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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少年郎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赏饭罚饿
动作何其利落!
袁傅放下茶杯,忽将刀柄掉了个头,凌空一掷,原封不动的推了回去。
百官们还未及松一口气,转瞬便明白过来,武安侯发了火,他显然是准备杀了丢刀之人。
场上的刘家公子明显被吓蒙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自己平日所熟悉的刀刃已然成为了要命的利器,六亲不认地朝主人奔来。
雷霆般霸道异常。
没人敢硬接这一刀,有自知之明地都知道上去就是个死。
季长川一句感慨未及出口,余光蓦地见得一个身影闪过,他回过神想拉时早已迟了,当即骂道:
“妈的,才想说像你,你这臭小子就的真去了!”





我家少年郎 86.第八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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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脚步声, 听动静恐怕还不止一个。
项桓朝宛遥和梁华打了个眼色,她捂住嘴点点头, 三人立马猫腰乌龟慢爬地摸到窗边。
廊上死气沉沉的灯笼还在摇曳,又不知是否被周围凌冽的氛围骇住, 晃得有些战战兢兢。
项桓动作极缓的将窗户拉开一条缝隙,三双眼睛冒出来,小心翼翼地往外望。
底楼黑压压的站着好几名身形精壮的粗糙汉子,皆是蓑衣加斗笠的装扮, 从上到下密不透风, 他们的手无一不是虚虚摁在腰侧,很明显带了兵刃的。
为首的男子踏前一步,四下里一扫, 不多时一个纤细的身影便提着盏烛灯走过来。
“是白天的那个老板娘。”宛遥低声说道。
两人聚首之后便开始了絮絮的交谈,但因为距离太远, 什么也听不清。老板娘将灯盏交给旁边的伙计,主动帮那位男子卸下蓑衣。
斗笠一摘, 他浓密的头发照在了灯光下,发髻上跳出一小根黄色的鸟雀翎羽,项桓在见到此物时瞬间变了脸色,他飞快关上窗, 神态沉重地靠墙而坐。
“怎么了?”宛遥悄悄问。
项桓深吸了口气, 让自己的心跳勉强平复, 旋即睁开眼认真道:“突厥人。”
“什么?”梁华率先冲口而出,他自小生在太平繁华的京城,北边遛马撒丫子满山跑的蛮人一直存在于书和传说当中,乍然一听,觉得十分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这可是长安……我还有一帮雄壮的随从呢!”
他冷哼一声,“你那些随从,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偷偷抹了脖子。”
“不可能!”梁华扒到窗边,这次定睛一看,他雄壮的随从们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之前光线太暗竟一直没发觉。
项桓又转回去,再次确认了一番,肯定地说:“还是折颜部的人,看翎毛,来者必然是王爷以上的身份。”
北蛮距离京城千里迢迢,中间横亘着崇山峻岭,连宛遥也认为太过荒唐,“突厥人为何会在这里?”
“如果我没猜错,这些多半是巴鲁厄的手下。”他观察着窗外的动向,从怀中摸出一条绳索来,将几把匕首迅速缠绕,嘴边却还在解释,“折颜部大汗的弟弟,他是主战派。因为对折颜投降向我大魏称臣不满,企图阻挠两国签订盟约。
“此前还只是听说,想不到他会在此地出现,看来谣言是真的。”
宛遥听得半懂半懵:“谣言?”
“左佥都御史胡大人即将去安北受降,巴鲁厄虎狼之心,不会善罢甘休,这间客栈只怕就是他的暗桩。”
回忆起老板娘奇怪的举动,宛遥若有所思地颦眉,“难怪今晚她百般推辞,不肯让我们留宿,原来是为了和突厥人接头?”
“要只是住店也就罢了,偏偏某个自以为是的废物还要派人守夜,把所有活路全部封死了,上赶着让人家杀人灭口。”说到此处,项桓恶狠狠地瞪向缩在墙根里的梁华,后者自知理亏,怯怯的捏着自己的衣角。
说到底,要不是此人心术不正,鼓捣出今日这场祸端来,哪有现在这些麻烦!
