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倾城:冷君独宠(全3册)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七夏浅秋
进入围场小道后,清浅耳际便环绕着阵阵清脆的鸟鸣。掀开车帘,偶尔还能瞧见在树端蹿上跳下的松鼠。暮色深沉,四周燃起火把,车队终是到达北山别院。将整车行装与狩猎工具安顿好,众人吃过晚膳,便各自回房歇息了。
翌日清早,连澈便带了随行朝臣与王爷,以及各国使节骑马外出。竹烟亦随之同行,原定的狩猎大赛则安排在了第二日。
此时,清浅正独自顺着山林小道踱出院落。她远眺着四周的景致,并不知道,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行至一片开阔的崖坡处,她停下了步履。四下那些不知名的小花,正在秋风中轻摆,沁着暗香。
身后,随着一阵窸窣的草木响动,颜铭已踏至她身旁。没有任何言语,清浅微微笑了笑,眸光依旧淡薄。
“怎么我每次见你,都是这般发呆。”
“一个人清静自在。”唇角微扬,清浅淡淡应声。
“可我看你似乎心事重重,并不快活。”身旁男人微叹了口气。
微眯了眼眸,清浅反问,“你看我哪里不快活了?”
沉默片刻,颜铭眸光微凝,“既然你喜欢的人已有心上人,何必还要留在他们身旁。”
并不转眸看他,清浅面色沉静地应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颜铭扬眉轻轻一笑,“那日在御花园,或许所有的人都没瞧出,但我知道,你心上的那个人,是皇帝。”扯了扯唇角,他继续道:“周遭的人,你都会去看,却唯独不会看他。”
见身旁女子仍在倔强掩藏着,颜铭干脆直接地道:“你与那人,没可能。”
缓缓侧过脸,清浅似要看进这男人的骨血里去。
许久,她垂下头,眸色荒芜。
耳际几缕倾散的发丝仍随风轻拂,她全身的力气都似被抽离了。
皱了皱眉,颜铭将手按上她的肩头,想要开口安慰些什么。
清浅依旧垂着头,“没事的,你不必担心,我会好好的。一切终会过去,我也会忘记。”
颜铭不语,只是看着这个努力将伤痛隐去,用微笑掩藏自己的女子。
“你们那里也有这样的崖坡吗?山林环绕,生着层层花草。”目光再度投向远处,清浅悠悠问道。
“嗯,自是有的,但花木的品类大不相同,我们那里的都生得较为高大,不及这里秀美,却也大气端庄。”颜铭应声,眉间凝着回忆的余温。
“那你们那处的女子是否都热情如火,美艳无双?”
“不比这里的女子钟灵毓秀。”颜铭的眸光移向她,若不是因情扰心,这该是个多么快乐单纯的女子。
抬头望了眼天幕,清浅隐了笑容,“我要走了。”
不等男人开口,她便转身匆匆朝别院而去。颜铭瞥向那个远去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轻轻一笑。
微风拂过,他的玄色衣摆恣意轻扬。立于原地,他眸色淡淡地瞥了眼丛林深处。
清浅一路加快步履朝别院而去,刚踏入院落,便瞧见池宋在院中吩咐着什么。她上前询问后才得知,原来竹烟方才骑马,不慎坠落,连澈便让池宋将她先行送回。
去房中看望了竹烟后,她便去为她准备爱吃的糕点。待她端着糕点再度返回时,池宋正候在门口,连澈应是回来了。
行至门口顿了顿,清浅犹豫了片刻,终是伸手推开了房门。此时,床榻上的女子已垫着枕头坐了起来,连澈则坐在床边,替她轻轻揉捏着脚踝。
见竹烟微微蹙眉,他忙放缓了手中动作。
眼前这一幕,温情又暖馨,仿若无声诉说着他们细水长流的情意。
刺目的灼痛,如烈焰般在清浅眼中瞬间蔓延。她放下糕点,静静离去。
乘着夜色回到厢房,清浅用力甩掉绣鞋躺在床上。浅浅呼吸一口,只觉心中满是疼痛。她将枕头捂上脸,执意强迫自己睡去。
许久,她又坐起身,套上绣鞋,有些烦躁地出了院落。
一路奔至先前的崖坡处,承受着微瑟的秋风,却见皎洁的月光下,立着一抹高大的身影。
微微一怔,清浅走到他身旁,“你怎么还在?”
