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舟万重山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MO忘了
他注视着那个他一生追逐都始终追逐不上的高高在上的人,目光炽热又怨毒,喃喃:“我会留口气让你看清楚的,你记住了,阜远舟,大皇兄是因你而死的。”
——记住吧,用力记住吧,记得越清晰,愧疚自责越深,你这一生便能真正生不如死!!!
狼狈落魄却依旧不减风华的男子没有理会他的指头,反而勾起了双唇,“如果你真的那么恨我,我劝你就赶紧杀了我,不要给我任何翻身的机会,”他的笑桀骜张狂,充满了讥诮,“在泥沼里我都能飞起来,今日你若不斩草除根,我必有会翻身再起……”黑亮幽深的曜石双瞳比夜色更冷,“……将你千、刀、万、剐。”
最后四个字吐得又慢又柔,像是开在花骨朵里的刀,直教人遍体生寒。
晚春的风穿殿而过,呼啦啦卷起漫天金纱狂舞。
剑光。
血色。
肉体砸地声。
“阜远舟!”一声愤怒的吼声粗噶难听地震彻大殿,那样疯狂的恨意让人从心底冷上来。
阜怀尧猛地顿住了呼吸。
半晌。
阜远舟咳嗽了几声,坐了起来,吐掉嘴里的一口带着细微紫色的浓血,他不着痕迹用内力蒸干,捂住胸口站了起来。
阜崇临倒在数米之外,腹部上一柄软剑对穿插过,蜷着身体不停抽搐,虽然还没死,不过暂时是动弹不了的了。
轻舟万重山 章节169
这个男子素来狂傲,哪怕是死过一次也不例外,还是低估阜远舟了,阜远舟拼着中了一掌,也用软剑伤了他,再加上十分内力连击出的两拳,足以叫他伤的一时行动不能。
阜远舟转过身,朝阜怀尧走去,脚下踉跄了一下,不过还是站稳了,忍着痛拿回琅琊,快步走到他面前。
两条诡异的白蛇立刻竖起了身子,威胁地冲他“嘶嘶”叫了几声。
“远舟,你怎么样?”阜怀尧看着他,却又不能妄动去察看他的情况,一向冷漠的眼里也流露出了焦急。
“还好,撑得住。”阜远舟言简意赅道,目光紧紧盯着那两条蛇。
蛇盘踞在了兄长的肩膀两边,离他的颈动脉不过咫尺,阜远舟和苏日暮的剑,甄侦的暗器,宫清的刀,连晋的枪,飞燕的蝴蝶双刀,这些都很快,但是,不够快。
——他赌不得!
看懂了他眼中的意味,阜怀尧一惊,猛然喝道:“远舟不可!!!”
只是阜远舟已经毫不迟疑地出手了。
确实是出手——两只修长的手,漂亮的握剑的手,用拿剑一样优美迅速的姿态,竟是去抓两条露出了毒牙的蛇!
第一百五十章 走火入魔
阜远舟的动作很快,快到连阜怀尧阻止的话还没落地,那两条蛇已经被他捏住了七寸!
只是这异族圣物又岂是易于之辈,在阜远舟捏断它们七寸之前便张口朝他手腕噬去!
阜怀尧看不见自己肩膀上的情况,只能看见站在面前的蓝衣男子脸色遽然一白,然后两手一甩,断成几节的蛇身便被摔在了地上。
他整个人也软了下来。
“远舟!”阜怀尧赶紧站起来将人扶住,定神一看,方觉他的左手虎口有两个血洞,五指已经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灰白色。
“有内力压着,我没事,皇兄我们赶紧出去。”阜远舟奋力打起精神,一边点住手上穴道运功压制蛇毒一边道。
“小心!”阜怀尧忽然拉着他旁边一闪,躲开一阵罡风。
阜远舟抬头,只见阜崇临衣物带血满身狂态地朝他们冲来,眼里都带着血光,竟似走火入魔之状。
刹魂魔教的那种保命功法,本就不能滥用。
“阜远舟!我一定要杀了你!!!”他狂乱地嘶吼着。
扶着运着功暂时动不了的自家三弟的阜怀尧抽出琅琊,忽略妖性极重的剑带来的刺痛感,格住对方的一刀。
走火入魔的阜崇临出刀本就没有章法,纵使阜怀尧武功不济,但也由阜远舟教导过,此时阴差阳错地和他打个平手,一时谁也没奈何谁。
阜崇临怒极,刀上力道猛增。
眼见着琅琊就要脱手而出,阜怀尧一皱眉,突然就感觉身上一轻,本是靠着他的阜远舟站直了身子,接过他手中的剑,身形如同鬼魅一般纠缠上阜崇临。
