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舟万重山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MO忘了
庄若虚:“……”
“呃,老庄?老周?怎么石化了?……果然心脏不够强大,禁不住一点小刺激啊~~~”
周度想爆粗口——这是小刺激么!是么!天仪帝被调戏,这个消息是一千个霹雳弹炸了太和殿的威力有木有!!!
天仪帝最近处理公务的地点移到了御花园的溯阳亭里,不过楚故他们到的时候,阜怀尧很罕见地没有在批阅奏折,而是在发呆想些什么,霜白的脸色不知为什么掺进了淡淡的一丝微红。
被楚故的思维拐跑了的周度和庄若虚瞬间惊悚了——咦咦咦,他们家爷该不是真的被占便宜了吧?!
于是阜怀尧回神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庄若虚和周度掺杂了惊讶、悲愤的表情诡异的脸,和一旁唯恐天下不乱的楚故。
“怎么……”阜怀尧本想问问他们怎么了,但是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肺部带着些许撕扯的疼痛让他不由自主地蹙起了眉尖。
楚故皱眉,赶紧叫寿临拿点润喉的蜂蜜水过来。
庄若虚和周度这才反应过来阜怀尧刚才的脸色是怎么回事。
等阜怀尧平复下来,庄若虚忧心忡忡地道:“爷宣御医看过没有?”
这段时间天仪帝的身体一直不太好,他们本以为是因为阜远舟所以积郁成疾,但是这一病未免也病太久了,没有好转的征兆,他觉得很是担忧。
周度和楚故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阜怀尧自然是知道他们想说什么,摇了摇头,道:“朕没有什么大碍,待会儿会叫顾郸过来的。”
宿天门和阜远舟的事情搅得他寝食不安,他承认是自己一时任性了,但是久久得不到阜远舟平安消息的不安,让他根本不想理会身体上的病痛,好像这样子就能和置身险境的阜远舟感同身受一样。
他知道这样子做会让自己垮下来,可是他没办法控制自己。
这件事阜怀尧并不意欲多谈,随意揭过之后开始和楚故几人议事,后者虽然无奈,但是阜远舟不在,真心没有多少人能够改变这个帝王的主意。
议事之后,众人便谈起了刚才离开的申屠谡雪的事情,阜怀尧把他说的话大致复述了一下,问道:“申屠谡雪的目的,你们怎么看?”
“爷的看法我还是挺赞同的,爷身边肯定有什么申屠谡雪所感兴趣的东西,才会让他在京城逗留这么久。”周度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不过我比较好奇一点,”楚故道,“如果他真的是宿天门的人,那么这么说的就意味着宿天门很可能会对玉衡下手,但是……他为什么要这么说?”
庄若虚会意过来,“楚故说得对,他这么做,无非就几个可能,一者是设陷阱,二者是通风报信,三者是像他自己说的,只是想看好戏,所以把水搅得越浑越好。”
阜怀尧若有所思。
“其实,”楚故迟疑了一下,“我觉得,申屠谡雪似乎不像是宿天门的人。”
帮忙不像帮忙,害人不像害人,他真的就像是他说的那样,完全是个看好戏的,他的出现确实也让整个局面开始混乱起来。
“如果他不是宿天门的人,那他是怎么搅进这趟浑水里的?”阜怀尧缓缓道,似是自言自语。
他也看得出来,若是真的有心试探,申屠谡雪大可再用蛊后确认蛊王在不在他身上,但是他并没有这么做,反而若有若无地透露一些线索……似乎真的就像是庄若虚的第三个猜测那样。
除了宿天门、刹魂魔教和朝廷之外,还有另一拨势力吗?
申屠谡雪提到了永生,是刻意引起他的注意吗?
永生……难道真的可以实现?
周度忽然扭扭捏捏道:“爷,您说会不会申屠谡雪看上您了,所以改邪归正弃暗投明了?”
阜怀尧:“……”
楚故:“……!”
庄若虚:“……!”
阜怀尧不动声色道:“周卿,既然你对申屠国师这么感兴趣,不如去套套交情如何?”
五雷轰顶的周度:“……”他能不能远离那个变态!!!
