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舟万重山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MO忘了
见血封喉的鹤顶红。
这是阜崇临的最后一局。
四周侍卫目不斜视处理着太监的尸体,噤若寒蝉。
阜怀尧的表情好像很复杂,却又似什么都没有,他就这样静静看着阜远舟,没有快意也没有悲哀。
阜远舟忽然不想再去猜这样的表情这样的举动背后有什么意义,只是攥住了他的袖子,眼神空洞地瞪着天花板,“皇兄,不是你……”
阜怀尧用另一只袖子去擦拭他嘴角的血,没有辩解,只是陈述:“不是。”
黝黑的眸子泛起一丝光亮,阜远舟倏的轻笑,笑意竟还带着一些孩子气,“我知道不是你。”
可我杀了李公公,还是喝了那杯酒,因你当年的教导,因你曾经给予的厚望,因你这些年朝中的暗中扶持。
可惜我辜负了你的期望,所以,你要成就千古霸业,我便助你一臂之力。
只是……
“我不懂……母妃说有了权势才有一切,我听她的,去争,去算计,甚至和你……但是皇兄,我身边最后只剩下你……”
刘家世代杰出,家族兴荣是子孙平生的重任,阜远舟为母妃争这一切,也为自己争,他自负才华横溢,怎么甘心一辈子埋没在冷宫里?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错的都是他?!
为什么被抛下的都是他?!
他想出人头地是错,他想保护至亲至爱也是错,到头来负隅顽抗了半辈子,最亲的人还是要他死在这里。
死在本应该视他阜远舟为敌人的兄长怀里。
德妃要荣华富贵,所以连儿子都推出去作为牺牲品。
刘曼要家族繁荣,所以连婚姻都可以舍弃。
那些亲情,那些爱情,原来都是假的吗?
他活了半辈子的苦心孤诣,原来比笑话更可笑。
阜怀尧默默看着他,看着他眼里满溢的不甘和痛苦,阜远舟一生刚毅果敢,在这一刻仿佛彻底崩溃。
“远舟,”阜怀尧轻轻拂开他散乱的发,低语的声音冰冷而坚定,又似乎隐隐带着些许温软,“你没错。”
“你什么错都没有,只是老天不开眼。”
——让你才华惊世,却走了一条不该走的路。
阜远舟微微的瞳仁微微睁大,注视着阜怀尧,似乎透着些许惊异,那一刻,他歙动着唇,仿佛还有千言万语要对他说,最后只吐出一个字:“哥……”
千山玉尘溅开白云苍狗,时光倏忽倒转物换星移,牡丹时节,那年两人携手同游洛阳城,年少的他轻功纵横,带着兄长在淞海飞崖上俯瞰繁花似锦,一回眸,远山寒雪,千秋寂寂,都在那人一身风拂欲飞的衣袂和温温松融的嘴角之上。
有多少记忆,有多少感情,是像那时那样是真实的?
阜怀尧一怔。
年轻的永宁王却已经阖上了眼,靠在他怀里,长发披散着,眉眼平静,好像只是在休息。
但是,四周完全寂静了。
阜怀尧抿着唇,用力握着他的手腕,那里脉搏的跳动在慢慢停止。
其实在场的很多人都可以作证,毒酒与皇太子无关,只要这样放着阜远舟,他很快就会死,宁王党也无话可说。
比起自己最初想把他流放到蛮荒之地的选择,这是骄傲的永宁王最体面的下场,很好。
真的很好。
阜远舟马上会死。
他会死。
会死……
阜怀尧猛然按住心口,那里鼓动的剧痛几乎让他血色尽褪。
“爷,顾太医到了。”常安小心翼翼禀报道。
静默须臾。
背对顾郸,阜怀尧垂下手,“顾卿。”
“臣在。”
“若有五成把握,就救人,若没有,”他注视着阜远舟,眼角泪痔血红,竟好像真的在落泪似的,“便让宁王安心走吧。”
……
第八章 疯症
连绵多日的霏霏细雨终于停了,淡薄的阳光洒进了御书房中,窗边的青釉映鲤瓶中置着一簇白梅,花瓣上还沾着几颗水珠,风过,漫起幽幽的暗香。
宽大的黄楠丝书案背后,端坐的男子正批改着奏折,握笔的手指根根骨节分明,霜白如冰雪,几乎可以看见那细小的青色的经脉。
书案下方有一个身着一品武官正服的青年翘着腿坐在漆金屏椅上,他年轻而相貌英俊,举止带着军人特有的豪爽和粗鲁,牛嚼牡丹地喝着茶,即使是在君王面前,他的仪态也显得相当吊儿郎当,还颇没形象地打了个呵欠。
半晌,端坐的人兀自岿然不动,倒是忠信元帅连晋忍不住了,把茶杯一放就哀怨无比道:“太子爷……呃,不,万岁爷,登基在即,您百事缠身日理万机,又何必把臣晾在这里碍眼呢?”