阜怀尧摊开隐隐作痛的手心一看,上面竟是有几道冻伤的痕迹,外加被震裂的伤痕,他瞥了一眼就没理会了,而是将地上的蛇尸全部收了起来。
先发制人疾风骤雨般的攻击连番而出,阜远舟趁其神智紊乱时故技重施,含着霸道内力的一掌打得阜崇临暂时不能行动。
阜远舟看也不看他,拽着阜怀尧就往殿外跑。
一路往外走,遍地尸体便让阜怀尧明白,为什么阜远舟一出现的时候一副满身煞气而且消耗不少的模样。
“皇兄,影卫!”穿过一处内殿时,阜远舟提醒他。
阜怀尧回神,迟疑了一下,还是从身上找出一个哨子,吹了三声,细小又尖利的声音瞬间传得很远。
他记得江亭幽是易容高手,扮成寿临的样子简直惟妙惟肖,他有点担心会引来一些假的影卫,阜远舟已经重伤,到时候若是前有虎狼后有追兵的话……
“别担心,”阜远舟似乎懂得他的隐忧,牵着他的手更用力了一些,脚下的步伐像是声音一样稳:“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三弟你自己都自身难保,还是莫要夸下海口的好!”满是张狂的声音忽然从背后响起。
阜远舟神情一凛,将阜怀尧护在身后,挑开自身后而来的刀锋,对方力道狠戾,让他脸色又难看了三分,不过那份傲然依旧没变。
“我阜子诤还真的没多少做不到的事情。”长剑一荡,横扫处剑风千回,竟是看不出一丝重伤中毒的模样。
子诤子诤,本是他母妃给他的名,如今他不去争那三分天下,只争那天下之主的平安,如果这都做不到,他也没有颜面苟活于世了。
阜崇临眼中杀意更胜,招招绕过他直取阜怀尧,“那我就拭目以待!”
他恨极他这幅模样,温文的皮囊桀骜不羁的性子,世人在他眼里好像连蝼蚁都不如,和阜怀尧一样,即使到了这般境地,也还骄傲得要命!
明明他才是天之骄子!明明他才应该是玉衡皇朝正统的皇太子!!明明他才应该是君临天下呼风唤雨的当今皇帝!!!
启碌殿里里外外都是被阜崇临的人,更设置了不少机关,加上空间复杂,施展不开,禁卫大军打进来也没用,阜远舟不敢叫兄长先走,只带着他且战且退。
后方突然杀机一现,两个虎人埋伏在那里,伺机一爪滑向阜怀尧。
阜怀尧也不惊,直接将阜远舟刚才塞给他的药粉一把撒了出去。
两个虎人顿时惨叫着倒地挣扎。
岂料他们只是障眼之术,真正的杀机来自头顶上方落下的两个黑衣杀手!
他们的武功即使不是一流,对付三流之末的天仪帝也足够了。
而阜崇临的攻势骤然转向阜远舟,让他来不及援救!
阜远舟惊得目眦欲裂。
千钧一发之际,一白一青两道身影忽然出现,拦下黑衣人的致命一击!
这两人,一是娇媚女子手使双刀,一是严肃男子青龙戟虎虎生风。
正是四大影卫之首中的飞燕和白鹤!
能做到这个位置,他们的武功自然不差,不过片刻功夫就解决了两个黑衣杀手,跑来助阵阜远舟。
阜远舟却把阜怀尧推到白鹤身边,“你们护着我皇兄出去!有半点差池就提头来见!”
“远舟……!”不仅是阜怀尧,连飞燕和白鹤都是一惊。
阜远舟却并不解释,一味缠住阜崇临。
不是他想逞英雄,只是阜崇临似乎不知或者是不怕这套逆天的功法的危害,不要命似的用了一遍又一遍,再加上他本身也有些不对劲,像那些虎人似的没有痛感,别说是阜远舟,就算有白鹤飞燕在也不一定能诛杀他。
阜远舟现在被他缠住一时脱不了身,只希望阜怀尧赶紧离开。
“想走?没那么容易!!”阜崇临狰狞一笑,退出战圈,打出一颗石子,不知击中什么机关,两边殿门立刻有寒铁栅栏落下,眼见着就要围困住众人。
阜远舟急了,直接掌风一扫,将阜怀尧、飞燕、白鹤三人送出殿外。
这么一耽搁,待阜怀尧等三人站稳时,殿门已经被寒铁栅栏封住,里面困住了阜怀尧和阜崇临。
“把门给朕砸了!”阜怀尧怒喝道。
阜远舟装作没看到他难得一见的焦虑神色,微微一笑,“皇兄莫怕,这个东西还困不住远舟,倒是远舟想和二皇兄算笔账,你先出去,远舟待会儿会跟上。”
阜怀尧皱眉。
他当然不是优柔寡断之辈,只是阜远舟重伤在前,中毒在后,他怎么敢走?!
