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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舟万重山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MO忘了
“皇兄。”阜远舟又低低地唤他一声。
“嗯。”阜怀尧淡淡应道。
阜远舟透过他的肩膀,注视着帝座背后用石雕的恢弘的龙腾九天图,“我不信命。”
他咬字很缓很慢,像是在坚定着什么信念。
阜怀尧的动作顿了一下,瞬那后微微颔首,“嗯。”
阜远舟并不介意他简短的反应,只是更用力地抱紧了他。
阜怀尧并不反感这种被勒得有些疼的拥抱,阜远舟抱着他时,他能真切地感觉到对方于他的依赖。
好一会儿,阜远舟才收拾了心情,若无其事般抬起头,又想到一件事,皱了眉,“皇兄,这么晚你还没用膳吗?”





轻舟万重山 章节112
阜怀尧看了看桌上一高一矮的两堆公文,毫无压力道:“忘了。”
阜远舟无语地瞪了自家兄长片刻,然后无力——这张冰山脸真是理直气壮的代名词。
……
第九十六章 理由
出了思雅棋馆,绝对兄控的阜远舟回了皇宫。
看着他的背影,白衣的书生在人流滚滚的状元桥前驻足了片刻,有风拉扯着那微微卷曲的长发,掩下他脸上的神色。
状元桥依旧沉默着横贯了这条平静的运河,孔夫子的石像维持着千年不变的仁和,桃花已经落尽,唯留一树叶的嫩翠,和岸边的杨柳飞絮相交映,残阳夕照悠悠扬扬挥洒在江水上,河面被浓墨一笔渲染成灿烂的火红色,粼粼波光闪烁,在路人的衣衫上撒了一把淡淡的光影。
苏日暮桥边的小茶摊坐了许久,粗劣的茶水送进嘴里,苦涩得很,他却一口一口地喝下去,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水面,直到夕阳的最后一缕余辉也消逝在地平线上了,直到再也看不清路人被夜色淹没的面孔,才毫不留恋地离开。
这眼前绚丽景色固然美好,却并不能让他为之停留。
——有我在,你不会有机会赔上那条命的……
阜远舟说这句话时是笑着的,苏日暮却不会不明白掩藏在笑容之下的悲哀,像是回忆起了什么远久不堪回首的记忆。
抱歉,子诤。
暮色昏昏里,书生宽大的衣袖被风刮得飘飘摇摇失去了方向,无声的呢喃像是一触即碎的幻影。
有些事不是亲手做就失却了做这件事的意义了……
皇宫里。
阜远舟突然觉得心口无端端一疼,往窗外看了一眼。
“怎么了?”正好用完膳的阜怀尧看到他的动作,问了一声。
“我好像……听到有人在说话……”阜远舟的眸子倒映着乌蒙蒙的天,有些恍惚地道。
那声音有点像是苏日暮,不过苏日暮此刻应该回了甄府才对吧。
阜怀尧微不可见地怔了怔。
大抵连阜远舟都不知道,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角飞掠过一抹自己都不自知的哀伤。
“别想太多。”阜怀尧停了一刹,如是道。
阜远舟回神,冲兄长笑了笑,示意自己无事,想了片刻后问:“皇兄,阅卷从明天才开始吗?”
“嗯。”阜怀尧颔首。
今年新帝登基大开恩科,来参加文试的人比较多,统计卷子用了比较长时间,所以拖到明天才开始阅卷。
就是说今晚甄侦会回甄府了?
阜远舟看了一眼天色,还是决定将送弓弩材料的事情押后一点,甄侦在甄府,现下这幅情形还是不要出什么差错的好。
而且,这会儿看到苏日暮,他难保自己不会动把他绑起来关住别让他去祸害众生的念头。
……
甄府和苏日暮院子是两个方向。
甄府在城东,苏日暮那个破破烂烂风吹欲倒野草遍地的屋子在城北。
苏日暮站在城北和城东的分道扬镳线上,纠结了好一会儿。
这种难得无人管束的情况,若是换做是平日里,他早就迫不及待地直奔酒馆去了,今日却不知为何,对那赖以性命的酒也失去了兴趣。
文试结束后甄侦也没和他交代什么,莫不是他觉得自己只要规规矩矩参加了文试,之后的事情就不用管了?