阜怀尧头也没抬,“既然知道自己碍眼,就赶紧给连老将军回个准话,免得连爱卿在本宫面前变着法儿哭诉连家三代单传的历史。”
连晋的脸绿了绿,“单传个pi!我娘现在肚子里那个不是说九成是儿子吗?”
驳了工部新建宫殿的折子,阜怀尧总算抬眼看这个除了打仗什么都不靠谱的损友,讥诮道:“所以,你打算要老将军哪天接到你马革裹尸的消息给你结阴亲,或者等肚子里的那个长大了才抱孙子?”
连晋嘴角一抽。
“和大莽结盟之后,玉衡边境起码能安定三年,本宫打算让庄若虚打理兵部,皇城军交给你,趁这段时间了了老将军的心事吧。”阜怀尧显然已经早有安排,朱笔一挥,兵部任职官员改头换面。
战场上杀人不眨眼的大元帅这回脸绿得发青了,“万岁爷,臣自请戍守边疆。”
“驳回。”
连晋哀嚎:“爷……!”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既然你性好龙阳,那就随便娶个女人生个孩子,给老将军一个交待就好了。”阜怀尧淡淡道,琥珀色的瞳仁深处掠过一抹深色的晦暗。
“这种事怎么能随便了啊喂……”
连晋还没抗议完,一个宫人就匆匆进来打断了他的话:
“陛下,宁王殿下醒了!”
连晋耳朵一竖眼睛一瞪:“宁王?”
他没死?!
阜怀尧抬起头,神色波澜不动,也不解释,放下奏折就出门了,远远飘来一句:“跟上。”
大元帅一脸八卦状追去。
两人刚踏进乾和宫侧殿,就听见里面传来重物砸在毛毯上的闷响声。
“哎哟!”
“顾太医!”
“殿下息怒!”
……一阵诡异的混乱。
阜怀尧沉着脸跨步进去,眼风一扫,还没来得及扫到什么,忽然白影一闪,眼前一花,一个人冷不丁的直直地扑到他身上,然后……
用力一把抱住。
“皇兄~~~他们欺负我~~~╮╯▽╰╭”
语气那个哀怨啊,声调那个控诉啊~
匆匆打算救驾的常安浑身一僵:“……”
被一爪子掀到地上准备爬起来的顾郸脚下又是一滑:“……”
一只脚踏进殿门的连晋嘴角一抽:“……”
乾和宫冷风唰唰而过。
几个宫人十分明智地眼观鼻鼻观心,装作没看到素来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半石化的表情以及……在抱怨〈撒娇?〉的永宁王。
唔?!永宁王?!
连晋使劲揉了揉眼睛,指着阜怀尧身上挂着的不明大型物体,手指抖啊抖:“这是宁王殿下?!”
扑进白衣男子怀里的青年有着一张萧疏丰峻的颜容,俊至极处仿佛令人目眩神迷,却仅着亵衣赤着脚大型犬类动物似的委屈无比地抱着自家兄长,看起来不伦不类,格外违和。
但这个也的确是阜远舟。
解除石化状态的阜怀尧冷气模式瞬间全开,呵斥:“给本宫下来!搂搂抱抱的成何体统!?”
说着就想把人往下揪,谁知素来尊重太子的阜远舟居然手脚并用更用力缠了上去:“不要!皇兄~他们要用针扎我,呜呜呜……”
众人:“……”
这情景,怎么看怎么诡异。
刺激过度的阜怀尧终于反应过来不对劲了,阜远舟虽然九岁开始跟他,可是向来稳重规矩,怎么会有这样诡异的行为?
他想做什么?
“远舟?”抬手示意常安和顾郸等人离远点,阜怀尧狐疑地摇了摇几乎挂在他身上的人,“先下来,本宫不会让他们扎你的。”
见他们果然全部退出了乾和宫内殿,阜远舟立刻大松了一口气,放开他的腰,不过倒是改抓着他的手皱着鼻子抱怨了:“皇兄,他们好坏哦,我不就是刚睡醒没理会他们么,可是那个红衣服老头居然就拿出一把很长很长的针来往我身上戳,还好我大力,把那老头踹走了,哼哼哼……”
青年披散着一头青丝,孩子气地歪着头说话,看着他时,眼眸清澈,目光干净,带着赤裸裸的信任和依赖。
很久以前的阜远舟也爱做这个动作,孩子声音软软绵绵,歪着头看人时,眼里早已没有了孩子的神采。
这一刻,阜怀尧险些迷失在这样的澄澈里,但是对方处处透着怪异的行为又不由得他不警惕,“你知道本宫是谁吗?”
