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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舟万重山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MO忘了
要另说的是,齐晏紫也被送了过来,这女孩倒是很冷静,看到阜怀尧的时候惊愕了一下就在后者的示意下安静下来,跑过去和欧阳佑呆在一起,帮他抱着孙真。
两人换手的时候,欧阳佑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锦囊丢到了路边散乱的灌木的茂密枝桠里面,枯棕色和枝木混杂在一起,难以察觉。
这批队伍弃了马车,改为了商队,阮鸣毓给阜怀尧戴上了白色的罩纱,扶他上了骆驼坐稳。
阜怀尧在间隙的时候朝后看了一眼,江亭幽站在不远处的队伍里,微笑着目送他们。
边塞阳光炙热,神容静雅的男子清风两袖孓然一身,好似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阜怀尧收回了视线,看向前方的不知名的蜿蜒道路,他的容色仍然淡漠,并不畏惧自己走向一条从不熟悉的长路。
后方,江亭幽默默地注视着他的背影许久许久,才回身带着人马进了丛阳镇。
其实没什么好羡慕的,不是么,这样生来不为情之所困的人世间仅有这么几个罢了,他还是做他的凡人好了。
一个……想要逆天改命的凡人,不知道最后会不会下地狱。
——这双手啊,沾了血就不干净了,这人啊,杀了人就回不了头了,我终归是要下地狱的。
那么,我陪你,可好?
……
丛阳镇,一批不管怎么低调都不会让人觉得好糊弄的人马出现在了镇子里,在人们或警惕或窥视的视线中进了镇子上最好的一家酒楼。
他们的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约莫一数是十几个,在这个险恶横行的地界明显是算不上人多势众的,但是他们之中有老有少,有男有女,高矮胖瘦尽数齐全,个个看起来都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叫人心生忌惮。
进了酒楼,他们在大堂里占了三张圆桌,点了一只烤全羊几坛子好酒,几笼大馒头,一看便知不是什么娇生惯养的世家子弟出行。
但是他们之中,为首的那个男子一身考究的浅蓝束袖纹云长衣,银色玉冠拢了一半漆黑长发,眉目俊美而轮廓锐利,不怎么说话的时候看起来一身贵气,说是王孙贵族都没人不信。
他本是坐在最里面的桌子边的,外面两张桌子堵了往里走的路,不过上菜期间有几个似乎有什么事而走开了一下,空了一边道路,登时就有人忍不住了。
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带着十几个人大摇大摆地走了过去,手里的蒲扇大的斧头“嘭”的拍在了桌子上,被祸及的桌子发出“吱呀”一声惨叫。
旁边两张桌还在的人都准备站起来。
不过蓝衣男子只是轻轻地将手搭在了桌子边缘,他们就全部不再动作静观其变了。
周围围观的人看得清楚,心里暗道这个莽汉这回踢到铁板了。
那络腮胡子大汉在近处没看到蓝衣男子的动作,只是扫了一眼桌子边的人——一个背着画轴的书生,一个背个大木箱子似的年轻人,一个温温柔柔的青衣男子,一个灰袍子的中年人,一个一脸木板的严肃青年——没觉得有大的威胁,于是重新把目光定格在眼前俊极无匹的男子身上,吊着眼角恶狠狠道:“小子,我要买你的剑,多少钱!”
那书生“嗤”地喷笑了一声。
络腮胡子汉子立刻瞪了过去。
书生立刻捂住了嘴巴,似乎很怕他似的。
蓝衣男子开口把他的注意力拉了过来,看了眼那把斧子,眉眼抬也不抬,“劈山斧陆虎至?”
陆虎至意外:“你知道我是谁?”江湖上可没听说过有这么个年轻又有钱的人物啊。
说起这劈山斧陆虎至,可是一个恶名昭彰的人物,马贼出身,领着一帮亡命之徒,在并封盘踞一方做了个地头蛇,生平爱钱爱杀爱兵器,不知道多少有着神兵利器的江湖人就因为被他看中所以死无完尸。
并封地势复杂人员复杂,他这个地头蛇在这里几乎没人能耐得了他如何,这也让他气焰越来越嚣张了。
不过今天,他似乎就踢到铁板了。
陆虎至看上的剑通体银白,长三尺三,剑鞘以狼毫纹之,古朴非常,一见便能知其价值——的确,如果江湖兵器榜上鼎鼎有名的琅琊都不是好剑的话,其他的都是破铜烂铁了。
不过陆虎至甚少踏足中原,所以不知道这就是琅琊,只知道这把剑一下子就相中了他的胃口。
阜远舟也不介意自己被当成肥羊,只是随手解下腰间的长剑,轻巧握在手里,平淡地道:“我知不知道你是谁不要紧,要紧的是你恐怕没命卖我的剑。”
这句话平平淡淡,傲气却几乎冲上了天,陆虎至不知道多久没被人这么看不起过了,当即就跟轰天雷似的炸了,就着斧子平放在桌面的姿势直接横扫向他的脖颈,“要了你的命,爷爷我一分钱就不用花了!”
