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百妖帐

清风一听有些急了：“高僧，您不收，这果子明天就要坏了。”明月也在一旁附和：“高僧，这果结一颗超过数千年，您不收可就要浪费了。”
听闻果实的珍贵，玄奘一时陷入了尴尬的处境，他蹙着眉死死盯了果实半天，才想起什么。“两位施主，不如将这两果转交给贫僧的徒弟，让他们待我承这份盛情吧。”
“高僧，师父吩咐，此果只能给您品尝。”
“贫僧与此果无缘，想让徒弟代受，有何不妥么？”
“师父如此吩咐，我等实在不敢违命。”清风接过托盘递了过去，“还请高僧亲自收下吧！”明月见状也开始劝：“是啊高僧，您就收下吧！”
玄奘的神情刚刚纠结起来，眼睛微闭，却听到明月的一声小声嘟囔：“况且您徒弟身份鄙贱卑微，怎么能受如此大礼呢？”
悟空敏锐，也听到了此话，顿时胸口涌起一团火气，她刚准备起身跳下屋顶找二童质问，却看到玄奘猛地睁开眼，端庄的姿态下突然散发出些微怒意，眉头少见的明显蹙起。
“施主，请收回评价贫僧徒儿的话！”
玄奘突然变化的气势让清风明月瞬间发怔，两人怎么也无法将此时带着不满神情，浑身带着压迫气势的人，和方才温和娴静的柔弱和尚联系在一起。二童一时发愣，而后被玄奘的再次开口唤醒：“徒儿与贫僧同处一派师门，按照名号排序的确很低，但不代表他们鄙贱！这一年来全靠他们保护，贫僧才能自长安抵达贵观。施主，贵观藏仙纳宝非凡人所能及，但并不代表就可以恃之自傲，随意贬低他人。道不同不相为谋，贫僧自知，但礼尚往来却同为道佛传统。今日登临贵观，施主们为东道主，所作所为贫僧本不该加以妄论，但如今施主出口诋伤贫僧徒儿，实在无礼。”
“家师德隆望尊，施主们身为他的弟子，却如此待客，就不觉得让尊师蒙羞么？”
一向好脾气的玄奘突然正色的说出如此一串长话，而且字字珠玑呛的二童没话说。本就理亏的他们顿觉羞耻，待玄奘暗示两人如此会败坏师父的名声终于坐不住了，清风不服气的反驳：“虽如此所说的确失礼，但我们哪里有说错？您前世为师父结识，自然需要礼数对待，可您的几个徒弟却都为无名小辈，大徒弟孙悟空三界有名，还不是因为五百年前胡作非为，留下的也竟是坏名声！要说蒙羞尊师，您的大徒弟才是吧？您的徒弟根本配不起用人参果！”
“腾！”清风的话刚落，悟空几乎就要捅破屋顶落下去给他当头一棒，却看到玄奘猛地站起身，椅子划过地上发出剧烈的声响，瞬间让几人震住。
玄奘眼神冷厉，似乎是在克制自己的情绪，他伸手作揖，语气却极为疏远：“既然如此，那贫僧也和徒儿一样不配用贵观盛情，两位自便吧！”
说完他拂袖转身，不再言语。二童受到如此带刺的谢绝，一时气恼，愤愤的走出门，临跨出门槛，明月不客气的回过身。“不识抬举的和尚，真当自己很了不起吧，你和我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如此甚好。”玄奘回过身，毫不畏惧的直视明月的目光，“未与尔等相提并论，是贫僧的荣幸！”
“你……”明月气急，还想说什么，被清风拽住胳膊，满腔愤懑的离开了房间。
悟空趴在屋顶目送着二童消失在拐角的另一道圆拱门，嘴里似乎还在嘟囔一些难听的话，回过神时，她看到玄奘已经坐回床榻，十指相扣放在膝盖上，垂眸不知心中所想。他的面色里有无奈，有挫败，但更多的是一种为自己和几个师弟受到这种侮辱感到的心伤。玄奘摸了摸身边放下的佛珠，长长出了一口气，嘴里念叨一句“阿弥陀佛”，起身吹灭微弱的蜡烛，躺下歇息了。