“难道皇兄你不记得自己是谁吗?”阜远舟奇道。
阜怀尧不满这样模棱两可的回答,狭雍的长目里冷皑皑一片,“你说,本宫是谁。”
太子殿下手段狠辣脾性冷酷,偏生青年似乎一点都不怕,拽着他的手腕
轻舟万重山 章节6
晃啊晃,神态天真又无邪,“皇兄就是皇兄呗~玉衡即将登基的皇帝陛下,远舟最最喜欢的皇兄啊~”说着说着,他脸上渐渐露出困惑的神色来,好似很费解,“唔,不对,皇兄你不是已经登基了么……”
……
罗纱帐轻摇慢曳,低风拂面微凉,凭栏长枝绿芽初冒。
“你的意思是,宁王疯了?”连晋大马金刀一坐,夸张惊讶地托住了下巴,那表情要多假有多假。
被阜远舟称为“红衣服老头”的顾郸白他一眼,“元帅不相信老夫的医术么?还是觉得那个就是大名鼎鼎的‘仁德君子’永宁王?”
连晋顿时语塞。
第九章 怀疑
阜远舟可谓是不世奇才,虽然他不曾参军,但也曾在阜怀尧的推荐下指点将士们的功夫行阵,那身武功才学不知道折服了多少行伍中人,连晋也不例外,刚才阜怀尧和他牛头不对马嘴的说了半天,阜远舟说话颠三倒四举止怪异稚气,的确跟疯了似的,无怪乎连晋一开始见到他时那么惊讶了,连阜怀尧都有些吃不消他如今的古灵精怪。
顾郸自言自语道:“鹤顶红是剧毒,见血封喉,当初宁王殿下能靠内力撑那么久都是走运,没有什么后遗症才奇怪吧。”
不过话说回来,宁王不是不知道德妃一家灭门了么,怎么就禁不住打击疯了呢?而且,疯了之后连死了的父母和未婚妻都记不清,最亲近的竟然是他平生最大的政敌——虽然永宁王最敬重的也是这位皇兄。
顾郸摸着下巴,很是不解。
阜怀尧眼睫微不可见一抬,看向静静站在旁边沉默的常安,目光里略带了些询问的意思。
忠心耿耿的心腹躬着身俯首贴耳,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强硬,“宁王是不是疯了奴才不清楚,奴才只知道,”声音渐渐压低,“就算掉了牙,他都始终是头狼。”
何况,现在还是头谁也想不到他想做什么的疯狼。
再过三日就是登基大典,此时容不得出半点差错。
顾郸状似什么都没听见,连晋笑得犹如胸无城府。
只是,他们都没有反驳。
——聪明没错,只是一个太聪明的人生在了帝王家,要么万人之上,要么尸骨无存。
阜怀尧轻攥了攥拳,仿佛不动声色,眼底却酝酿起了一片晦暗,意味难解,“本宫记得,德妃尚未入陵。”
“是。”
“开棺吧。”
常安愣了一下,瞬间领略到主子的意思,眼神顿时复杂起来,欲言又止:“爷,宁王心计甚深……”
白衣的太子摆手打断他的话,眼角朱砂衬着眸色森森:“本宫心中有数,不必多言。”
常安蹙眉,低应了一声“是。”
顾郸和连晋面面相觑——这又是在打什么哑谜呢?
忽地,琅佩响动,纱影翻飞,有人撩开珠帘,脚步轻快地跑来。
人未到,声先至:
“皇兄~”
然后,又是一扑~
众人:“……”
如果你看到一个身材高又大武功能打虎的男子抱着某著名冰山系生物露出疑似大型犬类动物的撒欢表情,你也会被震得无语的。
来的自然是阜远舟,他换了一身海蓝牙绫平蛟厚袍,腰系湖白点玉长带,脚着缂丝双凤卷草纹皇靴,丰神俊朗好不风流,偏偏搂着阜怀尧的腰蹭啊蹭,将其他人无视个彻底,眨巴着眼睛活脱脱的孩童模样,“皇兄,你现在忙吗?”