“看你是否还会再来。”耳畔,是男人悠悠如风的声音。
微扬了眉,她瞥向颜铭,语气中透着惊异,“等我?”
“嗯,等你做出决定。”
清浅心中一凛,“你是傻子吗?胡言乱语些什么。”
泪倾城:冷君独宠(全3册) 第31章 心念一绝离宫殇(3)
别开眼,她不再看这男人,夜色中,山间薄烟轻绕。
夜风分外清冷,她坐下来,蜷着身子。
瞥了眼身旁女子,颜铭也顺势坐了下来。
“你还好吗?”见她一副惆怅失落的模样,颜铭轻声问。
“不好。”没有片刻犹豫,女子毫不避讳地说出了自己的感受,“你可知道,方才我去惜妃房中送糕点时,他正坐在床上,专注耐心地替她揉捏脚踝。虽然他们并无交谈,但那个场景,当真和谐到刺眼。若是现在,我能离开吗?”
唇角一扬,颜铭轻叹:“人这一世,要感受过帝都的繁华,漠北的初雪,江淮的灵秀,以及岭南的艳阳,才算不枉。你可有试过在漫天飞舞的冬雪中,站在雪湖边看妖艳如火的红莲?可试过泛舟于落花满溪、芳香四溢的清流之上?可曾踏上过燕山之巅,站在离太阳最近的地方?”
他顿了顿,继续道:“在月风国,有一种吃食,名唤千花糕,是用十二种花的原汁以及果类汁液调和而成的,食过之后满口留香。还有紫林国的凤颜羹,那是用形似凤凰的鸟所产的蛋调制而成的汤品。那蛋,一对鸟一月只产一只。”
侧过脸,他看了眼靠在自己肩头神色向往的女子,轻笑,“若你想离开,我会带你去这所有的地方,尝遍那些从未吃过的食物,包括带你去看暮雪崖的花海。”
清浅唇角微扬了几分,“我要怎样才能离开这里,去感受你所说的一切?”
“嫁给我。”
三个坚定的字眼,乘着瑟索的秋风贯入她耳中。
她瞪大了眸子,一拳打上了他的胸膛,“你也觉得我好欺负是吧?”
颜铭笑了笑,一脸认真地开口,“我只愿带你离开这里。我承认对你存了一份怜惜之心,但是你放心,我不会借此占你便宜。六王子对我极为赏识,明日皇上的狩猎大赛,会给予勇夺第一的人丰厚犒赏。届时,我想求王子为我说媒。你若愿随我去,离开这里后,即便你不与我在一起,我也不会强迫你,你可以做任何自己愿意做的事。”
清浅眸中闪着微光,迟疑许久,她才开口,“我可以相信你吗?”
“清浅,除了相信我,你没有任何选择。”男人眉目一凝,眸光直直探向她。
清浅朝别院的方向瞥了一眼,思虑片刻后,轻轻道:“我愿意相信你。”
翌日的狩猎大赛上,颜铭果真以超出旁人一半数量的猎物,如愿拔得头筹。连澈亦信守承诺,让池宋将他唤至高台前,准备赏赐。
望着高台上询问自己想要何种赏赐的男人,颜铭躬身一揖,“皇上谬赞了。属下今日只是幸运至极,实在无颜接受皇上的赏赐。”
听得他这般谦逊,连澈微眯了眼眸,并未言语。
立于一旁的宿冷离瞥了眼婉谢赏赐的颜铭,上前几步,朝连澈一揖,“皇上,我想替颜铭向皇上讨一名佳人。”
连澈如墨的眸中似有浅凝的流光缓缓淌动。他唇角微翘,嗓音淡淡,“哦,朕居然不知,这随行而来的人中,还有这样的佳人,是谁?”