悟空跳下房屋，透过油纸看着漆黑的屋内，心理活动也极为丰富。被辱骂的震怒还在，但除此之外，更多的是安慰，是被人毫无理由庇护的温暖。或许之前师父对他们的关心只是淡淡的流露在很简单的行动上，可这一次却是淋漓尽致的从话语中迸溅出来，狂风扫落叶一般，不留任何商量的余地。
不知为什么，目睹了这一切，悟空竟有些惊讶自己没有追着那两个门童暴打一顿。或许是因为感受到师父的在意，让她觉得满足，反而认为二童的狂妄言语不足为患了。但，这不代表她不会有报复的作为。
留下的都是坏名声么？悟空勾起嘴角不屑的笑起来。然而，就算是坏名声，历史变迁后也会被人记载，至少不会沦为你们两个这样的无名小辈。我们不配人参果？自己当年连天上的蟠桃都吃过，难道还消化不了你这人参果不成！
悟空嘴角的笑意愈加放大，眼珠来回打转，每一下都不加掩饰的告诉别人，自己脑子里的鬼点子正翻涌的有多快。说我们不配吃，我偏要取几个吃了，不信气不死你们！
如此想着，悟空腾空而起，悄然飞到五庄观正上空，居高临下观察起来。观宇纵向探入两座山隙之间，通体为「口」字，三面锁，一面依山，顺山势分院层层递降，每个小院内芳草铺地，东房西房相对，一条青石砖路贯彻到底，从门口延伸至观尾。观察时，悟空看到后山有一大块区域不见那砖路，但偶尔竖立几座小亭，精致玲珑，心下立刻了然。
悟空降至地面，顺着最后一道门进去，入目是景色优美的花园。朱栏宝槛，曲砌峰回。花团锦簇，牡丹芍药相争，鸢尾蔷薇暗溢；碧草如茵，蓬萝藤带纠缠，叶草仙蕨繁茂。彼时月光静洒，万物沉眠，小径通幽，溪流汇聚于浅池。池水波光闪烁，辉映夜幕星辰，堪堪照亮浮在水面上的芦苇水仙。萤火虫飞朔，尾部的光芒忽暗忽明，时时隐匿到了新柳条后。梧桐叶冷，望月亭清，倒是一片人间仙境。
悟空暗暗在心里叹服，这样的布局和景色当真卓越，莫不是狭小，竟让她有了重回天宫一样的错觉。甩掉这些心思，悟空四下观察起来，不见什么新奇的树。她绕着花园走上一遭，在假山堆后发现了一条小路，直达山中。





西游百妖帐 第六十四章：偷果子
沿着这条路走，须臾便见夹路的山崖突然消失，映入眼帘的是从未见过的参天大树。
青枝馥郁，绿叶阴森，叶儿似芭蕉，枝干如横梁。站在树下抬头，竟有些看不清树的顶端。繁茂的树叶上倒挂着几个粉白相间的果子，正是方才在玄奘屋里看见的那样。风吹过，个个点头晃脑，仿佛有声。
当年管理蟠桃园时就听别人说过，天界蟠仙桃，人界人参果，冥界忘忧草，三者都是自盘古开天后诞下的灵根，果实珍贵，服用后都有与天同寿的功效。如今一看，的确是稀罕物。难怪这道观如此逍遥，如此一棵宝树滋养，修道成仙不知要比普通人快乐多少倍。
悟空站在树下又观察了一阵，即跳到树上，伸出手，两指齐掐在果蒂上用力。奇怪的是，无论她如何使劲，甚至用指甲去刺，那细嫩的果蒂都顽强如固，怎么不愿断开。无奈，悟空站起身，拽住果实末端，身体使劲倾斜过去，只听到阵阵软枝拉伸的呻^吟，却不觉得有半分移动的趋势。悟空奇怪，也有些气恼，手上的力道加大，然而一不留神果实脱手，使得她整个人身体后仰，从树干上一下栽了下去。
落地的动静很大，惊动了园内的土地，他冒着虚烟钻了出来，恭敬的对一边爬起一边揉着摔疼胳膊的悟空行礼：“大圣。”
“你这土地来的正好！”悟空站起身，拍掉身上的土，“我问你，这人参果为什么我摘不下来？”
