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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根手指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法医秦明
“废话!”还是刚才的男子打断了我的话,“车是我儿子的,你们就认定他是驾驶员?你们就这样办案的?那需要你们做什么?吃干饭的吗?”
“那么你的意思是车是你儿子的,你儿子就不可能是驾驶员?”这次激怒了我,“那么你说谁才是驾驶员?”
其他几名死者的家属站到了我的阵营,大家纷纷开始指责他,他才重新坐回位置上。
“一号男尸的损伤分布规律是左侧有玻璃划伤,右侧有硬物挫伤。说明事故发生时他左边有破碎玻璃,右边有表面光滑的硬物。根据车辆检查,只有驾驶员的位置可以,左侧有窗,右侧有挡位和手刹。一号男尸右侧腰部的擦挫伤,提示这个位置有一个钝性物体,根据车辆检查,只有坐在车左侧的人,右侧腰部才对应安全带扣。”
我一口气说完,顿了顿,发现一号死者的父亲没有跳出来反对,于是接着说:“一号男尸双踝的内侧都有擦伤,说明他两脚之间有一个硬物,表面比较粗糙。我们检查了全车,只有驾驶员的两脚之间会有一个刹车板。这个损伤是和其他死者不同的。另外,他的左侧膝盖部位裤子有个刮破的痕迹,经过车辆检查,发现驾驶员左膝对应部位有个引擎盖开关,一角尖锐,可以刮破衣物,车辆其他位置都没有符合形态的硬物。”
我刚说完,除了驾驶员的父亲以外,其他死者家属均点头认可。而驾驶员的父亲也似乎有些词穷,但他依旧不依不饶地质问道:“那……那你给我说说其他人坐哪儿的,你都能分析出来,没疑点,我才服。”
我心想,幸亏每个人的损伤都有特征,不然还真被问住了。我微微一笑,说:“一号女死者是坐副驾驶的。她的损伤特征是双上臂下方挫伤,符合和一个平面物体摩擦形成。双上臂下侧能接触平面物体,只有副驾驶的位置。”
“那她不会是驾驶员吗?”
“不会。我们设想一下,如果是驾驶员的腋窝部位都碰到了仪表盘,那么方向盘肯定会重重地顶在胸口了,死者胸口没损伤。另外,四名死者中,只有一号女尸身上没有玻璃划伤。而车辆只有前挡风玻璃和右侧前窗玻璃没破,其他都破了。这说明她就是坐在副驾驶的。”
我见没人接茬儿,接着说:“二号男死者坐在副驾驶后面的位置,因为他的右侧有玻璃划伤,而且衣领有被撕扯脱线的迹象,衣领还在他右侧脖子处留下了勒痕,说明是左边衣角受力,说明他左边有人。另外,他的右颞部有个巨大血肿,说明右侧有硬物撞击。我之前想说,事故过程是车辆有个向右侧倾覆的过程,那么他在这个时候头部就可能撞击了门框。”
会议室里又出现了隐约的抽泣声,我连忙把话说完:“剩下的就是二号女尸,她坐在驾驶员后侧。她的右侧手掌有玻璃划伤,说明车辆在向右倾覆的过程中,她用手支撑自己,手撑在碎裂的右侧车窗玻璃上,所以会划伤。如果坐在副驾驶后面的座位上,是不够距离用手撑住右侧车窗的。另外,她的右手有一枚指甲折断了,这应该是在车辆冲上马路牙子时,她拉拽坐在她右侧的二号男死者衣服形成的。”
会议室里一片安静。
我补充道:“我说完了。”
会场又安静了一会儿,几名家属纷纷表示认同,离开。驾驶员的父亲张了张嘴,也没能说出什么话来,默默地离开了。
周局长目送几名家属离开,激动地说:“老秦,你这场分析,是我干交警这么多年来,听过的最精彩、最有说服力的分析!太精彩了!”
我被夸得有些飘飘然,拎起包谦虚了一下,说:“是案件条件好而已,现在我们要回去了。”
2
这起事故的分析让我自我感觉良好,所以一回到省厅,我就迫不及待地到师父办公室去。一来几个月未见师父露面,还真有些想念;二来我一定要把这起事故完整地汇报给师父,让师父知道,他的徒弟到哪个部门办案都不会丢他的脸。
可是一进师父办公室,却看见了师父阴沉着的脸。
我堆起笑容,说:“师父,我今天办了……”
“你从今天起停职。”师父说。
“办了一个漂亮案子。”我没有反应过来,还是把刚才的一句话说完了。
“停职?”林涛最先反应过来。
我浑身突然就麻木了,说:“师父,那个,谁停职?”