……
停仙宫。
在内宫搜了不少地方,始终没找到想找的东西,阜远舟琢磨了半天,决定冒险跟踪一下停仙宫宫主钟磬书,看看能不能从他这里找出突破口。
作为木石圣人的六弟子,曾经江湖上轰动一时的人物,阜远舟的前辈,钟磬书的武功实在不低,所以他这一番跟踪可谓是险象环生。
跟到宫主所居之处附近的时候,钟磬书似乎有所察觉,警惕地返身去察看是不是有特殊情况。
阜远舟情急之下撤进了一条隐秘的岔道,这是他四处走动的时候不小心找到的,尽头处有一扇苏日暮曾提过的机关复杂的石门,他曾经想进去过,但是他学到的只是皮毛,始终有一道机关破解不了,现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在东西没找到之前,他暂时还不想和钟磬书正面碰上。
听着对方吩咐守卫搜查的声音,阜远舟手下动作不停,一急之下竟然被他弄对了顺序,石门无声无息打开。
他顿了一瞬,确定没有攻击的机关之后立刻闪身进去,拍下关门的机关。
内宫的守卫走了进来,一目了然的长长岔道,只看到完好的一扇石门,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这里不用搜了。”钟磬书淡淡道。
这位宫主素来不喜有人靠近这里,那守卫马上就退了出去。
……
石门之内,阜远舟一进去就立刻贴近墙壁,迅速扫视四周一圈。
旋即他就愣了一愣。
这里没有什么机关,只是一个装点简朴的房间,燃着长明灯,用描着二十四桥水映月的屏风将空间隔开做两半,前半部分只放着一张桌子,两把椅子,桌上有个青瓷的花瓶,里面装着一把野花,不是什么特殊的植物,却是生机勃勃的艳丽。
在这昏暗不见天日的气氛压抑的地底里,这样的点缀实在很是用心。
不过阜远舟并没有掉以轻心。
因为在他看不到的屏风后面,有一个人,一个听呼吸声就知道对方醒着的人。
他是谁?是敌是友??为什么呆在那里不动???
阜远舟的脑子里转过了数个念头,但是里面的人一直没有动静,他开始怀疑对方是不是在蓄谋什么,毕竟刚才的动静足以惊醒一个熟睡中的人。
两方就这么僵持了片刻。
就在阜远舟准备进去看看的时候,身后石门忽然传来细微的卡擦声——有人在拨弄石门的机关!
意识到来人很可能就是钟磬书,阜远舟不再迟疑,拿着剑便绕过了屏风。
屏风后面的摆设同样也很朴素,一个衣柜,一张摆满纸张文书的桌子,一张床……床上躺着一个人!
那人的目光正对上阜远舟,没有什么情绪。
阜远舟下意识皱眉,揣测这个人的意思。
石门那边又传来了动静,马上就会打开了。
阜远舟握紧了琅琊。
就在这时,床上的人忽然侧了侧头,用下巴示意了一下旁边的衣柜。
这是让他躲进去?——阜远舟转念之间想了很多东西,但是迟疑不过一刹那,他就赌了一把,打开衣柜的门藏了进去,只留出一道细小的缝隙观察外面的情况。
石门开了。
一个人踏步进来,影子映在了屏风上。
——果然是钟磬书。
阜远舟控制着自己的吐息,然后猛地听到钟磬书在屏风外面边走进来边道了一声:“师兄,梓严进来了。”
师兄?——阜远舟心里咯噔了一下,刚才情况紧急,他没看清楚床上那个人的相貌,只依稀记得是个男子,钟磬书唤他作师兄……莫非是木石圣人门下的哪位弟子?!
轻舟万重山 章节303
……
第二百八十三章 长孙轻言
就在阜远舟猜测之时,钟磬书已经绕过了屏风,扫视一圈没发现不妥之后径直走到床边。
这几日阜远舟常常去大厅探听停仙宫的情况,和钟磬书也算是“见”过几回,这个人是出了名的性子清冷,面瘫着一张脸完全可以和阜怀尧媲美。
不过阜怀尧多半有些先天原因加之不善表达,而钟磬书完全是不把人放在眼里。
而此时他对着床上的那个男子,素来冷笑嗤笑假笑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个绝对可以用“温柔”来形容的笑容,“师兄,方才有没有什么人进来?”
“这些年除了你我还见过第二个人么?”男子开口道,声音平静,是毫无波澜的陈述句。
钟磬书听罢却显得很愉悦,也丝毫不怀疑对方话里的真实性,伸手将他扶起来,让他靠在自己怀里,语气宠溺,“师兄躺了半天了,可有哪里觉得不舒服?”
