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百妖帐

他的眼底重新燃烧出火光来，一股看不懂的信念支撑起这柱残蜡：“一定要活下去！如果你觉得内疚，就活着弥补，去让自己强大，直到有一天，去找这个操纵了一切的**，粉碎他的阴谋！”
“师父......”江流怔怔看着法明，“你说**，是谁？是你嘴里说的那个......”
“黑火。”法明慢慢吐出这个名字，“你不必刻意去寻。只要你还活着，终有一日他还会卷土重来。所以我才要你不论如何都要让自己活下去，因为我绝不要他的诡计得逞。”
“可是师父，赎罪和弥补这种事......”江流没有底气，“怎么可能呢？我背负的明明是那么多的人命。”
他还想说什么，却被法明紧紧抱住，耳畔传来温柔低语：“我理解你，江流。可这就是人心，一念为善，一念为恶，二者相辅相息。”
“我明白你可能用上一辈子也会觉得无法偿还，但我还是希望你能记住我曾不断告诉过你的话。你做出了选择，就要承担背后的代价。痛也好，苦也好，你都要走下去......今后无论你再次做出善还是恶的决定，亦是如此。”
法明一口气说了很多话，越到最后，气息越发虚无轻飘。
“师父，不，我不要你死......”江流敏锐感知到死亡的脚步正悄悄临近，他疯也似的搂住法明，“求你，师父......法明！不要死，不要留下我！”
法明似乎是在拼尽最后一点力气回抱江流：“江流，答应我，活下去，并且要活出你自己的价值......”
“不要，我不答应你。你如果要是丢下我死去，我就不答应你！”江流听不进去任何的话，他成了最任性的孩童，哭喊撒泼试图抓住已经留不住的东西。
猛然间，法明一把推开他，手作剑指按在江流头前。
一抹光绽放在江流的额头，他看到眼前的法明虽然仍是苍老的脸，可白发忽然变成璀璨的金色，那双眼眸仍然透亮年轻，亦成了金色的太阳。
“对不起，为师没法再陪伴你走下去了，但我的力量会永远守护着你，让你自由选择你的人生与结局。”
“原谅我，这是我欠你的。也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事......”





西游百妖帐 第一二七章：彼此的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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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有什么东西就这样涌入到江流的体内，他觉得浑身都在发热，发烫。
绽放的光芒里，法明若惊鸿，若昙花，在一瞬间绽放出江流从未见过的美丽。
可那美丽是瞬息，江流的直觉告诉他，这是属于死亡的残忍之美。
“法明——法明——”他很想清醒，可意识似乎被那些涌入体内的东西给击垮，变得越来越模糊，即使他在痛苦，在悲鸣，也阻止不了昏迷的感觉。
又一次，他没能保持清醒，没能陪伴法明度过最后的片刻。
血泊重新在周围蔓延，血手攀附上来，拉着他继续下落，回到，继续来过。
——
六耳的双手越来越软，她咬紧牙，依旧不松手。
玄奘的意识就是前方，就在她触摸到的东西内部，所以即使再痛，她也绝对不要松手！
经由各种负面情绪撕扯而诞生的自己，对于情感的感知更为敏感。就在刚才触及玄奘意识的刹那，锥心刺骨的痛险些把她撕裂。
好痛，好难受......铸成她灵魂的，那些潜藏在深处的无数怨灵痴魂，似乎是得到了共鸣，开始齐齐抓挠、嘶吼、哭喊。
好痛，仿佛万箭穿心，百蛇嗜血，千蚁啃骨......
六耳咬破嘴唇，仍然不愿意放手。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如此倔强。
终于，直到她的双手终于穿过死死缠绕在玄奘身边的悲伤，触及中心的刹那，那些炸裂的哭喊突然全部缄默。
冥冥之中，似乎有很多的手，从各个角落里伸展，将她还有玄奘的意识一起拥抱。
前一刻还喧嚣不止，狂风巨浪的大海，这一刻云销雨霁，徐风而过，表面只有温柔缓慢的碧波。
六耳被这片平静的海浪包裹着，那些水波擦身而过，抚平方才所有的疼痛。
好温暖......六耳忍不住想要轻轻蜷起身躯。
自她出生以来就一直折磨着她的这些万千声音，安静了下来了？
可是，为什么......