阜远舟见状,眉头一皱,呵斥道:“飞燕白鹤,还不快带陛下离开!?你们忘了影卫守则第一条是什么了么?!!”
飞燕和白鹤对视一眼。
影卫守则第一条,无论何时都以玉衡为先。
阜怀尧是如今玉衡的天,这天不能垮!
“呆着做什么?”阜远舟怒了,眼里厉色尽现,看得两个影卫毛发一寒,“走啊!!!”
飞燕和白鹤无奈,告了一声罪,强行带着阜怀尧离开。
等三人走远,阜远舟再也支撑不住,猛地喷出一口黑血,左手灰色已经蔓延上了手肘。
像是看戏一样靠着墙站在对面的阜崇临此时嘲弄一笑,“做完英雄就成了狗熊,啧啧,真难看啊!”
阜远舟擦了擦嘴角的血,不屑,“你也好不到哪里去。”那副走火入魔的鬼样子,哪里还有曾经堂堂二皇子的尊贵狂傲?
“大皇兄走了你就无所顾忌了么?”阜崇临笑得诡秘,“你以为,我会让你们离开这里么?”
阜远舟如临大敌,“你还有什么杀手锏?”
阜崇临笑意愈甚,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只火折子,轻巧点燃,神秘地问:“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阜远舟皱眉,仔细闻了闻,忽然脸色大变:“火药!?”
“真聪明。”阜崇临好似赞赏一般道,可惜眼神不是那么一回事。
“你别乱来!”阜远舟愤怒地盯着他,“你难不成想要和我一起死在这里么?!”
阜崇临不慌不忙,双眸却是血红一片,好似着了魔似的,“有你和大皇兄陪葬,我阜崇临死得值了。”
阜远舟咬牙,拿起琅琊一举攻去。
这个人已经疯了。
他连皇位都不要了,只想报复他们。
阜崇临不理会他强弩之末的攻击,掰开墙壁上的一块活砖,露出里面的火药引子,再一掌打开冲来的蓝衣男子,恨意和怨毒像是水草一样在眼睛里疯狂生长蔓延,“阜远舟,阜怀尧,你们都陪我一起下地狱吧!!!”
……
甄侦带着死都要缠着来的苏日暮来到皇宫时,外面没有异常,只是被禁卫军统领蔺木沐封锁的御书房周围已经大乱,一大群死伤的侍卫影卫从启碌殿里抬了出来,又一批批地派人进去。
启碌殿久未有人,也不知阜崇临设置了多少机关埋伏了多少人,竟让他们损失得这么惨重!
甄侦匆匆走到启碌殿前就看到影卫扶着被飞燕白鹤强制弄出来的苍鹭和薛定之出来了,后者已经在途中昏了过去,身上伤口还算不致命,苍鹭看上去要凄惨得多,右胸插着的三支筷子粗细手臂长短的钢针触目惊心,血像是水一样往外流就是止不住。
苏日暮蹙了眉尖——又是江亭幽的独门暗器。
江亭幽是武林前辈,又有两个身法诡异的小孩相助,苍鹭和薛定之自然就吃了亏。
雪青官服的温柔学士也是脸色一变,步履急促地上前去。
扶人的影卫停了下来,请示性地焦急地看着他。
苍鹭重伤,飞燕白鹤进殿了,现在只有甄侦是影卫的主心骨。
轻舟万重山 章节170
甄侦不言不发,毫不手软地刷刷刷拔了三枚钢针,一瓶药粉不要钱地洒了上去,这才止住了血。
尽管手段狠辣,不过显然有效,苍鹭闷哼一声之后面色好了一分,断断续续地道:“爷……三爷……还在……里面……”
“我去看看。”甄侦说了这句话让他安心休息,正想进殿。
“轰——!!!”
冷不丁的,巨大的轰鸣声蓦然震惊整个皇宫,一阵地动山摇叫人站都几乎站不稳!!
众人抬头一看,只见启碌殿一处冒出浓烟火光……不,不止一处,连串的爆炸还在继续!