阜远舟终于正面看了他一眼,乌澄澄的眼睛像是晴天下的深海一样,看着很清,但是谁也不知道这里面藏着什么。
陆虎至被他这一眼看毛了。
这个蓝衣男子不看人的时候,也就觉得他相貌气度出色得不像话,但是当他看着人的时候,长剑横贯在五指间,周身剑意流淌,阎王一样的杀势骤扑而来,好似不动不作就能将人厮杀成片。
陆虎至杀了半辈子的人,就把这样一个活了不到他一般岁数的年轻人看得几乎斧子都拿不稳!
然后,那把被他一见就相中的银色长剑,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划开了表层的皮肤,冰冷的剑气几乎冻结了皮肉外翻的伤口,陆虎至甚至没有看清楚他是怎么出剑的。
死亡从来那么清晰地降临在头上,陆虎至惊得冷汗都淋淋直下。
再胆大的人面临生死的时候都会有胆怯的一瞬,坦然面对死亡的人本就不想好好活下去。
所以陆虎至立刻摆手示意自己的人别轻举妄动,免得那把剑轻轻一用力就划断了他的喉咙。
他也不笨,这个年轻人虽然武功高绝平生罕见,但是知道他劈山斧的名号,就不会轻易惹上这里的地头蛇,免得没法子全身而退,既然对方这么明明白白把剑架在了他脖子上,那就意味着这人是冲他而来的。
想明白了这一点,陆虎至谨慎地问:“你想要什么?”
面前的蓝衣青年轻微动了动唇,神容倨傲而冷漠,漆黑的眸子里不见一点情绪,淡然道:“借你的命,找个地方,肯么?”
陆虎至一下子就愣住了——借命?借他的命来找东西?
那不就意味着如果找不到,这个年轻人就会直接要了他的命么!?
陆虎至觉得很好笑,但是也很生气,“杀了我,你以为你就能走出丛阳镇?”
阜远舟却随意地加重了手里的力道,“虽然我用了疑问句,不过,我不是在和你商量。”
……
第三百九十四章 四个人
从陆虎至那里拿到消息,刹魂魔教一行人出了丛阳镇的时候,天色还没暗下来。
苏大酒才在队伍里面和自家甄美人咬耳朵,话里话外充满了为人长辈的忧桑感,“子诤真是越来越凶残了……”
不仅拿着剑威胁了那地头蛇一下午奴役人家的部下,临走前还用一把神兵利器堵了人家的嘴,真是……
自家孩子越长大越能干什





轻舟万重山 章节402
么的,苏日暮表示很忧郁。
甄侦给他顺毛,一边将眼神分给前方的蓝衣剑客,对方的状态总是让他不是很放心。
谢步御和秦仪几人都很自然地和他隔开一些距离。
丛阳镇外面守着夙建帮的弟子,李大兆也在,见到他的时候,李大兆走上前来递过一个棕色的锦囊。
“教主,是去拦人的弟子找到的。”他道,所谓的“拦人”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阜远舟一直没什么波动的脸上目光微动,接过锦囊小心翼翼拆开。
里面是一张折得工工整整的白纸,展开来,是密密麻麻的小楷,一一二二事无巨细,写的清晰分明。
很熟悉的字迹,倒映在瞳孔里的时候,阜远舟整个人都微微怔了一怔,眼底有什么特别的情绪悄然滑过,他看到紫色的图腾又攀爬着朝手上蔓延,只能极力遏制着自己情绪的波动。
他压住了心头涌动的情绪,将白纸上的字细细看了一遍。
苏日暮看到他袖子里的皮肤变色了,没在意秦仪示意他别靠近的眼色,凑过来,“是陛下?”