想到这里苏日暮就更纠结了,至于为什么纠结……
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甄府是甄侦的大本营,城北院子是苏日暮的狗窝,虽然阜远舟明令下来不准他搬回去,不过苏日暮要是真的这么听话的话刚才就不会把君子谦谦的永宁王气得拍案而起了。
不过,是回哪儿比较好呢?
不过苏日暮很快就不用纠结了,第一是因为他想起自己的酒壶和卷轴还在甄府,这两样东西不能丢,所以他今天无论如何都得回去一趟。
至于第二嘛……
苏日暮诧异地看着停在自己面前熟悉的蓝帏马车,鹧鸪坐在车辕上握着马鞭,冲他打了个招呼,“苏公子。”
能让鹧鸪亲自驾车的人还能是谁,不过甄侦这个时候不应该是和一众读卷官在翰林院里阅卷吗?
苏日暮正大惑不解着,那帘子已经被拉了开来,露出一张秀逸雅美的容颜。
车厢里的男子穿着一衣雪青的官服,半张脸被暮色掩住,黑得近乎森青长发逶迤着顺着衣袍下坠。
甄侦望着他微愣的脸,轻描淡写道:“不上来吗?这里离府里还远着呢,难道你要走回去?”
回去……
苏日暮心口不知被什么一撞,不由自主地就迈脚朝马车走去。
走到马车跟前时,甄侦冷不丁的出手,一把将他拉上了马车。
鹧鸪挥动着马鞭,马车轱辘轱辘着继续往前走。
车厢里,猝不及防被拉上来的苏日暮跌在甄侦身上,赶紧手扶车壁稳住了自己的身子,心中懊恼。
若论武功甄侦岂会是他的对手,偏偏他老在这个人身上吃亏,真是克星一个。
苏日暮想要从他身上起来,甄侦却扣住了他的手,在近处借着小窗透进来的皎洁月光注视着他的脸。
月光洁白如银,让这个人本就苍白的皮肤更加透明,眼底像是深邃的黑渊,看不到亮光,他身上有股淡淡的酒香,并不浓郁,是常年喝酒留下的味道,而不是今天。
“你……”苏日暮用力一挣,甄侦却在这时突然放开,他立刻翻身坐到了对面。
不等他有其他反应,甄侦就开口:“本想说考完试给个下午让你散散心,不过你散心的结果似乎并不理想。”连酒都不想喝了吗……
苏日暮闻言,又是一个愣神。
散心……这就是他不闻不问一下午的原因吗?
甄侦望着他,目光悠长,唇边是一贯文雅的笑,“你和宁王闹不愉快了?”
听到这话,苏日暮却是镇定的很,“宁王?小生只是和他探讨了一下考题而已,没多久就分开了,怎么会闹不愉快?”
他并不担心思雅棋馆会被查出来,毕竟如果有人跟踪,在他和阜远舟面前绝对无处遁形。
“哦?”甄侦发出一个单音,也不知是信不信。
黑夜的羽翼覆盖苍穹,家家亮起了灯火,夜里的集市人多,马车走得很慢,人声鼎沸透过帘子传进车厢,更显得车厢里安静无比。
阜远舟喃喃着“求你了”的场景不停地在脑子里浮现,苏日暮忽然有点受不了这样的安静,开口打破了沉闷的气氛,“你怎么会回来?”
甄侦似乎早就料到他会问,道:“时间太晚了,陛下下了旨意,明天才开始阅卷。”
给时间让甄侦去查考场出现巨蟒一事也是其中一个原因。
“哦。”苏日暮应了一声就没话接了,他本来就看甄侦不顺眼,此时想要找些话题也找不到。
甄侦沏了一杯茶,摆在他旁边的小桌上。
苏日暮拿了起来,喝了一口。
茶道美人的茶和小茶摊里的劣茶可不同,入口便是微苦,苦后茶香绕齿。
苏日暮原来并不喜欢喝茶,只是现在握着这茶温,就不知不觉地觉得心里安定了不少。
甄侦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送到跟前轻嗅着茶的清香,目光直直地落在对面白色儒衫的书生身上,冷不防的道:“你的心乱了。”
苏日暮的手一抖,茶水溅到了衣袖上。
甄侦眼里流转着动人的碎光,“我很好奇。”很好奇是什么事情什么人,能让没心没肺的苏酒才乱了心。
失态只是一瞬,苏日暮缓过神来,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表情,“你没听说过好奇心害死猫吗?”