师父盯着我,眼神如炬。
我回头看了眼呆若木鸡的大宝和一脸惊愕的林涛,再看看坚定的师父,感觉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鼓足勇气问了句:“我停职?我怎么了?”
师父盯着我说:“停职原因现在保密,你从明天开始不用上班了,老实在家待着,随时接受传唤。”
“传唤?”我大脑快速转了一圈,心想我老秦行得正坐得直,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人的事情啊,我犯了什么错误吗?还需要传唤这么严重?
我是师父最疼爱的弟子,他最终架不住我的央求,阴着脸,从抽屉里拿出一沓照片,扔给我,说:“看看,你认识她吗?”
照片上的女子白色纱织上衣,黑色短裙,还有蕾丝的长袜,躺在地上,苍白苍白的,她是失血死亡,右侧胸口被血迹浸湿。
我突然想起了胡科长说的“六三专案”的第五名死者,被凶手割去乳房的死者。
看到“六三专案”的资料,我有些激愤,但是仍没有压得过心头的疑惑,我仔细看完了那一沓照片,最后一张是死者生前的生活照,照片上的女孩笑容可掬、清纯可爱,但面孔确定是生疏的。
我摇摇头,说:“不认识。”
师父突然换了话题:“你十一期间在做什么?”
我见师父脸色变好了些,于是翻了翻眼睛,嬉皮笑脸地说:“一直在家陪老婆啊,想着怎么生儿子呢。”
“这个死者的内衣上,有你的dna。”师父一针见血,“铃铛刚怀孕,你就干坏事吗?”
我浑身又麻了起来:“什么?我我我,我这几天都没出门,这怎么可能?”
每名法医的dna都会被录入dna数据库,这样就可以防止在解剖、取材的过程中污染,所以我的dna也在数据库里有备存。我没有参加第五具尸体的检验,所以不可能是污染,那么在死者身上发现我的dna,只可能是我和死者接触过。
“陈总你不会怀疑第十一根手指的系列案件是老秦干的吧?”林涛旁观者清。
我一脸茫然地看了看林涛,委屈、愤怒、疑惑、纠结各种情绪压在心头,压得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就直直地看着师父,师父也看着我。
僵持了一会儿,师父说:“本案杀人方式是投毒、扼颈,前三起还有剖腹的动作。剖腹动作很专业,是法医常用的掏舌头的方式。专案组之前一直在怀疑是不是有行内人在作祟,没想到在这第五具尸体也就是刘翠翠的身上进行地毯式检验,就发现了你的dna。”
“是什么呢?”林涛说,“头发?皮屑?”
师父沉默了一会儿,说:“是精斑。”
我刚刚恢复一些思绪,正准备开口说话,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又震蒙了。
“我……我……我,她……她……她。”我突然结巴了。
“可疑斑迹量很少,像是被擦拭过一样。像以前的“云泰案”一样,精斑预实验阳性,但是没有检见精子。”师父说,“但dna是你的。”
“可……可是我去医院检查过,我正常啊。”我说,“我有诊断证明。”
“不。”大宝脸上突然出现了他少有的坚定,“我不相信是老秦干的。那个大学教授的儿子死亡那案,之前我们一起在办案,他没有作案时间。”
“这个资料我也看了。”师父说,“也就是因为这起案件,不然他们早就抓你了。你从来没有和我说过谎,你和我说,这几起案件中,你有没有参与过?”
“没有!”我叫道。
“好!我相信你,才会告诉你一切。那你现在就要少安毋躁。”师父说,“专案组不会冤枉你的,但是这期间你不能再参与工作了,去档案馆看看以前的案件资料,也不算浪费时间。”
哪里有什么心情看档案?
陪伴我的是一摞摞已结案件的卷宗档案,还有档案馆墙那边的窃窃私语。我一个屡破命案的法医,现在倒成了命案的嫌疑人,这是该有多荒唐?