男子没回答,任他摆弄。
钟磬书似乎也习惯了他这般模样,也不等他回答,小心翼翼地活动他的手脚,搓弄着那些疲软的肌肉,如捧珍宝,神色认真得不可思议,仿佛这世间再无任何事情可以打断他此时的动作。
男子却只当做他不存在似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衣柜这边,稍作停留就立刻移开,恢复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双目如死水一般麻木。
衣柜里躲着的阜远舟怔忪了一下。
一个人的相貌可以改变,但是他的气质是很难变的,这个男子虽然脸色苍白如鬼,身形骨瘦如柴,但是仍然掩饰不住他周身的清俊风华,宛若月出西山,淡而不娇,明而不迫。
阜远舟的脑子里猛地浮现出一个名字——穿山月长孙轻言,木石圣人门下的第一大弟子!
尽管长孙轻言如今的样子和八年消失之前留下来的画像差太远,阜远舟还是能肯定这个人就是他。
令阜远舟疑惑不解的是,他为什么会以这种好似幽禁的方式呆在一个石室里,甚至于……甚至于手脚残废?!
没错,以阜远舟的经验,在钟磬书将长孙轻言的手脚拿起来搓揉的时候很明显看得出来,长孙轻言的手筋脚筋都被挑断,四肢已经废掉了。
且不提是谁废掉了八年前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长孙轻言和钟磬书之间的气氛也很是古怪,他们以前是出了名的师兄弟情深,傲视一切的销魂刀也只会折服在那一轮辗转山涧的明月之下,而如今他们虽说算不上是势如水火,但是钟磬书温柔得太过诡异,长孙轻言也淡漠得古怪,怎么看怎么像是一副交情冰点的架势。
失踪八年,木石圣人门下弟子多数踪迹全无,仅剩的钟磬书成了宿天门停仙宫的宫主,长孙轻言成了废人,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阜远舟一时也难以琢磨出个究竟来,不过看着他们的相处方式,他又有一种怪异的熟悉感。
“最近宫里来了几个外人,是刹魂魔教的左右使都来了,右使谢步御和我打了一个照面,他似乎精通剑法和机关,我看到了他身上带着剑,不过被他找到机关逃走了,潜伏在内宫不知道在做什么,他的武功似乎很高,师兄你说是梓严比较厉害还是他?”钟磬书帮他活动着手脚,一边说些事情,虽然有时会问一些问题,不过似乎也没期待他的大师兄的回答,就这么一个人絮絮叨叨着,没有丝毫不耐烦,“另外一个是刹魂魔教的左使秦仪,他精通医毒,门主说扣着他让他和我们合作,也许很快就能把药性改良了,师兄便不必为难了……”
长孙轻言面无表情地听着。
钟磬书也不在意,替他活动完手脚之后就拿毛巾绞了水帮他擦脸和手脚。
“师兄饿了么?梓严叫人送饭过来,可好?”他软语温声地问。
长孙轻言总算开了口,说了自他进来的半个多时辰里的第二句话,但也不过是两个字:“随你。”
钟磬书似乎很高兴能够听到他的声音,笑了笑,在他唇角轻吻了一下才将他扶坐在床边,起身出外吩咐人将早已开始准备的饭菜送过来。
长孙轻言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就像是一个任人摆布的木偶。
衣柜里的阜远舟面色纠结了片刻,总算明白了为什么他觉得这两个人之间的相处模式有种熟悉感了,因为他平时对阜怀尧就是这般亲力亲为恨不得把对方栓在身上带在身边照顾他一切,可是过阜怀尧永远不会像长孙轻言这样子无动于衷,冷漠以对。
不过他不知道钟磬书对长孙轻言是不是也像他对阜怀尧的感情那样,还是仅仅是为了照顾身体残疾的大师兄。
那个亲吻……他无论怎么看都觉得甚是诡异。
因为钟磬书很快会回来,所以阜远舟也没急着出来,稍微调整了一个舒服点的姿势,便借着细微的光线打量了一下这个衣柜,也不担心长孙轻言会告诉钟磬书他在这里。
虽然是第一次见长孙轻言,甚至不知是敌是友,不过不知为什么,长孙轻言的那个眼神总让阜远舟觉得对方不会害他。
太平静了……
像是一个迟暮老人的平静,万念俱灰,生机不再,岂会还有害人之心?
