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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明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知白
突厥圣女阿史那朵朵派手下大将阿史那重礼率领五千精选出来的狼骑杀到了铁勒人的家乡,用一场肆无忌惮的屠杀开始了对敌人的报复。而几乎与此同时,铁勒人的骑兵也到了突厥王庭。
但截然相反的是,突厥人早有准备。
既然刘弘基想到了围魏救赵这一计,自然也想到了敌人有可能使出同样的招数来。在幽州虎贲重甲骤然出现杀退铁勒人之后,他便请阿史那朵朵分兵守护突厥王庭。铁勒人的骑兵偷袭王庭,也没能瞒得住一直监视着他们的军稽卫。
军稽卫的力量在草原上相对薄弱,但已经熟悉了燕云军战争法则的刘弘基自然不会忽视这样的力量。融入燕云军之后,刘弘基最大的收获便是知道了情报对于战争的重要性。虽然他之前就很明白这一点,但归顺了李闲之后才真正明白什么叫知己知彼。
从来没有一个人,将情报重视到了这个地步。
庞大的军稽处一旦运作起来,战争中很少再有秘密。
随刘弘基进入草原的军稽卫,到了塞北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搜罗了一大批熟悉地形的牧民,许以厚利,让他们为向导。这些人一直潜藏在铁勒人大营四周,一旦铁勒人有兵马出动立刻报知突厥大军。
札木合这次又吃了亏,派去偷袭突厥王庭的人马中了阿史那朵朵的埋伏,近乎全灭。而自家乡传来的消息却更让他愤怒,如果这一场战争再不结束的话,他只能带着人马狼狈的撤回家乡,对于心高气傲的札木合来说这无疑是很难接受的事。
所以,他决定速战速决。
在春暖之前将突厥人击溃,这样他就无需再担心自己部族的事。只要拿下王庭,杀尽突厥狼骑,镇压所有敢于反抗他的部族,整个草原就都是他的属地,至于家乡的损失……从各部族劫掠回来就是了。
虽然陈婉容接连给他出的几个主意都没有收到成效,但这并不影响札木合对这个女人的宠爱。这个女人身上的那种狐媚劲,是他在草原女子身上一直没有发现的东西。草原上虽然不缺美丽的女子,但和中原女人比起来少了一种令人垂涎的柔美。
札木合虽然贵为铁勒大汗,但铁勒人自从被突厥人赶到极北苦寒之地以后,便是他这个大汗,也没有见过如此国色倾城的汉人女子。
虽然手下将领们不时有人劝他,可刚愎固执的札木合依然想着将陈婉容立为可敦。
对于陈婉容来说,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所以,即便札木合可以容忍失败,她也不能容忍。
此时的陈婉容,已经入魔。
如果说之前她视大隋帝国为仇敌的话,那么现在她仇视的是所有汉人,她宁愿让草原人的铁骑踏破中原河山,宁愿汉人百姓被草原人屠戮,此时的她,已经变态到了一种令人恐惧的地步。
她甚至仇恨自己的女儿。
如果不是欧思青青将那个该死的汉人带到契丹部族的话,她现在还沉浸在两个男人的温柔呵护之中。一个是她青梅竹马的男人,一个是给了她家的男人。而那个叫李闲的家伙,杀了她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答朗长虹,废了她的丈夫摩会。
而她那个不孝的女儿,竟然对李闲投怀送抱甘愿让整个部族臣服在李闲的脚下。这些仇恨,让她的心理彻底的扭曲。
在札木合的大帐里,看着愁眉苦脸的札木合。陈婉容摇动如水蛇一般的腰肢靠过去,贴在札木合的背后在他耳边轻轻呵气:“我伟大的可汗,其实你完全不必为了牛羊的损失而愁苦……我听说西拉木伦河北面的霫人没有遭灾,而霫人的大埃斤苏啜新弥手里没有多少人马了,却有的是牛羊。一个孱弱的部族,有什么理由不献出自己的财富来换取大汗您的庇护?”
札木合眼神一亮,一把将陈婉容抱进怀里胡乱在她白皙的脖子上啃咬:“你这妖精!总是能想到办法为我分担忧愁。”
“我是大汗的女人,不为大汗考虑还能为谁?大汗可以下令苏啜新弥带着牛羊和骑兵赶来,如果他不来,屠灭了那个信奉白天鹅的部族就是了。您是整个草原的主人,生杀之权在您的手里握着。还有奚人,对突厥人本来就极仇恨,埃里佛可是整天想着报仇呢。”
“如果您愿意,甚至可以派兵去青牛湖……契丹人的军队挡不住您麾下的铁骑,这几年休养生机,契丹人也很富庶。”
“那可是你原来的部族!”