轰天雷!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不悔
似乎整个启碌殿都被埋下了轰天雷,这一连串的爆炸极快,眨眼之间半座大殿就摇摇欲坠了。
“陛下还在里面!”不知谁喊了一句,顿时人心惶惶,不过场面还算冷静。
甄侦心里斟酌了一瞬,一扬手点了六个武功顶尖的影卫,正准备带着他们进去救人,忽的就见一白一青两道身影护着阜怀尧从倾斜的殿门里冲了出来,后面跟着一串影卫。
苍鹭立时松了一口气。
“陛下怎么了?”见阜怀尧似乎昏了过去,甄侦赶紧迎上去,问。
“爆炸,震昏了,没事。”白鹤言简意赅。
白鹤和飞燕的样子也是有些狼狈,毕竟一枚轰天雷就在他们身边炸开,迟了一步都会肉渣都不剩了。
阜怀尧没有内力,不过也只是昏了片刻,甄侦一说话他就醒了过来,猛地推开白鹤搀扶他的手,转身看去。
整个启碌殿已经开始坍塌,浓烟滚滚,其中火光最盛的就是他和阜远舟分开的那处内殿!
阜崇临根本就是想玉石俱焚,出来的一路上他看见不少阜崇临的人都被炸死在里面。
阜远舟受了伤,中了毒,还被困锁在寒铁栅栏里……
阜怀尧只觉得眼前蓦然黑了一黑,整个人都有一种天旋地转的感觉。
“子诤呢?”一直默不作声的苏日暮突然开口,声音里有种特别的情绪。
他似乎很冷静,漆黑的眸子却莫名慑人。
阜怀尧看着他,张了张嘴,但是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他还在里面对不对?”苏日暮问,歪了歪头,像是个天真的孩子。
众人却只觉一阵寒意。
甄侦不安地拉了拉他的衣袖。
他的表情让甄侦有些不知所措。
苏日暮却不理会他,在时不时的爆炸声坍塌声里,轻声问着那个脸色苍白的帝王:“你为什么还呆呆地在这里看着?为什么不让人去找他?”
他不知道阜远舟为什么没出来,他只知道若不是不能抽身无能为力,好友绝不可能在如此危险的地方将心爱的人交给别人保护。
阜怀尧没有回答,只是眼神悲哀地看着他,火光映进他眼里,像是凤凰涅槃的绝笔。
他恨不得将皇宫所有侍卫派去挪平启碌殿,找回他的三弟,这样的念头盘旋在他的脑子里,逼得他几欲疯狂!
可是启碌殿快塌了,进去的人只会有去无回,他不仅仅是阜远舟的哥哥,更是玉衡的君王,让手下的子民去送死,这点他做不到。
素来冷面冷心的天仪帝看不见自己脸上哀恸的神色,太过悲伤,见了叫人断肠。
甄侦正想开口让阜怀尧准他带两个人进去找找,谁知手上突然一空,在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情况下,黑衣的书生像是幽灵一样飘进了启碌殿!
“苏日暮!”甄侦一惊,急忙追去,却在殿门前猛地被白鹤按倒,随后只听得又一阵轰隆声。
两人滚了几圈,稳住身子之后,以子规为名的男子急忙抬起头时,发现启碌殿的殿门已经塌了,若不是白鹤及时拉开他,他就被砸个正着。
可是苏日暮……
“他比你先进去,应该没事。”也是被子规的一时情急吓到的飞燕安慰道。
甄侦抿着唇,没说话,很快就恢复了一贯的沉稳,只是脸上惯来的温和已经不见。
“陛下……”禁卫军统领蔺木沐来请示。
阜怀尧看着倒塌的殿门,目光沉甸甸的,不知藏了多少情绪,最后被理智压了下去,看向身边的几个亲信,声音嘶哑地开口:“把所有御医都叫过来,全皇宫警戒,传水龙队灭火,禁卫军清理启碌殿,全力找到宁王和苏公子,巨门洗清皇宫肃王余孽,破军追捕李俐一族,传右相进宫,应对百官。”
交代完了,他也没听属下的劝告离开,而是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一片狼藉的启碌殿。
天知道,他多想像苏日暮那样冲进去,将那个会对他笑得很温暖的男子带出来,而不是用最无能为力的方式站在这里,张开手握住的都是空气……
纵使我能庇佑天下,却始终庇佑不了你,若你不能安好活下来,那我此生……
白衣的帝王缓缓闭上了眼,按下一眸的酸涩。
那我此生——创下盛世太平之后,只剩一世孤单了。
……
凭着从外面看见的地形,苏日暮一路摸索着寻去最开始爆炸的地方。
又一次躲开砸下来的房梁,他用撕下来的衣袖一角捂住鼻子皱眉,干脆拆了碍手碍脚的绷带,继续往里走。
越往里面,那种惨不忍睹的狼藉越是明显,翻开一具穿着蓝衣的尸体,发现不是阜远舟,苏日暮松了一口气,晃掉脑子里不祥的念头,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后就丢下他接着走。
……阜子诤那么强悍,不会出事的。
不过他为什么不出来……
苏日暮有些后悔刚才冲进来太快,不问清楚阜怀尧关于阜远舟的情况了,也没带伤药或是其他的,但是当时情境确实刻不容缓——他不是没有听到甄侦惊讶着急的语气的。
“咳咳咳……”穿过一处浓烟滚滚的地方,苏日暮被熏得眼睛都红了,呛咳了好一会儿才止住。
不过等他一抬头,却发现了一个意料不到的人。
那人正在给手臂上的伤口扎上绷带,站起来时也有些意外于见到这个黑衣书生。
“江亭幽!”苏日暮咬牙切齿道。
阜远舟会被困在这里,肯定也有这人一份功劳!