“苏清浅。”
唇角浅淡的弧度犹在,连澈的眸光却是凉漠了几分。略一沉吟,他开口道:“这么好的姻缘,只要她愿意,朕便成全。”
瞥了眼侍立在侧的女子,连澈问:“苏清浅,你可愿意?”
清浅并不看他,轻轻道:“奴婢愿意。”
“如此,朕便成全你。”视线转向颜铭,连澈眸色清冷,唇角浅凝的弧度亦渐渐隐去。
“谢皇上。”清浅垂下头,朝连澈福了福身。
抬起眼眸,她的视线正对上颜铭投来的目光。他深邃的眼瞳流转着雨后天晴的明澈。
唇角扯出浅浅的弧度,清浅亦回他一记如风的笑意。此刻,看得眉目传情的二人,立于高台旁的连彦满脸焦灼。
狩猎大赛结束后,入夜便有一场篝火晚宴。连澈吩咐下人将打来的猎物即刻在晚宴上烤制,供大家享用。
替连澈备好茶水与糕点,清浅瞥了眼那群围火而舞的明艳女子,悄悄退出人群,独自乘着月色漫步。
立于星河灿烂的天幕下,鼻端萦绕的尽是淡淡的树木与花草的清新气息。她轻合上眼,静静享受这份惬意与从容。
许久,清浅再度睁开眼,却有一抹身影映入她的视线。
连彦正深深看着她。
她微微一怔,忙朝他福了福身,“九王爷。”
沉默了许久,见他不言不语地凝视着自己,清浅只觉尴尬,便径自开口,“九王爷若是无事,我便先走了。”轻抚额头发丝,她转身迈开了步履。
刚踏出一步,她的手腕便被了一股温热的力道擒上,“别跟他走。”
连彦的嗓音低沉而压抑,在这沉静悠然的夜里,显得格外痛灼。
清浅并未转身,只淡淡笑了笑,“我不想再纠缠于你们之间。”
静默了片刻,见连彦仍不肯放手,她拨开他擒在自己手腕的大掌,决然地迈开步子,朝前方走去。
连彦看着那抹远去的清瘦背影,垂在身侧的大掌渐渐收紧。
那句“我会娶你”,他始终没能说出口。
此次秋猎,他们在北山围场一共待了五日。踏上回宫的路途时,清浅一直静静坐在车中,并未再观看窗外风景。
不想看,不愿看,怕多看一眼,自己便没有勇气狠心。
回宫不久,颜铭便确定了归国的日子。竹烟则一直在自己的寝宫中养伤,甚少外出走动。
过完今夜,清浅便将永远离开这座皇宫,离开那人,随颜铭去到另一个陌生的国度。
而今晚,亦是她最后一次为他准备晚膳。立于大殿前,她深深呼吸一口,沉默了片刻,终是轻轻推开殿门。
殿内寂静无声,所有宫人都已被皇帝屏退。龙案上方那颗夜明珠犹自绽放着光华,殿内再无明火。
抬眸看向坐在龙案前的男人,他仍是一如往昔般轻垂着头,目不转睛地盯着手中奏折。少了殿中灯火的映衬,那抹身形难免有些清冷。
定了定神,清浅行至他身旁,将食物放于龙案上,“皇上请用膳,奴婢已经交代过玉莞,从明日开始,她将代替奴婢侍奉皇上左右。”
见他仍是盯着手中奏折,并不应自己,清浅轻轻将小碗推至他面前。眸光一转,连澈轻扫了一眼小碗,继续看奏折。
清浅有些泄气,径自从高台上走了下去。
立于殿中,她抬眸看向在龙案前端坐的男人。连澈已抬起了头,似乎亦在审视她。清浅细细打量一番他的容颜,似要将他的模样深刻于心。