札木合的动作一僵,忍不住看向陈婉容的眼睛。
陈婉容双手环抱着札木合的脖子,用舌尖舔过他的脸:“大汗……为了您,我甘愿付出我的一切。”
札木合哈哈大笑,一把将陈婉容的衣襟撕开:“你这妖精,我真想一口吃了你!”
“那大汗就吃了我吧!”
陈婉容吃吃的笑着,眼神妩媚。
“如果大汗愿意,我可以做向导,带着大军赶去青牛湖,契丹人的骑兵大部分都在阿史那朵朵军中,契丹部族的防御很弱……大汗,您的骑兵到达青牛湖的时候,将如同一群苍狼扑进了羊群。”
……
……
“牛羊牲畜的损失确实太大了些,士兵们必须要限制口粮了……如果再想不到办法的话,不出半个月咱们就要断粮。”
刘弘基看了一眼坐在帅位上的阿史那朵朵,犹豫了一下说道:“虽然罗老将军北上的时候带来的一批军粮,但对于大军来说也是杯水车薪。而且虎贲重骑虽然战力无双,但日常消耗而极大。”
坐在阿史那朵朵身侧的罗艺点了点头,轻抚着胡须说道:“老夫麾下的虎贲重骑,说起来只有八千人,但却有超过三万匹战马,还有一万六千名扈从辅兵……而且,如果没有足够丰盛的食物,重骑的战力也必然受到影响。这也是为什么以重骑的战力足以横扫草原,但一直不能出关的关键。”
“以当年大隋之富庶,尚且支撑不住数万重骑远征所需之巨。倾尽河北诸郡之力,也不过养活着八千虎贲而已。且只能防,而难以攻。”
他转头看向阿史那朵朵说道:“不过倒也不必太过担心,咱们面对的困难,札木合也要面对。而且他麾下兵力更多,消耗更大。这一场白毛风让咱们损失惨重,但还能扛得住半个月。老夫估计着……札木合连十天都坚持不住。”
听到这里,阿史那朵朵忽然眼神一亮:“罗老将军,依你之见,如果札木合粮草不济,将如何应对?”
“他还能如何?!”
罗艺冷冷笑了笑道:“看他势大,草原上那些大大小小的部族都依附了过去。此时不用他们什么时候用?他们就相当于札木合养着的羊群!不出意外的话,札木合必然给那些部族施压,让那些部族献出牛羊……如果有人不尊的话,他必然派兵屠戮一番。”
“屠戮一番……”
阿史那朵朵点了点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刘弘基看了她,又看了看罗艺:“好像我知道该怎么办了,只是这样做的话,有损仁义……”
“仁义个屁!”
罗艺忍不住瞪了他一眼:“领兵十几年,你也算是个成名已久的将军,怎么还满嘴仁义道德这种屁话,老夫问你,是填饱肚子重要,还是将仁义道德重要!”
“这个……”
刘弘基笑了笑道:“自然还是肚皮重要一些。”
“那不就得了!”
罗艺笑道:“看来圣女你也想到了这个办法,既然你们都不愿意先说出来做这个恶人,那索性这个恶人就让老夫来做好了。反正在塞北草原上,老夫的名声早就已经恶的凶狼一般。”
“而且……”
罗艺道:“只要不被人识破,还能将那些墙头草逼过来站在咱们这边。如今咱们缺粮草,也缺人马啊!”
“好!”
阿史那朵朵坐直了身子,沉吟了一会儿缓缓说道:“战争对于草原上来说是一场灾难,有时候也可以说是一个平静安定的社会来临之前的风暴。多死一些人,让各部族的损失都大一些,草原上就有更长一段时间的安宁。在他们没有恢复之前,谁都没有力气再想着去厮杀,去抢夺。”
“如果你下不去手。”
罗艺抱了抱拳说道:“老夫麾下的轻骑可以去办。”
“有劳罗老将军了。”
阿史那朵朵点了点头:“毕竟……他们都是我的臣民。”
……
……
自正月末开始,草原上的局势忽然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因为一场白毛风的缘故,铁勒人和突厥人都缺少粮草。而依附在双方各部族的埃斤们,在接下来的半个月之内几乎都收到了同样的消息。
他们的部族,遭受到了铁勒人的劫掠。
大约上万人的铁勒骑兵,风一样在草原上各部族的领地上卷过。屠杀部族牧民,抢夺灾难之后本就剩余不多的牛羊。这些该死的铁勒人丝毫没有给牧民们留下生机,哪怕是还在吃奶的羔羊都被抢走。
半个月之内,被这支铁勒人骑兵劫掠的部族就有六七个!