简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项桓火气上头,抡拳想揍他,许是近几日挨打挨出了经验,梁华竟有所觉似的抱住了脑袋,把脸遮住。
“……”
“好像不太妙。”事态严重,宛遥此时无心劝架,她仍靠在窗边透过缝隙观察楼下的一举一动。
那帮突厥人同老板娘交涉片刻,便隐晦地抬起头来,猛虎般的目光如利箭一样射出,她打了个激灵,甚至觉得对方看的就是自己。
“他们要上来了。”宛遥回眸焦急的提醒。
杀完了一屋子的侍从,那么主子自然也不能留活口,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如此一想,蛮人找上门是早晚的事情。
“怎么办?”她问。
“还能怎么办。”项桓捆好了短刀缠在腰间,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当然是跑了!”
宛遥让他从地上一把拽起,膝下忽的一紧,双脚猝不及防腾了空,竟被项桓打横抱了起来。正对着的窗口出去就是后院马厩,他们的马还在那里,靠坐骑杀出条血路不是没有一线生机。
项桓正要动身,臂弯猛然一沉,两只铁箍般的手死死地扣在那里不放。
“中郎将,中郎将……你不能丢下我,你别丢下我!”
梁华许是明白他的意图,几乎跪下苦苦哀求。
他一身的伤无法行动,更别说跑了,走都难走几步,现在没了侍从保护,留在此地形同一个活靶子,若不跟着他们,就必死无疑。
“算我求你了!你们带上我,带上我啊……”
项桓甩了几下没有甩开。
而门外的上楼的脚步已渐次逼近,梁华侧耳听到,语气愈发凄厉,当即给他二人磕头,磕得砰砰有声。
“是我不好,是我不对,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保证,梁家以后再不会和你们有牵扯,”他几乎是灵光一现,超常发挥,“我让我爹保举你做参将……不,做越骑将军!”
然后又紧接着去求宛遥,“……宛遥姑娘,宛遥姑娘对不起,你劝劝项公子吧。
“我知道我先前多有冒犯,但、但我也并无恶意的,你看我不是也没对你做什么吗?
“这一个月来我伤痕累累,吃了不少苦头,权当是偿债了,好不好?我还不想死……”
项桓冷眼瞥他,却又难得迟疑了半瞬,带着询问的目光去瞧宛遥。
两双眸子直直地对望,窗外的灯火在其中熠熠跳跃。
梁华要是死在这里,事情会变得很麻烦。
即使他们能够安然脱身,梁家人也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但若只有项桓一个人,他必会毫不犹豫的抛下梁华,因为有她在才多此一问。
宛遥深吸了口气,话到嘴边只说:“能救便救,救不了咱们自保。”
“宛遥姑娘!”他像是受惊炸开的刺猬,近乎失控地拉住她,“你再考虑考虑!再考虑考虑,条件不够我可以再加的!宛……”
项桓实在嫌他聒噪,腾出一只手又快又狠地立刀敲在梁华颈侧,声音未落,他眼皮一翻,已然栽倒在地。
“项桓?”宛遥看着他拎住梁华的衣襟把人提起,快步走向窗边,随即好似丢破烂一般扔了出去。
听得哐当,啪啦,一系列的摧山倒树。
做完这一切,项桓抄起靠在墙上的雪牙枪束于背后,转身回来抱她。
宛遥:“这么高的地方,不会摔死吧?”
他一提气将人往胸前紧了紧:“反正留在这里也是死。”
项桓一脚踩在窗前的案几上,宛遥此时才发现今夜的冷月如此明净,寒光如水一样在二楼的墙面泼出大片的痕迹。
数丈距离矗立在脚下,连风都好像带着雷霆万钧的威力,顷刻能把她摧垮。
宛遥正要去看身后的高度,项桓忽然摊开五指,将她的头紧摁在颈窝。
“抱紧了!”
第一个字在耳边响起时,她肩胛所挨着的那片紧绷的肌肤骤然起落,随之而来的,是呼啸逆行的风。
他们似乎砸到了什么,有稻草四散飞溅,木料分崩离析。项桓死死护着她的头,就地滚了一圈,便顺势落入一堆带着豆子味儿的干草垛中。
两人挣扎着坐起来,四周是木栏围成的马厩,顶棚塌了一半斜搭在旁边,倒是组成了稳固的三角形。
而梁华则脸朝下平躺在远处,死活不明。
“你等我一下。”
项桓快步上前,拖着梁华两条腿带到马厩内,左看右看,最后发现了什么,拨开草料把人平放进去。贵公子身段修长又精瘦,塞得满满的连缝隙也没有,活似为他量身定做的一口棺木。
他们此时自身难保,肯定没法带着他跑路,只能暂时寄放在马厩里,等逃出生天了再来回收,当然前提是他能活到那个时候。
“自求多福吧。”项桓拍了拍手里的灰,起身环顾周围。
可在他打量了一圈之后,不知为何,猛然间就变了脸色。
宛遥敏感地捕捉到他神情的变化,忙问:“出什么事了?”