我拿着女死者刘翠翠的照片看了又看,尝试着让自己不去回避,让自己想起是不是以前和她有过什么干系?可是看了整整一天,我确信地告诉自己,我一定不认识她。
天色渐晚,我没有回家,我不知道怎么回家,怎么去和铃铛说这件事情。在空荡荡的档案室里,我开始慢慢地翻看着档案,想用自己超强的“适应阈”把自己从这五味俱全的思绪中拉回来。
林涛和大宝突然开门走了进来。
大宝阴凄凄地说:“我们今天去偷了‘六三专案’五起案件的资料,然后复印了出来给你,你好好研究一下吧。”
“这可是偷的。”林涛回头看看门外,说,“要是被专案组知道,我们就死定了。这可是违反纪律的。”
“嗯,”大宝使劲儿点头,“我们可不想和你一样跑这里来看档案。”
我感动地看着这两个兄弟。以我现在的状况,除了师父,恐怕只有这两位才是最信任我的人了。我说:“这几天晚上我就睡这儿了,你们晚上没事儿的话,就来陪我一起研究案子吧。”
看着两人悄悄地离开,我的心里又像是被打倒了五味瓶,如果不是这些人的信任和支持,我现在会不会崩溃?
强大的“适应阈”又发挥了它的作用。各种非正常死亡案例卷宗很快把我拉到一个没有杂念的境界里去,我甚至开始统计每年全省非正常死亡和命案的大概数字,以及各类案件所占的比例。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一个几千万人口的省份,每年非正常死亡居然有七八千起。其中交通事故占了一部分比例,然后就是自杀和猝死,再然后就是一些灾害事故。其中自杀的卷宗看起来最有意思,法医要通过各种损伤形态或者痕迹来排除他杀的可能。
比如一起案件中,仅看照片,死者的颈部有一个巨大的切口,怎么看都和“六三专案”里死者被割喉的那种感觉一样,但是法医判断是自杀。理由是死者的周围布满了喷溅状血迹,没有一点儿空白区。如果是有人在她身边割喉的话,血迹喷溅在空中的时候,就会被凶手的躯体阻碍,从而会形成一个血迹的空白区。没有空白区,说明死者的身边没有有形的人体。而且死者的高领毛线衣领口被翻了下来,杀人的话,绝对不可能还翻领子。
省厅的法医一般只出勘疑难命案,所以对形形色色的非正常死亡事件的勘查,比基层法医要少得多,经验也少得多。我终于知道了师父的良苦用心,让我利用这一段时间,好好地查漏补缺。
除了灾害、意外和自杀以外,还有一些没有破获的命案积案。今年来公安部提出命案必破以后,刑警部门的大部分精力都是在侦破命案上,命案破案率也在世界上名列前茅,所以我看到的没有破获的命案很少,而且一部分是明确了嫌疑人,只是嫌疑人还没有到案而已。但也有些命案几乎没有了任何线索,所以我猜测专案组也就放弃了。
今年的卷宗我从后往前很快翻完了一遍,时间也接近凌晨两点。
很多恐怖小说都把凌晨两点当成一个恐怖事件发生的节点,在这个时间通常会有一些诡异的事情发生。我看完表以后,这样想着,然后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眼前的卷宗是今年年初发生的一起弃婴案件,发生在龙番市。准确地说,是婴儿病死后,被抛弃尸体的事件。照片里是一个路边的垃圾桶,垃圾桶的一侧放着一个襁褓。襁褓的外面有一根脱落的绳索,是因为布面光滑而脱落的。
我翻到下一页,是婴儿尸体的照片。尸体上没有损伤,口鼻部和颈部皮肤都是完好的,但尸体面色发绀,很有可能是疾病死亡。
但是这一切都没有吸引我,反倒是婴儿双侧大腿上的痕迹吸引了我。
我再次下意识地抬腕看表,时针恰巧指向凌晨两点整。
这个诡异的时间里,终究还是发生了诡异的事情,但是坐在档案柜旁边的我,并没有任何恐惧的感觉,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兴奋。
因为我发现的这个痕迹,很有可能成为“六三专案”破案的最有利线索。
3
婴儿的大腿两侧,有很多勒痕,是死后形成的。说明婴儿死去后,抛弃他的人想用一根细绳来固定他的双腿,方便抛弃。但是因为大腿软组织丰厚,弹性强,所以几次捆扎都脱落了,形成了有特征性的软组织压痕。
除此之外,婴儿的大腿外侧有死后锐器划痕。这是用刀在双腿外侧割的痕迹,但是因为弃婴者下不去手等种种可能的原因,只是划破了腿部皮肤,并没有伤及肌肉。
“为什么要割大腿?”我一个人在档案室里自言自语,房间里传来了我的回声,“割槽捆绑!”