距离铁勒人大营三百里之外的埃伦部族曾经是突厥人的臣属,部族人口全部加起来也不过两万多人。铁勒人南下之后,为了避免部族有被屠灭的危险,部族埃斤庆格尔泰宣布臣服于札木合大汗。
可铁勒人没有给他们保护,而是给他们带来了灾难。
就在正月的最后一天,一支超过万人的铁勒人骑兵闯进了埃伦部族的营地。这支铁勒骑兵见人就杀,根本不顾牧民们匍匐在地的哀求。部族中超过半数的牧民都被杀死,所有的牛羊都被抢走。
看着满目的尸体,燃烧的营帐,庆格尔泰跪倒在地上老泪纵横:“我已经臣服于札木合大汗,为什么还要屠杀我的部族?!”
他的质问声显得那么无力,就如同他的眼泪一样无法挽回部族的损失。
站在他面前身材高大的将领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却没有说话。他只是摆了摆手,下令大军将所有牛羊带走。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女人忽然尖声呼喊起来:“他们不是铁勒人,他!”
这个草原女人惊恐的指着面前的一个铁勒骑兵喊道:“他说了一句中原人的话!”
庆格尔泰身子猛的一颤,看向面前的将领眼神中都是恐惧和仇恨。
“你不该说出来的。”
领军的将领缓步走到那个女人身边,看着她的眼睛认真的说道:“你是个汉人?”
那女人恐惧的点了点头,然后又拼命的摇头。她已经知道自己犯了个大错,如果能够挽回的话她绝不会再喊出来。
领军的将领冷冷的瞪了一眼下意识说了一句回营吃肉的骑兵:“回去之后自己领二十军棍,再有下次我直接砍了你的脑袋。”
那骑兵行了个军礼,一脸愧疚。
“屠了吧……一个都不要剩下。”
领军的将领看着那个女子认真的说道:“我本来还想留下老人妇女和孩子,也算给你们这个部族留一线生机……你不要怪我,是你自己逼我的。虽然你是个汉人,但你既然已经选择在这里定居,那么就只能接受和他们一样的命运……虽然我不希望在异域他乡还要杀死中原人……但我没有别的选择。”
“多美好的生命……可惜你不留恋。”
他摆了摆手,已经准备撤离的骑兵再起举起了弯刀。
“不!”
那个女子软软的跪倒在地,眼神里都是哀求。
哀求,没有任何意义。
屠杀,血流成河。





将明 第七百八十二章 谁不考虑明日事?
(停电一天半夜,据说是昨晚十点半来电了,可我在十点的时候睡着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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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八十二章谁不考虑明日事?
洺州
从宫城里出来之后王薄便上了马车,没有在宫城里多停留一刻。赶车的亲兵队正王小虎看了看左右,低声问马车里面的王薄:“大将军,这次陛下召见您,是不是真的让您取代王伏宝?”
“没有的事!”
马车里传来王薄的声音,虽然刻意压的比较低沉但依然掩饰不住其中的兴奋:“只是个副帅而已,陛下说如今漳河一线战事吃紧,王伏宝一个人也应付不过来。独孤秀,苏志他们几个年纪太轻,阅历有限还难以担当大任,所以让我过去分担一部分压力罢了。三军大帅还是王伏宝,以后诸如什么取代王伏宝的话不要乱说!”