“大圣，您有所不知。”土地悠悠开口，头上的官帽一抖一抖，“这人参果，三千年开花三千年结果，全数要一万年才结出三十个。它生于五行之前，故与五行相克。”
“五行相克？”悟空挠着后脑勺，一副「并不能听懂赶紧解释」的催促表情。
“遇金则落，遇木而枯，遇水则化，遇火而焦，遇土而入。摘时必须用金制物，摘时必须用丝布匹，落到地下的话就会消失不见了。”
“原来这样。”悟空转头对着果树，“模样稀奇，性子更稀奇。”她又转回来，朝土地摆摆手，“好，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土地恭敬的行了礼，即欲重新钻入土中，却被悟空突然拦了一下：“哦对了，还有最后两个问题。此果吃了有何功效？遇水则化是消失还是进入水中？”
“此果闻一下活三百六十岁，吃一个就活一千零八十岁。遇水则化是溶于水中。”
“好，多谢！”
悟空看着土地钻回地下，一根手指抵在下巴上思索。听土地叙述，看来摘果是需要些特别的东西。那两个门徒能摘果，他们房间里定然有必要的法器。
想到这里，悟空立刻飞回了观中，小心找到二童的房间，趴在屋顶故伎重演起来。只见二童正一人一个人参果大快朵颐起来，也许是发泄，他们上下合动牙齿的声音很大，仿佛每一次咬牙都将果肉当作仇人一样，看来仍对玄奘的态度耿耿于怀。
清风：“你说，这个和尚说话真过分，不过是嘟囔了他徒儿一句，居然就这么大脾气。”
明月：“可不是，高低贵贱自周起就有，徒弟低师父一级不是很自然的事？”
“别人说咱们的时候，咱们师父都没有这么护短过。”
“再说了，咱们师父还专门吩咐小心他的徒弟，尤其大徒弟，人参果当然不能给他们。”
“哼，佛道不相为谋，咱们这么招待他已经很给面子了，居然还说咱们败坏师门！”
“就凭这一点都不能给他！来，他不吃咱们两个吃了！”
正当房间里重新归于安静，只有咀嚼东西的声响时，明月想起了什么似的，面露担忧：“诶，你说那和尚要是把这件事告诉他徒弟，那几个徒弟不服气要来偷人参果怎么办？”
“怕什么？”清风并不畏惧的回应道，“寄人篱下还能欺负到咱们头上不成？再说了，没有这金击子，他们根本摘不了人参果！”说话间，他指了指床边小椅子上的一只金黄色器物，“我已经把它放到咱们屋子里，那几个和尚就算偷也一定会被咱们发现的！”
明月见此消除了忧虑，和清风很快吃完了人参果，简单的洗漱后，便合衣就寝了。
悟空趴在屋顶又等了一会儿，待两人确实睡熟，她又掀开几片房瓦，双手张开对着那金击子，口中默念咒语。金击子慢慢悬浮起来，而后悄无声息的飘到屋顶，落入悟空手中。悟空左右把玩几下，待欣赏完毕，才对着熟睡的两人使劲吐了吐舌头，转身飞往人参果树的方向。
取到人参果后，悟空没有先回到几人的房间，而是小心翼翼潜入玄奘房中。玄奘背对着她睡得很静，盖在身上的被褥也许是由于翻身，滑到了腰间。悟空的眼底流过不易察觉的温柔，她上前帮玄奘盖好，才转身找到一只盛了水的木桶。桶内的水还未烧开，但悟空知道玄奘每日清晨有烧水沏茶的习惯，将人参果融在里面，就可以让师父服下了。
一千零八百多岁么？这样的寿命师父是值得的，也足够让他去翻译佛经，不断的学习任何佛学知识。
待手里的一只果实眨眼消失在清澈的水中后，悟空才慢慢起身，拿着剩下的人参果，快速的逃回了自己的房间。