六耳抬眼看着那些声音有了化形，还将她连带玄奘拥抱的模样，忽然间明白了什么。
她从善良者们的怨魂中诞生，从拥有意识起，就一直承载着无数的悲伤和对万物的憎恨。也因此，她向来觉得，她注定拥有最丑陋的灵魂，会做一切最伤天害理的事。但......
明明痛骂着拯救那些忘恩负义的人。可看到无辜受难的生命，她仍莫名想要保护。
明明不甘着伪善者们的逍遥自在。可她仍然不愿意说一句违心话，做一件阴奉阳违的事。
明明怀疑着世间的所谓公道与正义。可当玄奘迷惘困惑过后，她发现自己仍希望玄奘能够保持初心。
每一次不忍后都会后悔，每一次后悔后又会再次不忍......
六耳以前不明白其中的缘由，可现在，当她强烈希望救出玄奘，保护他，陪伴他，让他再不受伤害时......
曾经她不明白的，终于都豁然开朗。
原来，即使再恨，再怨，这些无数怨灵的内心深处，也仍留着一丝光明。
原来，她的灵魂深处潜藏着的，是这样一颗汇聚了千千万万个“一丝光明”的心。
正因为这些怨灵生前都曾是善良的，所以她才会久久无法从痛苦中解脱。
正因为这些怨灵固执地仍想要相信美好，想要做温暖的事，想要被救赎，所以才让她倍受煎熬。
海水再次涌动起来，却不带有任何的攻击性。随着波浪向外扩散，整个世界都在变得越来越澄澈，干净。
六耳的双手仍抱着玄奘的意识，她怔怔看着眼前那团混沌的东西。
她感知得到，其实是玄奘的灵魂在感觉到她的痛苦后，先一步伸出手抱住了那些痛苦的怨灵。曾经困扰在她心底的无数怨灵这才有机会互相拥抱在一起，用彼此留下的善念互相温暖。
师父......是你拯救了我。
即使你正在一个人痛苦，也依然会下意识想要拯救和温暖他人吗？
六耳难以抑制滚落下一滴泪水：“师父，醒醒——”
————
玄奘浑浑噩噩，看着眼前又一次开始的梦境愣神。
可忽然间，一个刺耳的声音响起。
“师父，醒醒——”
梦境戛然而止，血手像是被惊吓到的蛇，眨眼间四散而去。
空洞的黑暗中只剩了玄奘，他愣愣睁着眼，半晌才认出那个呼唤自己的声音。
悟空？
“师父，你赶快给我醒过来！”
“我不知道你到底在经历了什么。但是，求求你，你不可以永远停留在这里！”
“你不是说过你一定要到达西天吗？不是一直有鼓励我们不要为困苦止步吗？”
悟空的声音，在呐喊我？
对了，距离长安的那场灾变，已经过去有十余年之久了。
他在认识到自己接连害死了无辜人和法明师父后，痛苦万分，却又铭记着法明临终的话语，发过誓要赎罪。
他跟在慧远身边，脱发为僧，发誓要参透佛门真谛，救无数苍生。
其实有无数个夜晚，他都会从噩梦中醒来，感受到懊悔与愧疚啃食身躯。
可他不能死去。
“师父，你告诉过我，过去的选择无法被改变，唯有承担所有的后果，为之付出代价。那么，如果西天取经是你的选择，那就赶紧给我醒过来，和我们继续往前走！”那个“悟空”的声音还在呼唤。
玄奘痛苦的世界闯入了一道光。
“我在等你！我们在等你！”
对啊，他还要往前走，还要到达那个终点。
他早已从最初的矛盾中明白，他的确不能死。除去舍身为人后的任何死亡，都会是他最大的罪过。
因为他的命换不回长安城里无辜的人，换不回法明。
所以他要活下去，背负这些罪责，走到西天，走到拥有佛经最终奥义的灵山！
他一定要取到真经，救更多困苦的苍生。
重复的梦境开始破碎，眼前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身上仍然压着无辜者们的命债，重若泰山，可玄奘突然觉得心底充满着力量，支撑他一步接一步，朝那个呼唤自己的人走去。
他要醒过来，要继续往前走！
唯有此，才能真正偿还一些他的罪责！
“悟空！——”




西游百妖帐 第一二八章：师姐是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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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绿水共为邻，徐徐轻风便成伴。夏日里置身有着层层绿荫庇佑的山林，那种清爽感别提有多舒服。