“副帅……”
王小虎嘿嘿笑了笑道:“副帅也行啊,以大将军您领兵的本事虽然屈才了些,但好歹总强过每日闲在家里,只要是领兵,谁也挡不住大将军您建功立业。”
平日里王薄的府里只有他们几十个人,所以王小虎说话也没有什么顾忌。王薄本就是个粗野的性子,倒也不会见怪:“话虽这样说,但我已经很久不曾领兵,而且这次打的还是燕云军…...”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忍不住顿了一下,似乎是心里想起了什么。虽然隔着马车王小虎看不到王薄脸上的表情,但他也知道大将军此时在纠结什么。毕竟当初知世郎王薄的名号如日中天的时候,就是燕云军将济北军打的一蹶不振。
对于燕云寨,每一个济北军的人心里都隐隐有几分惧意。
王薄摇了摇头,将脑海里那个时刻潜藏在最角落中时不时出来让他恶心厌恶甚至恐惧一下的黑甲身影甩了出去。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黑色的影子一直在他脑子里盘踞着一块地方,怎么都难以消散。
为了甩开这个影子,王薄回想起来之前在御书房里窦建德对他说的那些话。
“朕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但自古也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的道理,最近从南边军中传回来的消息不少,有许多人都参奏王伏宝和燕云军私下里有过接触。朕担心的不是一个王伏宝叛离,而是南边几十万大军。朕信得过你,所以与你推心置腹……你应该知道,朕对你一直都是如此。”
“朕虽然以你为副帅,但你应该明白朕对你给予的希望有多重。万一……朕是说万一王伏宝真有异心,你便即刻将其除去。若是他没有异心,你便尽力辅佐他为朕退敌。你此去南边清彰一线,朕许你临机专断之权,你要谨慎小心从事。”
这些话还在王薄的脑子里回荡,他自动忽略了窦建德说的那些什么信任他之类的假话。王薄不是个笨蛋,他自然清楚的很,若不是窦建德此时已经没人可用,又怎么会想起他这个闲散之人?
不过想到此处,他又想起了举荐自己的裴矩。说起来,他和裴矩之间也算有些渊源了。当初宇文化及带兵逃到魏郡的时候,他假意开门投降然后引来窦建德的人马,但却放过了裴矩,想来裴矩应该也是念着当时的这些许情分这才举荐自己的。
王薄觉着,自己有必要去跟裴矩道个谢。
“去纳言大人府里。”
王薄吩咐了一声,随即闭上眼休息。
马车在洺州城里平坦的青石板路上碾过,轱辘轧在青石板上的声音吱吱呀呀的好像催眠曲一样。洺州城里的百姓们如往常一样生活着,丝毫都没有因为燕云军大兵压境而受到影响。
货郎走街串巷嗓音清亮的吆喝声,青楼女子倚着窗子对路人的轻浮调笑声,客栈小伙计站在门口对新客老客的奉承声,酒肆掌柜的和醉鬼之间的讨价还价声,街上黄口小儿成群结队跑过的嬉闹声,构成了市井百态。
而赶车的王小虎没有注意到,有几个人轮换交替着一路盯着他们的马车。
王薄特意吩咐让王小虎将马车赶到裴矩府的后门,为的是怕引人注意。毕竟裴矩才举荐他为兵马副帅,自己立刻就跑到裴矩府里若是被人知道难免有什么难听的话传出来。裴矩府里的官家听说是安国公王薄到了,也不敢耽搁,连忙跑到前院书房里禀报。裴矩倒也做的礼数十足,亲自到后门将王薄迎了进去。
“今日一早的时候就有喜鹊登枝,我就说府里要来贵人了。”
裴矩笑呵呵的说道。
王薄与裴矩并肩而行,抱了抱拳道:“专程来感谢裴大人的举荐之情,满朝文武,新知旧识,也就只有裴大人你还惦念着我这闲散之人。”
“哪里话……”
裴矩笑了笑道:“我估算着安国公也是要来的,所以一直在家中等候。还想着,若是安国公你不来,我就只好亲自往府上走一趟,给安国公贺喜了。”
听到这句话,王薄的眼神猛的一变:“裴大人莫不是有什么事要交代?”
……
……
坐在裴府的书房里,王薄有些惴惴不安的看了裴矩一眼:“既然裴大人举荐我为将南下,想来必然也有自己的打算。咱们明人面前也不说暗话,再说你我在魏郡的时候便是老朋友,有什么事还是别这么兜圈子的好,我心里不安。”
他看着裴矩说道:“你知道我是个山野粗人,没那么剔透的心思一眼就能看出来裴大人你的心意。”
“也没有什么。”
裴矩欲言又止的摆了摆手,低头饮了一口茶没有再说什么。
他越是这样,王薄偏偏越是不安。他站起来,快步走到裴矩身前极认真的说道:“裴大人,当初在魏郡的时候虽然我对你算不得客气,但好歹也算帮过你是吧。如今你贵为当朝首辅,百官之首,我却不过是个被陛下忘记了的闲散之人,可你既然有了打算,总不能这样吊着我的胃口吧。”
“若不是在魏郡时候你帮我一次,这次我如何会举荐你?”
