢心脏又被看不见的手狠狠一攥!这感觉如同被对手揪住了小辫子,让人头皮麻。她不禁抬眼从后视镜扫了一眼——
江渠南嘴角似翘非翘,像个钩子,等着鱼儿愿者上钩。
顾鸢暗恼自己的不淡定。这家伙不一直都是这样么,目光盈盈,等着别人先自乱阵脚,不打自招。
她回来的确不是偶然。只是因为知道今天江渠南和祁雪要出现在机场,所以特意挑了今天。本想杀对方个措手不及,不料倒是自己这边显得兵荒马乱。
顾鸢微微皱了皱眉,言不由衷:“机票正好定在今天。你想说什么?”
“随便问问。”
江渠南不再说话。
顾鸢讨厌祁雪,连个眼神都不愿意往那边飘过去,祁雪当然也不会自讨没趣找她搭话。但她更不会什么都不做。这会儿声音温柔,话锋一转,和江渠南讨论起别的事情。
“巴菲牛排馆看起来还不错,四时轩也可以……还有这家老渝城火锅。”
江渠南笑了笑:“西餐中餐和火锅,你到底想吃什么?”
祁雪有点不好意思,抿了抿嘴角。她笑容很斯文,绝对不会露出牙齿,柔和的声音里却带着异样的撒娇:“我就是想吃好吃的,两个月没吃到这边的菜,很怀念这边的味道。”
“烤肉怎么样?”江渠南提了个建议,“最近朋友推荐了一家不错的烤肉料理。”
祁雪眼睛立刻弯起来:“可以。只要好吃的都可以。”
“保证好吃。”
祁雪显然很愉快,本来苍白的脸色,在江渠南面前越来越红润,一副受了爱情滋润导致满面红光的幸福姿态。
装模作样,让人作呕。顾鸢在心里评价。
江渠南注视着面前的柏油路,头也不回,轻飘飘地问:“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
这句话就是对顾鸢说的了。他至今没有喊出一个称呼来,用万能的“你”,代替了一切顾鸢的称呼。
和这人交流,你需要考虑很多事情。譬如说刚才,她一副等待帮助的模样,若是没有上江渠南的车,那就是对他尚存芥蒂,无法面对。若她刚才和祁雪打了招呼,又是太过无所谓,疏离到底的作风对她计划百害而无一利。
——至于现在,就该若即若离。
顾鸢觉得自己做好了一切功课。她有一点好,内心丰富得能唱一出戏,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让大部分人看不出任何破绽。
“不用了。”
她冷静地回答,并且只回答这么多。没有多余地谈到晚上自己要吃什么,和什么人一起用餐。能不能引起对方的好奇,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江渠南笑了一声,又是那股浑然天成的嘲讽味。
他也并不多问,到了顾鸢指定的地点,将人一放,还不等顾鸢再扭回头说点什么,便开着车飞快地离开,只留下一管尾气,仿佛她是什么瘟疫似的。
这人还是这么讨厌,一点没变。顾鸢在心里恶狠狠地腹诽。
她左右看了看。
她到的地方是商业区,高楼林立。她懒得找地方,打了个电话,没过上几分钟,就有位衣冠楚楚的年轻人,笑容恭维地出来迎接她。
斯康制药在市里几家制药公司里,都算不上是前排,更别说是在全国大企业中。
顾鸢学的是药物分析,在国外深造几年,药物液相色谱方面颇有成就,连着了好几篇高档次的论文,在圈子里可是引起了一片小轰动。
这次回国,消息刚一放出来,便有不少公司来邀请。偏偏顾鸢却挑了这家资质平平的公司,不为其它,只因为他们和江海制药有合作关系——江家的企业。
她当然不会堂而皇之进入江海制药,那恨不得是觍着脸告诉别人,她还念着江渠南。
男人这种生物你就不能贴着,越是追,他越不会给你好脸色。要能在他视野范围之中出现,让他看得见,却冷落他,才是最好的。
公司不敢马虎,立刻给顾鸢分配了最好的住宿。她略看一圈,确定住宿条件自己还能接受之后,便彻底放松下来。
顾鸢把自己扔在沙上,手臂挡在眼前,皮肤贴合的地方冰凉一片。
真累。
长途跋涉累,倒时差累,和江渠南二人斗智斗勇更累。
她抬起视线。
窗外云层翻涌,好似风雨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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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安,少将大人 第二章
为了彰显顾鸢的重要性,进公司后,她空降到了新药研小组。人家小组成立三年了,人手足够,药物分析不缺她一个。因而顾鸢的工作很少很少,还尽是不太重要的边缘工作。
公司纯粹是想要稳住她这个“门面”。
顾鸢开始在公司出入,普通得好像没什么爱恨情仇。
江渠楠那边始终没有动静。她怀疑自己的回归对于江渠楠来说,就是一颗小石子掉在广阔的湖水中,引起一小圈涟漪后,很快恢复了平静。
工作不累,架不住心累。
顾鸢经常会做噩梦。
她穿着价值千万的礼服穿梭在人群之中,纤细的脖子下,钻石出闪烁的光芒。
江渠南的女朋友,哦不,不久之后她就是未婚妻了。就算没有这一身礼服和珠宝,她也会觉得很幸福。或者说,没有这一身,她才会觉得更加幸福。
江渠南其人,圈子里有名的钻石王老五,偏偏一张型男脸,还特有味道,总能招来桃花一堆。顾鸢直观清晰地看见那场宴会中女孩子们的表情,不屑或者是嫉妒。