许久,见他依旧无动于衷,清浅苍凉一笑,却未曾看到,他压抑起伏的胸膛和衣袖中那一寸一寸收紧的拳头。
那人仍是不肯开口挽留她,原来他始终未曾真正在意过自己。
她涩然一笑,“奴婢……告退,皇上早些歇息。”转身之际,泪水不可抑止地从眼眶滚落。
大殿内一切依旧,就如她不曾来过,不曾离开过。
不想教他察觉出自己的狼狈,清浅忙快步朝殿门走去。
泪倾城:冷君独宠(全3册) 第32章 君心倾狂毁罗裳(1)
才踏出几步,清浅的腰便忽地被一股灼热桎梏住。微怔之际,她错愕地顿住脚步。方才还坐在龙椅上的男人,转眼已移至她身侧。
只觉身子倏地悬空,连澈竟一把将她扛起,朝龙榻走去。
清浅被重重摔至龙榻上,头猛地磕上床板,只觉一阵强烈的晕眩朝她袭来。
良久,待她抚着后脑抬起眼时,连澈正负手立于龙榻前皱眉盯着她。她看不清他的眉眼,但那与生俱来的压迫感,却让她几乎窒息。
心里一惊,清浅挣扎着坐了起来,“皇……皇上。”下一刻,连澈已跨坐上龙榻,身形翻转间,重重按倒了她。
后脑再度磕到床板,清浅强忍疼痛,艰难地睁开眼,却跌进男人暴虐暗沉的眸中。
那双眼眸,早已没了往日的清冷凉薄。此刻浓墨重染,透着妖冶似血的赤色光耀。清浅瞳孔急剧收缩,慌乱挣扎而起。
连澈毫不费力地将她的肩头按住,大掌轻柔地移到了她的脖颈,又收拢。
就在清浅以为他会捏断自己的脖颈时,力道忽地消失了。随之而来的,却是一阵裂帛之音。她的衣衫被狠狠撕扯开来,月白的兜肚就这样暴露在他眼前。
连澈敏捷地擒住她的腰,未给任何能让她挣扎起身的机会。
清浅的心瞬间沉到谷底,手脚一片冰凉。她咬了咬牙,伸手猛地攥上他的衣襟,狠命往一旁扯去,想要将他拉离自己。
拉扯了半晌,见他毫无反应,清浅松开了他的衣襟,双手转去捶打他擒在自己腰间的手臂,指甲亦狠狠嵌入他的肌理,使劲抓挖着,可这男人仍是纹丝不动,只用一双血红妖魅的眸子,直直攫住她。
心里一急,清浅狠狠朝他脸上打了下去。连澈敏捷地侧过脸,躲掉了她的掌掴,但清浅的指尖仍是划过他的脸颊,印出两道清晰的红痕。
眉间一拧,连澈眼中的残暴嗜血更甚,那团狂虐的火,已燃到了极致,就要全数倾泻而出。
“皇上……”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清浅惊惧地看着他,晶亮的泪花在眼眶中打转,“连澈,你放了我,好不好?”连澈并不应她,除了愤怒,已没有任何情绪能诠释他此刻的心境。
放?放她去和那个男人远走高飞?不,除了自己,没有人可以占有她。至于那个男人,他也必不会放过!
眸中浓重的血色一滞,他轻抿薄唇,大掌猛地扣上她的双腕,将之狠狠按压在她头顶。
手腕教他捏得生疼,清浅大恸,绝望几乎要将她湮没。她挣动着身子,情绪激动,“放开我!浑蛋!”