新仇旧恨涌上来,苏日暮简直恨不得将这个男人生吞活剥!
江亭幽并不以为意,甚至还浅浅地笑了笑,手里小心翼翼将折扇藏在怀里,一边问:“你进来找宁王殿下?”
苏日暮不出声,紧紧盯着他,以防他耍花样——心里也有些急,不知道这个混蛋是不是故意在这里阻拦人去救阜远舟的。
江亭幽指了指旁边的一条路,“从这里直走,你就能找到他了。”
苏日暮依旧一眸警惕。
江亭幽笑了笑,看他的眼神像是看一个不听话的晚辈,有些无奈的模样,“信不信由你,不过你再晚上一些,江某可不保证殿下会有什么意外了。”
说完,他就沿着另一个方向的路离开了,即使身上沾着不少尘土,他的姿态依旧洒脱悠然。
苏日暮迟疑了片刻,还是抵不住江亭幽话里话外的意思,施展轻功顺着他指的方向一路掠去。
越走越是艰难,这一带已经坍塌得差不多了,等他看到一扇炸得只剩一半的寒铁栅栏时,他就有种预感——阜远舟一定在里面!
推开堵着门的破木板,苏日暮闪身进去,一眼就在几乎成为废墟的内殿里看见掉落于一堆乱木乱石上的琅琊,瞬间大喜,捡起剑后就在剑掉落那处开始挖人。
“子诤!子诤,你吭声了喂……!”一边搬石头一边喊,挖了好一会儿也没看到人,苏日暮急了,张口就骂:“阜子诤!你个蠢猪!武功都拿来当饭吃了吗?还会被人算计!你丫的把自己埋到哪个旮旯里了?!”
“咳……不是在这里么,找不到只能说你笨……”一声轻轻的咳嗽夹杂着微弱的话语响起,若非苏日暮武功高,在时不时的轰隆声里还真的没法听见。
苏日暮立刻一蹦三尺高,果然在离那堆乱石不远处的角落里看到一抹蓝色衣角,被他关心则乱地忽视了。
幸好那是个角落,呈三角之势将砸落的大石拦住了,也挡住了近在咫尺的爆炸,才没将阜远舟压成或炸成肉饼。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搬开大石,苏日暮将好友扶起来,一察看,瞬间炸毛了:“阜崇临呢?!小爷杀了他!!!”
阜远舟左手上蛇毒造成的灰色已经蔓延到了肩膀,看起来触目惊心的,身上的伤左一块右一块,骨头也断了不少,简直找不到多少完好的地方,一探脉,丹田里内力更是空空如也——盛名誉满天下的神才,此时虚弱得连一个初生稚子都不如!!
阜远舟已经有些昏昏沉沉了,甚至能感觉得到生命力从指缝流失的痕迹,淡淡道:“他死了。”
阜崇临已经疯了,点燃火药的时候把自己炸得粉身碎骨,倒是阜远舟因为他阻止自己接近而打的那一掌阴差阳错没被炸死。
“那小爷去鞭尸!!”一边把好友背在身上,苏日暮一边继续炸毛,脚下却是一刻不停地朝殿外冲去——他清晰得感觉得到阜远舟的虚弱,那种令人恐惧的虚弱。
“咳咳……皇兄一切平安么?”又咳了几声,阜远舟关切地问,眼中忧虑只多不少。
“他好着呢!管好自己吧,你还惦记着那个忘恩负义的家伙做什么?!”苏日暮磨牙,天仪帝没有出声叫侍卫救人的场景在他脑子里记得太深,心里甚至是有些怨恨的。
猜你喜欢