阜怀尧看了看更漏,被这么一耽误,时辰不早了,于是道:“还有些奏折没处理。”
“哦。”青年乖乖点头,鬓角一点银饰跟着晃了晃,“那远舟陪皇兄吧~啊呐,走吧走吧~”
他本来就是练武之人,比阜怀尧高大有力得多了,阜怀尧一个没留神,就被他风风火火地拽走了。
护主的常安急匆匆跟上,连晋连叹气都不想叹了,大有偶像幻灭的无奈感,忽然又想到一件事,“话说回来,爷干嘛不封掉宁王的内力?”
把皇朝第一高手放在拳脚功夫有限的新帝身边,怎么想怎么不安全啊!
顾郸若有所思:“爷也没说……”
这到底是太自信侍卫的能力,还是太相信阜远舟不会对他动手?
两人再度面面相觑,百思不得其解。
……
黄昏的余光斜斜照入御书房,静寂一片,偶尔有纸张翻动声,间杂着细小的落棋声。
有宫人轻手轻脚来回穿梭,点起了明亮的宫灯,明黄的烛火映得室内暖融融的。
阜怀尧放下朱笔,目光不动声色地投到不远处。
青年安安静静坐在棋盘旁,百无聊赖地自己和自己下象棋,移动棋子的手指平稳而娴熟,端坐的姿态优雅而镇定,脊梁是挺直的,如同一座令人仰止的高山。
难怪来晋见的大臣们看到他会那般惊疑不定,这副模样,谁敢相信永宁王得了失心疯。
不过,阜远舟倒是扫了他们几眼,招呼都没打,就觉得没意思似的继续摆弄他的象棋,这么没礼貌,倒不是仁德君子的作风。
一般人自己与自己对棋,多多少少都有些偏颇一方,阜远舟的棋盘却不同,黑红相杀,拼死缠斗,双方都被杀得七零八落,输赢难分。
这也是小时候阜怀尧真正认识到这个文武双全看似温雅的三弟的心狠手辣。
他很狠,只是被束缚了罢了,德妃亲手为他套上枷锁,让凶狠的狼替她卖命。
察觉到兄长的视线,阜远舟仰起脸来,“皇兄忙完了么?”
“嗯……”对上他的眼,阜怀尧微微怔忡,心底的怀疑蓦然动摇了一分。
那双黑澄澄的眸子一望见底,干净得像是初生稚童,明澈得掩盖不了任何算计。
——这从来不是宁折不弯的阜远舟该有的眼神。
从阜怀尧十岁那年认识阜远舟开始,这个小他一岁的皇弟就是从容稳重的,聪明、强大得令人有点毛骨悚然,曜石般的黑瞳深不可测,隐隐散发着野心的味道,动怒时,滚滚威压漫天盖地,偏偏有一张温雅俊美的笑脸,完美地掩下层层算计,有一个仁德君子的美好称号。
即使当年他们曾亲密地抵塌而眠,阜怀尧都始终对他有一分防备之心。
常安说的对,这是头狼——狼都是养不熟的,所以这头在冷宫里隐忍了九年的狼一朝翻身,成了帝师的得意关门弟子,惊艳天下三分政局的永宁王。
“我们去用膳吧……皇兄?”见对方突然出起神来,阜远舟飞身跃到他面前,使劲招了招手。
阜怀尧回神,定定地看着这个近在咫尺的人,神色有些微妙。
阜远舟睁着眼睛看他。
阜怀尧忽地抬手轻轻用五指环住了他的脖颈,大拇指按在他的颈动脉上,不怎么有威胁感,却是一用力就能把他扼死。
第十章 试探
阜远舟好似没感觉到危险,没有动,其实以永宁王的武功,他有一百种方法可以让自己毫发无损地脱离这样的处境,可是他就这么毫无防备地任眼前眉目冰冷的男子禁锢着他的要害,没有害怕,只是有些不解地问:“皇兄,你在做什么?”
“远舟。”眼角泪痔越发嫣红如血,狭目凛冽生寒,阜怀尧低声念他的名,这两个字像是饱含远久记忆里的某种情感,但也冰冷异常。
阜远舟望着他。
前者本就长得极其出色,静静地认真地看着他时,带着一种唯独对他的难言的温柔。
和以前一样,在暗夜里都给人温暖的感觉。
阜怀尧低下眼睫。
“给你一次机会,坦白出来,我便既往不咎,不过远舟……”他没有自称本宫,长久以来养成的冷漠威严的声线却更加低沉,像是压抑着什么极度隐秘的东西,“我若发现你骗我,我就亲手杀了你。”
冷凌凌的话语砸在静悄悄的御书房里,惊起的是一室诡异的死寂,仿佛空气的流动都被凝固。
阜远舟似乎一时有些无法理解,好一会儿才诧异地眨眨眼睛,“远舟怎么会骗皇兄呢?”