她咬牙,双腿剧烈地踢蹬着他,可那人一手擒上她的腿膝,朝自己身下一收。顷刻间,她的双腿便被牢牢禁锢,丝毫动弹不得。
见自己已完全被他压制,清浅眼中噙着泪珠,眸色恐哀。
此刻,撑于自己上方的男人却露出了一抹狠戾的浅笑,似在欣赏待宰的羔羊。
待一阵锥心的裂痛毫无预警地自下身袭来,清浅绝望地闭上了眼。
许久,天边已泛起微亮的光芒,该是早朝的时辰了。连澈灵巧地翻身下榻,径自整理好衣袍。
目光落向榻上气息羸弱的女子,他的眸色沉幽了几分。此刻,这女子就似一只被主人遗弃的破败娃娃,瑟缩着蜷在榻上发抖,而她白皙如雪的肌肤上,则印满青紫的欢痕。
龙榻上传来了细碎的响动,是那女子气若游丝的声音,“为……什么?”
连澈闻言顿住脚步,没有回头。沉默了半晌,终是有几个生硬的字音从他喉中缓缓逸出,“不知道。”
他迈开步子,踏出内殿。
池宋见连澈缓步而出,小心翼翼地扫了眼殿内,谨慎地道:“皇上……”
眸光浅凝,连澈淡淡开口,“不必记入彤史。”
池宋忙颔首而应,“奴才明白。”
清浅昏沉地躺在龙榻上,直到晌午才彻底转醒,那人不在。
咬了咬牙,她忍着手腕处的裂痛,颤抖着撑起酸痛残败的身子。眸光一转,她轻轻瞥了眼枕边一套干净的衣裳。
清浅换好衣裳,艰难地挪至榻沿旁套上绣鞋。
还未站直身体,她便双腿一软,跌回了榻上。一阵强烈的灼痛从下身传来,她蹙眉咬了咬唇。
缓缓挪至床栏处,清浅再度起身。待稍稍适应后,才迈着细碎的步履,吃力地朝殿门走去。
不远处,一名提着竹篮的宫女迎面走来,正是与清浅一道进入重华殿当差的铃香。由于皇帝夜间的作息时间颇不规律,她们虽同属一殿,却因职责不同,甚少有机会碰面。
瞥见前方不远处缓步而来的清浅,铃香惊喜地唤了一声“小姐。”
清浅并未应她,只轻垂着眉眼,径自朝前走。
见她这般模样,铃香虽担忧,但她现在要去别的宫送东西,耽误不得。
回到厢房,清浅走出几步便虚软地躺在床榻上。此刻,她眼前闪现的,尽是昨夜那人暴虐索要自己的画面。她不懂,这男人为何要这样做。
她烦闷地将锦被一拉,蒙上了头。
入夜后,铃香因一直惦记着她,便亲自做了她爱吃的食物,前来看望。从与她的寒暄中,清浅无意得知,宫中凡经皇帝指婚的女子,临出宫时都要验身。
倘若不是完璧之身,便将被处以“一丈红”的酷刑。
铃香走后,清浅突然冷静下来。想起这几日发生的种种,她明白自己已被推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原本今日下午,她应同颜铭在宫外会合,若不是昨夜生了那事,她此刻该已顺利验身出宫,坐在前往幽黎国的马车上了。如今,一切都变了,颜铭应该还在等她,可她……
清浅思虑片刻,只觉如今唯有靠生一场大病来暂缓出宫验身之事。
翌日,验身宫女来到时,见她一副苍白虚弱的模样,也不敢怠慢,忙请了太医替她瞧病。太医来后,替清浅开了好几服药,并嘱咐她定要好生歇息,千万不得再吹冷风。
夜色微凉,四下沉静若水,偶尔有风卷落叶的细碎声响入耳。
雕花木门被缓缓推开,一抹高大颀长的身影踏至房中。行至床榻旁,来人收住了步履,静静而立。
此刻,床榻上的女子高烧未退,脸颊晕红。