我认为弃婴者因为多次捆绑未果,所以想用这种办法来固定住婴儿的双腿,方便抛弃。这种手法,和“六三专案”前几起被碎尸的尸块的捆绑手法完全相同。会不会是一个人所为?
我迫不及待地翻看了整本卷宗。
这个事件的出勘法医是龙番市的老法医邹书文,他在处置完这起案件后两个月退休了,所以其他法医并不知道这起案件的细节,在发现割槽捆绑的时候,也没人能够联想起这起弃婴案件。
邹法医对尸体进行了局部解剖,并且对婴儿的心脏进行了病理学检验。病理检验报告的结果是:先天性三尖瓣下移畸形。三尖瓣下移畸形是一种罕见的先天性心脏畸形。本病三尖瓣向右心室移位,主要是隔瓣叶和后瓣叶下移,常附着于近心尖的右心室壁而非三尖瓣的纤维环部位,前瓣叶的位置多正常,因而右心室被分为两个腔,畸形瓣膜以上的心室腔壁薄,与右心房连成一大心腔,是为“心房化的右心室”,其功能与右心房相同;畸形瓣膜以下的心腔包括心尖和流出道为“功能性右心室”,起平常右心室相同的作用,但心腔相对较小。常伴有心房间隔缺损、心室间隔缺损、动脉导管未闭、肺动脉口狭窄或闭锁。可发生右心房压增高,此时如有心房间隔缺损或卵圆孔开放,则可导致右至左分流而出现发绀。
因为可以排除其他死因,虽然这种疾病患儿大多在十岁左右死亡,但结合婴儿的发绀表现,法医判断死者就是因为这种先天性心脏疾病突发,未经有效抢救而死亡。
这是一起抛弃病死婴儿尸体的事件,不是命案。办案单位经过一些调查,并未查到相关线索,所以就这样结案了。
这些都不是关键。关键的是包裹婴儿的襁褓,都保存在龙番市公安局物证室,未经dna检验。
我兴奋不已,拿起电话想找林涛和大宝,但一想他们今天也挺累的,肯定睡着了,明天再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吧。
我兴奋的理由不是因为我的冤情就要得雪了,而是因为这一起压在所有专案组民警心头的大山,总算在这一次不经意翻阅档案的过程中,露出了曙光。
因为疲惫,我不知不觉地躺在档案室连排椅上睡着了。
一觉醒来,我拨通了大宝和林涛的电话,分别和他们两人叙述了我昨晚翻阅档案的发现。林涛难掩心中的兴奋,大宝则呆呆地问:“啥意思?”
林涛和大宝已赶赴“六三专案”专案组,把这一发现及时上报给专案组,并且提出要求,提取当初弃婴案的相关物证,及时送往省厅进行dna检验。
在送完物证后,林涛和大宝赶来档案室,和我一起翻起了档案。
“即便掌握了嫌疑人的dna那又怎样?”大宝说,“龙番市一千万人口,怎么查?一般情况下一个数千人的小镇子想用dna做排查都不太可能,更何况一个省会城市?”
“不可能利用dna作为排查依据。”我说,“dna只能是一个甄别依据。一个dna检材检验成本一百多块钱呢。”
“所以说啊,”大宝说,“我们现在需要解决的是,如何迅速找到这个嫌疑人的藏身之所或者发现他常去的地方。”
“我倒是觉得先刻画犯罪分子特征,才比较靠谱。”林涛说。
我点头说:“赞同!至少这个人心理变态、心狠手辣,而且很可能被公安机关打击处理过,所以才挑衅警方。”
林涛说:“我看啊,是和你有私仇吧,才会伪装法医手法,然后弄了你的dna。不过你小子要是真没问题,他怎么弄得到你的dna的?”
我涨红了脸说:“我绝对行得正坐得直,问心无愧!”
“我和韩法医曾经争论过,凶手是男人,还是女人。”大宝做苦思冥想状说道,“现在我倒是很认同凶手是个女人。”
“哦?”我说,“那你说说看,有什么依据吗?”