“嗯。”阜远舟漫不经心地点头,将纸张递给他,心里念头千回百转。
苏日暮看了一遍,神色也变幻了几下。
不大的纸张在几个人里轮流了一圈,带来的是极其震撼的消息。
秦仪有些不太确定,“‘肉糜’能够灭人性,绝人情……难道不是真的?它只是将人的感情隐藏起来?”等到一个适当的时期,就会爆发成另一个人盘踞在身体里?
阜远舟看了看自己手上那些往回缩的紫色图腾,像是蛇一样蜿蜒着退却,淡漠地道:“贪嗔痴妄,人浑身都是欲望,本就没有灭人性绝人情的说法,他闻人折傲自封为神,何尝不是还在执著凡俗之物?”
什么众人臣服什么一统天下什么长生不老,都是世人皆求的东西,他闻人折傲也在求。
说到底,红尘三千丈,无人可逃脱。
众人沉默。
甄侦若有所思——也许这也是个可以利用的把柄。
苏日暮倒是也没对这个事情发表意见,只是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最后才道:“子诤。”
“嗯。”
“你皇兄说闻人折傲要的‘药’不止是‘血承’,而是四大长老的四个后人……什么意思?”总不能是吃人肉吧!
秦仪对这个也是费解,“‘血承’和‘肉糜’是猎食关系,前者可以对后者起作用保持容颜不变,但是尊主体内的‘血承’却和我们身上的以及‘肉糜’都不一样,姑且能算是第三种毒,它在长大之后能同时克制‘血承’和‘肉糜’者,宿天门门主想要尊主来做药这点我这几日一直想不明白。”
甄侦也是用毒行家,想了想,道:“四大长老除却‘血承’之外,还有什么特别的血统?也许闻人折傲就是用他们身上的什么东西来中和‘肉糜’和殿下身上的‘血承’。”
秦仪一点就通:“这也不无可能。”
宫清急在心里,“那么阿真……”他没说下去,总觉得说了就不太吉利。
苏日暮听得一头黑线,“四个活生生的人来做药?闻人折傲那个老疯子真的是人?!”
甄侦微笑,春风拂面一派柔软,“别担心,只要你不乱跑,我就会保护你。”
这句话放在旁人身上说给情人听不知道多么动人,偏偏苏日暮就听得出其中的威胁之意,眼皮子狠狠地抽了一下。
“左使,尽量搞清楚这件事。”阜远舟没参与讨论,只是吩咐道。
秦仪颔首表示明白,不过一时也有些无从下手的感觉,便和甄侦小声地讨论起来。
谢步御左右看看,然后才看向阜远舟,将手里的纸张递回去,换了个话题,问道:“宿天门明天早上应该就会进‘别有洞天’了,我们是跟上去还是押后几步?”
阜远舟动作轻柔地将纸张折起来放回锦囊中,收起来,道:“跟上去吧,闻人折傲不是希望我们跟上去么,那便如他所愿就是了。”
……
入夜。
一支看似没什么特别的商队还在戈壁滩上前行,穿过了荒芜的大地,向着戈壁滩深处的一处人迹罕至的绿洲去了。
阜怀尧坐在骆驼上跟着队伍徐徐前行,目光落在圆月下已经能看得清晰的绿洲轮廓上。
《三仙向南图》虽然标记出了“别有洞天”的所在,不过也只是一个大致的范围,并没有完全精准地确定,刹魂魔教和朝廷早在苏日暮琢磨出准确地图的时候就开始下手找了,不过在阜怀尧去铭萝庄之前还是没有找到,阜远舟之前还在首月关,应该就是因为还找不到才没有第一时间过来的,宿天门这么快就能确定了位置,想必闻人折傲应该是掌握着“别有洞天”其他方面的消息。
这也不奇怪,毕竟他是闻人家族的家主。
伪装成商队的人马进了绿洲,果然有人前来接应,熟门熟路地带着他们往绿洲深处走。
这片绿洲很大,有乱石有高岩有大山有湖泊,地形有些复杂,阜怀尧不着痕迹地往身后黑漆漆的来路看了一眼。
江亭幽没有跟上来,应该是带着人马去给阜远舟他们弄点麻烦了,闻人折傲就算想给你一把糖也不会让你那么顺利拿到手……
他收回视线,脚踝轻轻地碰了碰骆驼上挂着的东西,有什么细细的粉末从一个小口子漏下去了一些。