隔了人影幢幢,水晶灯细碎的光芒之下,江渠南在宾客中应酬走动,长身玉立。顾鸢拇指碰了碰中指上的戒指环,觉得自己幸福得不可思议。
可她的幸福就是泡沫,在接下来的半个小时中被戳得粉碎,把她从梦想中活生生打回了现实。
画面清晰地记录着,仪式开始,一双双视线投过来,比灯光还要耀眼,照耀在她身上。她带着微笑,江渠南却一脸凝重。
然后他突然开口;“抱歉。”
他说话的神态、语气、音的每一个咬字,在梦里都一清二楚。下面人的表情也清晰毕现,从一开始的嫉妒,变成了然,变成活该,变成了看笑话。
本来让人幸福的礼堂一点点溶解,黑暗从四面八方弥漫过来,人们的脸都扭曲成了怪物。
顾鸢喘息着惊醒过来!背后全是冷汗,指甲把手心掐得白!
一个深陷爱情中的女孩,从天真的幸福中坠入笑话般的地狱,只需要两个字就够了——“抱歉”。
顾鸢深吸了几口气,想要平缓一下呼吸,却现再也睡不着了。
楼上传来“咚咚”的声音,还有嘶吼和哭泣。上面似乎住着的是一户硝烟弥漫的夫妻,总是在深更半夜打架。
眼下她住的已经是公司能负担的最好的一套房子了,可宿舍到底是宿舍,房子大问题没有,小问题却一堆:像是需要洗澡的时候,水压不够导致热水器打不燃;又或是灯泡三天两头的熄灭;还有吵闹,顾鸢睡眠一向不好,现在更是难以入眠,
她瞪着天花板的时候,不禁想,自己这样做到底值不值得?难度系数太高,精力时间都要投在讨厌的人身上,根本就是自己找罪受。
可转念一想,又咬住牙,当然值得!
他江渠南,敢把一瞬间的美好,变成她一辈子的梦魇。那不管她现在怎么忍辱负重……
都值!
如此三个月后,新药研基本完毕,按例会给两司汇报研究成果,顾鸢终于打起精神,
两司——这意味着江海公司也会到场。
顾鸢以前和江家人打交道不少,对江父的脾气了若指掌。
那人曾经搞化学研究,后来不知怎么的,展到商业这一块来,为了彰显自己是个懂行的学术派,每次到了汇报例会,必然会到场,指不准还会多问几句。
顾鸢在新药研上虽然没什么功劳,甚至苦劳都没有,却被分配来展示分析后的结果。
到了例会当天,研组下场之后,轮到她上台。她踏着高跟鞋,往ppt面前一站,立刻能感觉到,不少人的视线不在那他们的产品上,而凝在了她身上。
江父也如此。
顾鸢用眼角的余光,瞥到他先是困惑,尔后开始惊讶、心虚……经历了一系列的转变,最后是若有所思。顾鸢表情冷淡,全当不知,只用平缓的声音快说:“接下来是定量测定,定量限为两毫克,再添加浓度……”
这种汇报她做得多,半分不觉得紧张。条理清晰,说话又流畅,就算没经过她手的分析,也能讲得头头是道,显然提前做的功课不少,此前因为她空降而颇有微词的几个同事,倒是正视了她几分。
分析做完,后面立刻响起个声音,问她几个关于绿原酸分析的问题。不出意外,问问题的人果然是江渠南他爸。
虽然是熟人,顾鸢却连个笑容都没露出,仿佛他很陌生,板着个脸,把线性范围给他讲了一遍。
她这个问题刚刚回答完,又有几个人接二连三地提出问题,不过都不是什么专业上的问题。瞧他们的样子,也是一知半解。顾鸢倒是尊重人,干脆地给出结果,万分没有糊弄。片刻后,瞧着江渠南他爸点了点头,场上没了声音,她这才退下。
例会之后,两司决策管理层还要和技术方面的人交流。
场上一片混乱的时候,江渠南他爸慢慢靠了过来。这次倒不是工作上的疑问,只是有些愧疚地问她:“小顾,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顾鸢淡淡道:“回来几个月了。”
“你看你也不说一声。”江渠南他爸态度亲昵,见着顾鸢没什么反应后,低下声音,“你和渠南……那事儿,别太介意了。”
顾鸢只是扯着嘴角,对他微微一笑。虽然叫人轻松几分,态度却模棱两可。
江父又说:“渠南是把祁雪当成他妹妹,听到妹妹出了事儿,搁谁谁也得担心,对不对?你别放在心上,你走后,渠南也并不好过。”说罢,叹了口气,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这家人倒是轻松,把一场不可逆转的伤害,说成别放在心里的小事儿。顾鸢觉得自己后槽牙都咬紧了些。
江父和她说了一会儿,研小组那边有人招手:“江总。”意思让他过去。
江父最后拍拍她肩膀:“伯父一直把你当自家人在看,改天有空,咱们聚聚,一起吃顿饭。”
改天有空聚聚。
这句话一出来,顾鸢就知道差不多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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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安,少将大人 第三章
她本来便有八分把握。江渠南他爸爱才,顾鸢好歹说得上是个精英,便是没有更深层次的原因,也想把顾鸢给挖走的。这顿饭无论如何都要吃,而且必然会带着江渠南出场来吃。
果然没过上几天,顾鸢便接到电话,江母办了个小聚会,请了些老友,也请她过来聚一聚,一起吃个晚餐。
顾鸢打扮穿着不浓烈也不清淡,刚刚好。便是一副让人觉得无所谓的样子。
可她怎么会无所谓?