“猫是有九条命的。”
“小生怕你没那么多命来好奇。”苏日暮冷哼。
“你在担心我?”甄侦笑着曲解他的意思。
苏日暮恶狠狠龇牙,“小生担心你死得不够快!”
“真是薄情寡义……”甄侦如是道,眼里分明带着笑。
苏日暮被他笑得有些说不出的心慌,下意识收回目光。
真是奇了怪哉,眼前这个腹黑根本就和他记忆里的人完全不同,他当日怎么就觉得他们两人很像了呢?还误上了贼船……
想到这里,苏日暮脱口就问:“文试都考完了,小生什么时候能搬回去?”
甄侦动作一顿,眼里笑意敛了敛,“搬回去?”
他的语气带着些许危险,苏日暮却好似听不出来,“不然呢?”
甄侦放下茶盏,片刻后方道:“我当日说了,你住在我那儿,不提文试的事,等解决了那批杀手再说。”
苏日暮皱了一下眉。
甄侦看向他,“现在事情还未解决,怎么‘再说’?”
苏日暮的眉头皱得更深,“那些杀手已经很久没出现了。”
“没抓到人之间,你怎么知道他们不会再出现?”甄侦淡淡道。
“小生能应付,”苏日暮道,眼角藏着傲气,“这点你知道的。”
“可惜我不相信你。”甄侦挑高了眼,月光打在这张柔雅的脸上,竟是有几分妖冶。
“嗯?什么?”苏日暮一时没领会过来他的意思,被这句话诧异了一下。
“可惜我不相信你,”甄侦重复,视线直勾勾落在他的脸上,“一个连自己的命都保管不好的人,你拿什么来让我信你能应付?”
苏日暮却是冷笑,也不掩饰了,“我保管不好自己的命?”
甄侦的目光勾勒着他消瘦的曲线,“你都觉得你的命便宜,还有心保管么?”
苏日暮攥住了拳头,这句和阜远舟的话相似的语句让他有种被针扎了一下的感觉,“那又和你有什么干系?”
一说完,他就笑了,松开了五指,因为他想起这样的对话在不久前就在这个车厢里出现过一次。
那时甄侦的回答是什么来着?
——这世间皆是有因才有果,可是,我偏喜欢做无因之事,苏日暮,你奈我如何?
甄侦也想起来了,看着那人笑弯了的眉眼,心口猝不及防的,塌陷了一块。
甄侦没回答,苏日暮也不说话,车厢里一下子又安静了下来。
马车也走出了闹市的区域,这样的静悄悄尤为明显。
直到马车停在了甄府门口,甄侦才再度开口,“留




轻舟万重山 章节113
下来吧,别搬了。”
他如是道,声音里没有一丝商量的意味。
苏日暮这次没有发怒,只是问:“为什么?”
他微微歪过头,动作有些孩子气。
这样的动作一下子让甄侦想起了疯症未好时的阜远舟。
他压下心头异样,掀开帘子,淡然的话语顺着风飘了进来,“等我想到了理由,再告诉你。”
现在,我也不知自己为什么非要留你。
甄侦下了车,苏日暮还坐在车厢里没动,看着那瓷杯里微微晃动的茶,默然而坐了许久。
……
第九十七章 知苦
在苏日暮纠结着自己怎么就糊里糊涂听了甄侦的话留在甄府的时候,府尹府这边的楚大府尹也很郁闷。
任谁从外面回来后看到一条巨大的蛇的尸体横在自己家里的时候都会觉得郁闷的。
没错,就是那条被阜远舟一怒之下刺七寸砍两段的巨蟒,不过这件发生在考场上的稀奇之事可不能声张,于是被这位大爷很不厚道地叫人偷偷运回了府尹府交给掌管京城治安的楚故处理。
燕舞盯着堆了半个屋子的巨蟒看了好一会儿,囧囧有神地扭过头,问:“三爷是不是打算给我们弄条蛇来做蛇羹?”
这么大条蛇该吃多久啊……
燕舞也很纠结。
楚故抽了抽嘴角,无视他烦恼到头的无厘头。
捕头上官即良翻弄了一下巨蟒的尸体,道:“自从太祖带着人把方圆百里横扫了一遍之后,京城附近并没有这么大的野兽出没,也许我们可以查查巨蟒的出处,这么大的目标应该不难找。”
“巨蟒的出处?”燕舞抬起头。
楚故若有所思,“是该找人来问问……”
“找什么人?”燕舞抬头看他,“山里的猎户?”