项桓抬起眼,满目肃然:“马不见了。”
他话音落下的一瞬,头顶不甚清晰的传来一道撞门声,必是蛮族人已破门而入。室内空空如也,唯有窗户大开,不用想便猜得出他们是跳窗逃走的。
这帮人做事滴水不漏,既是要灭口,同样也会斩断一切放走活口可能,牵开他们的马确实是情理之中的手段。
倒下的窝棚刚好遮住楼上的视线,宛遥隐约听见男子雄厚的嗓音,说的是突厥语,她并不能听懂,不过很快屋中的脚步声便纷乱着行远了。
“他们在找我们。”项桓眉峰紧皱,警惕地倚在马厩边观察外面的动静。
目标望风而逃,蛮子首先会封锁店内出口,再下楼四处搜寻,如果没找到,最后才是安排人手往客栈外追。
换而言之,如果他们发现人就在此处,戒备便会松懈许多。
宛遥抱住膝盖缩在草堆间,她看见项桓闭目深深吸了口气,像是做了什么极大的决定,在这种时刻他整个人出乎意料的冷静,没有了平日的急躁和冲动,沉稳得宛如一匹静候时机的狼。
再睁眼时,他目光如电的望过来。
手腕被他拉了过去,一块轮廓分明的牙牌带着体温硌在掌心,宛遥茫茫然地有些无措,尚未说出话,双肩忽猛地被他握住。
那一瞬间,她心中涌出一丝莫名的不详。
“宛遥,你听我说——院外进门左手边的墙根下有一个小洞,以你的身形能钻出去。
“突厥人很快就会找到这里来,你先躲到马厩后,届时我帮你抵挡一阵,等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我身上时,你再趁机离开。
“放心,梁华还在,只要我装作护着马厩的样子,他们不会怀疑。”
宛遥脑中一片空白,肩膀处隐约的疼痛也顾不得,她托着那块牙牌的手在颤抖,张口说了个“我……”字。她以为她说出来了,但实际声音微不可闻,项桓根本不曾听见。
对面是他坚定且不容置疑的目光,“你带着这个,沿官道走……不,还是算了,官道太显眼,你走小道,跑去最近的高山集。
“那儿日夜有官兵巡守,你把信物交给他们,说明缘由让他们出兵!”
一连串的计划在她耳边打转,脑子嗡嗡一阵乱响。重任宛如座天降的大山压在身上,宛遥整个人抖得像一片叶子,她本能的退却与害怕,语无伦次的摇头。




我家少年郎 87.第八七章
宛遥并不着急回答, 慢条斯理地将香囊在两手间来回把玩,轻抿着的唇线若有似无地带了点不易察觉的弧度。
“是你自己从外面买来的吧?”她拿上面的穗子往他下巴上一扫而过,“你怎么可能会有姑娘喜欢……若是宇文大人还可信一点。”
项桓听完便有些不高兴地沉下脸来:“凭什么他就可信?我比他差很多吗?”
宛遥把他表情瞄一眼, 扬眉笑道, “想当初在长安的时候, 几个有名的年轻将军里,就属宇文大人最招京城名门淑女的青睐。你和余将军啊……”
说着还刻意顿一下。
“余将军头大不好看,你呢……太凶,还爱打人, 二十岁以下尚未成亲的姑娘基本是第一个把你排除在外的, 你就没发现你凯旋回京, 路上喊的都是‘宇文’吗?”
项桓都不知道自己这么不受待见, 先是一愣神,随即脱口而出:“我怎么没听人提过……”
“这些是闺房里姑娘家的话题。”宛遥顺手把香囊丢还给他, “我自然比你清楚多了。”
平白又挨了一回嫌弃, 项桓坐在原地捏着那香包自己玩了会儿, 悄悄朝旁一瞥,故意把嗓音往上提了提, “谁让某些人就喜欢我这样的呢, 还打小便跟在我屁股后面追,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拽着衣袖不放。”
话音刚落宛遥便在他胳膊上一拧,皱眉道:“我什么时候一把鼻涕一把泪了?”