阜远舟觉得,这个人身上一定有些很惨烈的过去,才会在风华正茂的年纪里拥有风烛残年的心境。
有点像……几个月前的苏日暮。
衣柜很大,挂着的明显是两个人的衣服,有一些明显是属于长孙轻言的宽松长袍,若是钟磬书打开了衣柜,他还可以借着掩饰一下。
趁着钟磬书还没回来,他大胆地翻了一下衣柜里的东西,这几天他就发现这位停仙宫宫主并没在他自己的房间里休息,而这里有很多文书资料,也有钟磬书的衣服,那么他平时可能大部分时间都在这里,若是宿天门门主真的把那份钥匙交给他保管了,有没有可能藏在这里?
他大致地翻找了一下,未果,外面已经传来了钟磬书的脚步声,阜远舟只好作罢,继续往外看。
钟磬书端着简单的饭菜走了进来,架了个小桌子放在桌上,照例将瘦弱的无法动弹的大师兄搂在胸前,温柔地给他喂食。
八年前名动江湖的一代大侠长孙轻言仿佛也习惯了这般吃饭,将饭菜麻木地一口一口咽下去。
他吃的并不快,钟磬书也不急,就这么陪着他耗着,偶尔交换一两个没有回应的亲吻,心满意足地浅笑。
不知道有没有停仙宫的人看过他们宫主的这般和素日里迥然不同的样子,不然定会被迷得更加神魂颠倒吧,就像平日里那些偷偷瞥着钟磬书的那些侍女一样。
但是阜远舟只觉得有点毛骨悚然。
钟磬书在看着长孙轻言的时候,眼神很深,很沉,很温柔,带着一种不可名状的感情。
可以说是深情……一种,近乎扭曲的深情,充斥着浓浓的独占的欲望,能够逼退理智的疯狂在其中穿梭,像是黝黑不见底的深渊里的飓风,把一个人拉下去困起来,就再无逃生之日。
——变了质的感情。
阜远舟开始觉得,也许不是宿天门的人把长孙轻言幽禁在了这里,而且钟磬书把他的大师兄幽禁在了自己身边。
他的眼神告诉阜远舟,他做得到。
大概是因为长孙轻言的身体关系,这一顿饭就吃了差不多半个多时辰,期间有停仙宫的人来钟磬书处理一些事情,钟磬书也没离开,就在门口处理了一下,返回来继续给自己的大师兄喂饭,好像天塌了地陷了,都比不得长孙轻言吃不饱这么严重。
阜远舟虽然也会严格控制自家皇兄的三餐正常用膳,但是相同的情形放在这两个人身上……怎么就这么让人觉得别扭呢???
吃过这顿晚饭之后,钟磬书细心地替他擦拭着嘴角。
长孙轻言忽然开口了:“你死的时候,记得先杀了我。”
声音平静一如往昔,说“死”的时候就想和吃饭一样那么简单。
钟磬书的脸色和动作都僵了一会儿,旋即才缓缓开口:“不,师兄,我们会一起长生不死,一直一直在一起的。”
长孙轻言慢动作地眨动着眼睛,钟磬书看着他苍白的脸,都担心他动作稍大一点就会碎掉。
“……梓严,”长孙轻言轻轻念着他的名字,“你真的相信能有永生吗?”
“为什么不信呢?”钟磬书笑了一笑,“不管宿天门的手段怎么样,至少你现在还活在我身边。”
更重要的是,他需要这么一个信念,一个他和长孙轻言能够永远在一起的信念,他才能够坚持下去。
长孙轻言无力地想要张握自己的手,但是只是指尖微微颤动了一下而已,“违逆天道,会下十八层地狱的。”
钟磬书握住了他的手,语气里充满了虔诚,好似眼前这个人是他的信仰,“不管你去哪里,梓严都会陪着你。”
长孙轻言微微垂下眼帘,看着面前那只长着常年握刀弄出来的茧的手衬着自己惨白如鬼的皮肤,忽然许多经久不衰的画面就撞进了脑子,遥远得像是前辈子。
小时候无忧无虑的他们,少年时闯荡江湖的他们,青年时意气风发的他们……
那些日子,怎么一下子就从指尖溜走了呢?
他的六师弟,再也回不来了……
还是,其实他从未变过,只是将原本的自己隐藏起来了呢?
第二百八十四章 伤害
看着怀里的人眉目低垂伤感的模样,钟磬书的眸色就沉了下来。
长孙轻言只觉得对方的手猛地一收紧,勒得他骨头都开始发疼,但是他没有出声。
钟磬书的语气里隐隐有些发狠,“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不肯留在我身边?!”