小小的古庙里泛着点点水雾，有新鲜明丽的青草被风卷起后渗进来的香味，也有端乔瑾精心泡出的茶熏。
“端姑娘泡茶的手艺实在是高，单是闻味道就觉得沁人心脾。”悟空饮完第一口茶后，由衷称赞着。
凌赤双子听到悟空的夸赞，双双扬起鼻子。
“那是肯定的！”“端姐姐泡的茶最好喝了！”
盘罗啃着手中的果实，分别给凌赤双子一人一下弹指：“你们得意啥？又不是夸你们。”
凌子摸着额头，很是不忿：“那还不许我们因为端姐姐被夸高兴吗？”
“就是。对了盘罗，先前打赌你输了，别忘了赌注。”
莫文好奇：“打赌？”
“肯定是赌你，师父还有悟净谁先醒吧？”身旁的悟空却不像莫文那样好奇疑惑，说出此话时语气很是自信。
凌赤双子炸毛似的动了两下，惊讶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莫文从他们的神情里证实悟空的猜测后，同样呆呆转过来望着悟空。
悟空仿佛没接收到这么多的注视般抱着茶杯继续喝：“你醒过来之前我跟他们相处过几天，看得出凌赤双子就是两个爱玩长不大的孩子。”
凌赤双子仿佛被冒犯到：“你说谁是孩子呢！我们可是已经活了一百五十岁！”
“......”悟空先是面无表情凝视着他们，随后一副失望透顶的样子，“切，我还以为能爆出多大的岁数，才一百五，就这？”
“居然敢小瞧我们，那你敢不敢报上来你的岁数啊？”
“九百多。”悟空干脆利落道，“而且马上要破一千了。”
气势汹汹的凌赤双子泄了气，如同被骤然降落的雪霜打压后的醸茄子。
“骗，骗人的吧？”他们抱着最后一丝倔强向拂云媪和孤直公投来求助的目光。
拂云媪和孤直公看着他们的闹剧，眸中全是长辈慈爱的神情，看到凌赤双子的求助，拂云媪掩嘴笑笑：“如果她真的是***的话，确实应该是这么大岁数。而且我觉得是真的，毕竟世间没几个人有胆子冒用「齐天大圣」的名讳。”
凌赤双子倍受打击。
“居、居然要一千岁了吗？”
“已经比我们姐弟俩年龄加起来的三倍都还要多了......”
悟空看到他们沮丧失落的模样，笑嘻嘻喝着茶。
莫文无奈看着悟空脸上得意洋洋又欢喜不已的表情快要藏不住的样子。
一千岁还能因为争个年龄上的高低就这么满足开心，有资格说人家是长不大的小孩子么？
孤直公顺着话茬聊起来：“凌赤双子执意要赌你们俩，昨日下午，竟真的是我布置的那个法阵结界最先有动静。”
“赶过去见你们俩以后，你们俩的模样也很特别呢......”端乔瑾给他们续上茶水，“为什么只有朱先生先走出来还气呼呼的，而大圣你会被钉在树上？”
“没，没什么。”悟空急忙笑笑，“对吧，莫文？”
此言一出，一股寒意顿时窜上悟空的脊背。她空咽一口，眼看着莫文温柔笑着点头：“是啊，什么都没发生。”
虽然如此，可莫文心里清楚，他这笑里有多少愤懑。提起这件事我就来气，师姐就是个笨蛋！
悟空下意识摸脖子，额头上全是冷汗。
额，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刚才莫文看自己的时候，表情似乎在说：「提起这件事我就来气，师姐就是个笨蛋！」
不过话说回来，莫文到底为什么生气啊？
悟空怎么也想不通。
昨天下午，莫文刚从梦里苏醒时看到悟空的脸，不识有他，以为还是那个冒充悟空的妖怪。长久浸泡在过去的梦境里，莫文意识恍惚，可回归现实的刹那，他就几乎无法控制地把这些事情与眼前的妖怪联系在一起，误认为她终于露出真面目，撕破谎言，要对自己和师父他们动手。
所以在惊吓和戒备的本能中，莫文一口气念了好多好多咒语，把还来不及说出问候话语的悟空震出去钉在树木上，吃了好几下很痛的攻击。
等莫文察觉到她似乎没有法力的时候，瞬间就傻眼了。
于是，本应该充满温馨和喜悦的重逢，变成了莫文跪坐在地不断朝悟空颔首合掌道歉。