“那可多了去了, 你小时候都不知道有多爱哭。”
宛遥正准备再打他一下, 转念不知想到了什么, 语气颇为刻意:“爱哭也比某人偷亲好啊。”
“说是大将军呢,胆子那么小,当成幻觉才敢凑上来,你下属知道吗?”
“喂……”项桓环顾左右,似笑非笑地冲她挤眉弄眼,“不准说。”
宛遥得逞似的笑起来,偏偏要气他:“堵得住我的嘴你也堵不住别人啊,当时余将军也在,你可是一路唤着我的名字过来的。”
“诶诶诶……”
她不依不饶:“嘴唇上挂着血呢,糊了我一脸……”
“你还说。”少年扬起手里的香囊作势要吓唬她,趁宛遥往后退,伸手一把将人拽到怀里,两条胳膊牢牢圈住,使坏地去挠她的痒痒肉。
“还说不说了?还说不说……”
宛遥在他身上笑成一团,险些岔气,“……行了,行了行了。”
项桓却没放手,有意想逗她,女孩子边笑边缩着低头挣扎,宛遥本就生得娇小,他这样揽在怀中时真就像是熊抱一样。不知是不是坐在腿间的缘故,这么一来二去,项桓居然隐隐的起了些反应……
宛遥第一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脑中好似埋了雷火弹轰然炸开,回头反手便扇了一巴掌。
“啪”的一抹脆响。
项桓再次给她扇懵了,本能地松手去捂着脸,瞪大的眼睛怔怔地盯着她看。
宛遥心慌气短地“腾”一下站起身,一时间语无伦次,“我……”
后者跟着迅速爬起,十分冤枉的质问道:“你怎么又打我?”
宛遥被他这么一问,顷刻涨得整张脸通红,“谁、谁让你刚刚……”
项桓憋屈得不行,“这又不关我的事,是它自己要这样的,我能怎么办……”
对面的女孩子却更加说不出话来,面颊烫得像是被烧熟了一般,最后一埋头,慌不择路地往外跑。
“宛遥!”
他正准备追上去,蓦然想起药箱还在原地搁着,只得飞快折返,先把箱子背在肩头。
怎么又生气了。
项桓在后面叫她:“宛遥,你能不能讲点道理啊。”
*
咸安三年的正月。
一道八百里加急的军情连夜冲入帝都,风驰电掣地驶进大明宫,很快,皇城内外宫女太监皆纷纷议论起来。
床榻上的皇帝隔帘听完羽林卫的禀报,细长的双眸竟少见地睁大些许,“你说袁傅病逝了?”
“消息可靠吗?”
跪在外的侍卫颔首说是,“燕王亲自吊唁,辍朝三日以示哀思,错不了的。”
沈煜闻言好似如梦初醒,意味不明地轻笑了声,掌心拍在膝盖上,缓然颔首:“好。”
他重复,“好啊。”
“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羽林卫遂领命告退。
门扉“咿呀”合拢,寝殿内随之沉淀下来,宫灯的光透过纱帘显得朦胧模糊,那张挂在墙边的太后画像如笼于轻梦之中。
沈煜独自坐了一阵,他像是把这个消息含在嘴里,仔仔细细的品味许久,然后才开始笑。起初是几声轻笑,渐渐地放肆癫狂,近乎用尽平生力气。
沈煜撩开纱帐,大步走向那幅端庄清冷的画像前,他伸手过去,却在将要碰到之际又缓缓收回,只带着些许苦尽甘来的笑容,冲着并无生气的画纸殷殷道:
“娘,儿子替你报仇了。”
“您在天上看见了吗?”