经历这么多事，悟空以为莫文和悟净早已睡下，所以当她看到房间还亮着很弱的光时，着实吃了一惊。推开并未关好的门，悟空看到靠在椅子上浅眠的莫文，在吱呀的声响里，快速的抖动起睫毛，而后睁开了迷离的眼。
“师兄？你怎么喂马喂了这么久？”
“怎么不回床上睡？”因为注意到悟净已经睡熟，悟空关门的动作格外小心。
“答应了等你回来啊，万一你有什么事需要帮忙，但是我俩都睡下你不好意思叫怎么办？”
不知为何，看着莫文睡眼惺忪对自己微笑的模样，悟空有了一秒钟的错愣。细细的暖流流遍全身，很快便在她的嘴角熏染出淡淡的笑颜。
“你啊，以后困了就睡，不必等我。”悟空走上前，递上一个人参果，“给。”
莫文的困意早已消散了不少，尤其看到人参果怪异的模样，更是吓了一跳，完全醒了：“哇！这是什么？”
悟空快速的冲着他做出噤声的动作，悟净在床榻上发出一声哼唧的声音，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这是人参果，模样像人而已，不用担心。”
莫文怯怯的看着人参果，半天才伸手接了过来。“人参果？我还以为只是传说中的东西。”
“世界的奇妙，你一个17岁小孩没看的多了！快吃吧！”
“是啊……”莫文幽幽感慨，“就像你齐天大圣居然是真，而且还是女的一样。”
“小声点！不是说了不许透露的吗？让悟净听见了怎么办？”
莫文看着悟空紧张的模样一阵汗颜，待到她听到身后悟净一声浅浅的“听到什么？”而浑身一震时，扶额感慨。
让我小声，你这一声才是真的不叫醒人不罢休吧？




西游百妖帐 第六十五章：果子少了
当悟净揉着双眼坐起身，迷迷糊糊看着两人时，莫文的内心确实也替悟空咯噔了一下。然而下一秒，悟空的眼睛快速的一转，几个健步跑到床前，在悟净说出那句明显就要蹦出嘴巴的“你们刚说什么？什么不让我听见？”之前，将手里的人参果几乎贴在了他的脸上。
“悟净，你看这个是什么？”
悟净原本睡眼惺忪的模样，在看到人参果后瞬间变成了振奋和不可思议。
“人参果！”他几乎是从床上蹦起来，然后抓起人参果左看右看，着实让悟空都吓了一跳。
“你认识？”
悟净死死盯着人参果，都顾不上看悟空：“恩恩！之前在天宫里见过，不过那都是给陛下的王母娘娘的贡品，其他人都没资格享用的！”
“是吗？”悟空笑了笑，坐在悟净旁边，随手摸了摸他的头，“还真是风水轮流转啊，你当将军的时候吃不上，跟着我们分餐露宿反而吃上了。赶紧吃掉吧，这果子不能放久的。”
“恩恩，谢谢大师兄！”悟净点头如捣蒜，眉间溢满笑意，仿佛这世间最好的好事就在他面前一般。他急匆匆抱着人参果啃咬，好似饿了多天，终于讨到食物的乞丐。悟空在一旁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难掩微笑。
不过这笑里好像有计划得逞的意味啊？莫文心想。果然悟净说起来年龄大，心理还是个小孩子，甚至是比自己还小的小孩子。索性有惊无险一场。莫文放下为悟空紧张而绷紧的弦，也开始品尝手里的人参果。
一时间，小小屋舍里，只有咀嚼的声音回响。
翌日，破晓的第一声鸡鸣才起，清风明月就已起身，洗漱完毕后，便开始打扫庭院，修剪树枝。晨风清爽，青草披露，点点水珠在阳光下反射出绚烂的光芒，好像并未随月色退去的繁星。
清风明月的工作做完后，便不得不去往厨房准备饭食，就算昨晚玄奘让他们窝火了许久，但师父交代之事总得照办，况且要是礼数不尽让玄奘传出去，他们反而要吃大亏。