裴矩笑了笑,指着面前的椅子说道:“稍安勿躁……我只是觉着,这件事若是说出来,你心里或许会有些不舒服。”
“你不说我更不舒服!”
王薄瞪了裴矩一眼,转身在椅子上坐下来:“我是个军伍出身的粗人,不如你聪明,有什么事你直接说难道不行?”
“既然如此……”
裴矩沉吟了一下说道:“王将军,你可曾为自己的前程考虑过?”
这句话一出口,王薄的脸色骤然一变:“你什么意思?”
“既然话已经挑开了,我也不必再绕什么弯子。”
裴矩笑了笑道:“当今天下大势,想必就算你深居府中不出门也能看得一清二楚。大夏……已经不再是几年前的大夏了。如今主上猜忌,军中诸多名将不是死于敌人之手,便是被陛下逼死。若是苏定方,殷秋,石赞等人尚且还在的话,哪里会被外敌逼的如此手忙脚乱而无可用之将?”
王薄一怔,却没有答话。
“你我虽然受陛下信任,但也不得不为自己以后的前程考虑。”
裴矩微笑着说道。
“你是燕王李闲的人!”
王薄猛的站起来,指着裴矩的鼻子低声喝问了一句。
裴矩连忙摆了摆手,压低声音道:“你这是要害死我么!难道你以为我府里都是自己的亲信?”
他走过去将王薄按坐在椅子上,摇了摇头道:“我与燕王李闲从无交集,怎么可能是他的人。只是如今已经到了这个局势,不得不为自己考虑罢了。我之所以在陛下面前举荐你,是因为你我乃是旧识。不虚套的说,虽然你我算不得知交,但好歹算是一路人……”
他顿了一下说道:“大唐如今如日中天,以我看来一统天下是早早晚晚的事。大夏腹背受敌,北边的罗艺和博陵郡的崔家都归顺了大唐,唐军又已经接连攻克了十几个郡县,距离洺州城也不到千里。”
“实话对你说,举荐你,也是为我自己考虑。”
裴矩严肃的说道:“难道你就没想过,万一大夏灭亡……你的出路何在?”
王薄愣住,眼神一阵飘忽:“可我与燕王李闲早有过节,如何能取信于他?况且这次南下,我不过是个副帅罢了。兵权还在王伏宝手里,王伏宝对陛下忠心不二……此事难办!”
“糊涂!”
裴矩道:“你怎么不想想,是你和燕王之间那细枝末节的小小过节重要,还是河北数十郡上万里江山重要?”
“可万一……万一大夏胜了怎么办?”
王薄忍不住问道。
裴矩道:“这就看你如何拿捏,若是前方战局有变,大夏能将唐军击溃的话,这件事就当我没和你说过,你我依然是陛下的忠臣。今日的事,你我都烂在肚子里。可若是挡不住唐军呢?”
裴矩叹道:“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王薄深深的戏了口气,然后点了点头:“也好,我到了清彰之后再做打算就是了。若是形势不利,我便杀了王伏宝引唐军北上!”
裴矩点了点头,嘴角忍不住挑出一抹笑意。
他知道自己这样做有欠光明,窦建德对他算得上推心置腹背叛他总是有些心里别扭。可一个即将崩塌的帝国和他的家族利益比起来,他自然还是选择后者。说到信任,这天下间还有谁比杨广对他的信任更深?
当初他为大隋黄门侍郎的时候,朝中诸事皆决于他。杨广甚至连奏折都不看,一并交给他处置。宇文化及造反的时候,他还不是假传了杨广的旨意将那八百给事营的至锐精兵调到水师大船上,然后下令叛军凿沉了大船将那八百天下无双的士兵尽数淹死在大江之中!
可以说,若不是他调开了给事营,只怕宇文化及还没有胆量冲击宫城,缢死杨广。
大隋可以倒,大夏自然也可以倒……但他的裴家,不能倒。
王薄出了裴矩的府邸,脑子里依然乱的好像浆糊一样。他不知道裴矩的打算是不是真的对,但他却也明白确实该为自己准备一条后路。诚如裴矩所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与此同时
自长安往东平郡的官道上,一队精锐骑兵护卫着一辆马车向前疾驰。这一队骑兵至少两千人马,鲜衣怒马,看起来锐不可挡。在马车前后,是一千六百名身穿精甲的燕云军骑兵。而在马车四周紧紧护卫着的,是四百名身披红袍的军稽处缇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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