长孙轻言的唇动了动,“何必执着在我这么一个废人身上呢?”
闻言,钟磬书却是笑了起来,温柔的弧度里藏着淡淡的阴冷,“师兄,你的手脚是我亲手废掉的,你说我何必呢?”
要是他想逃,他何须做得如此绝情?
长孙轻言的眼神起了一丝细微的波澜,旋即又恢复了麻木的模样。
阜远舟皱了皱眉。
他觉得自己能明白钟磬书对长孙轻言是什么样的感情,却不能理解他的做法。
如果必须要伤害才能相爱,这样的感情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阜徵和慕容桀,不正是这样的一个悲剧吗?
眼前的情景让阜远舟不知为什么回想起年初宫变时,阜怀尧等他和阜崇临两败俱伤的坐收渔利,还有宗亲府地牢里看着服毒的他好似无动于衷却显得有些哀伤的眼神。
有时候伤害可能并不意味着没有感情,恰恰相反,就像有爱才能生恨一样,舍下这个人就等于生生剜走半颗心,待得这个伤疤好了不流血了,就再也不会有弱点了。
然而钟磬书却不是能有魄力舍下这个弱点的人,他宁可让彼此遍体鳞伤,也要绞碎了两个人混糅在一起。
阜远舟有些高兴也有
轻舟万重山 章节304
些难过,因为他忽然意识到也许阜怀尧喜欢他的时间要比他想象中长得很多,因为从一开始阜怀尧就没想过要杀他,若不是阜崇临的那杯毒酒横插一脚,他被关进宗亲府等帝位之争结束后会被流放到边疆——阜怀尧布了一个局,从很久很久以前,为的是保全搀和进帝位之争里的他的性命。
能狠下来去挖心的前提是,有个人住在了自己的心里。
阜怀尧心里有个阜远舟,他要江山社稷安稳,就要割掉心中私情,但是他还是心软了。
阜远舟本以为自己陪在兄长身边就能让他过得好,但是到了最后他还是伤了阜怀尧。
离别前太和殿里的一切历历在目,阜怀尧站在阴影里说“只希望在死之前,还能听到你平安的消息”时心力交瘁的身形绞杀了他的喉咙。
阜远舟嘴边漫开苦涩笑意。
比之起来,其实他和钟磬书也差不了多少。
其实他还是不太明白阜怀尧为什么从来一人扛着一切不愿和他并肩在一起,但他明白是他让这个天之骄子从神台一瞬间跌落尘世尝遍人间八苦。
没有他阜远舟,阜怀尧将会是玉衡最完美的神祗。
衣柜外。
“师兄,我以为你早就明白,梓严离不开你。”钟磬书轻吻着他的发,依赖的模样就像是眷恋、母兽的幼崽,可怜又诡异。
长孙轻言缓缓眨眼,“我也一直觉得你是我弟弟,我们永远不分开。”
钟磬书的脸色微微僵住,“我说过,我从来不想做你的弟弟。”
长孙轻言苦笑,“是我没有教好你。”
“我已经不是那个跟在你身后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了。”钟磬书陈述道。
“你若是懂,怎么会做这等糊涂事?”
“糊涂事?”钟磬书听得笑了起来,笑里满满的冷意,“这么多年了,我将一颗心捧在你面前,任你践踏,你可有真正看上一眼?”
长孙轻言死水般的眼底终于流露出了刻骨痛楚。
钟磬书不可自抑地笑得更厉害了,冷意里掺杂上了绝望的味道。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揭开两人之间的丑陋伤疤,也不是第一次这般彼此伤害。
每一次,每一次都是这样,遍体鳞伤面目全非都不肯放过对方。
他好累,长孙轻言也好累,可是钟磬书还是爱他如一生信仰,长孙轻言却无法接受这份畸形的爱恋。
“师兄,你以为我会放过你吗?”钟磬书慢慢停止了闻者悲戚的笑声,凑近他的耳侧,呢喃,“师兄若不亲手杀了梓严,这世间就无人能够分开你我。”
他会把他带在身边,绑在身上,片刻不分离,哪怕是就这样彼此纠缠,彼此拖着对方下地狱。
钟磬书用力将他拥紧,“如果宿天门不能让你百年平安,也许你杀了我也是一个好的选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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