目光清澈如初,全无破绽。
阜怀尧沉默,深深看他一眼,眼神数度变幻,最后逐渐平静下来,放开了对阜远舟的钳制,寒星般的眸子再无波澜,他握了握手心的滑腻,站起身来,淡淡道:“走吧,去用膳吧。”
阜远舟却突然拽住他袖角。
阜怀尧回头,扬眉。
阜远舟扁扁嘴,随后……
他呜咽一声,眸子含着两泡眼泪转啊转,乌汪汪的要掉不掉,那模样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皇兄,远舟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这张俊美风隽的脸这个高大成熟的身体做出这样的表情震撼感还真不是一般的大,起码定力最佳的阜怀尧都被震了一下:“……没有。”
阜远舟控诉:“那皇兄凶我!”
阜怀尧:“……”
阜远舟:“皇兄还威胁我!”
阜怀尧:“……”
阜远舟更委屈了,浑身散发出可疑的类似菌类腐败的灰色气息:“皇兄还说我骗你!”
阜怀尧:“……”
阜远舟扯他的袖子不甘心地摇啊摇:“╮╯﹏╰)╭呜呜呜皇兄……”
向来以英明神武铁血酷厉冷漠无情出名的太子爷,未来的玉衡皇帝——阜怀尧被打败了,极不雅的嘴角一抽,盯着自家弟弟好半天,才僵硬地伸手拍拍他脑袋当作是安抚,干干憋出一句道:“是皇兄错怪你了,皇兄道歉。”
可怜堂堂太子爷平生就带过一个成熟稳重的小孩,第一次哄孩子的经验就这么隔了十几年用在了同一个人身上。
不过倒是奇效(各人体质差异……?),永宁王殿下立刻破涕为笑,缠上阜怀尧的胳膊,就差没多出一条大尾巴冒充某种犬类动物在身后扫啊扫,“啊呐,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远舟原谅皇兄~唔,皇兄一定饿了,我们去用膳去用膳~”
再度被风风火火拖走的阜怀尧按着额角,心里的怀疑从一分动摇到五分。
这么丢脸的事如果是阜远舟假痴不癫做出来的话……如此坚忍,他定要亲自写个服字。
……
刚检查完皇宫警卫的连晋正准备出宫,突然眼角一扫,看到阜远舟正拖着那个白衣的男子兴冲冲的走在走廊上,眉飞色舞的不知道在说什么,阜怀尧没开口,只是静静地听着,表情还是一如既往冷冷的看不出情绪,只是周身血腥弥漫的压迫感无端变淡了许多。
连晋看的皱眉——他常年留守边疆,对阜远舟的了解并不多,仅限于他文韬武略的出彩,据说当年他还没出生德妃就因通奸获罪,只是证据不足,
轻舟万重山 章节7
被打进了冷宫,德妃出生于煊赫玉衡皇朝的世家刘家,倒是硬气的很,靠着刘家偷偷摸摸的接济愣是培养出了一个不世奇才为家族牟利,而阜远舟九岁出了冷宫之后就由阜怀尧教导,后者甚至为他引荐当时的鬼才帝师江太傅收他做关门弟子,所以他很尊敬这位兄长。
帝位之争里,阜远舟为了保护德妃和未婚妻刘曼而棋差一招锒铛入狱,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那两个女子又为保全家族而向阜怀尧递上自白书,控告永宁王谋逆,与他断绝关系,最后真正造反的二皇子阜崇临用计,一杯毒酒险些要了他的命,阜怀尧救了他,待到清醒时,阜远舟已经变成这幅生龙活虎又疯疯癫癫的模样了,唯一亲近的也只是阜怀尧一人。
近乎全身心的信任和依赖。
算起来,也许阜远舟还挺无辜的,本就是因为先帝对他们母子不闻不问九年、有德妃从小教育、刘家鼎力支持,他才有野心和能力和尊敬的大哥争夺帝位,没想到一夕风云变幻,费尽心血的他会最先被自己的母亲和外公一家舍弃。
不过,即使如此,阜怀尧未免太过纵容阜远舟了吧……
礼不礼仪体不体统这点先不论,就算阜远舟真的疯了,他的武功还在,就这么放在身边,这位爷到底在想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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