到了地方一瞧,一个个人,一张张脸,熟悉得不得了,全是在那一场噩梦中出现了一次又一次的人脸!光是走进他们视线中央,她便觉得头晕目眩,脚步虚浮,背后生出一身冷汗,心脏快得像是打擂!仿佛回到数年前的那场订婚宴,他们也是用同样了然讥讽的眼神,这样盯着她!
这顿晚宴低调,请的人不多,可寥寥十余人,已经够让顾鸢难受。幸好江母立刻站了起来,不等顾鸢打招呼,率先冲她招手。
“小顾来了?来来来,过来坐。”她一脸热情,指了指身边的空位,俨然一副对待尊客的态度。
那空位不偏不倚,在江渠南的对面。顾鸢扫了一眼,和江渠南微眯缝着的眼睛中透出的玩味笑意撞上。
他嘴角微微一弯,冲她略一点头。
祁雪坐在他右手边的位置,笑容一如既往的恬静。
顾鸢觉得自己脸色一定很难看。
她讨厌在江渠南面前露出破绽的样子,因而不再瞧他们,只对江母略一笑,走到她旁边,打个招呼,端端正正地坐下。
江母抓住她的手,拍拍她的手背:“小顾这次回来有什么打算?”
她态度热情,和江渠南、江父的态度都是一样,把以前的事情若无其事地就揭过去了,好像他们从来没生过任何不愉快。等顾鸢说了声“在这边长久展”之后,她又立刻说:“我听说你在药物分析这一行很有成就,渠南手上正好带了个研小组,你们有空倒是可以交流交流。”
顾鸢只是笑。
交流。
她和江渠南一开始可不就是因为交流药物分析,交流到一起去了。
不知道江渠南是不是也想到这一出,笑容愈意味深长,眼睛里的光芒也微微闪烁。片刻后,他好整以暇地开口,喊了声:“顾鸢。”
从交往开始,他一直都是连名带姓的叫她,从未有过更亲密的称呼。按他江渠南的说法,“顾鸢”两个字,妙曼无比,组合在一起更是赏心悦目,他舍不得拆开。鬼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他声音略显低沉,有如此性的低音炮,滚到耳朵一阵酥麻。
他这样叫了她,倒让顾鸢原本准备好的“江先生”这个称呼,显得太过正式。可她又不愿以“江渠南”三个字来称呼他,她做不到那么若无其事。她只好对他略一点头。
“有件事我想不明白。”
江渠南慢条斯理的说:“你在国外呆着的好歹也是知名企业,有句古话说得好,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想不到你回国后,倒是往低处走了不少。顾小姐便不会觉得,屈才么?”
他那“屈才”两个字,咬得格外重,似乎醉翁之意不在酒,点明她的司马昭之心。
顾鸢清晰地瞧见,幸灾乐祸回到了几个人眼中。她不动声色地微笑,把准备好的称呼用了出来:“江先生知道得倒是不少,csl的确是知名企业。”
顾鸢像是棋局里的对手,淡然的眉眼之中全是隐藏的锋芒。
——我司马昭之心,你又何尝不是暗中作访?
彼此彼此。
江渠南并不懊恼,狭长微挑的眸子稍稍眯着,似乎很享受她的伶牙俐齿。
“斯康制药的研究小组,突然空降一位人员进来,我当然需要查一查。”他说得很自然,言毕,两手交握着,指尖微翘,还对她挑了挑眉,那潜台词就差说出来了——你莫不是以为我特意去查过你?
饭桌边响起“扑哧”一声笑,划破争锋相对的凝滞,让顾鸢顿觉难堪。她嘴角抿了抿,心头怒火丛生,有些恼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