走了差不多一个多时辰,齐晏紫一开始还在睁大了眼睛注意地形,拼命在心里画地图,不过到了最后都转晕了,只能无奈地放弃这一想法,给抱在怀里睡着的孙真和旁边的盲眼少年加了个毯子,自己抓紧时间闭目养神。
约莫是走到了绿洲靠中心偏东南角的腹地深处,才远远地看到了一堆堆巨大的篝火燃在一个不大湖泊边,将四周映得明亮无比,清清楚楚地可以看见十几个大的帐篷扎营在那里。
宿天门的门人似乎来了不短的时间休息足够了,三三两两坐在篝火边喝酒吃肉,并没什么准备睡了的架势。
他们一队人的到来引起了小小的喧哗声。
骆驼被勒停,阮鸣毓借了把手扶阜怀尧下来,在他耳边小声道:“除非门主叫你,不然别离我太远哦,美人儿,你会被吃掉的~~~”
阜怀尧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点头。
他不会利用这个人的感情,但是他会利用这个人。
傲骨高洁的梅花本就不适合他,翻手云覆手雨的阴谋早已经用得游刃有余,他很清楚他会抓住一切有利的机会做他想要做的事情。
阜怀尧知道,阮鸣毓也知道。
后者不是心甘情愿,只是人生无趣,不如尽兴玩玩便是。
阜怀尧同样知道,即使不知道,他也会这么做,有的时候,很多事情是你坐在这个位置上,就不得不做的,什么于心何忍,都抵不过你一时心软带来的可怕后果。
他相信,现在没有人能比阜远舟更清楚感情用事给他带来的伤痛——阜怀尧与他并肩而抗。
一队人还未全部停稳,一个嫣红长裙的妖娆女子就走了过来,目光落在年轻的白衣帝王上,仔细端详了他好一会儿,媚笑,“玉衡的皇帝?倒是我见过的最俊的皇帝,比那些又老又丑的老头子好多了,难怪把阜教主迷得神魂颠倒……”
说着,还伸手去摸他的脸。
阜怀尧淡然地偏开头,“姑娘自重。”
红艾的手落了空,眼神一狠,“怎么,皇帝陛下金贵,阜教主一个大男人碰的,我一介女子就碰不得?”
阜怀尧语气没什么波动,“姑娘自重。”
那漠然的神色看得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格外寒人,其中肃杀是迥异于闻人折傲的威仪,红艾先是被镇住,意识到这个事实的时候就更恼怒了,手掌下翻,“你……”
阮鸣毓这才慢悠悠地挡住了她的手,笑得风流自然,“红护法,门主说了,美人儿到的时候,请他立刻去门主的宿处,门主可是迫不及待想和美人儿叙叙旧呢!”
红艾下意识回头去看向身后十几个帐篷中最中央最大的那一个,果然看到带着黑玉面具的年轻男人站在帐篷门口,朝她打了个手势,意思是门主让她把人带过来。
她皱了皱眉,收回了手和手上夹着的细针,愤愤地瞧了依旧淡漠好似无动于衷的年轻帝王一眼,没好气道:“跟我走。”
说罢抬脚就走。
她也不是对阜怀尧有什么大意见,只是之前在铭萝庄刹魂魔教让她吃了个大亏,她就迁怒到阜怀尧身上了。
阜怀尧并不在意她的态度,跟上便是了。
阮鸣毓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也不知道在笑什么,同样尾行而去。
……
第三百九十五章 半身执迷
凫黎关,元帅军帐里。
“池尤军队就跟吃了药似的逮谁咬谁,突厥十万大军被打的屁滚尿流,照这个速度,不出三个月池尤就能打到突厥皇帝门口去!”连家军将军左阙翘着二郎腿道。
旁边的一种年过中年的将领钱重叔却是有些不解,他指了指架着的羊皮地图上标注出来的行军路线,“如果池尤的目标是攻城,那么为什么它要取道宁蚬?这个城池虽说是突厥的人口大城,却没什么重要的战略意义。”
另一位将领武果也有着同样的疑问,“而且池尤军队进城之后就下令杀人屠城,宁蚬三日不出就变成半个废城,手段如此可怖,池尤国主果然疯了不成?”