“当然不是,”斯斯文文的捕头王琥慢悠悠地道:“论学识渊博,能知天下奇闻,又近在眼前的,还能有谁?”
燕舞先是一愣,旋即就是眼睛瞬间噌亮。
……
夜深,皇城,乾和宫,黄绫腾龙的罗帐层层叠叠,殿内卷进来的清风将一众珠帘锦幔吹得微微拂动,撞击出微小的响动,托莲盏灯将四处映得明亮一片。
“严舆?”坐在龙床上看奏折的阜怀尧抬眸看向那个刚沐浴完头发还是湿漉漉的青年。
“嗯。”阜远舟点头,他穿着白色的亵衣走出来,一时忘记了拿干燥的布,滴落的水珠顺着长长的乌黑的发融进衣服里,将薄薄的亵衣晕出淡淡的透明。
阜怀尧本来在看着他,此时忍不住微微转过头,即使两人在一个池子里沐浴,他也没有像现在这般尴尬过,也不知是因为什么。
也许应该去一下皇后宫里了……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逝,随即又想到了什么,他无可奈何地把头调回来,朝他招招手。
兄长叫人,永宁王殿下自然遵旨,坐过去后见阜怀尧已经放下了奏折,拿过一块干净的布帮他擦湿漉漉的头发,他只是轻怔一下,随即就在背着阜怀尧的地方淡淡笑开,那笑意绵绵软软,若是看了只让人觉得情深意重。
阜怀尧看不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淡淡问道:“为什么是严舆?”
严舆是一个镇子,不大也不是什么名胜古迹,它之所以出名,是因为它是连接覃怀和贺州两个大州的枢纽,两地行走,就必须经过严舆。
而严舆旁边有一条山脉,名曰榆次,从岭山到大煌山,共有十七座山组成,绵延一千余里,硬是作为一道天险将贺州和覃怀分割开来。
榆次山脉林多茂密,野兽丛生,更甚有毒虫雾瘴,食人沼泽,里面埋骨无数,在众人眼里,那里差不多可以说是有去没回,被不少人看作是禁区,宁可绕远路从严舆经过。也不愿意翻这条相比之下近得多的路。
可是阜远舟竟是觉得这个地方是范行知拿来训练虎人的地方?
阜远舟的目光注视着堆在床边案几上的奏折,顺手整理了起来,嘴里道:“严舆的确是天险,不过并没有传说中的有去无回那么夸张,如果有足够强大的人马、药材,带上杏林好手,能辨识方向,还是能翻过去的,当然,折损是肯定的了。”
“哦?这样吗……”阜怀尧若有所思,忽的又问:“你去过?”眼里不掩不愉。
阜远舟失笑,“我保证没有,有这方面的资料而已。”皇兄真当他那么爱到处溜达吗?
阜怀尧“嗯”了一声,恢复了素来的面无表情。
阜远舟心口微暖,自他学武功以来,连德妃都当他的强大无坚不摧,他被誉为神才,好像天下无人能敌,唯有阜怀尧眼里的他还是一个人——而不是不会受伤的神。
这种温馨的气氛一直维持到阜怀尧将他的头发擦得半干,阜远舟这才回过头去,接过兄长手里的布,不再劳累他,自己慢慢擦,一边道:“如果有足够的防御工事,藏身在山脉里也不是难事,里面易守难攻,而且难找,也能实现一大半的自给自足,另外,这巨蟒出没的传言很多地方都有,真实有人见过的就属严舆那地儿最多,这也是远舟考虑它的原因之一。”
阜怀尧收回手,沉思起来。
其实从连晋传回虎人的消息开始,他就开始调查那个操纵虎人的章巩所说的地方,诸番分析下来,榆次山脉也确实是怀疑的地方之一。
不过……
阜怀尧看向阜远舟,“你真的觉得所有事是范行知做的?”
除了孙家和税银的事情,其他的似乎看起来和范行知扯不上关系。
范行知,“主子”,刹魂魔教,还有一个范行知提到的“申屠先生”,四个角色中,范行知出现的频率实在不算高,虎人的事也没有明确的证据证明是范行知培养的,所以,能驱使虎人的江亭幽的所谓主子可不一定是那个老匹夫。
阜远舟心里凛了一下,面上倒是并无异色,摇头,“远舟没有这么认为。”
阜怀尧没接话,只是用素来平静微凉的目光注视着他,等他继续往下说。
迎上他的眼神,阜远舟顿了顿,终是道:“远舟不认为所有事是范行知做的,不过他肯定有参与,而他和江亭幽的主子之间必定有什么联系,否则事情不可能这么凑巧。”
说到江亭幽他就想起下午嗔济公胡老儿说的事,如果江亭幽真的是刹魂魔教那个做机关的老头的徒弟,为了教里的东西而来,那么他追杀苏日暮做什么?难道他知道苏日暮和他有什么关系?