这样想着，二童难免愤愤不平起来，烧火时彼此发起了牢骚。
“真是的，平白无故受气，还得老老实实给他们准备吃的。”
明月在择菜，听了清风的话急忙附和：“是啊！师父让咱们两人留下来，简直就是受罪，我是真的不想再多招呼那和尚那怕几滴石漏的功夫了。”
“再忍忍吧，等过了今早这顿饭，咱们就「请」他们走！”清风重重的咬紧“请”这个字，话中之意明月轻而易举的就能听出，想到这里，他也释然了些，专心择菜，片刻后想起了什么，问到：“对了清风，你说，那和尚没吃人参果，师父会不会生气？”
“他不吃，难不成咱们还要掰着他的嘴强喂进去不成？”清风没好气的回答，顿了顿，继续道：“再说了，你不说我不说，师父怎么知道他吃没吃？只要你我统一口径，师父总不至于追上去问吧？”
“也对。”明月憨憨的点点头，正准备择菜，又再次想到一些东西，担忧的神色卷土重来：“说到人参果，咱们这一会儿把金击子放在屋里不会被偷吧？”
清风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他扶着灶沿思考些许，看看房间的方向又看看厨房，最终，难得的点头赞同明月的看法：“是有点危险，要不你去把他取过来，咱们随身带着。”
“行。”明月急忙抓起围裙擦掉手上沾着泥土的手，匆匆跑出了门外，几步便来到了两人的房间。
金击子还在原位安静的躺着，瞬间令他悬着的心落下不少。他欢欢喜喜的伸手去拿，却在手离金击子不到几厘米的地方停止。他双眼瞪大看着金击子的主干，只见阳光下，一条细细的长丝躺在上面，映射出金棕色的光芒。
明月呆滞了几秒后，迅速将金击子拿起，用手捏住了那根类似毛发的东西看了看，慌忙跑回了厨房，还没进门就大喊大叫起来：“清风，不好了不好了！”
“小声一点，你想让那几个和尚看笑话吗？”清风在门口迎着他，立刻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听闻清风的呵斥，明月并没有停止，他慌慌张张的拿出金击子：“清风不好了，金击子被偷了！”
“你是蠢猪么？”清风见状不客气的打了明月的头一下，“金击子好好的在你手里，你告诉我它被偷了。”
明月揉了头上被打疼的地方，委屈道：“是真的被偷了，不信你看。”他递上去那根细小的毛发，“这毛发是金棕色的，一看就不是咱们俩头上掉下来的，可是我去拿金击子的时候，它缠在上面了！”
清风的目光在明月和他手上的东西间转了几次，这才接过明月手里的东西观察起来。渐渐的，他的眉头皱的越来越紧，最终，他握紧手里的两样东西，朝明月一挥手，离开了厨房。“去后山！”
明月一路跟着清风小跑到后山，直到人参果树下才停止，清风明显跑的也很累，但根本不敢耽搁，立刻吩咐道：“数！还有几个果子。”
命令一下，两人各自一边，绕着果树仔细查看起来，待到汇合时，清风率先问：“我这边十三个。”
“我这边十一个。”
“本来三十个，昨天打下来两个，理应还有二十八个才对！”清风如此说着，眼里已经开始有一丝震惊和害怕。
“再查！”
两人又围着果树绕了一圈，仔仔细细盯着树叶间的位置，生怕数错，待到又一次是二十四个的结果时，两人有些愣神的站在了原地。
明月最先害怕的哭起来：“怎么办？师父让咱们看家，咱们把人参果看丢了！”