探低身子,连澈缓缓伸出大掌,她的脸滚烫如火,青丝凌乱贴在额头,已被汗水湿透。连澈的眸色不禁微凝了几分。
忽然,清浅只觉脸上忽地贴来一团冰凉,她紧合着眼,本能地将脸朝那冰凉处挨去。
大掌顺着她的脸颊缓缓滑至锁骨处,连澈微凉的指尖触上她锁骨下那枚朱砂,轻抚而过。
察觉到女子的颤抖与僵硬,连澈不禁顿住了动作。片刻后,他从腰间掏出一只白玉小瓶,将瓶内的凝露倒出些许,一手按住她僵硬的腿,一手替她上药。
原本,他只是想看看她究竟会如何应对这件事,却未想到,她竟选了这种伤身伤己的法子。
思及此,连澈自嘲一笑。
他将小瓶放置于圆桌上,转身朝门口走去。
身后,清浅攥着被沿,将眸光轻轻转向那抹高大的背影。盈盈的月华笼上他明黄的衣袍,似萦着素冷的薄烟,又似乎,少了几分凉薄。
房内,他淡淡的龙涎香气息,久久不曾散去。
回到重华殿,连澈在内殿顿住脚步,“将千苓丹送去给她。”
池宋微怔,“皇上,那丹……”千苓丹乃由绝世千暮莲秘炼而成,凝气聚神,能医百病。宫中每三年也才炼得一颗。
连澈凤眸一挑,并不多言。
池宋微凛,忙低头一揖,躬身道:“奴才这就去。”
翌日,待颜铭与六王子一道来宫中接清浅离去时,她却沉吟许久,终是拒绝了他。从女子眼底探到些许无措与愧疚之色,颜铭并未强迫,只浅笑着告诉她,若有朝一日她改变了主意,自己仍会带她出宫。
同连澈拜别后,颜铭与六王子便上了马车,出发前往幽黎国。马车行到嘉烟府与燕江府的交界地,他们却意外遇上了埋伏的死士。
为保六王子安全,颜铭拼尽全力护他离开,自己却被死士团团围住。尽管他奋起抗争,却势单力薄,寡不敌众……
待宫中军士将六王子遇袭的消息禀告连澈时,清浅正在重华殿中伺候。据军士来报,除了六王子有幸逃出,后被苍玄国派人顺利护送回幽黎国外,其余几人均被乱刀砍杀而亡。其间的那名贴身护卫,更是被惨烈地剜心而死。
听得此番消息,连澈并未说什么,只示意他退下。
清浅的心莫名颤抖了一下。她几步行至连澈身旁站定,急迫地问:“那个死掉的贴身护卫是谁?”
连澈垂首翻阅奏折,并未应她。
许久,她压抑住心中泛起的不安,小心翼翼地探道:“是颜铭,对不对?”嗓音已然沙哑了几分。
泪倾城:冷君独宠(全3册) 第33章 君心倾狂毁罗裳(2)
片刻工夫,见眼前男人依旧沉默不语,清浅心中猛地窜起一团无名火,“连澈,我在问你!”
连澈这才抬起头,斥道:“放肆!”
清浅轻轻一笑,一字一顿开口,“为什么他会惨死?”她眉心微蹙,眸中那清水般的流光亦是紧锁着他。
只听得啪的一声,连澈将手中的朱砂笔猛地甩到案角,嗓音更是微微不耐了几分,“你是在质问朕?”他霍然从龙椅上起身,一步跨至清浅面前,垂首逼视着她,“搞清楚自己的身份。”此刻,男人绝美的凤眸中已轻漾出薄愠之色。
清浅垂在身侧的手已紧握成拳,指甲更深深嵌入皮肉。
倏地转身,她刚踏出几步,心中便泛起了一阵潮闷,猛然回到男人身前,她伸出拳头不断狠狠捶在连澈胸膛上。
“为什么?凭什么!每次都是我忍让!”微微沙哑的嗓音,透出的尽是委屈与嗔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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