大宝说:“韩法医之前说的有道理,凶手有分尸的动作,但是砍击力度不大,不像是男性所为。加之每起案件都是先投毒再杀人,这种手法很像是女性的手法。”
“你说的不还是那些依据吗?你开始不认可韩法医的看法,现在认可了?”我问。
“可是这两天我想了很多,尤其是你曾经和我们说过,看系列案件,就要把每一起案件串联起来看。”大宝说,“这个系列案件的一个重要关联,就是前四起案件死者都是男性。”
我陷入沉思,林涛则说:“可是最后一起是女性,这就不能算是关联条件。”
大宝说:“你想想,一般什么人才能轻易骗得对方喝下有毒的酒或水?要么是熟人,要么是色诱。这四名死者互相之间都没有任何关联,这几个月来,侦查员的主要侦查方向就是这几个人的社会关系有没有交叉,查到现在没查出一点儿关联,说明他们之间没有互相熟悉的人。那么就排除了熟人作案的可能,最有可能的就是色诱!”
我拍了一下桌子:“大宝平时晕乎乎的,但是他的这个分析我非常认同!只是,最后一个死者是女性,这个不太好解释。”
大宝从包里掏出一沓资料,说:“这是最新的调查结果,最后一名死者,是同性恋!”
我和林涛都愣住了,这一调查,确实是证实大宝的理论的最好依据。
大宝接着说:“综上所述,能够轻易骗得男性和同性恋的女性喝下毒酒的人,最有可能是个女性!”
“那这个凶手为什么开始杀男人,后来又杀女人?”我问,“难道她是为了不让我们发现这一关联要素吗?”
林涛说:“不能排除这种可能。当然,也有可能是她的性取向突然发生改变了。”
“那么,我们下一步该如何是好?”大宝一口气分析了这么多,有些疲惫。
我揉了揉太阳穴,说:“你们知道不知道,女性同性恋聚集的酒吧有哪些?”
“怎么着?”林涛说,“你这是想守株待兔吗?酒吧里那么多人,你去哪里找啊?”
“说的也是,”我说,“但是我觉得如果我们框定出一个大的范围,在这个范围内所有的酒吧、夜总会什么的,都去盯一下,说不准还就真能找到撞上树的兔子。”
“等等,”大宝说,“咱们捋一捋。第一,你怎么框定范围?第二,你怎么知道谁是凶手?”
我摇摇头,说:“这个我也不确定。但是我想,如果真给我们碰上了,总能发现一些端倪吧?别忘了,她想栽赃我,我总能看得出一些破绽吧。”
“好吧,好吧。”林涛说,“我也相信这一点。既然栽赃你,肯定是和你有一些瓜葛的,比如你曾经抛弃过的纯情小女孩什么的。”
我再次涨红了脸说:“没有的事!我和铃铛是初恋!”
“你俩别调情了。”大宝说,“第一个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呢,怎么框定范围?龙番市方圆六千多平方公里,一千万人口,你怎么框定?”
我微微一笑,拿出一个圆规,说:“你忘记了?前不久,我去学习了一个冷门学科——犯罪地图学。这个学科在国外很热门,但是国内很多人认为是迷信。我准备来试一试它到底管不管用。”
“犯罪地图学?”大宝说,“好像听你说过。”
我说:“有刑侦专家认为,系列犯罪的发生,都是围绕着凶手主要活动地带来进行的,然后向外扩张。只要你能找出前几起案件的发生地点,然后框定范围的圆心,就是凶手主要的活动地带。”
“这个确实有点儿玄乎,可靠吗?”林涛说。
我说:“死马当活马医了。”
“你说前几起案件的发案地,”大宝说,“那你准备用抛尸地点?”
我皱眉想了想,说:“如果凶手有车,抛尸可以是随意性的,所以不准,那么就以几名死者最后出现的地点来作为发案地好了,看看它们的中心点是哪里。”
我们三人拿出一张龙番地图,然后翻开几起案件调查资料,逐一进行标注。
“孟祥平是在这个医院失踪,在这里。方将在这个宾馆失踪,在这里。程小梁住学校附近,也是在学校遇害的,在这里。梁峰志失踪的地方在这里。”大宝用红笔在地图上做了标记,说,“最后一名死者刘翠翠要不要也算上?”
我点点头,拿过大宝手中的笔,说道:“根据你们给我的资料,刘翠翠的遇害地点是在她的出租屋里,就是这个叫青年人小区的地方。”说完,我在地图上画了个圈。这五起案件的发生地点和调查情况,我早已熟记于心。
我用圆规把几个点连接了起来,是个歪歪扭扭的椭圆形,我在椭圆形的中央,用蓝笔画了个圈,说:“你们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三七五四街区!”林涛叫道,“这里是个酒吧、夜总会、ktv的聚集点。真被你猜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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