一直盯着地图的连晋这才开口:“宁蚬死的人不多,”微顿,“大部分都送到玉衡来了,沙番和大莽给他们开的路。”
众人都是一愣。
能够让池尤、沙番、大莽三个国家乖乖听话……
“那个什么劳什子宿天门要人干嘛?”左阙纳闷了。
关于宿天门的事情连晋已经大概跟他们讲了一下,不过略去了很多细节,只道有这么个组织在各国间翻云覆雨手段非凡。
之前甄侦扮成詹无伤模仿闻人折月确实是误打误撞真的撞准了,在宿天门上的情报网上动了点手脚,不过宿天门是用长生来留住人的,加上闻人折傲的威慑,所以很多事情都是下面人在干,可惜不知道这么干的原因,甄侦那边能了解到的事情也有限。
所以对此连晋也拿不出解释来,抱着自家三爷肯定能把亲亲大哥救回来的侥幸心理,只能先行放下这件事,道:“大莽和沙番今天有什么动静?”
“大莽调了三千人马在定莫谷,”钱重叔道,有些愤然,“我们有一批军粮要从那附近经过,他们肯定是打着军粮的主意!”
“看来他们是下死心要打了啊……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信心。”左阙不屑。
信心就是玉衡皇帝没了永宁王殉情去了的话玉衡就大乱了啊……连晋木着一张脸,“左阙你点一千兵马,给老子反围攻去。”
不就是




轻舟万重山 章节403
耍流氓么,看谁耍的过谁……
……
绿洲深处,灯火通明的帐篷间。
阮鸣毓和红艾站在了离最大的那个帐篷三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看碧犀掀开帐篷,请那个年轻的白衣帝王进去。
而他自己也没进去,只是恭敬地站在了门口,没把眼神分出一点给自己的表弟。
阮鸣毓对此的反应只是撇撇嘴,目光在帐篷上流连了几回。
其实闻人折傲几十年前从棺材里爬出来之后并没向外通知自己死而复生的事情,只是召集了几个宿天门的高层,把四零八散的宿天门整合起来,而来又发生了闻人折月的事情,他就更少露面了。
作为天下宫的宫主,阮鸣毓地位不算低,但是常年在外,也没见过闻人折傲的真面目,只是远远有那么几次擦肩而过,这也是他当时看到詹无伤惊疑不定的原因——他还以为闻人折傲又耐不住无聊跑去弄了个情报组织把爪子伸到了江湖上了呢。
……
阜怀尧进到帐篷里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坐在桌案一头自己和自己下着围棋的紫衣男子。
他低着眉,捻着一枚黑子,落子,然后抬起头来,碧绿色的眸子温温淡淡,带着歉意的包容将那抹白影收入眼中,他站起来,伸手一请,“陛下,请坐吧。”
阜怀尧不怎么意外,平静地走过去,坐在他对面,微一颔首,“又见面了,闻人先生。”
“并不是多么美好的再见,对么?”宿天门门主……不,闻人折月亲自给他倒了一杯茶,用一种无奈的语气道,“真是非常抱歉……”
阜怀尧打断了他的话,“这不是闻人先生的错,闻人先生为什么要为别人的过错道歉?”
闻人折月轻微愣住,旋即摇头,“无论如何,我与他都同属一人。”
阜怀尧若有所思,“闻人先生果然并不是一无所知。”
“毕竟在一起生活了几十年,再怎么无知,也会有不少蛛丝马迹可以窥见一斑,”闻人折月有些落寞地道,“其实我与他……我们本就是一个人,可惜他从不这么认为。”
阜怀尧低头去看桌上的棋局,白子兜转扑杀,黑子步步退守,两者相互持衡,无论输赢都必定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闻人门主甚至还想杀了你,不是么?”
对方陈述事实的时候语气淡漠,总是带着一股令人信服的笃定,闻人折月闻言一滞,苦笑,“他想杀我,已经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了。”
阜怀尧带着一种像是探究的情绪打量着他,“朕以为你多多少少会有些不甘心。”
明明是自己的人生,生死却由不得自己,连生活都是一场精心设计的戏码……
“何必不甘心呢,本就不是应该出现的人……”闻人折月呢喃,眉眼之间忧郁如海般深重,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寂寥,“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他不明白我的想法,就像我同样不明白他的想法,长生不老究竟有什么好呢?他不快活,即使活了那么久,他一样不快活。”
阜怀尧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闻人先生想要结束?”
这话问得说直白也不直白,说隐晦也不隐晦,一个“结束”便涵盖了几个意思,闻人折月沉默了良久。
阜怀尧执起一颗白子,落在棋盘上,他走的是闻人折傲的棋路,看似给人条条生路,实则条条都是死路。
闻人折月盯着棋盘上的局势,白子犹如猫戏老鼠一般将黑子逼到风尖浪口上,笑吟吟等着对方选择快或慢的自寻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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