“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是你！”
悟空看着被法术弄得有些破损的衣物直叹气，倒也没有要生气。
毕竟才从一些噩梦里醒过来，会下意识觉得靠近的自己有危险也是难免的。悟空回想着在梦境之中体会到的莫文的感情，心底不免一揪。
端乔瑾说过，她无法真正了解莫文经历的事情，但会被莫文的感情所影响。当时，她嗅到了莫文强烈的恐惧、孤独还有彷徨感。每一种都强烈到让自己心痛不已。
自己喜欢的人正经历着负面情绪，她怎么可能不难过。
“没事，我也知道你是刚从梦里被我叫醒，所以会害怕。”
莫文见悟空开始活动身体查看疼痛程度，满心全是懊悔，可也有说不上来的喜悦激动。
悟空居然回来了！而且好端端的，没有任何事。
天知道他这些日子有多害怕悟空会被六耳藏在何处，经历怎么样的折磨。
“真的抱歉，我还以为是那个妖怪。”
悟空正在转的胳膊停了下：“妖怪？你看出来那个跟着你们的是妖怪了？”
莫文一愣，眨眨眼点头，随即意识到什么：“等等，师姐你这话什么意思？你很早就知道跟着我们的是妖怪？”
悟空顿了顿，心知此事终究是要说出来，只好一五一十做出了解释。
刚解释完，她就感觉到不对劲。眼前向来平和的人垂着头，双手死死攥紧，话里竟带着几分哭腔。
“居然为了这种目的，把我们都瞒在鼓里......你知道我发现那是妖怪后有多担心你吗？”
悟空霎时慌了：“莫，莫文......对不起，我......”
可莫文没给她机会道歉，因为几个符纸一闪，悟空发现自己又被钉回树上了。
“师姐你就是个笨蛋！”
乍然一声气哭般的怒吼从莫文口中说出，语落，他猛一转身，大步流星往前走。
“诶？不是......莫文你做什么，放我下来啊！”
“不放，自己下来吧！”
“你要我怎么下来，你弄这么多法术的咒符？”
“师姐是笨蛋！”
“哈？你到底怎么了，喂喂别走，你又不知道去哪儿。”
“那也不要你管，师姐是笨蛋！”
“......？？”




西游百妖帐 第一二九章：半妖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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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莫文身上散发出的冷空气，凌赤双子也抱着双臂磨蹭起胳膊。
凌子：“怎么突然有股凉意？”
赤子：“不知道。可能是水气太凉了吧？”
莫文抿着嘴里的茶水，假装听不懂。
其实他也知道自己昨日突然生气甩性子有些冲动，可每每想起悟空为了保护他们，竟然和那么危险的家伙做交易，嗓子眼就仿佛卡着鱼刺，又痒又疼。
那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气愤，有些的确是因为悟空冒险胡闹、故意欺骗他们，不过更多的，还是因为对自己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怨愤。
又是这样子，让悟空为了他们的安危而牺牲，而做出明知会承受他们怒火也一意孤行的行为。
但凡他能够再强一点，悟空想必也不会这么委屈自己。说到底还是他作为师弟，有些太靠不住。
莫文兀自想着，一心只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就算考虑到师父、敖烈还有悟净的能力都不算很强，多少也是促成悟空做出这项决定的原因，然而......要是他能再强一点，至少悟空会多少把事情告诉自己。
莫文越想越为自己窝火。这么几年的经历虽说让他的能力进步很少，可那远远不过。不说比起悟空，哪怕是比起自己的父亲，也还是差了很多。
长久以来积累下的想要变强的欲望正在折磨着自己，奈何只是徒增惆怅。
莫文忽然看了一眼自己的手。
其实，说到变强，倒也不是没办法......如果他愿意使用那个力量......