“儿子替你报仇了……”
满殿的宫人鸦雀无声,习以为常地低眉顺眼,视而不见。
年轻的帝王坐在案几前絮叨且亲切地说着话,好像那不是幅丹青图而是真实存在的,大魏国敬德皇太后。
寝宫的门让人从外叩了两下,伺候的内侍把耳朵贴上去,静听半晌才恭敬地出声打扰。
“陛下。”
“杨将军求见。”
沈煜那张脸转换得极快,从一个乖巧听话的孝子形象瞬间变作了不苟言笑的一国之君。
他冷冷地回身,抛下话来:“让他候着。”
“朕要更衣。”
*
南方的春天来得早,刚至正月中旬,气候已逐渐回暖,山花浪漫成锦绣,成群的野味也开始在林中活动,天降甘露,万物苏醒。
然而这样的季节来临,对于病患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温暖加重了伤口的溃烂,而到如今,药草缺斤少两,宛遥他们甚至连止痛的汤药也调配不出来了。
兵舍里的喊声撕心裂肺,痛苦的伤兵在布条一层层拆开的过程中,煎熬般发出惨叫。
他失了一条腿,由于没有必须的药品,伤口处渐渐恶化。宛遥正在给他清理腐肉,但麻醉的药早已用完,难忍的剧痛使得对方近乎没了理智,拳头不住的砸床。
“为何没有麻沸散,为何没有麻沸散!”
年轻的将士面容扭曲,一把用力扣住她的手,“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
宛遥只好安慰:“再忍一忍,马上便结束了,再忍忍……”
“我不要忍了,我不要忍了!”对方冲她含泪摇头,“一个月了,每天,每刻都有人死去,纵然再硬撑也不过是今日死和明日死的分别,你在骗我,你们都在骗我……军中已无药可用了,是不是,是不是?”
“不是的……”
宛遥试着抽手,却没能抽开。
行军打仗的人,痛到了极致下手难分轻重,力道大得似能将她骨头捏碎。
就在此时,伤兵的胳膊忽被旁边一人出掌挡开,他一个趔趄撞上了墙,来者便趁机拉回宛遥的手腕。
“没事吧?”项桓才刚问一句,还没来得及去看她的伤处,只见那士兵借着这个空隙,突然拔出一柄不知从何处得来的匕首,又快又狠地往自己脖颈处一抹!
项桓目光一凛,反应迅速地捂住宛遥的眼睛,侧身挡在她面前。
可惜还是迟了,四溅的鲜血洒出几滴,堪堪从她脸颊划过去。
一刹那,四周有片刻凝固的死寂。
宛遥在他隐约透光的指缝中似乎瞧见对面的人影直挺挺地往下倒,伴随着不轻不重的响声。
旁边躺着的伤兵陆续爬起。
“文涛!”
她原想拉开项桓的手,不了却让他死死摁住,耳畔的嗓音低沉而温柔,“别看了,你一会儿看了又要难过,走吧……”
言罢,向赶来的士兵吩咐,“把这儿处理一下。”
“是。”
近来每天因伤痛自尽的将士不下十个,情况已有些见怪不怪了。
项桓一路捂着宛遥的双目出了院门,她还是担心,想回望一眼,刚一扭头,便让项桓扳着脑袋又转了回来。
“不要老想得那么多,也不是你的错。”他半揽半扶着宛遥朝药房的方向而行。
远离了压抑之地,走在营地中,她长长吐出一口闷气,眉头却依旧紧拧,“我总觉得事情有点奇怪。”
宛遥神色怀疑地沉吟道:“就算陛下担心大将军居功自傲,功高盖主,不给予赏赐,可不至于连附近的州县也不肯卖给我们补给吧?”
整个青龙城眼下更像一座孤岛,城外没有人肯进来,反倒是城内不断有百姓离开。
怕她忧思过重,项桓只好安慰说:“大将军已遣人去东南几个州郡征购了,也许是此处近来战火连连,大家都不愿意减少药品储备吧,毕竟所需的数量的确庞大。”
宛遥将信将疑地点头:“如今我们剩下的药材,勉强只能保证不让营地里蔓延瘟疫,这个时节疫病增多,很难控制的。”
项桓正要说话,余光冷不防瞥到她发红的手背,于是伸手捞了起来。
白皙的肌肤上赫然几道深色的五指印,他眉眼一沉,“还疼不疼?”
宛遥顺口便回应:“不疼了。”
项桓先看了她一眼,没急着戳穿,用指腹轻柔的按了两回之后,又看了她一眼,后者似有心虚的绷着嘴角与他对视。
少年冷哼道:“就逞能吧你,刚刚若非我来的及时,有你哭的!”
额头被他轻轻一弹。
宛遥不由拿手去摸了摸。
“行了,今天不要再治了。”项桓将她五指牵住,“陪我到城内医馆转转,看能不能买到药吧。”




我家少年郎 88.第八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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