这……怎么可能?
他和苏日暮虽然是艺高胆大,但是也绝对小心,饶是身为太子兼当今天子的阜怀尧都查不出究竟,江亭幽不可能会被九五之尊的能力更大吧……
那么,苏日暮到底是什么地方威胁到那批人了?
听了阜远舟说的话,阜怀尧也不知在想什么,一时半会儿也没留意到自家三弟的走神。
等阜远舟回过神来了,发现兄长沉思的模样,心里微微有些慌。
他知道阜怀尧素来心明如镜,不过有些事实在是不知如何开口,瞒不是不瞒也不是,他生怕阜怀尧恼了他。
心里一慌,他就不由自主地抓住了阜怀尧的手,想说什么,却张口忘词,话在嘴边千兜百转,终是什么都说不出口,只怔怔喊了一声,“皇兄……”
被他一抓,阜怀尧拉回神思,就看见阜远舟望着自己,似乎想说什么,却没有开口,惯来温润的眼底多了抹哀哀的神色,稍纵即逝。
阜怀尧看得心里一疼。
当日阜远舟说“救命之恩,知遇之情,无以为报,以身寄之”这样的理由他并没有相信,他选择信他,除了为了天下,就是为着一份微不足道的真心。
他猜不透阜远舟为什么要留下来,也不知他为什么如此眷恋于他……或许真是如他当日所言,一匹孤狼失去了感情的支柱,疯狂地将剩下所有压在另一人身上,生怕那人再抽身而去。
狼这种生物,是一种人性和血性并存的矛盾的生物。
阜怀尧想不通的事情还很多,不过此刻他只知道,在看到阜远舟这样的强大到几乎无所畏惧的人露出这般脆弱的表情时,一向以来冰封的心也跟着疼痛起来,细细密密缠住了呼吸。
阜远舟只这样抓着他,什么话也不说,好像一放手手里的人就会消失了似的,他垂着眼睫,乌澄澄的眸子映着明亮的烛光,像是上好的曜石,折射着深潭里最幽深的光芒。
爱到深处无怨尤,情到浓时方知苦……
幼时背书时尚且不懂,此时明白过来,方知此苦堪胜莲子心苦。
阜怀尧的唇嗫嚅了几下,终是将手放到他头上,不紧不慢地声音清清冷冷,和平时似乎并无甚不同,字字落在铺满柔软地毯的地面上,了然无痕无踪,“朕……我说了信你,为什么不肯相信的却是你?”
一句话,就押下当初预留的真心,留在孤零零的赌桌上。
我倾尽真心,和你赌一把。
是输是赢,就端看你的了。
别让我输得太惨,远舟……
阜远舟怔住。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华美霜冷的面容上和平日里没什么不同,只是眼底褪去了冷漠,就像是普通人家的兄长,无奈地看着闹别扭的弟弟。
融暖的烛光透过明黄的纱帏,柔软了那冰冷的轮廓。
这个人的感情就和他的人他的杀禄奖罚一样,果决坚断,无忧无怖。
阜远舟忽然闭上眼,一滴眼泪猝不及防落下眼角,砸在阜怀尧的无名指上。
至高无上的天子只觉像是被火珠一烫,十指连心——锥心的疼。
他想问他怎么了,可是阜远舟突然抱过来,一个无言的拥抱,堵住了他所有想要询问的语言。
“皇兄……”阜远舟依旧低念着他的名,泪痕凝在眼角,莫名的凄凉。
皇兄,这是一场以欺骗为开始的赌局,并且会继续下去,可是……阜远舟半生负你,用余下半生,能否偿还?
……
第九十八章 严舆
“严舆?”
早朝后,御书房里的楚故听到这个地名,登时就打了个愣神。
庄若虚下意识去翻地图看看它的地理位置和地形。
连晋站在他旁边,素来吊儿郎当的人也是皱眉,“那个破地方?”
提到严舆,玉衡上下哪个人不会想起那吃活人的榆次山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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