清风的资质稍高一些，没有明月那么激动，但心情同样忐忑不安，被明月的哭声一扰，更是觉得心烦意乱。他不知道师父回来得知此事会如何发怒，更不知道师父会如何惩治他们。一想到这里，莫名的火气就涌现出来，他恨不得立刻将那偷果子的罪魁祸首痛打一顿，即使这样做也无法消除浓烈的火气。
金棕色的毛发？清风的脑海里迅速闪过一个身影，他先是呆滞了一秒，而后面部因愤恨迅速的扭曲，几乎卷成一团。他难以克制心情，冲着明月大声吼道：“闭嘴，吵死了！”
被清风厉呵，明月吓了一跳，哭声戛然而止，他怯生生的看着清风将手里的金击子握的嘎嘎响。然后，他阴鸷着脸转向自己，愤愤说到：“走！找那该死的和尚去！”




西游百妖帐 第六十六章：责问
玄奘正在念经，清风明月将门重重摔开的动静令全神贯注的他猛地打了个寒颤，待察觉到两人极不友善的神色时，他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未等他开口询问，二童即发话了，开口便带着火药味：“好你个不要脸的和尚，昨天请你吃人参果你不吃，反而要自己偷吃！”
劈头盖脸而来的怒骂让玄奘愣神了几秒，随后他才后知后觉有种被侮辱的怒意，但还是被从小习来的儒家风范和禅宗修养强压了下去。他合掌“阿弥陀佛”了一句，开口询问：“二位施主，贫僧不知你们在说什么，能否说清缘由，否则贫僧莫名其妙遭到尔等辱骂，不觉得是你们欺负人么？”
“我们欺负人？”清风掐着腰，不客气的用手指指着玄奘：“你自己做不干净的事，凭什么还让我们对你说什么干净字？昨天我俩毕恭毕敬请你吃果子你不吃，为何深更半夜要去偷果子，这么窝囊不要脸的事，亏你个佛道之人也能做出来？”
玄奘强迫自己深呼吸才没有动怒。“……那果子贫僧看一眼都心惊肉跳，怎么会去偷？何况我连你们说的果子生长在哪里都不知道。”
清风明月看看对方，似乎觉得玄奘说的不无道理，但并不打算罢休，明月抓起那根毛发走上前：“就算不是你偷的，也是你徒弟偷的，你自己瞧瞧，这是不是你那大徒弟身上的？”
玄奘接过明月手上的东西时，清风紧跟着说：“这可是我们在打果子用的金击子上找到的。刚才我们去查了，果子少了四个，肯定是你徒弟偷的！”
玄奘听着清风的指责并不理会，但当他看清那金棕色的毛发时，原本带着纯粹怒意的双眼被惊讶填满，身体几乎僵硬，似乎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察觉到玄奘的神色，清风明月更加确定了心里的想法，开始不再顾忌的轮番责备玄奘。
“怎么样？承认了吧？这就是你大徒弟身上的，手脚不干净，几百年都改不了，亏你还是他的师父！”
“上梁不正下梁歪，昨天装的那么清高，教出来的徒弟这么丢脸，虚伪至极！”
“还去西天，这幅模样简直玷污你们佛家！”
两人愈说愈激动，措辞更加不客气，仿佛连带着昨天从玄奘这里受到的憋屈一并翻倍返还过去。玄奘咬着嘴唇不搭话，他看着手里的东西，怎么也不信悟空会干这种事情。平时的悟空乖巧听话，从来不干不仁不义的事情，自己一路袒护他，信任他，甚至于昨天公然反驳二童对他的侮辱，全是因为他觉得悟空会改，即使过往再怎么不堪，他的内心也是善良的。但相伴一年，他很清楚这根金棕的毛发就是来自悟空的头上，一时觉得憋屈，胸口有许多话想说，却又说不出口。怀疑、委屈和觉得被欺骗的痛苦压在心头，顿时让他觉得呼吸都极度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