不，不行。莫文又默默把手重新攥紧，悄然掩饰过刚才的小动作，继续喝茶。
父亲临走前告诫过他，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可以再随意打开那个力量的大门。
当年在青城山时，他就已经数次因为控制不当造成过惨烈的后果。父亲带他定居长安，因无人知晓他的身世，少了欺辱，心态平和下，他也就没再暴露。
可是，那年长安城的妖怪灾变时，目睹父亲濒死，强烈的恐惧下，自己再次没能控制住，结果......
等他醒过来时，以客栈为中心的整整两三条街，都被冰封住了。
唯一庆幸的是，无人被自己误伤。而有了妖怪们的袭击打掩护，周围人只以为是那些残暴的妖怪所为。店里的伙计们，也都帮父亲保守了秘密。
虽然那之后，店里的伙计们看他的眼神就变了。
再过了不多久，他就被寻来的祖父强行带回青城山呆了几年......
早些时候，父亲告诉过他，母亲传承给自己的力量，只有她们一族懂得如何训练使用。而没有经过这种培养的自己每一次释放都会被这种妖力吞噬心智，直到慢慢被妖性腐化成疯狂的怪物......
不过，父亲在长安灾变后离开时，给自己的信里说，在他使用力量昏迷暴走的时候，曾有一个金发金眼的男子赶到，帮他压制住了外泄的妖力，并且为他施加了法术暂且压制。
那是一个奇男子。父亲是这么形容的。
是那金发金眼的男子终止了长安城灾变，消灭了本要屠城的妖怪们。并且告诉了父亲关于母亲一族的下落。
那个施加在自己身上的封印，能够更大程度帮助抑制妖力，除非自己特意打开通道，否则妖力不会再无端暴走。
然而，一旦他开始重新使用妖力，这个缺口就会永远存在，并且越来越扩张，直到把法术封印完全撕开。
莫文藏在喝茶动作后的面容凝重很多。
他先前在黄风岭、火云洞还有黑水河冒险释放过力量，如今已经能够敏锐感觉到那些本沉睡安静的力量又开始蠢蠢欲动，想彻底冲破束缚抢夺他的理智。
要是继续使用的话，他肯定还会变成那个不知何时何地就会被力量控制的模样。这是绝对不允许的，若是他被吞噬理智后成为怪物，那到时候仍然会对师父、悟空他们造成威胁。
尤其是面对那样的自己，要是悟空他们念及旧情不敢下手，岂不是更危险？
他是为了要保护大家才有些想要力量，可如果使用力量的后果是这般，那就是南辕北辙。
茶的余韵从舌尖蔓延到舌根，莫文喉咙一卷，把茶水送入胃中。这一杯有些浓，所以味道在舌上有种淡淡的苦涩，亦如内心的失落与沮丧。
果然，无论过了多久，静下心后他仍会懊恼于自己的身份——夹在人类和妖怪之间，尴尬而孤独的半妖。
他眼下很庆幸潜入梦境唤醒她的悟空，并未能够窥探到梦境的内容。
否则，那样不堪的过往，还有半妖的身份，就要暴露给悟空了。
「你觉得我们会嫌弃你是混血吗？」曾经在黑水河时敖烈发出的质问，再次回响在莫文耳畔。
其实他并非是害怕半妖的身份被察觉。敖烈说的没错，一路同行，自己早就看出这些同伴不会因为半妖的血统而歧视排斥自己。
他真正怕的是，经由这一点，他便会不断回想到在青城山时苦熬的日子，和他即便是无心为之却仍然实实在在给周围人带来过的灾难——曾被他释放出的冰雪伤害到有生命危险的人，和因为寒冷湮灭掉的自然太多太多了。
那才是他真正抹不掉的疼痛，也是之前困住他的噩梦。
莫文在梦里看到的全是自己在青城山度过的昏无天日的时光，他人的嫌恶、排挤、谩骂，强烈的孤独，和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变成怪物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